着就知道这出自大厨之手，每道菜都置于小碟之中，色泽光艳，晶莹剔透，油光泛泛。
“大哥，来，喝酒。”杨帆和李一对席而坐，一手拿起酒壶子，一手端着酒杯，给李一斟了慢慢的一杯酒。
“干，兄弟。”李一为官清廉，俸禄要养妻子儿女，父母双亲，寻常时间的饭菜也只是随便应付应付就了事了，哪有像今天这样，能够在这整日见不到阳光，而且只有几块巨石最陪伴的地牢中喝酒吃菜？
起初刚到这里也是一脸的忧心，可是时间已久，竟然也是有了些放旷，既然都是一个死字，倒也没了起先的忧容。
“干。”杨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古时这酒酿造的技术并不高超，长长都是混杂着许多杂志，这酒精浓度自然也不会高到哪里去，也就二三十度左右。
杨帆眨巴眨巴嘴，酒显然是不够畅快，这酒就得喝那种会烧的，那才叫带劲，一杯下肚，整个身子都会为之一颤，那才叫一个快意舒畅。
可是反观李一，几杯下肚，在这火光的映照下，倒是脸上泛起了红意。
“吃菜。”这地牢昏暗，但是有着火光，倒也不愁这吃到鼻子里去，杨帆夹起一块蒸肉，肉香四溢，倒是不是寻常百姓家所能烧出来的，就算是小翠，在这王府打杂多年，但也只是学了个皮毛而已，这真正的手艺倒是还不曾显现出来。
“兄弟，大哥跟你说一件事情。”李一端起酒杯，脸色有些凝重地看向杨帆道。
“大哥莫不是又给小弟劝酒吧，来，小弟我先干为尽。”杨帆一仰头，又是一杯。
“不是，兄弟，你且听大哥我说。”李一摇了摇头，一手拄着脑袋，一手搭在矮桌上，身子前侧，朝着杨帆靠近了些，“兄弟，你一定要出去，给王爷报信，这样才能阻止这场浩劫。”
“大哥，你这……”
杨帆正要说话，却见李一朝着自己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随后不知从哪里挖出来一个小竹筒子，塞到杨帆的手中，“兄弟，你请我说就好，大哥我想好了，大哥只是一介书生，自问是逃不出去了，所以这希望只能寄托在你身上，这竹筒务必要交道王爷手中，否则……”“恩。”杨帆眼眶红了红，但还是只是应了一声，并没有去打断李一的话。
“等会儿，大哥帮助你逃跑，你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不然大哥就算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杨帆见李一说得郑重，脸上神色一凝，点了点。
“兄弟，待大哥撞墙身，你就大声呼救，大哥是王家的一张底牌，这些牢役定然会进来查看，到时候，你就乘机突围出去，务必要逃出去。”
“大哥……”听大哥所说，他居然要以自己身死，来给自己换取一个逃命的机会，这叫自己如何做的，“大哥，要出去，我们一起出去……”
“不，兄弟，大哥现在身子羸弱，你要是带着大哥，必然会连累到你，大哥不能为了自己就置并州百姓的安危于不顾，不能辜负了王爷对我的栽培，否则，大哥，我虽死难安。”李一惨笑着说道，顾自喝了一杯酒。
“大哥，这事是不是再缓缓，等到大哥调理好了身子，我们再一起出去？”
李一摇摇头，“兄弟，这多一天，就多一分危险，那玉海关只是一个小小的关隘，守军不过千人，万一这蛮族大军来袭，不出半日就会被攻陷，到那时，并州就是大楚国的第一道关隘，一旦并州陷落，这蛮族大军就将横扫我们楚国大地。”
“到时候，生灵涂炭，百姓将会陷入这水深火热之中，蛮族生性嗜血蛮横，这攻城屠城的事情，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现在，我们作为这件事的参与者，就有责任背负起救命于水火之中的重担，一旦失败，大哥付不起这个后果，兄弟你也付不起。”
“好了。”李一端起酒杯，突然变得轻松起来，“来，跟大哥喝一杯。”
“唔……”杨帆呆呆地握着酒杯，被李一轻轻磕了一下，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来，兄弟，大哥先干了。”李一微微一笑，头一仰，杯底朝天，将一口就噙在嘴里，慢慢地咽下，“好酒，好酒啊。”
“喝，喝。”杨帆撇过头，不让李一看到自己眼中的泪花，自己不过是一个穿越过来的人，却已经是紧紧地和整个时代绑在了一起，伯符、婉竹、南宫玉儿、南宫继，还有刚刚结识的大哥，李一，一个为了报答知遇之恩，可以不要自己生命，为了让百姓免受灾难，可以随时去死的一个男人，一个铁骨铮铮的男人……
“哈哈哈……”李一肆无忌惮地笑着，似乎在挥霍着人生最后的激|情。
……
火光摇曳，周围的气氛也是慢慢地冷了下来。
“兄弟，是时候了。”李一的笑声戛然而止，佯装醉酒，突然低声说道，“刚才那牢役送馒头来的时候是酉时，现在估摸着也该到了戌时，这是守卫嘴松懈的时候，大哥虽然不知道你的武艺，但是大哥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大哥……”李一的话既出，杨帆就知道大哥的时辰到了，紧了紧拳头道，“大哥，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不，兄弟，办法有，但是等不起了。”李一将手搭在杨帆的左手道，“王家就像是一个毒瘤子，要是不早点除掉，那么必将酿成大难，到那时，悔之晚矣。兄弟，你答应大哥，一定要逃出去，一定要将王家勾结蛮族，危害并州的事情转达给王爷……”
“我……”杨帆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出来，一旦自己应了大哥，那么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赴死，两难的抉择。
“兄弟，能认识你，这是大哥我这些日子来最开心的事情，晚上的这顿饭，也是大哥我吃得最舒服的一顿，大哥无憾了。”李一看出了杨帆心中的矛盾，身上的铁链子沙沙作响。
“恩。”李一的眼神中透露这决绝，只得点了点头，将杯中的残酒喝尽，“大哥，我答应你。”
“好兄弟。”李一脸上绽着笑容，“兄弟，他日要是还记得大哥，每年梅花开时，就给大哥我上一杯酒，就倒在梅花树下，大哥喝的到。”
杨帆鼻子张了张，在也是忍不住了，眼中的泪水沿着脸颊徐徐流下，伸手擦了擦，“大哥，我会的。”
“好，好。”李一吸了口气，突然转过头，高声唱道，“谈过夜话计苍生，不似当年锁蛟龙，深得王恩难以报，当做鬼雄荫天下……”
第六十二章 我不杀你
声音渐低……
李一深深地看了眼斑驳的墙壁，“王爷，我李一，没有对不起你……”
血染石墙，
魂归故土。
随着李一的身体贴着墙壁缓缓地滑到在了地上，杨帆慢慢地跪了下来，手撑着地面，自己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根本没有古代人这种忠君的思想，对于杨帆而言，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话，本来就是一些狗屁而已。
而现在看到李一，一个自己刚刚结识不过两个时辰的男人，为了完成一个使命，却义无反顾地将这个重任交到了自己的手中，此时却已经欲哭无泪。大哥可以为自己的信念，为了并州百姓的安慰，为了并州王的恩情而失去自己的生命，自己又怎么能不去完成大哥的遗志？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固然如李一所说，现在正当牢役换班寻访之际，很多牢役早就回家去了，刚才这举动却也只是引来了一个牢役。
那牢役也是一脸的愁苦，这黑漆漆的，现在就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呀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刚才这一下撞动，倒是吓得自己有些发冷。
现在只有自己看着这地牢，哪知道刚刚合上眼睛想要小憩一下，却感觉这背后的墙壁一震，倒是吓得他一跳，还以为这地底的鳌鱼翻动身子，引起这大地震动。
哪知道这地动只是一下就没有感觉了，倒是有些惊讶，循着地牢的小道开始一间间地巡查起来，谁料得到，却见得自己老爷千叮万嘱，万万要看好的李一撞死在了墙上，一下子就有些慌了神。
这老爷的吩咐，谁敢违背？自打那大管家和老爷的九妾侍发生了点暧昧事儿，被老爷抓住之后，居然没念在这管家为王家贡献了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他一命，反而是当着数百名家丁的面，将管家活生生地扔进了豹笼子里；还有那小妾本是老爷最宠爱的，自打这事儿一传开，竟被老爷叫了几个精壮大汉，哎呦，那个叫的撕心裂肺……
那牢役想到这儿，也是忍不住地打了个寒噤。人想着别人遭受苦难的时候，总会有种安全感，现在想到这些事情没准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当下也是一阵心寒，心中啐骂一声，这李一什么时候死不好啊，偏偏在自己当值的时候死？
牢役急急忙忙地打开牢门，指着蹲在地上沉默不语的杨帆说道，“怎么回……”
“事”字还没说出口，那牢役就杨帆一个反身横扫给绊倒了，随着就是“咔嚓”一声，脖子扭断的声音。
“系统提示：你杀死了王家家丁，获得经验五十点。”
杨帆从地上直起了身子，摸了摸那牢役的身子，却是没有发现任何一件武器，倒是有些失望，回头朝着李一的尸体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才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现在不是留恋隽永的时候，一旦错过了时辰，等到那些牢役回来，自己要想再逃跑，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杨帆迈着大步子，沿着一条小路直上，却是再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路的两边都是用黑漆漆的砖石铺就，越是往上，这周围的气温越发的寒冷。杨帆小心地推开路尽头的一扇木门，一股阴寒的气流迎着面地就打在了脸上。
“大哥说得没错，现在还真是这家丁轮值的时候。”杨帆环视了四周，两边都栽种着庭院树，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倒是不易躲人，环着庭院的砖墙足有六七米高，自己不过是常人一个，没有前世电视剧中郭靖黄蓉之类那种能够飞来飞去的轻功，没有轻功，定然是翻不过这么高的围墙的。
这里既然是王家的地牢，那一定是个私密之地，既然如此，一定是在王家的后院了。杨帆走出几步，却是连得一个人影都没有瞧见，现在天色迟暮，不少地方已经点起了灯笼，这就等于告诉杨帆，这个方向有人，切不可去，倒也给了自己一个极大的提示。
穿过一个拱门，一排排整齐的屋舍赫然出现在杨帆的面前，所说没有听见人声，但远远地倒是有几个人头攒动，倒是有了些人踪。
“这倒是有些不妙了。”杨帆叹了口气，自己对于这王家院落一点都不熟悉，犹如一只无头苍蝇一般瞎转悠，更何况现在自己身上是并州的官服，血红血红的，要是碰到几个倒是好说，等下万一碰上几十个人，那不就是绵羊往老虎洞里跑？
杨帆依着假山，小心翼翼地朝着前面挪了几步，耳边一定，却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假山的另外一面穿了过来。
“你听说了吗？下午二少爷抓回来一个女子。”
“是吗？二少爷长得英俊，武艺又好，要是想要了，怕是咱们的小红姐啊，会第一个献身吧。”另外一个女子调笑道，“这样，我们的小红姐也不用再守那相思之苦了。”
“就你多嘴，看打。”那个叫小红的女子娇羞道，旋即语气一黯，道，“二少爷哪会看得上我啊，听说那女子长得跟郡主殿下一样呢，我想，也只有郡主殿下的模样才能配得上二少爷吧。”
“婉竹？”杨帆背贴着假山，听着那女子说到‘长得跟郡主殿下一样’，杨帆的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倒是有了些疑惑。
杨帆深吸了一口气，潜伏在假山之后，静静等着那道晃动的光芒从另外一面越来越近，也只有找那说话的女子问一问，才能证实自己心中的想法。
杨帆待到那女子走到他的前面，这才一个纵扑，身子如同野猫偷袭，一个手刀直接砍到了其中一个女子，没等另外一个喊出声来，杨帆左手已然伸出，右手将那女子的腰肢揽了过来，压靠在假山上。
“呜呜……”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倒是让女子有些懵了。那女子自小在王家大院中长大，寻常也只是小心伺候主子而已，而那些家奴见了自己，哪个不是点头哈腰，笑脸相迎的？
哪里受过像现在这么大的刺激，那女子也只是眨巴眨巴眼睛，流露出一丝的恐惧，口中想要嚷嚷，却被杨帆死死地捂住，倒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要叫，不然我杀了你。”杨帆怒视着那婢女，放低了声调，恶狠狠地说道，“听到了没有。”
“呜……”那女子想要应答，却被杨帆捂住了嘴巴，发出一阵哼哼声，只得点了点头。
杨帆将捂着女子的手慢慢放开，道：“你刚才说你们二公子抓来的人，现在在哪里？”
“……”那婢女吓得有些神智不清，嘴巴里念念叨叨半天，却是没让杨帆听懂一个字。
“啪。”一个巴掌摔在了婢女的脸上，登时，姣好的面容上就出现了五个鲜红的指印，“给我说清楚。”
那婢女似乎也是被杨帆的一掌打得有些镇定下来，定了定心神道：“在……在前面的春意阁，那……那座最……最高最亮的楼就是了。”
杨帆回头看了眼那座点着灯笼，足有六层楼那么高的阁楼，“那个女子被关在哪里？”
“在……在春意阁的最高处……”婢女稍稍镇定了，见得这男子一身的官服，这才发现他居然是并州城的官员，只是这官员找自家老爷都是在前院，不知道为什么会闯入到后院来，而且会抓她这样的小婢子问事情。
但是只要这男子手中稍稍用力，自己就用可能死去，一时间倒也不管多问，生怕惹怒了大人，一气之下，要走自己的性命。
“真的？”
“真的，真的，婢子不敢欺骗大人，大人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婢女吓得早已瘫软，要不是杨帆拖着她，怕是现在早就跪倒下去了。
杨帆一拳打在那婢女的脖颈处，“我不杀你……”
第六十三章 杀人
从假山通往春意阁的路上再也不见了其他人，即便如此，杨帆还是有些小心，生怕惊扰了附近游荡的家丁。
方才路远，看不真切，待到及到近处，这才发现这春意阁飞檐雕砖，外墙的门面皆是雕刻着一副巨大的桃花图，楹柱之上分别挂着两条字联，“鸭头春水浓如染，水面桃花弄春脸”，倒也是符合这春意阁的名字。
“这家伙还真懂得享受。”杨帆一步踏入这春意阁，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大厅之中的木墙上挂着不少名人字画，盘旋回环的走廊皆是绢花雕栏，红漆的颜色，在这火光的映照下，即便身处这寒天，也能感觉得到浓浓的春意。
杨帆嗤笑一声，几步就跨上了第一层，二层的大厅里摆着一张桌子，上面还摆着没有吃完的酒菜，酒菜已凉，看不到腾起的热气，但也说明这里本是有人值夜的，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居然都不见了。
也好，倒是省却了自己不少的力气。
杨帆仰头循着走廊的尽头看去，却是听不得半点人声。
三层，
四层……
杨帆生怕林婉竹出什么意外，脚下也是赶了几分，直到六层，却见得再也没有上去的阶梯，想必这里就是那婢女所说的最高层了。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
“还真是冷。”阁楼的窗户敞开着，不时地有风吹进来，倒是有些寒意。
杨帆扭过头，这里只有一个房门，如果那婢子没有说谎，那婉竹就被关在里面了。
推门而入，却见得一条锦缎大被掉落在了地上，揉成了一个团儿，一个娇弱的身躯在床上不停地扭动着。
“婉竹。”杨帆一个箭步，走到床前，见得林婉竹的双手双脚都被绳索绑住，嘴里还含着一块白色的面巾，涨得小脸通红。
“呜……呜……呜……”林婉竹被堵住嘴巴，见到这熟悉的身影，眼眶中倒是噙着泪花，只是发着呜呜的模糊音。
“夫君……”待到杨帆拔去了林婉竹口中的面巾，这才有些担忧地叫出声来。
“不要说话，我们走……”杨帆止住林婉竹，伸手去解她脚上的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