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为了这一点她哭了,一种近乎释放情绪的痛哭,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似地哭泣着。
她先是失去了她的男人,却为了不让自己崩溃而强忍,并封锁着所有情绪起伏;好不容易她渐渐地松绑那悲伤的包袱,让负面的情绪缓缓地流泻,让悲伤维持着一定的程度,却不会立即地将她击倒,她接受了一切,接受了真正失去的事实,但是呢?
是谁开了这么一个伤人的玩笑?
他回来了,顶着另一个教人伤心的躯体来到她面前,她的泪水中不只是悲伤及委屈,部分是因为他能回来而开心,部分是因为另一个以为存在却失去的人而流下。
她该如何是好?
他这是在逼着她接受,接受现在的他。
她的答案呢?当然,不论他是什么模样,只要他的心是邬子杰,她都会全然无条件地接受他,但是……他的模样不是别人,是他的亲弟弟。
是她一直喜爱并认定为小叔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有了未婚妻,甚至还有个未出世的孩子。
她想接受,但她能吗?
她能自私地无视道德良知的那一关吗?
视线在那张熟睡的脸孔上不断来回巡视着,但他额际上那道伤疤让她看了好碍眼、好心疼……
在走出自己房间前,她已仔细再仔细地想过了,这件事除了她知道以外,杰西肯定也知道,因为上回在电话中他说了,若她碰上了任何难题,随时都可以去找他,所以他知道。
那伊芙呢?她知道吗?
她知道她的男人已经不存在了吗?存在的只是躯体,以为的男人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一个吗?
这个问题在不久前浮现苗书恬脑海时,她很快便有了答案,她肯定伊芙也是知情的,要不床上的男人不会将她交由杰西去照顾。
思及此,盈在眼底的泪水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懂那失去的痛,因为她才深刻地体会过,所以她能想象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在失去了心爱的男人后会是如何的一个景象,除了痛仍是痛,更必须为另一个生命而强撑忍痛。
所以她能够毫不犹豫地选择自私的选项吗?
苗书恬在床边跪了下来,将左手轻轻地搭在床沿,右手则隔着空气细细地描绘着他脸上的线条。
她想要自私的选项,很想、很想……但伊芙与她胜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今天两人的立场若是对调了,她会是怎样的想法?
她会想着,即便装载在男人身体里的灵魂不再是他,但从肉眼上看来,他仍是他,就算是闭起心房欺骗自己也好,至少仍有一个完整的部分是她的他。
是那具身体让她拥有了一个即将到来的新生命,所以,若真换作是她,她不会想放手的。
就当是用肉眼来欺骗自己的情感也好。
伊芙也是这么想的吗?
他来是为了要她明白他究竟是谁,要她正视他的存在,当然,自然也是要清除她以为失去了的悲伤,想要彼此能够拥有快乐及幸福。
她懂,这些心思毋需言语,她都懂得,只是……她需要他,但另一个女人更需要他。
泪水才落下又立即涌上模糊了视线,苗书恬收回半空中的手,用力地抹去蓄在眼眶上的泪水。
现在不是她不愿意承认他就是邬子杰,而是这个决定权并不在她身上,她只能等,等伊芙的决定。
伊芙若来要人,她只能选择松手。
她不曾一次地问过自己,没有了他,她还能活得下去吗?答案一直是肯定的。
孤单及痛苦早陪伴在她身边,因为她早认定失去了,再痛也是如此。
她不能自私,也无法自私,一旦自私了,那伊芙与肚子里的孩子情何以堪?
这一次,苗书恬用双手将小脸上的湿意全数抹去。
她站起身,再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这才转身打算回房去,就当作她不曾半夜出现在他房里,今天没有,昨天也没有。
只是,当她脚步踩出,手腕立即教人从身后紧紧扣住。
“啊……”她惊呼着,没料到沉睡中的男人会醒了过来。
她分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连哭泣也是,难不成……他根本一直是醒着的?
“又想离开?难道你没话想对我说吗?”明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个性,也早猜想到她会怎么做,但当她真的选择了他所预想的道路行进时,袭上心头的那股负面情绪,要比想象中还要庞大。
“要我说什么?”苗书恬不敢回头,因为男人就站在她身后,极近极近。
男人用着左手抓着她的左手腕,整个人就站在她身后,只要一个向前的动作,就能将她整个身子纳入他的怀抱里。
如果她回头了,那模样就像是打算投入他的怀抱里,而且,她脸上仍残留着湿意,她不想让他看见。
“没话说,那现在这是在做什么?只是看我睡了没?”他贴近她的颈后,随着话语所吐出的气息就这么直接抚上她的肌肤,教她禁不住地轻颤了下。
但很快地,她要自己忽略那股感受,只想快快离开这个房间。
淡淡的嘲讽,虽听不出其中含带怒气的成分,但苗书恬就是知道他生气了,因为这就是他一贯的个性。
她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只是试着扯回自己的手腕,但她失败了,他不肯就这么放她离开,因为有些话一定要说开来,他并不打算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
“看来今晚我是睡不着了,但没关系,我们可以聊聊天,我刚好有许多话想说呢!”语毕,他主动松开了她的手腕,但却在她动作前先行越过她的身一则。
他将房门落了锁,并站在门前,阻挡她离去的姿态表达得再清楚不过了。
第8章(1)
“我不想聊天,我累了,我要回房睡觉。”苗书恬微微地将小脸撇向一边,希望房里昏暗的小夜灯不会让她脸上清楚的泪痕被发现。
“那好吧,只要你告诉我,现在站在你眼前的人是谁,给了答案,我就让路。”平时的他是个绅士,但现在的他像个土匪,因为他真的无法再忍受她的疏离。
“我们说好的,所以这个答案我可以保留到明天。”苗书恬很想上前将他一把推开,但她只能想,不能做,因为她太清楚他那绅士个性只是给外人看的假面,对于他所认定的“自己人”,他从来就不是一名绅士。
倘若她现在上前,就怕会推不开他,更可能会让自己陷入更艰困的境地,她只能祈求他主动的退让。
“没错,我们说好的。”邬子杰向前跨出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但我反悔了,我等不了了。”
语毕,他又向前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一步之遥。
即便是在昏暗的夜灯下,邬子杰凝望着苗书恬的瞳眸依然泛着熠熠水光,这一直是他看着她的方式,也是他正在投掷情感的时刻。
她该在他上前试图拉近两人距离时就退开的,但身体己明白他是何人,并未敲起安全警报,自然没能在第一时间退开做出防备,所以她等于是慢了半拍才试着向后退。
但她又忘了一件事,她的身后没有路,只有一张大床。
她该试着从一旁绕过他而走出房间,但后知后觉的下场便是她退了两大步后,脚后跟便因为踢到床脚而重心不稳地向后倒下。
“哇……”她低叫着,整个人失去重心地跌坐在床铺上。
邬子杰藉着这个机会张开双臂倾身向前,而苗书恬没有选择,为了躲避他的触碰,只好一再地向后倾倒。
最后他撑着双手,将她困在他与床铺之间。
“给我答案。”他吐着气,瞳眸里只有她的倒影。
苗书恬紧紧抿着唇瓣,忍着不说出任何字句来。
现在她是整个背心都贴在床铺上,等于是躺在上头了,而他就这么老大不客气地悬在上方。
他坚持现在就要得到答案,那么,她也得坚持着不给,因为不能给。
“不说?”他抬起右手,轻抚着她的脸颊,那触摸的力道是那么的轻,那么的柔,但接下来他吐出的言语却是那么重,像把利刃般地划破她看似坚强、实则薄弱不堪的伪装。
“不是不想说,是你无法开口说出你的答案,肯定与否定都不能,因为你无法狠心地去伤害另一个人,所以你主动抛弃了选择的权利。”这是他早料想得到的结果,但还是教人觉得不是滋味,因为她忽略了一点,很重要的一点——他。
“这是你的选择,但我的呢?你想过我的吗?”邬子杰吐出的话语越来越轻,但脸上的表情却是阴骛得可以。
无力去承受他的怒气,却也逃不出他的钳制,于是苗书恬闭上眼不去看他。
全然的拒绝,这么一来,他也不能拿她如何。
苗书恬如此想着,而悬在她身上的男人也看出了她的打算,但若她真以为他这样就拿她没办法,那她可就大错特错了。
“你想过我的选择吗?想过我心底是如何挣扎的吗?”邬子杰低下头,将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旁,脸上是她看不见的痛苦哀伤。
“还是……你把我的感情看得廉价,是谁在怀里都可以,是这样的吗?”痛,他们都痛啊!
苗书恬依旧紧闭着唇、紧闭着眼,但却关闭不了感官知觉,无法不因为他的话及触碰到的气息而停止颤抖。
他生气,他是应该生气没错,但是除非伊芙放弃,要不她也不会说出心底的想望。
她从不认为他的感情是廉价的,但是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三人之中一定得除去一人,剩余的两人才能有幸福,而伊芙比她更需要他。
“还是不回答吗?”非要这么折磨彼此,才是她的选择是吗?
缓缓地,苗书恬在他的问句下睁开了双眼,并松开紧闭的唇,问道:“那么请你告诉我,是伊芙要你来找我的吗?”两人不做闪躲地凝望着彼此,但她的一个问句让邬子杰沉默了。
沉默就是他给的答案,表示否定的答案。
伊芙正如同她所猜想的那般,她是需要他的。
“放开我。”苗书恬幽幽地开口,将视线转开,因为所有的勇气在方才的沉默之中已经全数用尽。
“听好了……”邬子杰将唇瓣轻贴在她的耳根上,然后一字一字清楚地说:“不放,死也不放。”
“放开、放开我……”眼泪夺眶而出,她开始挣扎地想推开身上的男人,因为不得不。
但她越是挣扎,邬子杰便越是不肯放手,而彼此的身子反而在拉扯间更加贴近,最后甚至变了调。
男人性感的唇开始强悍地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用天生优势的高大身材将她困在身下,大手则是从她的挣扎中寻找缝隙地抚摸着她。
“不行……”苗书恬使劲地推拒着,但完全没得到想要的成效。
她阻止不了他。
“想以什么理由来阻止我?说来听听。”负面的情绪全数占领他的理智。
一股被人遗弃的忿然促使着他堆起恶劣的笑脸,并做出让她心慌不已的举动。
他退开压制着她的身躯,但并不是为了给予她逃跑的机会,而是为了将身下娇嫩的身子翻转。
当身下人儿如愿地背对着他时,大手拨开她颈后的长发,热烫的唇立即轻贴在细致的肌肤上。
他吐着气质问着,“除了我以外,还有谁知道在你这儿吐气,就能让你兴奋战栗呢?”
不止是吐着诱惑的气息,他正或轻或重地嗫咬着她的脉动,迫使她情欲感官不得不张开。
颈背是她身体最大的弱点,只要一个温热的气息或亲吻,往往都能让她立即点燃欲望,这是只有他才知道的个人私密,因为这个弱点也是经由他才发掘出来的。
果不其然,苗书恬雪嫩的肌肤上因为他的触磁而泛起一粒粒小凸点,而他也感受到她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
“你可以告诉你自己说不知道我是谁,对我而言,‘说出’的答案是什么都已无所谓了,因为你的身体早已选择了答案。”
第8章(2)
他的话语、他的触碰都教苗书恬惊慌地了解到,自己不是被他强悍的力量钳制住,而是他口里说的“答案”。
“唔……”强忍着出口的呻吟,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试着扭动身子,躲避他一再的挑逗。
但不论她如何努力闪躲,就是无法逃离他的碰触,他丝毫不给予她任何机会,恣意地亲吻她,大手甚至开始扯着她的衣物。
在她的惊呼下,他扯去了她的睡裤,再来是底裤。
接着,他将自己坚实的下半身挤入她光溜溜的腿间,大手跟着来到并恣意探索。
他的唇所碰触到的地方,都像是火焰般灼烧着,更是迅速点燃了她体内欲望的种子,唤起了她曾被如此爱过的记忆。
“不要……”该是坚决的拒绝话语,却在情感的冲击下变得虚软无力,听在耳里更像是娇媚软语,毫无阻挡他继续侵略的作用。
……
当他松开扣住苗书恬腰间的大手时,她整个人立即瘫软在床铺上,那样子名副其实地小死一回过。
邬子杰没再试着钳制她的行动,因为完全没那个必要,她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体力逃离他的身边。
他将她的身子翻转回来,看着她小脸上那层因为欢爱而造成的红晕及汗水,万分怜惜地伸出大手为她将脸上的汗水拭去。
苗书恬紧闭着眼用力喘息着,努力地想将体内那高嘲的余韵完全排出,好将清明的神智归还。
蓦地,她感受到他正在脱着她身上的衣服,她惊慌地睁开双眸,却掉入他那双如深潭般幽深的眸底。
里头写满了浓浓的爱恋,是他写给她的,只属于她独占的情感。
“不要了……”当然,她也看见了他股间依旧硬/挺的昂扬,而他又动手脱着她的衣服,她自然以为他是要继续。
“我知道你受不了了,我会给你时间休息的。”他有欲望,但他不是真的禽兽,现下她是真的受不了第二回的折腾,至少短时间内不行。
“那……”为什么要脱她衣服?
话没问出口,但邬子杰已经给出了解答。
“脱了等等才不必再浪费时间,我们可以更专心一点。”
虽是有给了中场休息的时间,但这一晚,苗书恬仍是被折腾得昏睡了一整晚,当她醒来时,外头夕阳西下,而她全身则是酸软无力,但因为长时间的睡眠,精神倒是挺好的。
身旁的位置上空无一人,她伸手摸了摸床铺,连一点余温也没有,那表示他离开有些时间了。
她掀开身上的被单,被单下掩盖的不止是她赤裸裸的身躯,还有那因g情而刻印的红色印记。
这里不是客房,是她的卧房,昨夜他脱光了她的衣服后,便带她回到房他说,比起客房,他更爱她的卧房,因为里头满满都是属于她的馨香气味,郡让他感到更兴奋。
摇着头,苗书恬要自己别再回想,甚至是回味昨夜的种种细节,她现在需要的是如何让他心甘情愿地回美国去,回去那个比她更需要他的女人身旁!
穿上衣服,苗书恬打开房门,但房门只开了一半,脚步尚未来得及移出房间,耳里便传来声响,她停下动作,就这么站在原地聆听着。
她先是听见一道男人的声音,然后是一道女子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她认得,不就是昨夜折腾着她的男人?而女人的声音她也认得,是伊芙。
亲自来讨人了是吗?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底一阵苦涩,但再苦的滋味她都得咽下去,谁教她无法自私,无法忽视伊芙与她肚子里的小生命。
“我们回去吧!”
苗书恬听见了伊芙那祈求的口吻,心头一紧,身子本想再往后退一退,退回她无法听见任何对话的角落。
但也许是想着再见一面,想要再留有最后相处及离别的记忆,苗书恬不退反进地探出了头,悄悄地张望着客厅里的情形。
可这一探头,却与邬子杰对上了眼,他看见她了。
苗书恬像是个做了坏事怕被责怪的孩子,在两人四目相交的那一瞬间便迅速缩回身子,再一次地隐身房里。
伊芙背对着她,除非突然转身,要不就算她安静地站在房门口,伊芙都不会察觉她的存在。
而邬子杰面无表情,刚才两人虽是对上了眼,但她读不出他现下的情绪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