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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蝶第9部分阅读

於须磨,最后心里哼了一声,年纪真大啊。这其实已经是他能找出来的,唯一於须磨不如他的地方了。阿袖要克制的多,还隐约带着点儿窥视别人的不适。但是他对於须磨确实好奇,看着於须磨状态糟糕至此还维持着仪表,心里深深佩服着,这位侧室大人,怎么也得是“武家供奉”吧?他能想到的,男孩子最好的出嫁途径,也就是武家供奉了。

    赖方趿拉着木屐就出来了,因为走得急,出门还在门框子上拌了一脚。她看着於须磨的样子还有有马的为难劲儿,手下意识的摸上了腰间的匕首。“这是怎么啦?!”

    她是看着有马问的,后者为难的挠挠头,不知道从何说起,要论起来,确实有她失职的地方。

    “说话,都哑巴啦?”赖方跨前一步,站在了於须磨和有马正当前。她向来是个不惹事但也不怕事的,敢欺负她的人,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她上前打量着於须磨,眼睛红肿了些,还有些啜泣,因为穿的单薄,身子有些瑟瑟发抖。赖方上前握住他颤抖的手,冰凉冰凉的,嗡的一下,血就涌上了头。

    “阿圆,你陪梅进屋呆着,傍晚我若还不回,就带着梅去纪伊殿!”赖方紧了紧束腰,就要出门“有马,跟我来!”

    还没等她跨出门去,手臂就被人扯住了“别去。”於须磨扯住她,抖着声说。

    “那你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回了趟家而已,怎么搞成这样了?”

    於须磨看看院子里攒动的人头,有些欲言又止,赖方见他如此,再看看有马的神态只是有些尴尬而没有着急或者气愤羞愧,心里猜测,难道自己想多了,於须磨是在家人那儿受气了?见状,她也不往外走了,拉着於须磨的手,往屋里走。“都跟我进来!”

    有马和阿圆赶紧跟上,赖方进了屋,一转头,正撞见对面两扇门里,充满好奇的几双眼睛。心里无来由的一阵烦闷,这还有没有一点儿了“最后进来的把门关上!”她大声交代着,其实是说给窥视的人听的。阿袖脸上一红,摁住两个妹妹的脑袋,拉上了房门,阿生哼了一声,扭身进了屋。是他们自己在院子里吆喝那么大声的好嘛,这不是明着邀请他们看戏么?临了,还不让人听下文了,太没公共道德了。

    一进屋,於须磨就被热气蒸得一晕。赖方从墙角拖了件最厚的夜着将他裹住,看他抖得厉害,就隔着夜着拥着他,轻轻抚着他的背,示意他放松。有马跪在榻榻米上,阿圆用茶壶装了壶热水,递给小姐让她给梅少爷,喝口热水暖暖胃,也顺便捂捂手。赖方拥着於须磨坐下,问“有马,到底怎么回事。”这会儿,她声音低沉多了,也稳了些。刚刚也是急昏头了,往返这点儿时间,还有有马护着,有马毫发未伤的,怎么可能出什么大事儿。她纯属让这个时代男人少搞得精神太紧张了,一出事就往那方面想。

    “回禀主子”有马斟酌了一番该怎么说。

    “不关有马的事儿,是我自作主张,非要把身上的衣服典了的,有马拦我没拦住。”於须磨缓过气来,替有马说道。他这是才发现赖方是拥着他的,不知道是热气熏得还是怎么的,脸微微有些红。看赖方不信的看着他,才想起来自己的状态,忙解释道“瞧我,没出息的,见了母亲和妹妹,净激动了。”

    他这么说,赖方也就没问他和家人都聊了什么,是否愉快。转向有马问“即使典当了衣服,赶车回来何至于此?”於须磨为什么典当衣服,赖方此时倒也想明白了,不惹眼嘛,而且也没什么机会穿,虽然夸张了点儿,但於须磨这么做她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可是这么瑟瑟发抖的回来,她就有些不能理解了。要不是於须磨普一进门的样子这么惨,阿圆也不会惊讶,她也不会沉不住气。

    有马道“梅少爷让我把他送到家就去退了牛车,我见路程也不远,就……”

    “你别怪她,是我”於须磨见自己的决定让有马为难了,赶紧劝道。

    赖方抬手,制止了於须磨的话,只是对着有马问“有马,我当初交代你安全把梅少爷接送回来,你可听到?”

    “是!”有马见赖方严肃的盯着她,赶紧跪地俯首道。

    “你如何安排我不在乎,但重要的是你要记住我交代的前提,你觉得你可有做到?”赖方眯着眼看着有马,有马的年龄比她和阿圆都大,不用问她前面做了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她们闭门过日子能想到的经历。有马轻易的听从了於须磨的话,这里面有没有对她的轻慢和敷衍呢,但是,有马是怎么想的,她并不关心,她只要结果“这是我交给你的第一件差事,你觉得自己办的可好?”

    阿圆一愣,随即挺直了腰杆,深深的望向小姐。於须磨闻言,刚刚恢复红润的脸色又刷的一下白了。有马跪在地上,听着主子清淡的问话,后脖颈都凉了,她噗通一声重重磕了个头,两手撑地“请小姐责罚!”

    赖方没有接着说话,房间短时间陷入了一片寂静中,有马觉得都能听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对于主子,她还是有些轻慢了,因为她的年纪小,因为她的和颜悦色,现在想想,悔之莫及。赖方看看有马贴在地上的身影,估量了下火候,不紧不慢道“那就罚你把两个屋子的水桶装满水吧。”有马初闻,只觉得主子的声音犹如天籁,为主子的宽容,她深深的折服了。

    “还愣着干嘛?快去。”阿圆趁机踩了一脚,借势这种事儿,她从来不手软。有马现在倒是感激阿圆出声,赶紧跪着退出了屋子。“小姐,我也回屋收拾去啦,有事儿,您吩咐啊。”阿圆看了看梅少爷苍白的脸,识趣的闪人。赖方看看阿圆迅速消失的身影,无奈的摇摇头,借势不手软,闪人也快得很。人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你奖赏她,她觉得那是她应得的,并不一定念你的好。但若是犯了错,却一定要惩罚,一是告诫她自己知道她出了错并非好糊弄的,再就是有赏有罚,才能立下规矩。相处的模式,还是早些稳定下来的好。

    “还望小姐赎罪。”於须磨放下手里的水壶,也跪伏在地上,向赖方行了个大礼。赖方这时才发现他的脸色很苍白,想了想,没有阻止他行礼也没有扶起他来,只是低声问道“你可是觉得我小题大做?”

    “小姐言重了,我不敢这么想。”於须磨觉得屋子里从刚刚,又恢复了一片冰凉。

    “不敢,那就是心里还是不服喽?”

    “我没这个意思?你何必总是曲解我?”於须磨的委屈怨愤都积攒到了份儿上,带着他回家和母亲妹妹聊天残余的伤感,急需一个宣泄口宣泄,抬起头,有些愤怒的看向一味刁难他的赖方。

    赖方看着他的眼睛,因为愤怒而明亮了几分,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於须磨被她笑懵了。后者软下身子,偏下头,眼含逗弄的看着於须磨“这不是也挺有脾气的,也能大声说话嘛,干嘛成天和个小媳妇似的,委委屈屈的,哪个给你气受啦?”於须磨消化了半天,才意识到她说了什么,怎么觉得她好像在和自己呢,一定是自己想歪了,他刚要收拾心思。

    赖方的右手,却直直放在了他的左胸房上,隔着薄薄的里衣把她手掌的热度直接传到了自己身体上,烫着了似的。他的心急速跳动起来。

    “我总是曲解你么?我替你问问它,它是不是也总在曲解我?”赖方看着他的眼睛,收了顽虐,一本正经的问。

    嘭咚一声,於须磨觉得胸口被大石撞击了一下,闷疼闷疼的,震得他头晕眼花。眼泪,忽然就流水似的涌了出来,有不甘,有心疼,有懊悔,情绪来的又急又猛烈掺杂在一起,他也分辨不清楚,只觉得有只手在揉搓他的心,喘息都疼。他无意识的抓着赖方放在他胸口的手,不知道要推开还是压紧,最后就只是紧紧的抓着,好像救命的稻草。他另一只手,掩住嘴,先是低声啜泣无声的哭。后来,越哭越大声,捂着嘴嚎啕大哭了起来。

    赖方被他抓着,不知道是不是肢体接触的缘故,於须磨的悲伤和宣泄直接的传递给了她。她也觉得自己的眼睛酸酸的,想哭却哭不出来。她凑得近了些,面对面轻轻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低声的说“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当於须磨终于停止了抽泣,停下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於须磨哭得都有些虚脱了,半挂在赖方身上,鼻涕眼泪的蹭了对方一肩膀,理智忽然全体回位。他猛然坐直身子,就要推开赖方。赖方叹了口气,就着被他攥疼的手一使劲,把他拉近自己,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於须磨的唇薄薄的很冰凉,沾着泪水的咸涩,看着对方圆睁的双眼,赖方好气又好笑的一边一下,轻轻吻了他红肿的双眼。於须磨紧闭着双眼,有些颤抖的,感觉到赖方温热的唇又回到了他的唇上,温柔而坚定的吻着。於须磨觉得此刻一切都停止了,他能想到的,只是顺应本心的去回应。

    第32章做人的底线

    赖方的唇从於须磨的唇上离开,带走了一些温度,两个人眼神还没来得急碰撞,就被院子里的嘭嗵声打断了弥漫在屋子里的粉色气息和尴尬气氛。

    “大人,还请您原谅我!”年轻女子的声音急切的响起,砰砰的磕头声响起。屋里的两人都掩饰般的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院子里。

    “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您就原谅我这个卑贱的人吧。”

    “哎呦,这都追到家里来啦?与兵卫,你可从来不把公事带回家来。”阿生公鸭嗓子又响了起来,不过倒没听出什么怨愤不满,反而带着几丝兴奋。赖方他们俩一听,就知道院子里的主人公就是院子里的那名武士,也就是阿生的妻子。

    赖方想了想,起身大大方方的拉开了门,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阿生有挑事儿的闲情就得有奉献出自己私生活的思想准备。於须磨有些缺氧,脑子嗡嗡的响,他刚刚痛哭过了,估计全院子的人都听到了,他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以后还怎么和院子里的人来往啊,他们肯定会说,哎,那就是那个爱哭的男人。他捂住脸,触手的温度滚烫滚烫的。

    院子里,两名女子一跪一立的对持着。站着的女人二十j□j岁,一身黑色衣裳,浆洗的笔挺有幸,后背上有个缺口铜钱的图案,头发梳了利索的髻和时下江户流行的松散风格很不相同,透着别样的利落。个子不高,长相普通,有种沉淀许久才有的厚重,看上去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她应该就是阿生的武士妻子,与兵卫了。

    院子里只要回来的人,都站了出来。有马有些掩饰的冲赖方鞠躬,但眼神去没有和她接触,阿圆意味深长的冲着赖方笑了笑,竖了拇指。不亏是她家小姐,该出手时绝不手软啊。赖方只是点点头,就把注意力转回了院子里。

    跪着的女人要年轻些,穿得花里胡哨的,但是衣服质地还不错,她额前已经通红一片,与兵卫把手搭在腰间的太刀上,抿紧了唇,一声不吱,眼神里透出的严肃和坚决,让平凡的她显得气场强大。有马看了与兵卫身上的衣服和所配太刀,愣了一下。

    意识到院子里众人的目光,特别是来自自己丈夫的注视,与兵卫敛了心神,深吸了一口气。她习惯性的扫过众人的时候,目光在赖方和有马她们那里停留了一下,眼睛里带着习惯性的审视。赖方心想,这个人倒是个对周围环境灵敏的。

    与兵卫估计她们是新来的租客,更不想在这里解决问题,依着她的处事原则,根本不会发生让人追到家里来谈公务。阿曼也是急了,因为自己的决定。看看地上跪着的阿曼,与兵卫觉得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人为什么能变得这么可怕,昨天明明还是很亲近的人,今天她就会做出你始料未及的创举。她压抑再三,终于尽量平稳的开口道“阿曼,你走吧,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的做事方式你也知道。我既然让你走,就是不再追究,也不会阻饶你再去做其他事情,只是咱们今后路归路桥归桥,你不要再说是我的‘冈引’,若是让我知道你打着‘冈引’的旗号再去招摇撞骗,定不轻饶。”

    阿曼跪伏在地,眼里的狠戾一闪而过,只是她低着头,谁都没有看到。她现在还在乎做什么营生么?不过是贪恋以她一个“町人”的身份,能做“冈引”背后隐藏的无限可能。与兵卫是没说她不可以再做其他人的“冈引”,但以与兵卫在町奉行所里的声望,被她扫地出门的人又有哪个人肯用。与兵卫在町奉行所里也是老资历了,升的不快,但是做的很长久,这町奉行所里的人,有几个没有受过她的教导和恩惠,谁会为了自己去得罪她。

    与兵卫这个人也太过于一板一眼了,这是地痞出身的阿曼一直瞧不上的。但是,也就是这份认真,替自己撑起了一把保护伞。这么多年了,她从一个人前惧怕人后被人唾弃的地痞,被与兵卫带着一步步的成长起来,“冈引”这个差事带给她的成就感和实惠已经无法舍弃。她了解与兵卫,就像知道她令行禁止的同时,也是个念旧的人,所以,她要赌一次,特别是在她所在意的男子面前。阿曼偷偷抬眼,看了眼堂堂立在与兵卫右侧的阿生,心里充满不屑。这么粗鄙轻佻的男子,也值得与兵卫捧在掌心爱若珍宝,其实她们好多人都撞见过阿生与其他女子行为暧昧的游街,只是不忍心伤害她,都不告诉她罢了。

    阿曼把姿态放到最低,可怜兮兮的说“大人在我还年幼无知的时候就常常教育小的,小的这么多年来也洗心革面,做事尽心尽力。可是,大人您忽然说不让小的再做‘冈引’,小的惶恐,不知道不做‘冈引’还能做什么。”

    “你刚得了那五十金,想做什么不行。”与兵卫讥讽道,对阿曼也心寒到底了。她不是来认错的,她只是舍不得“冈引”这个差事。她是常常被人说太过呆板不知变通,并非她不明白,而是她太明白这世事有多艰难了。

    院子里众人一惊,甚至连阿曼都吃了一惊,五十金,可不是个小数目,是很多人一辈子都不能企及的。“五十金?!与兵卫,你赶紧给我说,这是怎么回事儿?”阿生上前一步,扯住了她的袖子。后者眼中少见的严厉喝止了他,让阿生一愣,原来,与兵卫也是个有脾气有血性的人?

    阿曼惊恐的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与兵卫,她是怎么知道的?自己做的明明很隐蔽,她本来以为,是自己偷偷收町家好处费的事情,被与兵卫知道了,因为这个而惩戒她。

    与兵卫一看阿曼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想到会被识破。“左官家兵卫的儿子阿晚不就是你的相好?我在町奉行所做了二十年,这点儿消息和人情,只要我有心想知道,没有人会拒绝的。”

    阿曼惊得身子冰凉一片,再一次见识到了与兵卫人脉的强大,只是悔之晚矣。既然被她知道了,自己肯定是不会得到所谓的原谅了,以后能不能在江户混下去都两说。她狠狠的攥拳,这个阿晚,干嘛要急着去领赏金,不是都商量好了么?等风头落落,他们一起去。该死!而且,她也没想到,奖金居然有五十金之多!她现在心里像有把火在烧,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去找阿晚落实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多!

    “呵呵,你可是在心里疑惑,甚至责怪阿晚?其实何必呢?五十金,足够许多人出卖枕边人和亲人了。”与兵卫冰凉的声音犹如巨石,压在了阿曼的胸口。

    “阿曼,你之前背着我,从町家收好处,我权当不知道,大家都是为了生存。可是,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你也知道《禁止虐待动物令》有多残酷。居然还和阿晚设局害人,挑唆阿晚的爱慕者阿兵去杀狗表衷心,再让阿晚告发,换取告发奖励。”

    与兵卫沉痛的说“你可知道,就是刚刚,阿兵在浅草被绑在柱子上钉死啦!她才只有十五岁,和阿生一般的年纪。她总梦想着出徒后能开间自己的木匠铺子,我们无数次巡视,她每次不都给我们鞠躬行礼,多好的孩子,她又做错了什么?”

    阿曼直愣愣的听着“什么?死了?”她惊恐的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与兵卫,脸上的血色唰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