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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贼第1部分阅读

    《帝贼》

    第一章:世事无常

    宣和二年孟夏四月初三凌晨,地处大宋京东西路郓城县附近的水泊梁山刚刚结束了一场大宴,山间的酒气尚未消散,满山的鼾声却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原本星星点点的漫山灯火渐次熄灭,天sè还未露白,更无鸡鸣狗叫,整个梁山上唯独一处屋子里透出一点昏黄灯光,小旋风柴进身子侧靠在椅子把手上,面上疲态尽露,但他还是强打jg神关注着床上那个脸sè苍白之人。

    神医安道全正在给那人施针喂药。

    似乎是察觉到屋内灯光渐暗,柴进顺手拿起手边竹条拨弄了一下床头的灯芯,突然间,整个屋子里又重新亮了起来。

    床上躺着的人,若说起来,身份也是非富即贵。他正是后周世宗柴荣的嫡系子孙,也是小旋风柴进的嫡亲弟弟柴遇。

    昨ri梁山水泊一百单八将排座次,忠义堂、断金亭挂牌,更立起“替天行道”的杏黄大旗,各头领各司其职,各领兵符印信,为此梁山各头领在聚义厅大设筵宴,众人皆喝得酩酊大醉。

    败家子柴遇因着哥哥柴进的关系也进去胡吃海喝,觥筹交错间,被好酒的武松拉住,柴遇此前也没这样拼过酒,哪里知道厉害,十几碗酒下肚,顿时被灌了个七荤八素。

    直到大伙都散去了,柴进才发现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弟弟脸sè苍白地有些吓人,似乎早已醉得不醒人事了,他慌忙间探了下弟弟的鼻息方才连呼“晦气”,只因他发现柴遇的两个鼻孔都没了气。

    幸亏神医安道全平素不饮酒,见柴进惊得六神无主的当口,跑过来赶紧给柴遇施针用药,又帮着把人移到屋内。

    两人一宿未睡,安道全几乎使出了平生所有的手段,利用蝎子毒刺激和针灸的配合,总算将人从鬼门关拖了回来。只是他们却不知,灯光下脸sè苍白的世宗子孙在这一夜的折腾下已然换了个人。

    “呕!”床上的病人只觉胸口一阵恶心,本能地侧过身往床下吐出一口黑浆来。

    他还未弄清楚状况,就发觉有人往他嘴里又灌了些带有刺激xg异味的黑sè液体,异味入口,恶心的感觉又再一次冲上大脑,忍不住再次狂吐,如此反复吐了几次,柴遇整个人虚脱得就跟跑了一个全程马拉松一样。

    柴进见弟弟死而复生,脸sè终于好看起来,他抓着安道全的手喜极而泣:“贤兄神技啊,我这弟弟今ri能死而复生,全拜先生所赐,请受进一拜!”

    安道全勉力挣脱柴进的双手,有些尴尬:“按座次,柴大官人在我之前,今以贤兄相称,实不敢当啊。此次道全能救得柴小官人,实属侥幸。

    这蝎毒刺激之法,也是从一处旁门秘法里得来,第一次用,未想到效果如此之好。只望柴大官人不要因此责怪道全行此无把握之事才好。”

    安道全本来在建康与小姐李巧奴正情意相浓,却被张顺这厮蛮不讲理地宰了巧奴和老鸨,用留字“杀人者安道全”这样卑劣的手法骗上山来,所以虽然这次排座次位列第五十六位,但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疙瘩,对这些打家劫舍的强人尚未能完全认同。

    如今形势比人强,自己又因被诬杀人,海捕文书贴遍了各州县,除梁山这个强寇聚集之外也无处容身,因此他只得亦步亦趋,权且认了这“地灵星”的称号。

    正当小旋风柴进和神医安道全一拜一答间,床上的柴遇却正喘着粗气,此时他还完全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他本是沉浸在意识海洋的深渊,是凶猛的蝎毒和|岤位的刺激让意识一下子回归到了身体,但四肢百骸还是酥麻不堪。

    作为一个刚刚从整ri拼酒出差的工作中辞职出来,打算重新开始自己的美好人生的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不过是在游览梁山的时候和几个朋友多喝了几瓶高度酒,难道就这样成了水泊梁山上小旋风柴进的弟弟了?

    肯定是在做梦!柴遇如是想。

    不对!情况好像有些不对!他那被酒jg麻醉的大脑经过这一夜的折腾终于慢慢清晰起来了:醉酒、跳舞、落崖、落水、朋友们的大呼小叫、自己的绝望,然后就是吵吵闹闹的斗酒声、推搡声、叫骂声、讥笑声,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回忆啊?

    柴遇突然觉得头好痛,在一声怪叫声中他又一次昏死过去。

    刚刚松了气得柴进听到弟弟的惨叫声吓得不知所措,就连暗呼侥幸以为终于保全了自己神医美名的安道全也被吓得不轻,一阵哆哆嗦嗦的望闻切之后,他才算长吁一口气,又给对方喂了点安神醒脑的药后才拎着药箱和柴进道别。

    柴进见安道全如释重负的样子,也就心安了下来,他知道既然神医都觉得无恙了,那自己的弟弟就真的没事了。

    又过了一阵,许是药物发挥了作用,许是柴遇自己的顽强斗志战胜了酒jg,他又清醒了过来。

    柴遇琢磨着这一天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诡异事件,毕竟他的脑袋里还残留着原来柴遇的些许记忆,再加上来自后世的他本身就对水浒传有所研究,仅仅是呆滞了一小会,将大量的信息在脑海中整理、总结、归纳之后,他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

    他,一名叫柴遇的后世青年穿越到了另一个也叫柴遇的大宋少年身上,而这个少年的身份却颇有讲究,首先他是周世宗柴荣的嫡亲子孙,具体是第几代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另外他还是大名鼎鼎的小旋风柴进的亲弟弟,目前身处梁山,身前是个败家子,游手好闲,典型的富二代作风。

    然而,最关键的还是,柴遇在梁山上既没有排进一百单八将,也没有任何可以值得称耀的技能,更没有任何职务,纯粹闲人一个,中看不中用,整个一个银样镴枪头。

    他母亲对这个小儿子宠爱有加,曾对他说:遇哥儿,为娘的只想你过得开心就好。哥哥柴进更是拿这个亲弟弟一点办法也没有,曾无奈地扔下这样的话:你不给我惹祸我就谢天谢地了。所以,全家人,包括管家和丫鬟,都对他又宠又厌又疼又恨。

    这时,柴遇见柴进走近床前,将自己露在被外边的手放进被窝里,又帮忙整了整凌乱的被子,语重心长地说:“遇哥儿,做哥哥的这些年喜好结交好汉,但有英雄好汉前来投奔于我,便顾不上家里的事也要前往与之结交一番,对你却疏于管教了,哥哥有愧于你啊。

    你看看你,这些年来,你文不成武不就的,喝酒便喝酒了,跟谁喝你也别和那武二去拼酒呀!那武二是什么人,想当初喝了一十八碗烈酒还敢独自上景阳冈过夜路,顺手还结果了一头斑斓猛虎,你几斤几两?敢和武二去拼酒?”

    柴进越说越气,但看到弟弟苍白的面孔后又怕自己语气太重,便又放缓语速道:“以前咱们在沧州,有祖上的丹书铁卷庇佑,你出点事也没人敢怎样。

    如今我柴家举家迁到这梁山之上,山上有这么多能文能武的兄弟,你在山下的时候胡闹厮混也就罢了,既然上了山,你平时就应该多上前和诸位哥哥讨教讨教,而不是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你就想想吧,自你上山以来,惹了多少事了?”

    柴遇此时全身无力,他试图握紧拳头回几句话,他不得不佩服这个身体的前任,这么不省心,能让号称小旋风的柴进啰嗦地像个四五十岁的老妇人。

    柴进还在喋喋不休地说教,柴遇却是感觉刚刚的呕吐耗尽了自己身上全部的气力,他感觉睡意不停地袭来,柴进苦口婆心的说辞此时成了最好的安眠曲。

    【出场人物:小旋风柴进、神医安道全】

    第二章:晨光微曦

    柴遇闭上眼,沉沉地睡去,随之而起的肆意鼾声让床前的哥哥有些无奈。

    柴进尴尬地看了安道全一眼,后者也有些不好意思再留下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而且安道全也觉得有些困了。

    他从床沿站起,朝柴进一拱手:“柴大官人,令弟应是无恙了,道全不敢耽误令弟歇息,这便告辞了。若是病情再有反复,可着人叫我。”

    柴进本是想让安道全多留一会的,毕竟自己弟弟的病情再有个反复也是说不准的事。但考虑到两人此前关系本就一般,不好强留,而且安道全就住在忠义堂下面第二坡的右边一带,而柴进则住在忠义堂左边,两家不过一个坡度的距离,若真是有急事,不过几十步路的时间。

    将安道全送走后,柴进也困得不行,回屋睡了。

    酒醉的人是睡不久的,或是因为睡眠质量太好,很容易到了半夜就行,柴遇也是如此,他是丑时末被安道全从死神边缘唤醒的,沉沉睡去之后,不过寅时末就再一次醒来了。

    若在后世,这个点大部分人还在睡梦之中,但在古代,卯时很多人都起床干活了。不过幸好家人都知道自己起死回生之后身体虚弱,需要静养,倒是也没有太多人来打扰自己。

    柴遇早已厌倦了后世的生活,在获悉自己穿越之后,对眼前的许多事物都充满了新鲜感,但他也知道这是一个处处透着凶险的古代,后世尽管法律、制度为人所诟病,但是要和北宋末年一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所以说,转生古代,或者说夺舍了柴遇的身体,真可说是祸福相倚。他目前身在梁山,虽然整个过程匪夷所思,但自己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前世并不如意的柴遇突然有种强烈地想要混出一番名堂来的冲动,这不得不让他好好去思索当下这个时代和目前的处境。

    既然梁山刚刚排完座次,那便应该是北宋宣和二年了。对历史还算有些了解的柴遇知道,这个年号是宋徽宗用的最后一个年号,共七年,此后就传给他的儿子钦宗了。当然,这些庙号都是皇帝死后大臣给拟的,现在还不能直接说出来,不然可就破天荒了。

    宣和过后就是钦宗的靖康年了,在靖康二年的时候,金人南下,徽宗和钦宗这对父子会被掳走,北宋至此灭亡,南宋的历史则因此开启。当然,随着自己到来之后,这些历史会不会继续续写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那宣和二年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年头?会发生哪些事?整个宋国及周围的情况又是怎样?柴遇不得不冥思苦想,好在身在后世的时候他对这块历史比较了解,到底还是给他挖掘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宣和二年,也就是西元1120年,作为一个熟读水浒传并对北宋末年、南宋初年有一定研究的人来说,这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年份。如果说仁宗、英宗朝是一个群星璀璨、名臣辈出的年代,那么徽宗和钦宗朝则是一个星光黯淡、匪盗横行的时代。

    原本没有可能当皇帝的端王赵佶,因为其兄宋哲宗不幸早夭且没有子嗣,被太后生拉硬拽地推上了皇帝的宝座,对于这样一个擅长诗词书画的天才文艺青年最终成为一个帝国的主宰,确实是一个社稷不幸诗家幸的事。

    也难怪当初哲宗驾崩,向太后主政,力主端王赵诘登基的时候,章惇曾大呼:“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样的一个钟情于声sè犬马的皇帝当朝,身边也聚集起了像同样喜欢书画且是大家的蔡京、帮皇帝收集书画奇巧且好大喜功的童贯、曾经的球友高俅、生活奢华糜烂的王黼和出身书艺局的梁师成等人。

    奢靡的生活和沟壑难填的对花石的喜好,加重了整个帝国百姓的负担,加之时称“六贼”的重臣们贪赃枉法、横行霸道,更是加剧了宋朝的民不聊生,迫使百姓流离失所,好汉们落草为寇。

    梁山聚义正是在这样的一个时代背景下得以形成,另外大宋境内大大小小的龙盘虎踞的强盗不下数百处,大的就有梁山宋江、河北田虎,淮西王庆等几个,南方还有一场山雨yu来的起义正在酝酿之中。

    不过这些所谓的好汉,大多是乌合之众,当真正的历史风暴席卷而来的时候,他们便像被秋风扫落叶一般卷走,连渣滓都不流一点。

    梁山上真正能让柴遇看得起的却没有几个,剩下的人里,好一些是滑吏出身,比如一枝花蔡庆和铁臂膊蔡福,有一些人品极差,是纯粹的强盗,比如矮脚虎王英、小霸王周通,有的为人小气,比如打虎将李忠,而像金眼彪施恩这样的人本就是当地的恶霸,至于险道神郁保四这样的抢马贼,不过形势所迫才得以加入梁山……

    另外像杜迁、宋万、宋清、李云、朱贵、朱富、张青、安道全、金大坚、萧让、皇甫端、段景住这些人,更不过是随波逐流之辈。

    在柴遇的记忆中,梁山现有的格局也是经过一系列血与火、背叛与救赎、斗争和妥协才最终形成的。比如最初的火并王伦就是一次裸的背叛,只不过经过那次火并,晁盖带来的新生力量让梁山焕发出异样的生机,从结果论的角度看似乎不错。

    打败江州无为军后,宋江带领了一大帮人山上聚义,一时间新老头领超过了四十人,但在山寨里排名就意味着地位,宋江不吏员中的老油条,古时候以左为尊,他便提出老人坐左边,新人坐右边这样的和稀泥的方法。

    至于晁盖曾头市中箭身亡、卢俊义和宋江的首席之争,甚至是刚刚结束的梁山一百单八将的排座次,无不充斥着各种y谋和阳谋,妥协和打压。

    因为一次蓄谋已久的房屋拆迁案子,拥有丹书铁卷和前朝皇室遗脉身份的柴进也被投入狱,最后不得不拖家带口地上了梁山,成为其中的一位头领。柴遇也跟着哥哥上山,靠着柴进的地位和人脉,过着没心没肺的ri子。

    由此柴遇不禁想到他的便宜哥哥柴进,尽管梁山上成分复杂,派系盘根错节,但柴进似乎和每一派的人都有些交情,比如柴进对宋江有恩,对属于梁山元老的林冲有恩,对属于三山系统(二龙山、九花山和桃花山)的武松有恩,他与卢俊义、李应这样豪强出身的人也颇多共同语言,因为柴家亦官亦商的身份,他和降将派系的诸人关系也不错,属于一个各方面都吃得开的人。

    只可惜他的外号是小旋风,而不是一股能席卷整个华夏的大旋风。

    哦,对了,柴遇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师傅。

    靠着当年自己在沧州柴府对武松的一饭之恩,上了梁山后柴进就拜托武松帮忙管教自己的弟弟。美其名曰管教,其实不过是变着法儿让武松把自己的绝艺倾囊相授,可惜武松虽然是个好老师,当年的柴遇却不是个学生。

    不过幸好柴遇也沾染了哥哥的一些豪爽习气,他和武松做不得师徒,关系倒也还不坏,不然就不会有大宴上拉着灌酒的事发生了。

    比起武松,现下的柴遇更想跟卢俊义、林冲、董平等人学艺,不是说武松的武艺比不上这几个人,而是若是以后需要沙场作战,这三个人的武艺更能派的上用场。骑兵冲阵、枪法和击刺之术,一直是沙场上的不二权威。

    但现在的柴遇,却只能天马行空地瞎想,因为水浒传的关系,他对梁山的一切都非常地熟悉,但他目前也不清楚自己穿越过来的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各位头领的xg格是否真如自己掌握地一般,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也许,正因为这样,往后的岁月才充满了惊喜和刺激吧。

    他没完没了地想着,不着边际地捡到点信息就琢磨一番,不觉窗外已经大亮。

    但隔壁突然传来的对话声又让柴遇再一次神经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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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振聋发聩

    隔壁的对话,其中一人的声音很容易辨认出来,正是他的哥哥柴进,因为昨晚对方的声音让他记忆深刻,还有一人则是他的母亲李氏,这是来之于记忆中的印象。

    “我说进哥儿,为娘就你们两个孩子,遇哥儿昨晚这么一闹,为娘怕的要死。”李氏的脸上有些苍白,这一夜都没休息,她还没从柴遇断气以及死而复生的戏剧xg情节中恢复过来。

    柴进担忧道:“让母亲受惊了。”

    “我想给遇哥儿说个亲事,压压惊,你觉得如何?”

    尽管两人说话声音不大,但就隔着一层薄薄的木头墙,柴遇的床又挨着墙面,想不听到都难。

    “亲事”、“压惊”这样的字眼,也就在古代能听到,柴遇心想。可怜天下父母心,在年轻的儿子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