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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爱之亏欠篇第2部分阅读

    人,光耀门楣。我便偷偷在心底立誓,待成年,我必女扮男装赴科考,拿个状元,给爹爹过过瘾。”她话多了起来,只因激动。

    “千万别要。”她的话太骇人听闻。

    “为什么不?我不信自己的本领比不上男子。”

    “那是欺君之罪,下场不是你我可以想料的。”

    “是吗?原来女子出不了头天,是皇帝的错。”她低声应着。

    越说越离谱了,这话传出去还得了!

    扶起她的腰,飞檐走壁,他将她带到学堂后方,那里有一池清浅水潭,是仲夏学子们最爱嬉闹的地方,风吹来,拂起一身清凉。

    他慢条斯理地替她将散在鬓边的发丝拨开,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线。“喜欢吗?”

    喜欢什么?少爷又在做什么?那是亲匿啊!

    眨眨羽睫,身子一颤,她被扰了心跳,古怪的热流从心间窜过,带起阵阵热潮,她脸红了。

    怎么回事?他是少爷、她是颖儿啊!服伺少爷多年,连少爷的胴体都见过,怎地,一个若有似无的动作,竟挑得她莫名心悸。

    不对,她该道谢,该说些漂亮的场面话,把乱七八糟的悸动推离脑袋中央。

    杏眼荡起水波,红霞飞上双颊,心绪波动不已,张嘴,竟发不出半点声音。她被下毒了?

    勉强地,她挤出几句话,退两步,退开宇渊的身边。“谢谢少爷,这是爹爹的心愿,要把善学堂世世代代传下去。”

    “这个心愿能替朝廷造就不少人才。”他颔首,语调徐缓,和平常并无不同。他自地上拾起一颗石子,抛向水塘,石头在水面上跳了几下,沉入水底。

    “爹爹说,知识是摆脱贫穷与困境最好的武器,智慧是强人抢不去的宝藏,也是终生受用的良方,所以国要富强、社会要安康,人人都该读书,不只读圣贤书,还要……”

    她喳呼喳呼地,到底在说些什么啊!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少爷明明退开了,她的心跳干啥不回复?

    他没应,她只好再找些话解除尴尬。

    “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司温,貌思恭……”

    她、她、她竟背起论语来了?!她真的很不会说话聊天,谁来使一招长虹贯日砍了她吧!

    忍不住了,从她的双颊霏红开始,到国家富强、社会安康,再到君子九思,宇渊再也控制不住大笑。

    折身,站到她面前,低眉瞅着她低垂粉颈,勾起她红透了的小脸,他凑近她,戏谵说:“这时候,不说话,没关系。”

    两人进屋时,晚膳已摆在桌上。

    她端来清水,服侍宇渊净身,突地,纠结臂膀、宽阔胸膛横在眼前,颖儿晃神了,忙碌的手忽尔停顿。

    天!她在想些什么?这是做惯了的事儿呀。

    脸色赭红,鼻息略重,颖儿强自镇定。她真的很不对劲。旋身,她假意忙碌地在衣柜里翻找衣物。

    宇渊盯住她的背影,深邃目光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原来,她也会心慌意乱。

    “你在找什么?”他的剑眉挑了挑。

    找什么?找解药吧,好解去她浑身上下,说来就来、毫无征兆的怪异。

    没答话,颖儿绕过宇渊身边,走到厅里,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取箸,她心不在焉,把每道菜夹进嘴里,柳眉轻蹙,她被自己弄糊涂了。

    “颖儿,过来。”他自房内走出。宇渊声音传来,她走近,仰头望他。

    “往后,心情差的时候,就回善学堂走走吧!”他不想她成日想着复仇,同自己过不去。

    少爷会陪她回去吗?她才想问话,突地,腹水翻搅,呕吐欲望强烈,她的脸色倏地铁青。

    “你怎么了?”宇渊张臂抱住她发软的身子,骇然。

    唇开唇合,想出声,偏偏不能,肚子更痛了,她的肠肝胃全绞在一块儿。

    气息陡岔,捣住嘴,她来不及唤声少爷,鲜血自嘴里喷出,瞬地,染红宇渊刚换下的衣裳。

    饭菜有毒?!

    宇渊打横抱起颖儿,迅速进房,从柜中翻出瓶瓶罐罐,他提心,吓出满身大汗。

    “是哪一瓶?白的、红的、绿的……”

    他回头,见颖儿费力指向胸前。

    是啊,解药自然是随身携带,他从她身上找出青瓷瓶,倒出两颗药丸,喂她服下。

    然鲜血不断从她嘴边溢出,药丸根本进不了喉咙。

    骇人鲜血,一口又一口,湿透衣襟,糟蹋了她刚换的新被套。四肢渐渐僵硬,噬人疼痛在胸腹问窜动蔓延,痛得她意识逐地模糊。

    宇渊用力搂住她纤细身子,她的痛痛进他心底,数他旰瞻欲裂。“别睡,快说,我要怎么帮你。”他不准她入睡,怕她一睡不醒。

    帮?别吵她就行了,让她睡一觉,忘却教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纪颖,不准闭眼,听见没,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死掉!”沉稳的他失控了,朝着她吼叫。

    少爷为她心焦?少爷不想她死?

    视线渐渐模糊,颖儿虽看不见他,却听得见他的惊惶。

    好,少爷不要她死,她便不死。

    “水……”颖儿拚了命让意识回笼,她低吟。

    “要喝水?好。”他奔出门外,提进整壶茶水,拿到她嘴边。

    她努力想把水喝进去,但水方入口,便连同鲜血吐出。

    快喝下去啊,让水相助药丸发挥药性。少爷不要她死,她怎能死?喝下去!颖儿命令自己。

    只是呵,心越急,水越入不了口。

    “慢慢来,不急。”宇渊对自己也对颖儿说。这时候,即便惊惧、即便狂怒,他都不能乱失方寸。

    他低沉醇厚的嗓音纡解了她的窘迫,终于,水徐徐流进喉管……她做到了。

    乱序的呼吸将她带入昏茫间,颖儿落入一片黑暗,少爷的声音在耳边缥缈,她再看不见他的眼、听不见他的忧虑,她,晕厥了……

    冰冷的床上,躺着冰冷的颖儿,惨白的脸庞透露着几缕青紫,微微的呼吸昭示着她未死,然毫无动静的身子也提醒着,她离鬼门关并不遥远。

    司徒先生频摇头,刺入经络的银针全成墨黑,这毒,攻入她周身大岤,入侵她的五腑六脏,即便救下也……

    宇渊握住她冰凉柔荑,企图为她输入真气。

    “宇渊少爷,请不要这样做。”司徒先生阻止。

    “为什么不?”

    他要她醒来。颖儿已经昏睡三天,三天里,她出气多、进气少,全身冰寒。

    但他的情况也没比她好到哪里,他的脸色发青,唇色惨白,黑黝眼珠直勾勾地瞪着颖儿,不转开,他的胡渣在下颔处形成一片青色,平常干净俊逸的他,现在却显得狼狈不堪。

    “你会让颖儿加速血脉运行,将毒气送至心脉。”

    他怎没想到?心急则乱。他深吸气,要求自己稳住。

    “司徒先生,颖儿中的毒能解吗?”

    “能,只是费时费工夫,且痊愈后多少会留下病根。”司徒先生避重就轻,少爷的模样让他不忍再落井下石。

    “病根?什么意思?”

    “这毒产自西域,名为凤凰蝎,它既是毒物,也是大补圣品,西域人取下凤凰蝎的毒囊晒干磨粉,少量混入奶酪中食用,据说可养颜美容,回复青春。而皇家大多将凤凰蝎与紫花五味草泡茶喝,有相同功效。”言谈间,他仍继续为颖儿扎针。

    “既然它是大补圣品,颖儿怎会中毒?”

    司徒先生续道:“倘若将凤凰蝎加入七毒子果实,食者,肠肝胆皆损,自会吐血身亡,一般仵作常误断死因为肺痨。我已命人准备药材,等热水烧开,将颖儿泡入药水中,助她排毒。这药唯一的坏处是药性过猛,怕伤者堪受不住。”

    “颖儿习武多年,身子比一般人健朗。”梁师傅插话。

    “没错,我考虑过这点,才敢用这等猛方,希望她能撑得住。”

    “少爷,别担心,颖儿行的。”梁师傅安慰。

    “我想,这次是肃亲王。”从不轻易下结论的司徒先生道。

    “先生怎能确定?”梁师傅问。

    虽然他们找到许多证据,均指向肃亲王,但仍然不能直接证实肃亲王是整起事件的凶手。

    “凤凰蝎是贡品,在中土,只有在皇宫内苑才拿得到,而今年年初,肃亲王府曾四处搜购紫花五味草。”

    “所以,肃亲王的嫌疑很大?”梁师傅说。

    “安排在肃亲王身边的人,有没有其他发现?”宇渊问。

    多年查证,他们把曾与将军一起领兵抗敌的肃亲王,锁定为目标。

    钟离将军的军师向宇渊透露,将军曾截下私通敌营的书信,方才明白为何战事会节节落败。在最后的战役中,将军透露假阵法,瞒过帐中参事文官,直接不达命令给武将,才一举歼灭敌军,班师回朝。

    可惜,内j未举发,将军先因重伤过世,接着,将军夫人也被下毒,毒发身亡。从小到大,宇渊居处不断有入侵入,他知道对方企图从他这里找到通敌罪证,却假装全然不知情,他以病弱为由,不与任何人接触,让对方放松戒备。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他表现得越无害,对手越肆无忌惮。

    “上月初,肃亲王和钟离平壹在宾悦楼见面,原拟十日前,赵谷通要至钱庄买下侯府的土地所有权状,却发现所有权状已被平壹少爷赎回,而赎回的银票正是由肃亲王府开设的吉祥钱庄开出。”梁师傅回话。

    钟离平壹勒索肃亲王的次数太多,多到可证明两人中间有鬼,宇渊按兵不动,是希望能拿到更多足以将他们一举定罪的证据。

    但是这回,他们大错特错了,他们实不该惹到颖儿身上,因为不管罪证足不足,他都要找人开刀。

    宇渊再望一眼苍白的颖儿,冷魅嘴角扬起一抹残忍。

    “请托方大人,我要入宫面圣。”

    第三章

    是少爷吗?

    眼前景象模糊,纪颖闭眼再睁开——

    是少爷吧?他为什么看起来一脸疲惫?是商务进行的不顺利,还是钟离全又使了手段害少爷?

    她啊,要好好照顾少爷……

    “我要好起来,保护少爷……”迷迷糊糊地,她吐了几个字后,入睡。

    宇渊不语,清峻双眼浮现温柔,拂开她的刘海,轻触她苍白脸颊。他知道她会好起来,更知道她清醒后会很开心,因为她的愿望,他替她办到了。

    方大人进宫面圣,刻意提起钟离将军,皇帝遥想当年,不忍叹息,然后他提到宇渊,赞他武功高强,且精通经营之道,颇有乃父乃母之风,此番盛赞,让皇帝对他好奇极了。

    然后,宇渊入宫请安,与皇上相谈甚欢,论谈间,不经意说起钟离全的野心及凤凰蝎毒,皇上一听大怒,下旨严加查办。

    这个冲动让宇渊的真实面目曝露,他和肃亲王正式面对面了,首度交手,肃亲王明白他不是简单人物。宇渊心知,往后自己的处境更危险,他必须倾全力与肃亲王争斗。

    但当他回到靖远侯府时,钟离全一家已被驱逐出府,而钟离全与钟离平壹被捕入狱,罪由是偷窃贡品——凤凰蝎,这回他们恐怕难再见天日。

    抓到小虾却放掉大鱼,这不是宇渊会做的事情,要怪,就怪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伤害颖儿。

    她瘦了,本就不圆的瓜子脸更形瘦削。很痛吗?肯定是。吐了那么多的血,换成普通人早就挺不下去,而她,勉力支撑,只为了护他。

    她傻到无话可形容,明知自己的武功在他之下,却老在危险的时候抢出来保护他。

    青竹丝咬人那回,就是这般。

    竹林有蛇并非大不了,只不过,大部分的蛇没毒,它们在竹林筑巢产卵,而他们在竹林里练武,几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那日,他们又在天未大亮前练武,突然,一条蛇落到他肩颈处,颖儿直觉冲上前,徒手将青蛇抓住,蛇哪里肯乖乖就范?自然是反噬。

    颖儿被咬了,常人遇此状况,会直觉松手放掉蛇,检视伤处,可她一心想着不让蛇咬他,竞紧紧抓住蛇身,同它缠斗,到最后,她将蛇扭成两截。

    蛇死,她挖土掩埋,之后,回头说:“少爷,没事了,还要继续练剑吗?”

    练剑?他真想把她的脑袋剖开,看看里头装了什么。他拉过她的手,发现黑气一路往上窜,已经到了肘间,而被咬的手背肿得像面团。

    她缩回手,骄傲说:“普通的毒奈我何?”

    被压伤那回也是这样。

    那年她十二岁,天发大水。

    一整夜风强雨大,门外的大树东倒西歪,压垮了她制药的柴房,屋里,处处漏水,还不时听见重物压上屋梁的撞击声,她吓得脸色发白,却仍假作镇定,不管他走到哪里,都随侍在他身后。

    后来,屋子果然垮下,她在梁柱压上他之前,飞身护在他背上。

    他印象深刻,压伤脚的她,脸庞痛得惨白,却挂起得意笑颜,因她又救下他一着。

    六年了,被一个女孩这般对待,他怎能不视她为亲?

    不单亲近,他们更是形影不离,做任何事,他高高的身子前后,一定站了小个头女孩,她把他的性命看得比自己重要。

    “好好睡。”他在她耳畔低语。

    字渊拉拉棉披,覆盖她全身,自己则躺在颖儿身侧,手压在后脑勺,他望向窗棂外斜挂的皎洁明月,清冷寂静的夜里,颖儿微弱的呼吸声带给他一丝安慰——他,不是一个人。

    他和颖儿同病相怜,失去双亲,被迫提早长大,他们事事靠自己,除了坚强之外,没有其他选项。

    幸而她在,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待着,她对他仔细周全,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她便知悉他的心情。

    没错,重点是她在。

    这件事对他面言很重要。他要她在,在他视线所及处,要他随时转身,便看见她淡淡的笑容。他不准她病、她死,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他都要她在!

    靖远侯府的事在大街小巷传开,钟离全和钟离平壹的下场让大家拊手称庆,百姓们又开始讨论起钟离将军和夫人的事迹。

    宇渊重新掌管侯府的首日,便办了场义诊和米粮发放。

    钟离将军旧时同袍纷纷上门庆贺,几名知悉皇上看重宇渊的官员也藉机攀拉关系,连肃亲王也备妥礼数,走了一趟靖远侯府探虚实。

    这是宇渊和肃亲王二度交手,他们同时为对方留下深刻印象。

    侯府庭园,花团锦簇,杨柳随风摆动,池塘锦鲤在水面吐泡泡,几名小厮在树下整理新种下的秋海棠。

    凉亭里,宇渊头戴束发嵌银冠,身着二色金百蝶穿花箭袖,外罩石青倭缎排穗卦,腰间五色丝条系着美玉,一身的富贵不可同日而语。

    他并不喜欢这样一身虚华装束,只不过今日有太多朝臣来访,不得不打扮起这身皮相,生活啊,还是自然得好。

    他端起新沏的龙井,轻啜。

    他身后,颖儿亦是一身簇新,只不过,和旧时相同,白衣白裤白鞋白袜,除了裙边两枝寒梅,再无多余装饰。

    “你觉得肃亲王如何?”他开口问。

    “险。”她无赘言,一个字道尽她对他的感觉。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见到肃亲王,她直觉想要逃,此人绝不是好相与之辈。

    清峻笑容浮上,实在不能小看颖儿的敏锐。

    肃亲王的事,他在她眼前只字未提,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然现下,他和肃亲王是避不开了,颖儿得学着提高警觉。

    “那么对他,我该……”

    “避开。”她直觉回答。

    “倘若避不开?”

    “提防。”

    “很好,就是提防二字,我要你切实做到,不管将来会否碰上,见着他便要提防、避开。”他郑重交代。

    “是。”

    她为宇渊斟上茶,不动声色地将他喜欢的果子往前托,试菜多年,还有谁比她更了解少爷口味。

    捻一枚果子,放入舌间,微酸沁入味蕾,他从不怀疑颖儿的选择。

    “坐下。”宇渊说。

    她想也没多想,就着他身边坐下,他伸手托住她,助她入座。

    颖儿睇少爷一眼,自她病愈,少爷很不一样了,说不上来哪里不同,就是……不同。

    这不同,老惹得她脸红心跳,教她不似素日般心静。

    “张嘴。”

    她犹豫一下下,合作。

    檀口微张,含进他喂入的果子,然后,宇渊把盘子推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