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再生缘 > 再生缘第47部分阅读

再生缘第47部分阅读

    ,可呼唤一声。

    吕忠言讫出帏房,竟自和衣去睡将。人静越闻风雨急,闷坏了,红罗帐里病亲王。

    话说这位小王爷打发吕忠去睡了,自己却背靠床栏,坐在红罗帐内,听了那打窗的夜雨,看了这隔帐的疏灯,真个是恨满一怀,愁添万斛。

    王爷独坐好无聊,隐隐遥闻二鼓敲。隔帐残灯寒寂寂,洒窗夜雨冷潇潇。愁心辗转原宜静,病体支离又怕嚣。背靠床栏吁口气,他的那,胸中疑虑万千条。

    啊唷,真真愁绝!方要请他看病,老天又下起雨来。

    此刻潇潇尚未停,多应夜雨是连阴。明朝如真无晴意,却教我,怎样相邀郦大人?

    咳!如此事不凑巧,看起来这番谋望又不能遂心的了。

    九重天子有偏肠,哪里许,胞姐宫中作主张?如若朝廷拿定法,我就去,恳求皇后也难帮。

    呀,事有可疑,为什么当今圣上,似这等爱护明堂?

    一个君来一个臣,有何义重与情深?见了他,春风满面无非笑,见了他,喜气盈眉再不嗔。口口声声呼相国,时时刻刻叫先生。君臣就便心投合,也没有,如此相怜如此亲。

    啊唷且住!看那朝廷的光景,莫非与郦明堂有什么不妙的勾当么?

    细细参详大可疑,皇宫内阁是通衢。只须夜宿在衙门,元天子,出入从容哪个拘。

    啊呀,不错了!若趁郦明堂宿阁之时,也可以召他进宫,也可以自家出外,真正是极机密极稳便的事情了。就便还有守节的心肠,只用皇上威吓几句道:你若不肯顺从君命,朕就断送你的性命,削除尔的官衔,还是愿生还是愿死!

    这般几句狠言词,不怕明堂不顺之。留恋功名贪性命,定然一旦失操持。初起时,强依强顺应非愿,次后来,相爱相亲竟可知。故此君臣同一路,反责我,诳于皇上戏于师。内中如若无其事,为什么,天子存心这等私?

    啊唷,是呀!毕竟朝廷干碍着是我的元聘,虽有意而不敢收纳进宫。所以一闻质证明堂,竟这般偏听而大怒。

    就里多应是恁般,因而天子一心偏。那人故亦惟推赖,绝亲情,恋着朝廷恋着官。如若丽君真至此,少华竟,痴心空守旧姻缘。

    咳!孟丽君呀孟丽君!难道你一个盖世的聪明女子,倒做出这些事来?

    孤家为你是如何,一片真心做义夫。平日不亲红粉女,病中还用老家奴。你如果有亏心处,反倒是,孤未忘卿卿负孤。

    咳!丽君的元聘呀,你若为娶了刘燕玉寒心,这倒孤家不怪。

    原是高堂错主张,使儿做了薄情郎。既然已娶仇家女,难怪芳卿冷了肠。岳母虽曾相表白,你心中,如何肯信不同房?若言此事吾家过,惟恐你,一念痴迷为帝王。

    咳!我不知朝廷何意,郦相何心。

    愿天明日散阴云,也教我,谋遂心来事称心。再若几朝长脚雨,孤只好,一条性命闷中倾。王爷想到情深处,意乱神飞更不宁。直坐到,烛吐双花摇欲堕,直坐到,雨分千点滴难平。直坐到,夜深又发周身热,直坐到,虚火潜腾两颊升。冷清清。只影孤形嗟薄命,愁脉脉,长吁短叹盼天明。凄惨惨,巫山梦断鸳鸯枕,恨沉沉,楚水魂消翡翠衾。忠孝王爷多懊闷,这一宵,病躯潦倒思难禁。不知请得明堂否,且待那,十五卷中再细云。织锦天机聊按按,生花彩笔暂停停。才听那,连朝爆竹除残腊,又见这,遍野燃灯迎早春。真个是,锦绣妆成牟子国,真个是,笙歌摇动望仙门。今完一本元宵后,且等我,点笔裁笺取次成。要识后文何所事,再将十五表分明。

    第五十七回 忠孝王延师诊脉

    诗曰:天教绣阁出奇才,年少风流拜相台。

    琴瑟无心偕伉俪,衣冠有志报涓埃。

    岂因富贵倾贞节,却仗聪明避俗猜。

    他日复还真面貌,箫声吹上凤凰台。

    孟春二十动韶华,天气晴明景物佳。丽日融融冰解冻,和风拂拂柳抽芽。初闻隔户啼娇鸟,未见当窗放杏花。踏月行歌停绮陌,观灯游女散香车。画梁间,一双紫燕营春垒,书架上,几个新蝇点碧纱。淑景澄鲜临眼媚,诗情美满入怀佳。挥彩笔,重编后话摇清兴,展瑶笺,再续前文布绮霞。就犹如,仙女千丝机上锦,就犹如,江生五色梦中花。词终十四今朝接,提起王亲一少华。

    话说忠孝王嗟吁了一夜,直至五鼓敲残,方始朦胧睡去。

    王爷坐到五更天,侧卧鸳衾方始眠。一觉醒来鸡唱早,忙挑罗帐起身观。看了看,晴天有色临雕槛,听了听,雨过无声滴画檐。千岁时间心大悦,手加粉额谢皇天。

    啊唷,谢天的保佑,今日晴了。

    忠孝王爷意内忻,于时叫起老家丁。开卧室,启堂门,放入书僮一众人。洒扫烹茶齐伺候,请好问安共趋迎。王爷勉强支持坐,净了面,扣顶乌纱软翅巾。腹饱不餐双碗粥,口干惟饮一杯茗。就差僮仆临前面,打听着,武宪王爷起未曾。自己在床呆等候,只管叫,吕忠出外看晴阴。不期辰末天已霁,亮堂堂,赤日如盘破晓云。却当十分心喜悦,早观国丈太妃临。呼爱子,唤亲生,共问宵来可略宁。这一边,捻手愁言烧未退,那一边,偎腮犹觉热将停。东平千岁微抬体,强打精神应了声。

    呀!又要爹爹母亲来看,孩儿是不过如此。

    胸满难舒粥未吞,宵来发热更加增。今朝且喜天晴了,爹爹可,早饭完时走一场。武宪王爷称晓得,我自然,拖泥带水请明堂。休性急,莫心忙,雨过天晴事可商。千岁见言忙应诺,含欢复又问端详。

    啊,爹爹,那郦老师若然不肯前来,爹爹便怎么呢?

    国丈闻听笑两声,为父的,自然必要请他临。老师即便相推却,我说你,命在垂危病已深。一则恳求夫子救,二要来,瞻瞻金面死甘心。如此凄凉酸楚语,不怕明堂不到门。忠孝王爷闻父说,喜孜孜,春风大展两眉痕。

    啊呀,妙呀!爹爹所言极是,总要说得厉害便了。

    国丈连称你放怀,少不得,这回务必请他来。于时同了王妃出,舞彩宫,略略消停膳已排。

    话说武宪王用过早膳,传令外厢伺候随行人役,不许扬言看病一端。然后冠带整齐,乘了朱轮辇直来梁府。

    国丈于时出府门,黄罗飘动彩亭亭。人影众,马蹄鸣,后拥前呼一路行。出了外厢营外口,车沟竟有尺余深。泥乱溅,水俱存,似涧如溪路不平。辇下朱轮均陷住,只急得,驾车御者汗淋淋。王亲知道难行走,叫过跟随左右人。

    啊,来人过来,既是坐辇难行,快与孤家换马。

    亲随一听应声高,忙带龙驹向上跑。国丈抬身离了辇,脚踏上,葵花宝蹬坐鞍鞒。玉鞭一摆朱轮退,走马要将郦相邀。也不顾,沟水半淹飞虎辔,也不顾,污泥乱溅绣龙袍。难说苦,不辞劳,竟自匆匆到相寮。

    话说武宪王到得梁府,已自溅湿了两袍幅的街泥。一面递鞭下马,一面就问司阍:啊门上的官儿,郦相爷在府么?那门官打了单膝儿回道:不在家,相爷一早就向阁中去了。武宪王皱着眉说道:孤家有一句话要与相爷面言,不期尚未出阁。既如此,在厅上坐等回来罢。

    国丈言完下马来,就叫那,门官引过进高阶。入厅坐在金交椅,饮了杯,嫩叶芽茶候转来。左盼右瞻交未刻,嘡嘡嘡,锣声几响震官街。

    好显耀呀!

    悠悠喝道近阶前,职事分开在下轩。早听得,踏地朝靴声振振,迎风玉珮韵珊珊。仪门步入明堂相,跪倒了,纱帽官儿十二员。这一班,衣袖双垂忙进礼,那一班,低头三叩就行参。真肃静,果森严,顿首完时合口言。

    启相爷得知:有武宪王爷午刻到此,在大厅上坐等相爷回来。说有一句言语,要对相爷面讲。

    少年元宰一闻听,皱着眉尖应了声。蟒袖飞扬登甬道,朝靴促步上高厅。忙拱手,急躬身,面带春风启口云:

    啊唷唷,真正了不得!怎么老王亲相待多时了?得罪得罪,失迎失迎。

    家岳今朝在阁门,偏偏舍下竟无人。真得罪,失相迎,怠慢王亲武宪君。郦君言完先作礼,老国丈,忙忙接住应连声。

    呀,正是,老夫在此专候。郦大人朝罢了么?

    国丈于时即正冠,深深施礼问寒喧。明堂礼罢忙推坐,一拱手,不等开声先就言。

    啊,老国丈,这几日可是贵忙么?

    朝廷钦命毕姻缘,王亲府,喜事重重定不闲。国丈今朝因甚空,倒在我,寒家坐至未牌天。

    啊,武宪公,不知小君侯的花烛佳期定于何日?

    下官知道好登堂,贺贺喜,花烛筵中扰几觞。昨日偏偏天又雨,竟未曾,差人到府问端详。

    咳!街道淋漓,怎么又要王亲屈驾。

    此刻多应跨马来,袍服上,斑斑尽是湿尘埃。不知光降因何故,老王亲,见教之言请示来。郦相言完微欠体,武宪王,忙忙起立告三台。

    啊郦大人,老夫有一句不知进退的话,要冒渎大人的台座,未知保和公用午膳未曾?

    明堂听说暗疑心,欠欠身子道已吞。武宪王爷忙出座,呵腰举手作殷勤。眉惨淡,色凄清,满面愁容叫一声。

    呵,保和公,今日老夫特来拜求。

    只因圣上限婚期,一月中,不许迟来不许疑。君命森严来得紧,小儿竟,急成大病在身躯。

    咳!保和君,你门生只为岳家未曾相认,情知是假冒的元配了,所以他万分不欲完姻,惟思守义。

    无奈圣旨不能违,一月之中命娶归。心内又愁兼又苦,十余天,忘餐废饮卧宫帏。房不出,客难陪,日夜烧来病已危。昨日老夫亲看看,他竟是,恹恹一息死将垂。

    啊,大人,那时老夫着实埋怨他何不早言。小儿倒说:爹爹也不须着忙,不肖儿死生有命。

    观他病情与容颜,要起床时多半难。相国大人知道我,老夫是,平生只此一儿男。他如有甚差池处,皇甫门中绝了传。

    咳,大人呀!为今之计,老夫也只得着急医他。

    心中想想没高明,太医院,虽习岐黄恐未精。如若请来观错了,倒岂非,轻轻断送你门生。因而斗胆来潭府,老夫是,情急无何恳大人。

    咳!老夫久闻相国的大名,中外有扁鹊卢医之比。

    朝中哪个不传言?大人是,医理精明手段高。妙药治痊皇太后,神丹救好贵同僚。其余还有人无数,都仗着,相国临观命得逃。今日小儿将至死,特地来,亲身拜请去瞧瞧。

    啊,大人呀,我也不敢竟说了拜求看病,只请相国去观一观小儿的气色,还是能愈呢不能的了。若有救时,这个要求大人看师生的情分,下一个起死回生的神方。若无救时,只得听天由命罢了。

    国丈言完呵着腰,止不住,泪珠几点湿龙袍。明堂一听王亲话,暗地里,铁石心肝摇几摇。

    呀,有这等事?难道那芝田果然一时这等病重?

    算来不过十余天,怎么竟,一病身躯就要捐?这句言词难以信,莫非是,此来又有巧机关?休懵懂,勿愚顽,回复他们倒万全。一时间,元宰心中拿主意,就把那,眉头一皱起身言。

    呀,原来如此。这是小君侯着实痴呆了。

    云南献到那裙钗,明放着,孟府千金岂冒来。既是限期相迫近,就该依旨好和偕。真懵懂,实痴呆,有甚疑心有甚猜。

    咳!这是什么要紧?倒想坏了金玉之体。

    国丈原来请下官,然而我,何曾熟习与深娴?医太后,治同年,那也无非碰偶然。若当卢医和扁鹊,真正是,僭名浮誉太虚传。况兼独养王亲子,我岂敢,放胆而来治病端。

    啊,武宪君侯呀,再者我受过了一番连累,如今不做医生的了。

    前回去看孟夫人,被他们,无故无缘认起亲。好戏之中呼了母,谁知弄假反成真。令公郎,当朝上本称元配,孟太太,对驾扬言是丽君。你也疑来我与疑,竟弄得,这桩事件未分明。真可笑,又堪嗔,追悔都因看病生。从此下官抛弃了,再不去,开方诊脉做医生。

    啊,老王亲,得罪了。下官已烧毁医书,再不去行医了。

    明堂言讫半含嗔,按一按,头上乌纱笑几声。武宪王爷心烦闷,拱着手,深深欠体又陈情。

    啊,大人,这原是屈驾,本不该相请临观。但是小儿说:我已垂危将绝,所恨者竟未曾补报恩师。

    不亏夫子奏君王,怎能得,救父回朝大显扬。今日是,德重如山嗟未报,恩深似海竟何偿。今朝病到垂危际,我还要,见见尊师死也甘。故而老夫来拜恳,求大人,相怜门下苦衷肠。若然不肯轻劳驾,我只得,就在台前跪请行。国丈完言将屈膝,感动了,风流元宰郦明堂。心辗转,意思量,如此看来非假装。

    啊,且住,这是芝田真病了。

    道得言词真可怜,竟说是,见师一面死心安。真痛切,实悲酸,就里多应病已难。到此万分无奈地,不得已,王亲府内去观观。

    咳,芝田呀芝田!你何苦一心为我?

    明堂时下暗凄然,故意的,一壁沉吟一壁搀。拉着王亲称不敢,既如此,下官只得且从权。

    呀,也罢。既是老国丈亲来相请,小君侯身体不安,我也说不得,就此走一遭。

    明堂言讫按乌纱,国丈闻言喜又加。欠体深深袍着地,含欢叠叠面添花。少年元宰难相却,一回头,就叫旁边众管家。

    啊,家人们传话,就此同行。

    一声命下应齐齐,次第传言快似飞。郦相爷,赫赫巍巍登大轿。武宪王,欣欣喜喜上飞骑。穿巷陌,过街坊,喝道齐齐左右齐。轿马并行无片刻,早见了,红墙碧瓦耸清虚。

    话说武宪王请了郦相,喜孜孜轿马同行。走不多时,早望见自家府第。

    国丈含欢暗忖量,必须要,先差人去报端详。突然一到无防备,苏娘子,忙乱之中怎样藏?武宪王爷思想罢,他就把,玉鞭一摆带丝缰。

    啊,家人过来,你加一鞭先去道知。

    亲随欠体应高声,一骑马,大撒飞蹄往内跑。闯进高辕忙跳下,当当当,云牌三扣震霄云。

    话说这一名家人击云板传报,那太妃正与刘郡主一同在宫等侯。

    闻听请到郦明堂,立起身来着了忙。乱叫乱呼苏奶奶,亲母你,快些准备快些藏。

    啊苏亲母,郦丞相已经请到,你还不快快躲在套房。

    太妃言着就当先,娘子匆匆随后边。性急偏偏裙绊凳,心慌巧巧袖兜帘。齐款步,共移莲,抱着愁来带着欢。节孝夫人随热闹,说声我也去观观。

    好忙呀!

    大众齐行凑更挨,曲身同到后边来。太娘娘,心忙不敛鸾绡袖,刘郡主,意乱飞行凤步开。娘子又悲还又喜,打点着,怎生怎样诉情怀。众人赶过头层院,乱哄哄,都进深宫灵凤来。

    话说太妃等拥进灵凤宫来,倒把忠孝王吃了一唬。

    欠体慌忙叫母亲,是怎的,这样忙乱一齐惊?因甚事,为何情,莫不明堂夫子临?尹氏应声已请到,喜坏了,孤帏守义小王亲。

    啊呀,我那郦老师公然来了,谢天谢地。

    苏家岳母听孤言,你可藏于里套间。初见进来权且慢,我还有,衷肠要与老师谈。待其打动伤心色,苏母你,依计而行再上前。

    呀,那些奴才们不知哪里去了?也须抬张小案近床,取部书来衬手。

    王爷说着略舒怀,又带春风又带哀。娘子连声称晓得,转过了,如花似玉女裙钗。

    啊,苏奶奶,这张小桌儿没甚重,奴与你抬抬罢。

    郡主言完走至旁,苏家娘子就相帮。多姣含笑呼声起,轻轻的,移动沉香案一张。凤履缓行莲瓣稳,鸾绡微卷笋尖长。于时揭起红罗帐,转秋波,又问多情忠孝王。

    啊,殿下说的是外房架上的兵书罢?

    千岁含欢叫一声,顽奴不在有劳卿。夫人遂取兵书进,放在了,小案之头立定身。娘子忙言藏了吧,倒只怕,保和郦相这时临。太妃点头掀帘入,郡主抽身过槛行。更及后随苏奶奶,乱哄哄,大家都到里间门。

    话说灵凤宫二间一统的中堂,左右三间的卧室。那忠孝王就安歇在东边第二间内,太妃等就躲在内间的套房。

    这天却值雨初晴,板闼遮窗昼若昏。外面却皆除去了,只有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