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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别逗了第4部分阅读

    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了半分。

    感觉到他修长的指节,深深掐入颈部的肌肤,她呼吸一窒地幽叹道:“我知道你不会……”

    随着傅无痕扣住她雪白颈项的动作,她感觉到他掌心那一个烙印着的月牙形烙痕,此刻正紧紧贴着她的肌肤,唤醒她的理智。

    因为这一个深刻的认知,因为真真实实地确定了他的身分,让腾玥的眼泪管不住地潸潸滑落。

    她……终于找到她的十八阿哥了!

    看着她的眼泪犹如烛泪般的一滴滴落在他的手背,傅无痕心一绞,痛得猛地抽回手。

    她的泪像一把锋利的剑,毫不留情地刺往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不懂她因何而哭,就算知道自己被劫、被换了身分、被调了包,她还是一滴眼泪也没落下,但为什么……偏在这个时候选择流泪?

    博取同情是他心里唯一的想法。

    从小到大,她就试图以眼泪控制他,让他与其它人一样,沦为她的俘虏,满足她骄纵性子里的操控欲。

    猛然惊觉,他所有的坚持,差点在恍然间被她的泪水击溃,他庆幸自己的自制力,庆幸自己能不被她的眼泪所操控。

    “所有试探到此为止,我不会给你下一次机会!”说着傅无痕便渐渐松开了紧扣在她颈上的手。

    腾玥细细喘息了好一会,呼吸才缓慢了下来,她语气平稳道:“你生气了?”

    他抿着唇没有回答,似乎打定主意铁了心肠,不再被她的一言一行所影响。

    她没有被他的深沉冷漠击退,反而神情异常平静地扬起怆然而无奈的笑。“十八,你生气也没用、否认也无妨,在御花园初见那一刻,我的心底、眼底就全是满满的你,虽然你的脸绷得好僵、态度好恶劣、也从来不对我笑,可我还是忘不掉。当时我好呕,每每在你面前受了一肚子气后,我就忍不住会想,人人都顺着我、宠我,为什么就你不喜欢我?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我觉得好奇怪、好讨厌你,然后,不知怎么的,我心里竟然打定了主意,我告诉自己,这辈子跟定你了。当时,我还天真的想同皇上说,如果腾玥长大了,可以指婚了,就请皇上把我指给十八……”

    那一瞬间,傅无痕脑子里嗡嗡作响,难道这便是当年她黏着他、死缠着他不放的真正原因?

    他不会忘记,初见腾玥时,便被她随着盈盈笑容而染上笑意的弯月眸给吸引的画面……

    只是,当时他一直以为,她和所有的兄弟一样,接近他只是为了取笑他、利用他!

    恍然瞬间,傅无痕狂跳的心猛地停止躁动,那强迫着自己不去感受的心,竟难以言喻地漫了股复杂情绪。

    他该头也不回潇洒地转身离开,偏偏他的脚却如恒立的古松,再难移动。

    她到底说了什么?长长的一串,捣得他的思绪紊乱,神情迷茫地仿佛听不懂她的言语。

    腾玥瞧着他怔然的模样,莹白的芙颊荡开红晕,伸手便将自个儿软白的柔荑塞进他粗糙的大掌中,一丁点儿都不把男女授受不亲那套瞧在眼里。

    “这些年来,或许你变了,我也变了,但我喜爱你的心是不会更改的,我的决定也不会改变。”

    好半晌,传无痕下颚一绷,抿抿唇问道:“在我身上,你想得到什么?”

    他低估腾玥使诈的能力了吗?她仗着受宠,在宫中呼风唤雨多年,人情世故、做人处世都强过他百倍、千倍。现在沦为阶下囚,为了逃离,为了求一线生机,她会使出什么手段呢?

    即便她的话说得动听诚恳,背后隐藏的涵意又是什么?傅无痕的心乱了。

    “只有你。”腾玥不假思索地开口。

    迎向她眼眸深处的执着与任性,傅无痕仍旧无法相信她,冷冷道:“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你该留着对你的十八说,或许他会感激涕零,圆了你的心事。”

    他冷哼了一声,甩掉心头那份踌躇,毅然转身离开。

    两人近在咫尺,心思却犹如隔着千万里般的距离。

    她眼眶发热,管不了心头那一股酸涩涌上咽喉、涌上鼻腔,让她再一次尝到属于十八阿哥最真实的反应。

    “我似乎忘了,你一直很懂得怎么伤害我。”她笑得好无奈。

    这便是她的十八!

    即便眼底漫着薄雾,把她撞得遍体鳞伤,但他还是她的十八阿哥!

    思及此,说不出心底是酸是苦,腾玥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染上赧红的脸儿不由自主地傻傻漾开浅笑。

    或许她,早该做好头破血流的打算了。

    第七章

    当十八阿哥走进乾清宫时,皇帝正拿着一份折子,紧蹙着眉细细酌量着,他上前跪地请安。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皇帝抬起眉觊了他一眼,心头别有一番滋味。“有事吗?”

    “额娘状况不好,儿臣恳请皇阿玛见她最后一面。”十八阿哥坚持地说着。

    这些日子以来,姚贵人将自己禁锢在那狭窄的回忆当中,看似平淡,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不感兴趣,实则郁抑成结,身子骨已形销骨立,一日不如一日。

    即便她不说,身为儿子的十八阿哥也看得出来,他的额娘心神挂念处,尽是对丈夫的思念。

    于是趁着今天姚贵人精神正好,十八阿哥再也隐忍不住地直闯乾清宫。

    皇帝看着跪在眼下俊朗非凡的儿子,心头兴起了莫名的感叹,好半晌才语重心长道:“朕已请了太医,尽力医治。”

    十八阿哥闻言,瞬间只觉心头莫名抽痛,继而麻木地答复道:“额娘只想见皇阿玛一面。”

    “十八,你身上流着爱新觉罗子孙的血液,该有鸿图大愿,不要钻牛角尖,净在延禧宫守着你额娘,这样耗时度日,不是好现象。”

    他承认,后宫佳丽三千,姚贵人并非他心中的挚爱,加上她温淡的性子,很容易便让人忽略她的存在。

    是以,当姚贵人为他诞下皇子后,他便身处繁重的国事中,未能分神给予太多关爱。

    在当朝,为了避免皇子与自己的娘亲居住,因倍受宠爱而变得软弱,因此当皇子诞生后,只与保母、奶妈及宫女太监们一起生活长大,仅在年节或寿庆的场合,皇子才能与娘亲见面。

    而姚贵人在芳华之年便入住冷宫,使得十八阿哥成了唯一一个,没同他的生母分开居住的特例。

    随着时光荏苒,长大后的十八阿哥能文能武、出类拔萃:文章、射骑样样胜过众阿哥,让皇帝很难不注意到这个优秀的儿子……可偏偏这般优秀的十八阿哥在姚贵人身边,养成了与他额娘一样孤僻、冷傲与不驯的性格。连他这个当皇阿玛的,也接近不了儿子的心。

    这样一个个性沉敛的皇子,无法让皇帝揣度,这便是姚贵人报复皇帝的手段。

    十八阿哥闻言,似挨了一记闷棍,心底除了绝望、痛苦、伤心及无奈外,更隐藏着恨意。但为了额娘,他依旧低声下气。

    “儿臣恳请皇阿玛见额娘最后一面。”

    “国事是国事,家事是家事,姚贵人的事待朕处理完奏章再说。”皇帝不假思索地开口敷衍。

    十八阿哥的身形一怔,双眼死死地盯着地面,他皇阿玛所说的字字句句,早巳深深凿刻入心。

    见他绷着脸默不做声,皇帝感叹万分地道:“朕有哪个儿子像你这般孤僻、这般执着呢?”

    战栗的痛楚如一支箭瞬间贯穿他的心脏,十八阿哥毅然决然地开口,伏身又朝他的皇阿玛磕了三个响头后才道:

    “儿臣懂了,往后儿臣不会再惹皇阿玛心烦。”

    皇帝心头一震,怒不可遏地指着他,手指瑟瑟颤抖。

    “混帐!你现在是同朕在赌气是吗?”

    十八阿哥抬头,饱满的天庭因为三个磕得极重的响头,而显得肿红。

    “儿臣不敢!”

    皇帝直直啾着儿子犀利的眼神,竟觉他的眼神像是天底下最锋利的刀剑,那凛然不可侵犯的眸光,让人不寒而栗。

    以前他看不透十八皇子的想法,无法从他况寂幽清的眸子里探出一丝情绪,现下更无法轻易看透。

    “难道你就不怕朕以悖逆的罪名,把你从玉牒(注一)中除名?”

    十八阿哥闻言久久不语,半晌,才澹然笑着谢恩道:

    “谢皇阿玛恩典,儿臣告退。”

    皇帝迎向十八皇子那张酷似他的脸庞,无心细想儿子语气里的涵意,顿时只觉得气血直往脑中涌上。待他回神后才发现,儿子清寂的身影已消失在眼前。

    风穿过空空荡荡的殿堂,呼呼吹啸着,殿里霍地沉寂下来,外边落叶滚滚的起落声,竟带着股莫名的压力,迫得皇帝喘不过气。

    最是无情帝王家……蓦地,说不出的无奈漫上皇帝的心头。

    往事对傅无痕面言代表着什么?

    他木然地走离“云千变”的小院落,痛得难以呼吸。

    他的额娘、他的皇阿玛……还有那一个城府极深、笑容极真的受宠格格。

    傅无痕一直都知道,关于宫里的点点滴滴,他未曾忘怀,只是刻意压抑着,不让自己想起。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命运还是把他推向悖逆的一端。

    出宫那一年,他被反清组织的老太爷收养,成为他的义子,继而承接了大当家的位置。

    在傅无痕接下大当家位置的那一瞬间,皇帝的话便在他耳边响起!

    难道你就不怕朕以悖逆的罪名,把你从玉堞中除名?

    由一个阿哥转变成反朝廷组织的龙头……

    傅无痕紧抿着唇,暗暗冷笑,或许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了。

    轻轻叹了口气,这一夜,他的思绪似一艘小船,一遇上被腾玥撩拨起的滔天巨浪,便无力多做挣扎。只能落得被击溃、掩没的命运,再也无翻身之日。

    夜色渐深,他却因为过度紊乱的思绪,变得毫无睡意,这种情况前有未有。

    “该死!”傅无痕翻身下榻,莫名烦躁地推开窗,冀望夜里迎面袭来的冷风,能平息他内心甩也甩不开的郁结。

    狼狈地抹了把脸,傅无痕垂眸敛眉地深吸了口气的瞬间,襟上一丝殷红映着月光,让他触目一怔。

    瞬间,腾玥拽着他衣襟,半瘫在他的胸前低声啜泣的模样,映入了脑海。

    她几时受的伤?傅无痕的心颤了颤,直觉有股力量狠狠撞上胸口。

    “该死、该死!”他紧蹙着眉,任由成串的低咒由薄唇逸出。

    这该死的格格,她还嫌他不够乱、不够烦吗?从以前她就是这般,定是任性地要搅和进他的生命。像是非要把他搅得头晕目眩、团团乱、失去往日的沉静自持才廿心。

    傅无痕下意识地甩了甩头,直接将那巧笑倩兮的模样,甩出凌乱的脑中。

    晌午方过,一阵秋风袭来,随风飘扬而落的桂花、像是下了场桂花香雨,使得空气里尽是桂花清甜的香味。

    傅无痕处理完会务后,抬头望着天,脚步却管不住地转往“云千变”的院落。

    他沉稳的步履穿廊过院,落叶在他的脚下沙沙作响,被风扬起的桂花雨,漫天落在他的发问、衣上,使他染上了一身桂花香。

    待傅无痕的脚步一落在“云千变”的院落后,他一眼便看见,腾玥拿着根大木桩,不知在缸里搅和着什么。

    傅无痕静静地杵在一旁没做声,只想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无奈,他站得愈久,思绪便随着她匪夷所思的动作游走,并在她身上发现他未曾发现的一面。

    她做事的方法似乎没什么道理可循,颠三倒四,教他看得胆颤心惊,逼得他涌上一股想上前助她一臂之力的冲动。

    除此之外,她还喜欢自言自语,或许是无人作伴,太过孤单,她才会对着身旁的花草树木、甚至天上的云说话、发脾气。

    当她气呼呼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拼命跺着脚,惹得芙白的粉颊染上红晕,看起来既可爱又惹人怜。

    傅无痕呆呆地杵在小院落的月洞旁,瞧着她这些小动作,随着她的情绪起伏,甚至屏着气息,不敢惊扰她最坦然真实的一面。

    在他以为自己够谨慎时,腾玥却发现了他的存在,瞬间停下手中的动作,接着大剌剌地转身,眼眸瞠得圆亮地问:“你来多久了?”

    他怔了怔地回过神,不答反问:“你在做什么?”

    “洗毯被。”腾玥被折腾得体力透支,连回话都显得有气无力。

    这铺床的毯被每三天就要洗一回,若她有机会再回到豫亲王府,定要帮洗衣的嬷嬷加些银子。

    洗毯被?傅无痕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瞬间懵了,压根儿猜不透这是哪门子的洗法?

    “谁教你这么洗的?”他眉峰微蹙,顿时明白自己襟上的血渍因何而来。

    “这院子里就一只缸、一根大木桩,不拿来洗衣服,摆着好看吗?”她扬起洁美的下颚,骄傲地坚持自己的论点。

    傅无痕为她独树一帜的洗衣方式暗暗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到了极点,待目光落在长竿上、那一片随着秋风摇曳的皱巴巴“菜干”后,不自觉地渗出了笑意。

    “连你都笑我!”腾玥红颊微鼓,直勾勾地瞪着他。

    上一回被武略之笑过一回,没想到这一回连难得和颜悦色的傅无痕也笑她,难道……她的方式真这么与众不同?

    他耸了耸肩,不予置评。

    “你别想否认,我瞧见你笑了!”她扬起一根葱嫩手指,猛戳着他的胸膛,一副撒娇闹脾气的模样。

    傅无痕黑眸底的莞尔敛去,脸色陡然一沉。“过来。”

    “做、做什么?”腾玥心头莫名一紧,有些警戒地瞪着他。

    “坐下。”见她杵在原地,瞪大着双眸紧张兮兮的模样,傅无痕胸中郁闷倍增地拉她坐在廊前的矮石墩上。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眸,因他唐突的举动,倒抽口气。思绪尚未明朗,傅无痕的声音紧接着又撞入耳里。

    “手。”

    “什么?”她问得茫然又无辜,完全猜不透他的意图。

    见她双手紧攥着,傅无痕那双寒光闪烁的黑眸深处有着少见的马蚤动。“我要看你的手。”

    腾玥的眸光怔愣地迎向他的眼,一时愕然,她强烈地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偏偏他的眸光清冷坚定,思绪瞧来清明得很。

    “看我的手做啥?”她轻蹙着眉,有点想不通地嚅语问。

    傅无痕不知道她脑袋瓜又转着什么念头,只能深吸一口气,压抑下心头那股躁气,故技重施地强拉过她的手握着。

    腾玥因他这个突来的举动,双颊绋红。虽说她对傅无痕打算采取“强硬”的手段,但姑娘家毕竟脸皮薄,反被采取“强硬”的手段时,总会不知所措。

    “你、你耍无赖!”她突地惊喊出声。

    他扬了扬眉,一脸茫然。

    “当初我追着要看你的手,你不也不给人瞧吗?”

    被她说中心思,傅无痕脸色陡然一变,脱口便堵了回去。“状况不同。”

    腾玥没忽略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神情,见了缝,硬要往他的心底钻。“状况有什么不同?你别再把皇子贵胄的身分抬出来压人,我可不吃那套。”

    “现在明明是你端着格格的架子使蛮,不是吗?”毫无意识地,他便将心头因那段过往而兴起的波动,挤出心口之外。

    她抿着唇,鼓着腮帮子咕哝道:“格格对上皇子爷,光您一个吭声,就足以让小格格我服服贴贴,不敢造次了。”

    “小格格?”傅无痕轻挑眉,一脸不置可否。“你似乎比较懂得惹怒我,至于服服贴贴、不敢造次……有待商榷。”

    她噘着唇,小脸涨红地嗔了他一眼。“彼此、彼此。”

    傅无痕似笑非笑地扬着唇,沉声命令。“放松!”

    腾玥怔了怔,待他由怀里拿出了个方盒子后,她才看清他的目的。

    不给她半点反应的空间,傅无痕略带巧劲地扳开她的手掌,不知于何时已沾好药膏的指头,就这样落在她的伤口,轻轻在她的掌心涂抹。

    蓦地,一股热流由指尖蔓延,直涌到腾玥心头。同时,微凉的药膏也在他覆着厚茧的指腹摩挲下,产生又痛又麻又热的感觉,教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痛?”他狐疑地挑眉,不带情绪地问。

    “你的手这么粗糙,当然会痛。”腾玥努着唇、眼眶泛红,满是委屈地指控。

    那薄荷凉意的药膏随着他的动作,渗入伤口,混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