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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公卿 林家成 TXT第14部分阅读

悄地避远了些,敛眉顺目地回道:“三哥说笑了。”

    她缩到了马车的另一侧。

    陈三郎看到她远离自己,长叹一声,吟诵道:“繁华转眼成空啊。女人这一生,便如那开得艳丽的春花,最美最动人,也只有几十日的光景。哎在这种今日不知明日的世道,为什么不能及时行乐呢?妹妹你说是吧?”

    他温柔地望着陈容。

    马车车帘晃动下是陈容沉寂的面容,她淡淡一笑,回道:“花开花落终有时,这是天地常理。有一些花总是带着痴劲的,它的盛开,只是为了某一人,某一天。”

    这却是婉拒了。

    陈三郎收起笑容,道:“某一天?妹妹还在指望着嫁给七郎为妻?”声音中忍俊不禁。

    陈容垂眉敛目的,她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地扯下了车帘。她的动作缓慢中,透着一种刻在骨子里的落寞。

    陈三郎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在她拉下车帘时,突然说道:“王七郎也是个有艳福的。“

    陈容没有回话。

    马车颠覆中,很快来到了南阳城东侧的阳水湖边。

    湖中,十数只小船点缀其中,冬日的阳光下,那荡漾的湖水一圈又一圈的散开。

    小船中,琴声飘然而来,那琴声空灵清澈,仿佛来自天籁。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掀开车帘,叫道:“来的可是陈氏阿容?”

    马车里,传来陈容清媚的声音,“是。”

    “甚好甚好。”

    那少年哈哈一笑,右手一摆。

    嗖嗖嗖,五辆马车一字排开,它们结结实实地挡在陈容的去路上。高大宽敞的马车,完全隔绝了陈容看向湖水的目光。

    陈容一怔间,那少年叫道,“陈氏阿容,且弹奏一曲,若是琴声合了我意,你自可入内。哼哼若是不合我意,那对不起了,今天你是见不到你的七郎了。”

    居然来了这么一下。

    陈容哑然失笑。

    她掀开车帘,望着那一字排开的马车,笑道:“好。”

    说罢,她伸手拿过琴,右手一抹,琴声悠然飘开。

    她的琴声如她的人一样,于多变中透着一种华丽,以指法繁复取胜。

    几乎是突然的,那琴声刚悠扬飘出,却是戛然而止。

    就在那少年怔了一下,待要开口时,陈容格格笑道:“君可是桓氏阿林?世人都说,桓九郎有过目不忘之能,妾不才,请九郎把我刚才所奏的琴曲接下去。若是接得动听也就罢,若是接得不好,那对不起了,陈容还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少年苦笑道:“你这小姑子明知道我不擅于琴。罢了罢了。”

    他手一挥,那五辆马车移了开来。

    陈容与少年对了个正着。

    对上陈容,桓九郎眉头一皱,道:“怎地是个俗物女郎?”

    陈容大恼,她瞪着他,冷笑道:“原来是个病弱郎君。”这个桓九郎五官虽然清秀,却是脸色苍白,眼底带着青色,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桓九郎呆了呆,他瞪着她,大声叫道:“你这女郎,眉骨高耸,眼含煞气,怎配得上王弘王七郎?”

    几他的声音刚刚落下,陈容已抬起头,眯着双眼盯着桓九郎叫道,“我一支系庶女,身卑位贱,动作不由人。若不带煞,岂不由人践踏?你这病夫揭人之短,太也可恨!”与时下的士人女郎说话不同,陈容的语气中,真真带着煞气。

    她大叫出声时,陈三郎大惊,他急急喝叫道:“阿容,注意点!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桓府九郎,是桓府的嫡长子,身份尊贵得很!不许你这么无礼!”

    就在这时,一阵大笑声传来。

    却见河边上,不如何时划来几叶扁舟。那个拊掌大笑的,正是瘐志和另一个青年名士。

    笑声中,瘐志乐道:“好好,说得太好了,这个病夫就是喜欢揭人之短,着实恼人。”

    他的声音刚落,那个青年笑道:“噫,陈氏阿容的马车里,还放着鞭子呢。那鞭子怎地挂着,干嘛不取下来一鞭挥过去。也别抽得太重,抽死了桓府难免要闹,我说阿容你就打他个半死不活,让他卧床半载吧。”

    这两人的取笑声,使得陈容算点不好意思,她转过头看向他们,在对上两人身后的王弘似笑非笑的目光时,她脸红了红,侧过头去。

    这时,桓九郎伸手抚着自个儿的咽喉,向着王弘苦笑道:“被你这妇人一瞪,我这冷汗直冒,咽中发痛,几有垂死之感。”

    瘐志大乐,他大声叫道:“好好好!平素里那些女郎见到你这病夫,个个都是解语花,难得有一妇人令你胆寒。好,好好。”

    在志的大叫声中,王弘一笑,日光下,他的目光晶莹剔透,极清极深,“她可是压住了性子的。”语气温柔平和中透着肯定。

    陈容嗖地转过头来望着王弘。

    桓九郎哇哇大叫,连声道:“这般粗鲁的妇人,七郎你也要?”

    王七郎还没有回话,坐在扁舟后方的那个抚着琴的中年文士,慢慢按下双手,长叹一声,说道:“正如这小姑子所说,她身卑位贱,动作不由人。若不带煞,便会由人践踏。七郎这小姑字如我辈一样,也是个性情中人,虽是煞气重点,但可以调教嘛。”

    他用一本正轻的语气,说着这种戏谑的话,瞬时,又是一阵笑声附合声响起。

    那中年文士说到这里,眼光瞟向站在陈容左侧的陈三郎,眉头一皱,长袖一甩,道:“何方来的庸物,走吧走吧,别杵在这里败人之兴。”

    这话简直不给人留一点情面。

    陈三郎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喝叫了一句,便被这些人看轻。顿时苍白的脸涨得通红。他哑了哑,勉强一笑,朝着那中年文士一揖,辩道:“谢君过矣。”

    姓谢的中年文士没有理他。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曾向陈三郎望上一眼。

    陈三郎僵了僵转头看向陈容。

    而这时,陈容回过头来她朝他福了福,轻声说道:“三哥,你先回吧。”

    陈三郎见她在这种情况下,愿意搭理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连忙应道:“好,好,我回去,我回去。”

    陈三郎一走,桓九郎便是一声长叹,“小姑子虽是个妙人,终究不得不俗!”

    陈容头也不回,淡淡答道:“居人屋檐之下,俗礼不得不为,只要性情是真,又何必过多计较?“

    这回答咄咄逼人而来。桓九郎一怔,转眼大笑。

    陈容听到他的笑声,心中一安,知道自己过了第一关。眼前这些人,都是影响颇大的名士。对他们来说,人世间只有一种人值得尊重,那就是真性情的。就算你是真小人,也远比那虚伪的君子可敬。

    第71章 他叫她卿卿

    王弘走上两步,向陈容伸出右手。

    他颀长的身形随着波涛起伏而起伏,日光下,晶莹明澈高远的双眼,正含着笑,温柔地盯着她。

    陈容对上这样的眼神,不知怎的,心跳慌得漏了一拍,她连忙低头避开他的目光,暗暗想道:这家伙长得太俊,对女人又有手段,我得避开他的目光才能与他谈事。

    她还在沉思时,王弘修长白净的大手已握上了她肉肉的小手。

    两手相握,陈容的小手又颤抖了一下,反射性地想抽回。

    就在这时,王弘右手一紧,阻止了她地回抽。

    他握着她的手,轻轻一扯,牵着她到了扁舟上。

    可是,到了扁舟上,他依然没有放开陈容,反而这般牵着她,向舟头走去。

    陈容停步不动。

    她低着头,双颊绯红,低低叫道:“松开。”

    语气中带着几分武装起来的强硬。

    王弘转过头来,他双眼微眯地盯着她,温柔笑道:“卿卿在与谁说话?这么硬的口气?”

    陈容脸更红了,她咬着唇,狠狠地说道:“我还是未嫁之身。”

    “哦。”王弘点了点头,他不以为然地转过头去,继续牵着她向前走,“这个我知道。”一副你说了句废话的表情。

    陈容朝四下瞟了一眼,这一瞟,她顿时大躁,只见七八个名士都笑嘻嘻地盯着自己和王弘,竟是个个都在看戏一般。

    陈容羞得脑袋都埋到胸口了,她连忙提步,任由王弘牵着,走到了舟头上。

    舟头上,用铁丝牢牢地拴着两副塌几。塌几上摆着酒和肉,还有琴。

    王弘在塌上坐着,右手轻抬,朝对面一指:“坐吧。”

    陈容顺从地坐了下来。两人一坐下,舟尾的巨汉手一撑,扁舟如剑,轻荡而出。

    随着轻舟骂俏的话……

    陈容瞬时哑了。

    她无力地低下头去。

    扁了扁嘴,陈容低低地哼哼,“郎君坏我名节,小心我赖着你不放,逼着你娶我为妻。”

    说道这里,她的语气添了几分狠气,“还有你家族里安排的那些女郎小姑子的,我也见一个赶一个。哼哼,你莫以为我不敢。”

    回答她的,是王七郎似笑非笑地一睨,不得不说,眼前人神采飘然,皎如玉树,这般一笑一睨,真是令人目眩神迷。因此,陈容又呆住了。

    当他醒过来时,王七已把酒杯斟满酒,袖子一甩,把它顺着胡波送出老远。

    醒过来后,陈容望着他临风而立的身姿暗叹一声,决定把烦恼事压后再说。

    这时,酒杯已转到那中年名士面前。便在风波当中,水浪之中,轻舟飘荡之时,他令奴仆拿来一卷宣纸,在上面龙飞凤舞地挥洒起来。

    陈容望着他握得稳稳的笔端,好整以暇的气质,心中暗暗折服。

    不一会,一副笔黑淋漓的行书出现在众人眼前。

    名士们纷纷道好时,那酒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几次都荡向了王弘。每每荡到,王弘便是大袖一卷,把它送走。

    庾志哇哇大叫,恼道:“王七郎,你敢不守规矩?”

    王弘斜眼睨向他,道:“我想守时,它就是规矩。”

    这话说得,恁地任性。

    名士们哈哈大笑起来。

    桓九郎率先叫道:“好,好好,正是如此,我想守时,就是规矩。哈哈哈。”

    满座大笑中,只有陈容,她眨巴眨巴着眼,诧异地望着王弘,想到:他居然说什么,‘我想守时它就是规矩’,王七郎,还真是敢说阿。

    本来,她心情郁郁,难有敞开胸怀的时候。可与这些人在一起,不知怎么的,她的心情就是放松了,就是快乐了许多。

    不知不觉中,她已是满脸笑容,目光明润。

    王弘无意中朝她一瞟,嘴角一扬,信手捞起湖中的酒杯,仰头一饮。随着他右手一划一拨,一缕幽扬清远的琴声在湖水之间流荡着,飘入白云当中。

    第072章 有时候,可以狠着来

    现在毕竟是冬日,太阳就算暖暖的,那风吹来时,也是遍身生寒。

    众人游玩了大半个时辰后,已有点禁不住了。于是在酒转一轮之后,体质最弱的桓九郎便提到回去。

    轻舟回荡,众人络续坐上马车。

    陈容的马车走了两步后,她令驭夫停下,反过头去,看向王弘等人。

    这些名士,无一不是才华高绝,气质出众。要是前世,她别说是与这些人呆在一起,便是远远地看到,也别道而行——那种自形惭秽,是难以言状的。可这一次,也许是因为站在王弘身后吧,陈容竟是感觉不到众名士咄咄逼人的傲气。不但感觉不到,她甚至觉得与他们相处时,整个人都放松了,时间也过得飞快。

    就在她望着王弘寻思之际,正与庾志等人交谈着的王弘转过头来。他望着陈容,嘴角一扬,右手轻挥,“阿容不必恋恋不舍,你先行回去,若是想我,随时可到王府来。”

    他的一句话刚刚说完,便看到陈容的小脸嗖地涨然得通红,那双黑不见底的眸子,也有火焰在沸腾。

    王七郎见状,眉头一扒,奇道:“卿卿如此望我,可有不尽之意?”

    陈容小嘴一咬,一个‘屁’字差点脱口而出。

    而这时,庾志等人已哈哈大笑起来。

    在他们的笑声中,陈容转头向驭夫叫道:“我们走。”

    三个字一吐,笑声更响了。

    王弘却是不笑,他静静地目送着陈容急急逃离的身影,直到那激起的灰尘挡住了视野,才懒懒地转过头来。

    陈容的马车是直接驶入院落中的。

    她小脸晕红地走下马车,抬头一看,秀眉微蹙,唤道:“平妪?”

    平妪没有出现。

    陈容脸色凝重了些,她大步踏入台阶,叫道:“有人没,出来一下。”

    直叫了五六下,尚叟才从后院急急走出。他脸上身上都是灰尘,看来刚刚还在忙碌着。

    陈容望着他,问道:“人呢?今日怎地这般安静?”

    尚叟没有回答,而是朝左右看了一眼,急急走到陈容的身前低声道:“入房再说吧。”

    陈容一惊,点了点头,与尚叟一道走入堂房。

    尚叟朝外面看了一眼,轻轻把门掩上,才转头对上陈容,苦巴着脸说道:“方才郎主的如夫人李氏过来了,她说,女郎既已归于郎主名下,自当受夫人管制,一切饮食起居,与阿微那小姑子相同。她还说,女郎年幼,她愿替女郎保管粮粟。因此,她令人把仓库中的四车多粮粟都搬走了,还强行遣走了五个仆人,平妪也遣走之列。”顿一顿,他低声说道:“平妪五人,老奴把他们安置在刚买下来的店铺中。众仆去送了,应该快回来了。”说这些话时,尚叟一直担忧地望着陈容,生怕她如往日一样,不管不顾地大发脾气。

    不过,直到他把话说完,陈容都很平静。在尚叟诧异的目光中,陈容低下头来,寻思了一会后,她轻声说道:“那被裁走的五人,你去安排一下,便放在买下的店铺中?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