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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得与失
苏唯曦把赵承宣放下，拿过纸笔吃力地用毛笔写下十几个简体字。问赵承宣：“嘟嘟，这是什么字知道吗？”
“不知道，小姨，这是字吗？什么字，你教我。”赵承宣緾着苏唯曦要认简体字。
密码没对上，苏唯曦只能放弃，被赵承宣緾不过，于是教他认写起简体字，一边写一边说：“嘟嘟，这些字是小姨自创的，你学了以后出去跟别人也不能交流，不学也罢。”
“这些字外面的人都不懂啊？小姨，那你教琉璃阁的人写啊，以后这就是我们内部通行的字，传送的消息就算落在别人手上，人家也看不懂。”
苏唯曦再次惊叹，自此后烟雨楼和琉璃阁有什么事，也经常与赵承宣商议。赵承宣每每能别出心裁说出一两个法子，让苏唯曦赞叹不已。
两人相依为命，在小院中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逍遥的日子免不了也有不愉快，新鲜几天后，赵承宣到底锦衣玉食惯了，吃饭时开始挑拣了，有时吃了小半碗饭，嫌不好吃就不吃了，苏唯曦开始吓唬他要送他回宫，他勉强忍住不挑吃了，可是吃个饭磨叽半天。
这样下去不行，尽管她没有想把赵承宣培养成忧国忧民的一代明君，然而一般的民生疾苦，也必须让他懂的。
这天苏唯曦把自己逃难的那段日子讲给赵承宣听，末了哽噎着说：“嘟嘟，我们现在还有口饭吃，怎么能挑吃？”
看看赵承宣闪着乌溜溜的大眼不明白不能理解，苏唯曦咬了咬牙，吩咐巧儿与她父母，她要与赵承宣清修，两天内不要来叫她们吃饭，让把门反锁，两天后再来开门。
赵承宣对于苏唯曦要他体验饥饿，一口应承，似乎那是过家家。
夜里，苏唯曦睡在外间，听着里面赵承宣翻转的声音，心中着实心疼，只是心里很清楚，现在还不到饿极的时候，如果一时心软，赵承宣终究不能领会贫民生活的艰辛困苦，难免前功尽弃。既然僵到这个地步，就一定要坚持下去。
慈母多败儿，自己既然把他带出宫，即使不能把他教导成胸怀天下先民后已的明君，总得把他教导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不是纨绔子弟。
下半夜，里间没了声音，想是赵承宣困极睡着了，苏唯曦也迷迷糊糊睡过去，只是天不亮时，她便胃痛得醒过来了。这是逃难生活留下的后遗症，胃壁较薄，生活舒适后，她每天坚持少量多餐养胃调理。现在一天不吃饭，胃部一阵阵刀绞似的疼痛折磨得她周身冒汗。
赵承宣睡醒后，只饿得饥肠咕噜，喉间口水直咽，这时想起昨天早上的白粥，只觉香美可口。
……
两天后的早上，巧儿开门进来，苏唯曦已疼晕在外间，赵承宣好些，还神智清醒。见苏唯曦晕过去了，悔恨得哇哇哭。自此不只吃食上，就是穿衣也不挑了，体贴懂事一如大人。
苏唯曦本来还想让他在院中晒太阳明白锄禾日当午的苦楚，看看他如此懂事，也就免了。
吃穿问题解决了，苏唯曦又头疼早晨赵承宣赖床不起来。刚开始几天，苏唯曦念着他刚出宫不习惯，半个月后还如此，这天清早苏唯曦于是装苦恼：“嘟嘟，你不勤学苦练以后怎么保护小姨？”
“啊？小姨，那我起床了，不过你不要起来，回去接着睡，我自己练，要不我也不起。”赵承宣一突辘从床上爬起来，趴在苏唯曦身上撒娇。
“嘟嘟，你不起床是想让小姨多睡一会？”
苏唯曦只觉得心头又酸又甜，有些隐隐的疼，有些淡淡的暖，又有些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满足与幸福的感觉。
“嗯，小姨，我不要你那么辛苦。你别起床，我自己练，等我长大了，我来保护小姨。”
赵承宣每天寅时就起床，到院中天井练轻功，辰时苏唯曦起床后两人吃了早饭一起练习射箭一个时辰，跟着一起认|岤位发暗器一个时辰。
中午吃完饭说一会闲话，午睡半个时辰。
下午苏唯曦教赵承宣认字写字做数学题，讲讲一些自己懂得的现代理论知识，给赵承宣布置题目让他做，自己到院中练习一会儿轻功。
晚上饭后两人玩耍一会后，再一起运息练内功心法。
日间说笑练功时间过得快，一到静谧的夜晚，与安博远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便在苏唯曦灵魂深处蔓延，徘徊久久，释放满怀的柔情，冲击着苏唯曦的心窝。
暗夜里，曾有的暧昧和缠绵，在一个又一个夜晚，以另外一种心情延续在她的心间。
心头的思念时时撞击着苏唯曦心底深处，纠緾成看不见，剪不断理还乱的心结。
苏唯曦要当老师，压力巨大，进步神速。赵承宣姿质极好又刻苦，简体字读一遍就懂，写起来比苏唯曦还好看。至于术数理论什么的，都是一点即通。武功也学得有模有样，引得苏唯曦大赞，他更学得起劲了，两人有时在小院中施展开轻功你追我赶，有时比试射箭。
苏唯曦怕赵承宣年糼好动，关在小院中不能出门玩耍无聊，这天提出要带赵承宣出去玩。
赵承宣拒绝：“不要，小姨，出去了遇上宫里的人又要回宫了。”
“嘟嘟，小姨把你带出来，害你见不到你父皇和母后，你怪小姨吗？有没有想你父皇和母后？”苏唯曦有些奇怪赵承宣怎么一丝不想爹娘。
“也想的，不过，小姨，在宫里你不能每天陪着我，我不要。还有，父皇到母后宫中时母后就陪着父皇唯唯喏喏，父皇要是不来了她就坐一边愁眉滴泪，我不喜欢他们。”
赵承宣撅嘴，往上一跳勾住苏唯曦的脖子挂在苏唯曦身上：“小姨，咱们拉钩过的，你一辈子陪着我，不准把我再送回宫里去。”
苏唯曦一笑，托住赵承宣的小屁股把他抱住，亲了亲他脸蛋：“嘟嘟是小姨的心肝宝贝，小姨也舍不得把你送回宫，放心好了。”
“太好了。”赵承宣咯咯笑，高兴地在苏唯曦脸上猛啵。
苏唯曦跌坐地上了，赵承宣又咯吱她，两人一齐倒到地上了……
杨墨进来便看到苏唯曦倒在院子地上，赵承宣趴在她身上猛亲，不觉失笑。
“小姐，这是帐本，这一年总结起来，琉璃阁与烟雨楼纯利一百万五十一万两银子。”杨墨汇报，把一个布袋交给苏唯曦，里面全是银票。
苏唯曦接过来看了看，又递回去给杨墨：“拿十一万两出来，你跟王七每人五万两，余下的发给下面的众人，那一百四十万两，另外购置几处宅院。粮价涨多少了？比战前贵了两倍多，不用管价格，把银子都收购粮食。前线有什么消息？”
“前线捷报，徐大人和谢大人抵住烈国兵入侵后一路往北，已夺回阜城和泽城阳郡，现失落城郡还有七个，皇上下旨让乘胜追击，争取夺回全部失地。”杨墨顿了顿，看了看赵承宣，欲言又止。
“说吧，宫中有什么事？嘟嘟能接受的。”苏唯曦看杨墨神色，并没打算让赵承宣回避。
“小姐，太子，淑妃娘娘诞下五皇子，皇后娘娘诞下六皇子，前后只差一个月，现在宫中大庆。”杨墨边说边看着赵承宣神色。
“嗯，知道了，你回去办事吧。”
等杨墨走了，苏唯曦问赵承宣：“嘟嘟，你父皇又增加了这么多个孩子，你要是不回宫，太子之位就落别人身上了，你要回宫吗？”
“不要，小姨，做不做皇帝我不希奇。你不要送我回去。”
“好。”
苏唯曦觉得其实当皇帝真的很累，看看赵德明，种马一样，为了平衡政局，估计一听说柳如湄有孕，又急忙让安冉月也怀上，现在宫里估计可热闹了。苏唯曦有些同情赵德明了。
宫里确实很热闹，玉妃伍意如虽然出身寒微，然而父亲现在是户部尚书，这段时间兢兢业业做事，也颇得赵德明器重，之前顺利得男生下四皇子，太子失踪，另两个皇子姿质平庸，她的儿子还没出生就隐隐有太子呼声，她自然不会甘心让儿子做个王爷。
可惜的是柳如湄进宫了，柳如湄的门楣，连安冉月相府千金都比不上，更不说她一个暴发户的女儿了，安冉月被禁足，不许出采莲宫，外面的人也不许进去，于是伍意如与柳如湄两人斗个不亦乐乎，然后在她们斗得正起劲时，采莲宫中传出消息，她们一直认为已被赵德明忘记的安冉月，居然在柳如湄生下五皇子一个月后产下六皇子。这下两人蒙了，这些天各自坐在自己宫中生闷气。
“冉月，如今有嗣儿，多顾着嗣儿，别再哭了。”
采莲宫中，赵德明安慰着安冉月。
“皇上，嗣儿怎么能代替宣儿呢？一年过去了，如今宣儿还毫无音讯，臣妾一想起……”安冉月又哭起来了。
赵德明看安冉月又掉泪，暗暗叹了口气。
赵德明于女色上头甚是淡漠，如今为了政局，每天夜里却要从各个后宫进进出出，甚至为保护安冉月，只能把她软禁在采莲宫，这个皇后不止不能帮他打理后院，还要他日夜费心保护，他有点后悔当初娶安冉月。
那时他求娶安冉月，并不知安冉月的性子这么弱，只是因为跟安博远相处多了，折服于安博远的风采，想到他尚有一姐，名满京都，自然不差，于是十三岁时便迫不及待上门提亲，及至娶了，虽然安冉月性子弱些，却姿容绝俗，温柔和顺，两人很是恩爱过一阵子。
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对冉月不耐烦起来呢？
赵德明出了采莲宫，回到御书房，又开始批阅奏折。他刚坐下没多久，太监通报淑妃求见圣驾。
柳如湄痴爱安博远，成王府派人屈尊求亲，却屡遭拒绝，她一直没有绝望，可是那天早上安博远直闯她的闺房搜寻苏唯曦，丝毫没顾念她的一片痴情，她那时就发誓，要把安博远对她的折辱加倍地还在苏唯曦与安府各人头上。
入宫后她克制着自己的性子，处处逢迎赵德明，这一年也一直专宠，生下皇子后她本来以为计策已成，只要她儿子当上皇帝，她一定要将安家满门抄斩。
然而安冉月生下皇子的消息打碎了她的梦。
赵德明因为练寒冰掌的缘故，甚是寡欲，虽说经常宿在她的宫中，然而恩爱极少，她也是练武之人，自然明白赵德明的武功造成的原因，也没多计较。所以安冉月生下皇子的消息对她打击很大，赵德明竟然在不声不响间让安冉月怀孕且不公布，抱的什么心显而易见。
安博远谢炽徐成业在前线，赵德佑是个喷火龙没心计，安仲独木难支，成王授意她逼赵德明立其子赵承臻为太子。
赵德明对于柳如湄的到来表现出欣喜，只听了柳如湄的来意后，竟滴下几滴泪：“爱妃，臻儿甚合朕心，只是宣儿渺无音讯，此时改立太子，天下人会说朕这个父亲寡情薄义，爱妃，再等三年时间，如果宣儿还没音讯，朕就立臻儿为太子，那时宣儿失踪时间也长了，天下人也无话可说，爱妃你说可好？”
赵德明没有直接拒绝，却递了一把软刀子，柳如湄不好再说下去，泱泱离开了御书房。
成王得了柳如湄回话，冷笑：“赵德明小儿想拖到安博远得胜回朝，我偏让你三年内不能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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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拼主动
自此粮草军需这个原因那个问题，竟青黄不接起来，安博远来回奔波，徐成业谢炽看着士兵食不果腹，只气得大骂，两人无耐停住收复失地的脚步，改为死守了。
玉妃父亲伍建打理着户部，只忙得事事亲为也筹不够粮草，为此挨了赵德明不少训斥。
侥幸的是兵部打造兵器是赵德佑打理着，成王插不进去，赵德佑按着苏唯曦的提议，除了回回炮，其他的兵器均已造出来，大力地支持了北境新军，要不安博远等人就算有通天才干，也得节节溃败。
小院日子恬静无痕，很快的，苏唯曦带着赵承宣出宫三年过去了，赵承宣八岁了，个头很高，有一米五多些了，只比苏唯曦矮了一点点。
赵承宣学习很刻苦，不仅学会简体字，甚至某天在听苏唯曦哼英文歌曲时，也緾着学了英文，并且出主意，让苏唯曦教会杨墨，由杨墨再教琉璃阁下属众人，将英文作为联络暗号。
因为苏唯曦繁体字不懂，赵承宣自学了杨墨买来的类似于三字经一样的书，倒是与简体字学得一样好，苏唯曦只觉老怀宽慰。
前线战争一直胶着，苏唯曦记挂安博远等人，命杨墨把陆陆续续购买的粮食给泽城新军送去。
这天苏唯曦问巧儿：“杨墨三个月没来了，送粮去泽城要那么久吗？知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
“王七爷传过话来，前线现在一直拉锯着，据说宁国军甚是被动，粮草不继，杨爷怕路上出事，那五万石粮食是偷偷地分批送的的，时间久了些。据说把我们筹的五万石粮食送去也只能支持军队一个月时间。”
苏唯曦摇头叹息，没有粮草，这仗还怎么打？
苏唯曦忧心忡忡，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赵承宣在里间被吵醒了，迷迷糊糊问：“小姨，怎么啦？”
“我担心你舅舅，京中不支持粮草，不知他如何筹措，肯定忙坏了。”
赵承宣问：“小姨，我们自过我们的，不再理父皇理朝堂的事，不行吗？”
“我才不理你父皇理他赵家一家天下的事呢。只是你父皇和宁国关系着你母后的命运，你舅舅不能置自己的亲姐姐于不顾。”苏唯曦叹气，徐成业也在局中，三年不见徐家爹娘，爹娘那么疼她，自己太不孝了。
“舅舅要帮父皇帮他的，小姨，你愁什么？”赵承宣不解，披着被子出来了。
“嘟嘟，打仗，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关系着千千万万的百姓，那些百姓何其无辜，要受这些战乱之苦？而你舅舅，为天下人，为你父皇奔波，不知忙成什么样？”苏唯曦轻叹。
暗影中赵承宣眉头皱起，半晌问：“小姨，你常说的家国天下，有国才有家？那是不是我们也不能只过我们的，要为国出一分力？”
“哎呀，嘟嘟，小姨的小宝贝。”苏唯曦欣慰地点头。
赵承宣两眼闪闪发亮，盯着苏唯曦：“小姨，我们想办法帮舅舅吧，我不要那些难民没饭吃。”
何止是没饭吃？铁蹄下亲人离散，贫病交织，离乡背井，弱女被辱，壮丁掳杀……种种苦楚，又岂是赵承宣饿了两天就能全部领会的？
给这么小的孩子讲大道理，苏唯曦觉有些困难，没有亲身经历，其实道理讲了也是一套套理论而已。看看赵承宣现在有如此胸怀，也算不错了，苏唯曦没有再强求。夜深了，她怕赵承宣睡眠不足，轻轻给他拢拢被子，一下下轻拍赵承宣的背部：“去睡吧，嘟嘟。等你长大了就能明白更多。”
又过了三个月，杨墨从泽城回来，到小院中来见苏唯曦。
“小姐，我看大军危矣，这次我假借民间之手，把我们先前筹措到的粮食送去，泽城之中朝庭竟已断供一个月了，安大人自己在民间慕集了一些粮草勉强维持下来的。我看几位大人甚是憔悴，安大人还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
“你说了？”苏唯曦有些微失神。
“没有，不过安大人见到我送去的粮食后，甚是况，茶摊老汉尚不及答言，歇息的另一个江湖人模样的人抢着告诉她：“皇上仁厚，雄才伟略，自登基后命州府疏浚河道、植树造林、兴修水利、大搞农田基本建设，鼓励百姓开恳荒地，又将人口迁移分散，不再封赏土地给官员，现在各家各户基本有田地，上交国家的赋税后，温饱不成问题。平常还能做些小买卖，做些手工艺品卖钱，现在生活，比之前朝，不知好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