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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耽美文(四)

醒睡在偏殿的医女。

    高热不退与凌乱的脉象叫医女措手不及,手忙脚乱一番后还是传了御医,可无论几位有二十年经验的老御医如何诊断,结果大抵相同,没人能说清楚脉象是怎么回事,束手无策时只能按照处理热病的方法进行医治。

    可想而知效果颇微,继续烧下去恐怕再过一个时辰她就成傻子了。在众御医捋着越发花白的胡子直摇头时,叶未言的体温却自己降下来,烧得满面通红又布满汗珠的小脸亦恢复正常血色,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且从这日开始的往后几日都是如此。

    满是中药味的寝殿多了一抹清淡的香味,叶未言在日常的昏昏欲睡间感觉床边微微一动,嗅觉敏锐的抓住最是熟悉的味道,扭头一看,梁彻正坐在一边面色沉凝的看着她。

    “醒了。”

    “我都病好几天了,怎么才来看我?”微哑的嗓子中掩不住小女人的撒娇。

    梁彻静了一会儿,而后起身为她倒了一杯热茶贴心送入她干涩的嘴里。

    茶杯一旦搁下,寝殿内便再次静下来,按照以往的规矩,太后与大臣在殿内相见本该隔着屏风或帘子,可他俩面见得多了就不会再顾忌这些,叶未言盯着他随意搁在一边的手良久,然后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触碰,瞄了他一眼没有反感的征兆,才安心的握住。

    她的小手很凉,没有一丝该有的生气。梁彻不由的反手紧握,想将自己的体温度过去。

    这暗戳戳的心思令叶未言的嘴角勾起甜蜜的弧度,又瞄了他一眼后,身体一点点靠他靠近又靠近,最后以其膝为枕,她把头靠了上去,调整了舒服的睡姿后闭上眼眸。

    苍白的小脸写满了满足,梁彻无奈的笑了笑,抬手轻抚着她的发,眉宇间是自己无法察觉的宠溺。

    “梁大人真是高啊!”御花园的假山里,海公公一脸谄媚的朝梁彻竖起大拇指“那些经验老道的老头儿没有一个能诊得出来太后是中毒,只以为发热病呢!如今太后日日精神恍惚,躺在榻上可是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还剩几次?”

    海公公答道“剩一剂的量了。”

    见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梁彻眉头一拧“办事谨慎点。”

    海公公抿嘴暗想,他办事有什么不放心的?下一秒悄咪提眼撇到梁彻不满的眼神,连忙严肃应道“是,奴才定不会让人发现。”

    这个世界的用餐时间与现代有一定差别,尤其是宫里,有严格的时间管理,因没有胃口不想吃而错过时间,肚饿了只能以各式各样的糕点果腹。

    叶未言这身体状况在早膳时间自然是起不来用了,误了日食和昼食两餐后,最后一顿夕食爬也要爬起来吃,她今天没有用药膳,身体里的蛊虫定会闹腾。昏昏沉沉的坐在餐桌前,见到满桌的药膳,起筷就往嘴里塞,对食物没有一点感情。

    “漓妃娘娘,娘娘…”

    殿外突然吵吵嚷嚷,少见的会有人在晚餐时间闯进来,漓妃大步进来后二话不说直接掀了怀珃殿的饭桌,方才还摆满饭菜的木桌,碗碟哗啦啦落了一地,

    叶未言投箸夹空的手停在那,愣了半会儿后怒斥道“漓妃,你好大的胆子。”

    “来人,把他押上来。”漓妃丝毫不见有失礼的歉意,冷声下命令,随即便见海公公被两个侍卫押上来跪在她们面前,一看到他,漓妃心里就颇为来气“说吧,你对太后做了什么。”

    “冤…”海公公抬头瞥见怒不可遏的漓妃,不敢喊冤,只好对向不明所以的叶未言,大喊饶命。

    “抬头看着哀家。”瞧瞧他滴溜溜直转的眼珠,是在想尽办法自救呢,简直猥琐至极,叶未言把手中的筷子往他身上一丢“说吧,所犯何事?”

    不出所料,下一秒他哭唧唧的毫不犹豫道“梁大人…是…是梁大人威胁奴才,让奴才给太后下毒。”

    “啪”

    叶未言一掌贴上他那张卖主求生的嘴脸“哀家给你机会,考虑好再说。”

    海公公从怀里掏出小瓷瓶,道“奴才不敢有任何欺瞒,确实是梁大人…”

    叶未言起身略失控的踹了他一脚,深呼吸后道“狗东西,你敢诬陷梁大人试试?”

    他仍然实话实说“太后,是梁…”

    “你住口。”

    显然她的心是向着梁彻的,漓妃心里明白,而海公公很快也看出来了。

    是,叶未言承认自己是向着梁彻,可那又如何,试问,如果他真要下毒害她,她还能稳稳当当的站在这里吗?她没有耐心在这里耗下去,起身往寝殿的方向走,在海公公以为她会放自己一马而松了一口气时,却听她淡淡的下命令道“来人,把那狗东西押下去大刑伺候。”

    “太后饶命……”

    “太后…”在海公公声嘶力竭的求饶声中,漓妃若有所思的叫住半只脚已经踏进寝殿的叶未言“妾可代太后查明真相,还梁大人一个清白。”

    叶未言停步,转身看了她一眼,觉得好笑“他什么都没有做,何需查?”

    “可太后的药膳里确实有毒。”

    叶未言张开双臂向她展现一个鲜活的自己“哀家这不是好好的活着?”即使梁彻真叫人给她下药,也不可能是伤她的毒药。她信任他,对他有信心,视线扫过被人拖至殿门的海公公“海公公方才喊了这么久,肚子该饿了吧?”

    面对叶未言突然而至的关心,海公公此时心里慌得很。

    想到什么,漓妃眸中闪过微微错愕,便听见叶未言命令侍卫给海公公喂饭的声音。

    随后她眼见着侍卫把海公公拖回来,一把抓起撒在地上脏染了灰尘的膳食,在他惊恐万分的摇头抗拒中,被捏住脸颊塞了一口饭菜,“唔…”被迫咽下后,不得已又被塞进另一口,一口接着一口,直到将地上的饭菜挨个尝遍。

    将药粉下在哪道菜中,海公公自己心里最是清楚,因此当他咽下去的那一刻,已经放弃挣扎。倒在地上无法自主阖上的眼皮,逐渐乌青的嘴唇缓缓流出猩红的血液,任凭谁见到这个死法都明白他是中毒身亡。

    叶未言盯着海公公眼神呆滞,没有抬头却能感觉到漓妃的目光,始终定在她脸上,似乎在说,你瞧瞧,梁大人真的给你下毒了,你个傻瓜蛋。

    叶未言心虚的背对过去,阖眼两秒再度睁开,故作冷静道“海公公受人指使冤枉梁大人,是死有余辜,哀家会命人查清楚的。”

    海公公都死了还查什么?往哪里查?面对眼前的一切,漓妃只能静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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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三章 耽美文(七)

    天色渐暗,怀珃殿被宫人们迅速收拾干净后,叶未言的心却始终无法平静。心里头,‘他给她下毒’这五个字一直缠着她不肯消失。长叹一声软绵绵的倒在榻上,本就难受加上胡思乱想,身体变得更加乏力。

    “太后这样做,恐怕会引起南坞的不满。”

    漓妃一直没有离开。注意到站在旁边的她后,叶未言忙撑着身子坐起来,神情恍惚。

    这本是一个能借机除掉梁彻的好机会,却硬生生的被她毁了,漓妃着实感到不解,又说“那边早已失去等待的耐心,若太后再不动手,恐怕那边会先派人过来…”

    “行了。”叶未言这才明白,她是收到了什么命令,只是自己不知道。

    难道梁彻是知道的,所以想先下手为强?

    “太后…该不会,真的爱上他了?”叶未言揣着什么心思漓妃作为一个外人看得明明白白,甚至为她感到着急“万万不可…”

    “只要我们相爱,没有什么不可以。”

    漓妃笑了,笑她的傻“太后难道看不出他只是在试探?”

    他一柜男不排斥她的靠近,是有试探之意。可叶未言根本不在乎,相比如此她更关心是“你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们?”

    漓妃突然哑了一般沉默。

    她是何居心何须多问?叶未言头痛地摸了一下额头“哀家乏了。”

    “跟我走吧!”漓妃小心翼翼的朝她靠近一步,沉吟片刻后才轻声道“与其坐在这里等南坞行动,不如脱离他们的计划之外,给自己一个自由,一份心安。”

    叶未言低头,似是叹了一口气,她是第二个邀她私奔的人,却不是她最想要的那个。若不是爱得太深,她也想开个后宫设个虹堂了,男女皆收的那种。随即她抬眸应道“好啊!”

    “……”漓妃先是一愣,不久惊喜与难以置信写满她的双眼“真的?”

    “嗯…”叶未言表情严肃的点头,紧接着道“可哀家自小便娇生惯养,吃不了苦,恐怕走不了太远。”

    漓妃早已料到“大隐隐于市,我会在城内安排好一切,届时再设一计接太后出宫。”

    她的计划倒比纪执恒的浪迹江湖靠谱些,叶未言满脸憧憬的眯了眯眼“哀家有些迫不及待想逃出这个牢笼了。”

    漓妃见她笑了,亦笑“日后,妾定不会让太后吃到半点苦头。”

    月轮高升,目送漓妃走出怀珃殿后,叶未言的肩一下垮了,仿佛刚才那个与漓妃兴致盎然讨论未来生活的人不是她。

    ‘叮,你在想什么?’系统君就住在她的脑子里,现在却无法渗透她的想法。

    叶未言自己也是懵然不解“我只觉得脑袋乱糟糟的。”

    是夜,悠悠琴声戛然而止。

    烛火在房门打开后晃动,紧接着,拥有一张漂亮面容的人负手跨了进来。是刚从赤杨格那处听曲子回来的梁彻,转眸,对上隐藏在阴影处的另一双眸子。

    黑影一顿,只稍向前跨一步,便显露在烛光之中,那是一张冷漠美艳的小脸。

    “梁大人。”漓妃朝他微微点头,算是正式打招呼了。

    梁彻那张丝毫不输于她的美艳俊容漾起不带感情的淡淡笑意“大半夜的,漓妃跑到我这破地来作甚?”

    “本宫不说,想必梁大人也清楚了本宫此行的目的,毕竟…”漓妃勾唇,一样眼不带笑“宫里四处都是大人安插的眼线。”

    梁彻笑意一凝,挑眉撇向她。

    漓妃指了指他“你赌输了”

    自从知道他安排海公公给叶未言下毒后,她主动找到他并与之打了一个赌,赌叶未言是否会借下毒一事拿他的罪,梁彻可能对‘爱’有什么误解,他赌会,而她,同为女人怎么看不懂女人的心?即使不愿意,她也会毅然选择不会,而且,她猜叶未言还会千方百计的为他脱罪。

    至于赌注,漓妃颇为得意的深深扬起唇角“大人该履行承诺让我带她离开。”

    “随你。”梁彻毫不在意的嗤笑一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赌,是想看看叶未言的真心?然而现在看到了又如何?

    他站在那,以没有任何感情的目光看着漓妃渐渐融入黑夜的背影,方才勾起的嘴角在那一瞬垂下,他觉得自己根本不在乎,她不过是一个自作多情的女人。梁彻此刻非常坚定的想道。

    天下起小雨,湖水被雨滴点起粼粼波光,湖心上的裕光小榭,一阵湿风从湖面掠过穿进窗台挑拨美人的发,叶未言放下手中笔,赶紧拿起画对着上面刚刚完成的画作吹了吹,可惜还是赶不及雨水将它打糊的速度。

    唉……她看向窗外无奈的叹了一声,不远处烟雨蒙蒙的长廊,但见一双人儿撑伞闲庭信步,他们聊得正开心,她不便过去叨扰。而素日来喜爱陪她散步的漓妃此时正对外称‘病’,不好出来多走动,她孤家寡人才跑到这来玩什么采风,在这里不提她的画作水平不如拿蜡笔瞎涂的小学生。

    下意识的,她开始唤缜乐的名字“哀家要见梁大人。”她一直在等他的道歉,可这都几日过去了,他完全没有动静,甚至不愿意见她。

    刚在她面前跪下的缜乐十分意外,却还是乖乖听命。

    太后与朝臣独立在湖中小榭相见,是有不妥,叶未言才管不了这么多,拿出一块玉牌,要求他不声张出去,最好是悄无声息地把梁彻带到这里。

    梁府,在这雨中见到匆匆而来的缜乐时,梁彻难得露出惊讶之色。虽有不愿,他在收到口谕后不得不与他进宫,路上,缜乐欲言又止。

    “说吧!”

    “大人此行,恐凶多吉少。”

    “哦?”梁彻的表情有些许凝着,难道她终于生气想起找他算账了?

    缜乐说再多都是没用的,只有他自己去感受方能真正明白叶未言在想什么。

    当梁彻踏进了裕光小榭时,她早已备好酒席等他就坐。

    屋里燃着淡淡的暖香,有种岁月静好的味道。她勾唇微笑,举杯邀饮。

    梁彻盯着叶未言手中的白玉杯静默,他向来不会喝宫里的东西,无论是茶还是酒,即使喝也要喝自己带的。

    几日不见,这个小婊砸好像一点都不想她啊!叶未言直视他的眼睛“梁大人似乎不信任哀家?”

    梁彻亦盯着她,黑眸深沉“太后多虑了。”

    “哀家可是万分的信任梁大人呢!”说完,叶未言捂着胸口作心痛状“可惜啊可惜,梁大人并不明白哀家的这颗心,真痛哦!”

    痛就痛着吧!梁彻心想。

    叶未言就这样持杯等了又等,直到失去最后一份耐心。他不喝算了,她收回手,仰头欲饮尽,红唇抵上他修长的食指。

    手指传来她唇上的温热触感,梁彻的视线胶在她的唇上,犹如小扇般的长睫毛上下动了动,他在劝自己,坚持住,不要心软。

    “微臣谢太后赐酒。”将杯口抵在唇上的那一秒他想了很多,酒里也许真的有东西,喝完也算回偿她那份信任了。

    只是喝完那一刻马上后悔,他失控了。

    眼见酒杯空了,叶未言笑靥绽起“喝完什么心情?”

    这酒果然不简单…梁彻自嘲的笑了笑,抬眸正想对她说些什么,一双柔软的唇却压了上来,接着她的清甜在口中散开。他错愕地瞪开双眼,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她柔软灵活的小舌拉了去,头越来越晕。

    “谢谢梁大人信任,酒当然没毒。”她的唇擦过他的唇,贴上那只红透的耳垂“哀家只是在里面放了一点点迷药。”

    ‘嘭’的一声,他沉重的身子被她霸道的压在了地上。

    这朦胧的湖中雨景让人仿如身置画中,身着墨绿宫服的缜乐躬着身站在小榭外的长廊,即使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也只能干着急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