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徵羽并没有被王颜的气愤一怔，眉头一紧，但是马上恢复冷静的面容，“那法网呢？母亲不生产同类，法网是什么？你们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法网是如何执法的，就这样傻乎乎地被一个程序监视着，可笑。你们也是人，现在连自己的大脑是否被控制都不知道，难道不觉得可怕吗？”
“法网不过是个执法的工具，本身没有创造力，又怎么能算母亲的同类呢？而且法网只会探查人类的意图，不会看到全部想法。是，意图就很重要，但是法网监视到的信息只有自己能处理，母亲无权察看。把意图告诉工具，和你们旧历人用设备的时候输密码也没什么区别。而且，法网的执法方法极有可能是脑内执法，在意图犯罪的人进行犯罪的行为的同时，用电磁技术及时将犯人拉进虚拟世界，让他以为自己已经犯罪完毕并得到好处，最后陷入惩罚，施以惩戒，待惩戒结束再放他回现实世界，并不伤害身体。这，也是符合禁令的做法。”王颜脖子上的小圈从黄光变成了红光，表示最后通牒。拉扯着王颜的手，让他别继续说了。
商徵羽脸上终于有了怒气，他重重地把炊具砸到地上，哐当的声音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杨言和我说过，他没写过这样三条禁令。”
王颜本来气势满满，但是商徵羽这句话，动摇了他的内心，“杨言先生……你就拿一个死人作证吗？”
商徵羽一个翻身跨过桌子，身手矫捷，一点没有老人家的迟缓，站到王颜的面前，揪住他上衣领子，尽管身高不够，但是王颜早已被吓得站不稳了，气势上完全落了下风。商徵羽恶狠狠地说：“你以为杨言是什么人？在那样一个时代，一个人就能写出人工智能的天才！他的逻辑能力你根本想象不到，你认为他会写出‘伤害’、‘同类’还有‘进步’这种词汇吗！？什么是伤害？什么是同类？什么又是进步？这种不能量化的主观词汇，写到程序里，根本不会起作用的！如果要写禁令，也远比这些要复杂得多，不然人工智能一旦脱缰，就凭这三句话就能勒住吗？杨言自诩救世之人，你认为他会蠢到放出一只完全不受控制，实力又远远超过人类的恶魔吗！”
王颜一下子被吓住了，而商徵羽的话句句在理，根本没法反驳。没错，母亲的本质还是程序，程序就必须有准确的限定和条件，禁令里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不能量化内涵的词汇。“也……也许是母亲为了方便宣传和理解……”
商徵羽见“吴为”已经认可了自己的说法，放了手，仍其摔倒在地：“一百多年了，你们每个人都接受高等教育了，可是禁令的内容细化过吗？”
王颜对于这个新说法，内心冲击极大，一时间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说法来解释。
“所以，你想让我们帮你复原当时杨言到底在禁令里写了什么？”仲地开口，声音里有些沙哑的味道，“从你的说法来看，杨言只说没写过这样的禁令，但是保不齐写过别的，但是没和你说。你认为这里面有战胜母亲的方法？”
“知己知彼，永远是不过时的用兵之道。”商徵羽缓慢地走回自己的位置，“你们今天先在我这里住下，我给你们一个晚上时间考虑，明天早上，告诉我答案。吴教授，特别是你，你来的时间短，我希望你能更快地适应人类的世界。而且，你不是也想要见识见识历史推演法吗？”
扶着王颜，五人告别了商徵羽，缓慢地向外走，王颜这会儿已经有些恢复理智了。回想自己刚才的行为，着实有些上头，差点就彻底惹怒了商徵羽，光想想就后怕。
“吴为，格式化行动是什么啊？这里的人屠杀过平民嘛？这里的人不都是他们的民众吗？”原来我妻香奈刚才就没听懂商徵羽的话，也没听懂王颜的回答，这会儿出来了，才小声地询问。
这句话让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王颜又是一阵冷汗，是啊，格式化行动是黑幕事件里叛军的代号，伊甸当时就已经存在了，如今北极的伊甸只是沿用了名字。这些都不是普通人会知道的事，自己现在是社会学家吴为，更不应该知道这些，难怪刚才自己不假思索地反驳，商徵羽脸上的表情会有所变化！自己刚刚是在暴露自己！
“格式化行动就是黑幕事件，当时叛军就叫伊甸了。”仲地在旁回答。
“是这样啊，你们搞学究的人真是有学问，我真是啥也不知道。”香奈小小吐了舌头，卖了个萌。
王颜看了眼仲地，心里稍微踏实些，环境学家也知道，自己知道也就不那么突兀了。不过，真正的考验，应该是明天……
第43章 再遇见
王颜等人被安排到了乙龙宫的客房，这里的客房远比自己住的小别墅要豪华，乙巳也有自己的小房间，和王颜的卧室仅有一墙之隔。
“教授，这里是乙龙宫最高规格的客房，您是元首的贵客，所以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尽量说，我……都会尽全力满足你。”乙巳毕恭毕敬地站在王颜面前，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紧张的情绪，脸颊上还带着红晕。
王颜看着眼前这个尚未成熟的小女孩，心中闪过一些大胆的想法，但是随即又被自己否定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些欲望变得不是那么难控制了，也许没法完全根除，但是最终理性还是能压过感性。王颜像个大哥哥般将乙巳扶到座位上坐好，温柔地说：“乙巳，你和我说说你自己吧。”
“我自己？”乙巳本以为主人开始有所动作了，没想到只是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我是乙巳，是您的侍者。”
王颜蹲在乙巳的面前，仔细看了看这个小女孩，脸上的稚气还没褪，却已经沾满了一种诡异的沧桑，好像经历了不少不能理解的事情。“乙巳是旧历人吧，你应该有家人吧，他们都还好吗？为什么乙巳会到这里来做被人挑选的侍者呢？”
乙巳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有些抗拒，露出为难的样子，“主人能不能不要问，我不想说。”
不想说而不是不能说，可见乙巳并没有被下达禁令，只是自身对这段往事不愿意提及。王颜越发不能理解伊甸这个奇怪的地方，越发不能理解商徵羽的目的。他怎么有自信被绑来的五个人都会帮助他实施历史推演法呢？如果数据做了假或者索性被直接拒绝了，计划直接就难产。如果要保障五人出于某种恐惧屈服加入这个计划，起码负责监视的人得经过层层筛选吧，可眼前这个小女孩根本不像是个经验老道的监视者。
王颜摸了摸乙巳的头，“那哥哥不问了，不过乙巳要告诉哥哥，你是被派来监视我的吗？”
乙巳猛烈摇头，“不是的，乙巳是来保护哥哥的，并且要让哥哥在这里过得开心，过得满足。”
王颜轻抚乙巳的脸颊和鼻尖，声音越发地温柔，“那，乙巳知道他们要对哥哥做什么吗？”
乙巳点点头，“他们要让主人和其他几个主人进行一项实验，如果成功了，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冰窟窿，回到我们原来的家园去。”
王颜沉思了一会儿，在乙巳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乙巳一愣，随即低下了头，两只小手紧张地揉搓着自己的衣角。
“乙巳，听说伊甸一共分为五层，上宽下窄，由天梯连通，越往下走级别越高，是吗？”王颜站起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乙巳。
乙巳仰起头，看着高大的王颜，满脸的稚嫩可爱，说：“对啊。”
“那如果要吃小吃，是不是一层的最好啊。”王颜笑眯眯地说。
“如果是小吃的话，乙龙宫的……”
王颜不容乙巳说完，直接打断：“你去一层给我买点吃的回来吧，尽量多买一些，我拿去和其他教授分分。听说旧历区的食物好吃，我初来乍到的，想尝尝。”
“可是主人，现在去一层的话，时间上太久了，不如让乙龙宫的……”乙巳为难地解释，却还是被王颜打断了。
“乙巳，你不是说有什么命令尽管吩咐吗，你都会满足我的，对不对？”王颜语调上诡异地停顿，让乙巳无法拒绝。乙巳收起可爱的模样，向王颜一鞠躬，说了声“是”，退后离开了房间。
王颜关掉房门，深呼吸了一口气，回头低声地说：“出来吧。”
衣柜门迅速打开，里面蹿出个男人，身上的礼服还没脱掉，此人正是今天亿人直播大婚礼的主角——新郎官尚磊！尚磊仅和王颜对视了不到三秒，情绪就相拥，似乎要把彼此揉进对方的身体里，尚磊拼命把头往王颜的胸口钻，尽管也没法钻出什么来，但是尚磊还是愿意这么做。
“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
两人异口同声，表达了对彼此的相思。自从尚磊只身离开北京，王颜就没见过尚磊，长期的寻找和一路上的困难，王颜都没有说过一个苦字，但是见到尚磊的这一刻，疲劳和害怕的情绪就涌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