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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糊王妃冷王爷第41部分阅读

来到站在神庙旁边时,便陷入一种奇怪的沉默中。

    俊魅沉静的脸,便好想重新找上了一层坚硬的寒冰,然而,冰层之下,却远远谈不上平静。

    他一步一步,缓缓地向神庙走了去。

    奇怪的是,明明是不熟悉的环境,若没有人在旁边先描述一遍,他不会像现在这样,那么娴熟,那么精准,踩过凌乱的石板,绕过断裂的石柱,缓缓地走上台阶,终于,停在了那片唯一平整的平台中。

    云出没有跟过去,只是站在原处,看在高高的台阶上,被石柱遮住半边身影的南司月,如此熟悉。

    那种熟悉,并不是对南司月的熟悉。

    而是,一种悠远的,来自远古的记忆。

    那么深沉,那么模糊,却又执着地存在着。

    恍惚间,面前的景致旋转起来,剧烈的旋转着,缓缓地变化着,在她的视野里,那残缺的墙壁,坍塌的地板,缺角的台阶,消失的屋宇,都慢慢地恢复成了原状,那么恢宏壮观,地板光鉴照人,石柱林林,飞檐直入白云间,硕大的广场上站满了人,他们穿着奇怪的衣服,举着右手,有力地做着手势,好像在高声喊叫,而众人之上,南司月也穿着奇怪的衣服,藏青色的制服,腰间系着纯黑的皮带,那么挺拔高贵,他站在平台前,金发飞扬,意气风发,手只平平地往前一伸,便止住众人海潮般的欢呼。

    而那个时候,她在哪里呢?

    她正藏在人群里,藏在茫茫人海中,远远地看着那个金芒四射的天之骄子,阳光闪了她一头一脸,刺痛了她的眼。

    南司狐。

    心里默默地、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

    南司狐……

    ——有史以来,最年轻、最卓越,拥有战无不胜神话的帝国元帅。

    127第三卷 烟雨江南 (三十六)神庙(2)

    云出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前方波澜壮阔的景象,顿时如崩塌的流沙,水一般,穿过她的指缝,拂过她的发梢,带着一股阴冷的风,消失如梦像。

    在她的视线里,依然是断壁残垣,依然是倾倒的石柱,依然是紫衣黑发的南司月,静矗在平台上。

    风声呜咽,四野寂沉。

    她呆站了一会,然后伸出手,揉了揉眼睛,有点自嘲地笑笑:哎,大白天的,做白日梦……

    正想着呢,刚才还好端端的南司月,突然捂着胸口,“哇”得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云出看得一惊,当即什么都顾不上了,撒着脚丫便跳上了台阶,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他身边,“怎么了怎么了?”她扶着他的肩膀,急忙连问。

    南司月摇摇头,直起身,用指腹拭去唇角的残血,然后转身,遥指着神庙后面的一片丛林,低声道,“我记得,那里应该有一条河,河边还有许多苜蓿。”

    “……哪里明明是原始丛林。”云出嘀咕了一句,但没敢高声,她想了想,很认真地说,“这里真的有古怪,你有没有察觉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恩。”南司月不置可否地应了声,神色素淡,只是唇上没有擦净的血痕,映着苍白的脸,那么俊美绝伦,又显得触目惊心。

    “你肯定是累了,这几天一直在赶路,要不这样吧,你先在这里等一会,我去周围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发现。”云出环视着周围,对怎么让南司月复明,还是没什么头绪,既如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南司月没有做声。

    云出看他的脸色,虽说苍白了一些,可精神还好,应该没大碍。

    只是不知为何会吐血……

    她挠挠头,又罗里吧嗦地嘱咐了一通,这才扭身,朝其他的废墟跑去。

    等云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南司月才缓缓转身,面向着那片本应该是苜蓿地的丛林,心中刺疼愈重,那来回翻滚的,与其说是澎湃的血液,不如说,是千年未断的执念。

    它们在他的胸腔叫嚣,想冲膛而出,奈何,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这个地方,他来过。

    多少次午夜梦回,在深寂粘稠的夜里,他悬浮在亘古的黑暗中,回想着那一次又一次的梦魇,这样的建筑,这样的台阶,这样的声响,风拂过他的脸,下面欢声如雷。

    他们,曾是他的子民。

    可他遗弃了他们,他辜负了他们。

    南司月不知道他是怎么遗失、怎么辜负的,只是,当他站在这个平台上,听着耳边似幻似真的呼喊,眼前浮现着人头攒攒的轮廓,那种歉疚与刺痛,让他无法呼吸,心口绞痛,全身骨血都奔腾逆转,恨不得炸成粉碎,变成尘埃,从此解脱。

    那种沉痛自厌不可言状,直到吐出了那口血,才略微缓解些许。

    然后,云出跑来了,她的声音唧唧呱呱的,将他从至黑的梦靥里扯了回来,南司月重新回到神庙,回到阳光清风下的今世。她的手抚着他的背,搭着他的肩,小小的,柔软的手,却好像光源体,将汩汩的热量,透过掌心,传到他业已冰寒的体内,让他能再次呼吸,再次,从毁掉自己毁掉一切的冲动中,归于她的身边。

    “我记得,那里应该有一条河,河边还有许多苜蓿。”他指着远处,说。

    云出却否定了。

    可是南司月知道,那里确实有过河,也有过苜蓿,他分明能看到,茂密的苜蓿,绿色伸展的叶弥漫着整个河滩,紫色的花瓣,偶尔夹杂着白色鹅黄的色彩,被风卷得处处皆是,河边,有许多汲水的人们。

    然后,骑着马的他,撞见了拿着水瓶的她。

    她似乎是附近的人族,衣衫单薄随意,宽宽松松的麻质长裙,头发也松松地系在脑后,衣袖捋起,抱着足有她半个人大的水瓶,神色慵懒如梦游,便好像刚刚从床上醒来,便被母亲骂着懒骨头,推到河边劳作的孩子一样。脑子里还在回味着方才的美梦,一身的心不在焉。

    她是真的心不在焉,所以低着头,竟没看到没过花丛、马蹄轻便、汹汹来势的他。

    在撞上的那一刻,他猛地提起缰绳,训练有素的骏马往后疾退几步。

    她这才恍然觉醒,抬起头,无所畏惧的看着他,素白的脸,迎着阳光,突然灿灿地笑,阳光掉进那双纯净如一泓春水的眼里,亮若星辰,“大人,你的马惊到了我。”

    他愣了很久,才翻身下马,走到她面前,微笑着,笑意直达眼底,“小姐,是你惊到了我的马。”

    风乍起,苜蓿花从他们脚下漫舞着盘旋而上,落在两张同样含笑的面容上。

    那一刻,阳光很暖,风很轻,花很香,远远有孩童打闹、村人劳作的喧嚣。

    那一刻,即是永恒。

    南司月忍不住,往那边走了几步,他的手伸了过去,想触摸眼前隽永的画面,可天地摇动,一切便如砸在地上的琉璃,刹那粉碎,碎在他的指尖下,“哗啦”一阵,好像心的某一部分,也随之成为了碎片,那碎片插入心脏,痛得彻骨。

    “南司月!”底下传来云出的惊呼。

    他这才醒悟,自己已经走到了平台的尽头,若不是云出出言提醒,只怕会一脚踩空,从高台上跌下去。

    真……真丢脸啊。

    “哎,我真觉得这个地方有古怪。”说话间,云出已经折了回来,她也不拉回南司月,索性坐到了平台上,一双腿垂在外面,就这样晃啊晃,转头,见南司月还站在旁边,云出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招呼他道,“你也坐啊,现在着急也没用。”

    南司月犹豫了一下,依言坐到了她身边。

    只是,他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像云出那样,将双腿悬于半空,甩来甩去,只是略略往后移了移,腿微微地曲了起来。

    “你说,是不是千年前,这些神族被夜玄大帝灭的太不甘心,所以怨气不散,这才保存了这个遗址呢?我跟你说,我刚才看见好多幻想。”云出说到这里,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南司月那边靠了靠,“后面有一个长廊,保存得还算完整,我刚才去那边查看的时候,居然还看到了走廊尽头有两个守卫,你说古怪不古怪,走近一看,又什么都没有。见鬼了,这里有脏东西啊,难怪御钰说,晚上绝对不能来神庙。

    南司月没有说话,垂眸沉思着什么。

    ”师傅也是,没头没脑地留下这一通话,也不说到底要我们怎么做。“云出又懊恼地自语了一句。

    她将这个神庙前前后后地检查了很多遍,除了断壁残垣就是断壁残垣,如果一定要说发现,那只能是——在毁坏之前,神庙应该很漂亮很宏伟。单单只是走廊间的大柱子,便有九十九根,更别说其他的房间啊,广场啊,喷泉啊,雕像啊——不过,它的建筑风格与唐宫倒蛮相似,都是整石雕刻,严丝合缝,既大且空,让人只是看着,就生出对权势的畏惧之情来。

    “刘红裳说过,这里是神族的遗址,也是唯一能与远古神族沟通的地方,让你同来,只是因为你有能力与他们沟通。”南司月终于开到口为她释疑。

    “我能与他们沟通,怎么沟通?”云出闻言,又惊又喜,赶紧扭头问他。

    “风舞云翔,那本是祭司独有的舞蹈,可以与神灵相通的仪式。”

    “原来跳舞就成了,你也不早说。”云出嗔了一句,麻利地爬了起来,依着记忆,将那个舞蹈跳了一边,可——长风寂寂,什么都没发生。

    她不甘心,又跳了一遍。

    耳边风声依旧。

    一遍一遍又一遍。

    她都跳乏了,跳得全身没了力气,神迹并没有发生,别说和神族沟通了,再跳下去,只怕跟南司月都沟通不了了。

    “哎,南司月,好像没效诶,师傅不会是耍我们吧。”她扶着腰,抹了一把如雨滴的汗,哀哀地叫唤。

    心中也觉得奇怪至极:为什么那一日,在唐宫中,在雕塑前,起舞的心致,那种忘我的感觉,再也找不回来了?

    南司月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气喘吁吁的云出面前,第一次,用一种低沉得近乎失常的声音,对她说。“云出,我不想复明了,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现在就离开。”

    128第三卷 烟雨江南 (三十七)神庙(3)

    云出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南司月为什么要放弃。

    他们那么辛苦才到神庙,离成功不过咫尺之遥,为什么要放弃?

    “云出。”南司月的神色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他突然向前一步,将云出拉入自己的怀中,仿佛用尽全部力气,紧紧地抱着她,“我们离开这里,什么都别管了,我们回江南。”

    云出猝不及防,就这样被南司月牢牢地箍住,错愕之余,心底忽而一阵柔软,她安静地缩在他怀里,轻声道,“等这件事一了,我们就会江南啊,不着急一时半刻的,对不对?可能是我刚才跳的不对,再不就是时间不对,我们可以慢慢研究,南司月啊……”

    “现在就走。”他有点蛮横地打断她,然后拉着她,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往平台下走了去。

    云出打了一个趔趄,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喂,喂,你没事吧?”她在后面高声喊着,“不是中邪了吧?怎么无端端的……喂,你好歹也慢点。你……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她终于讷讷地问了这一句。

    南司月此时的表现,像极了逃避。

    云出从来不知,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会值得南司月逃避的。

    他那么强大,那么无所不能,好像泰山崩于前,都能做到不动声色。

    南司月陡然停住脚步,他们停在台阶中间,停在这巨大的古迹中,如历史里两粒无足轻重的尘埃。

    “难道你都没有知觉吗?”他低着头,额边的长发掩着他的面容,看不清神情,“我已经不能够再失去你了。”

    “啊?”云出一怔。

    “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南司月缓缓抬头,笔直地面向她,面色沉静得近乎强硬,他一字一句,仿佛那些话,一旦说出,便连他自己都无法左右,“就算再次背叛所有,放弃信仰,抛却一切,结果都不会改变,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我就在你身边啊。”云出愣了片刻,然后仰面回答他,“你不需要在牺牲什么,我当然会在你身边,不在你身边,我能在哪呢?南司月,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她有点慌乱,只因为南司月此时的模样,也有点奇怪的狂乱,让她那么不安。

    “是啊,为什么会留下这样的一个遗址……”他突然低下头,凄冷一笑,笑容如罂粟,绝美而危险,“他们是在指责我,他们在怪我,他们将所有的怨气化成这样一片废墟,等着有朝一日,告诉我他们有多恨我。控诉我曾是怎样一个罪人,我是神族的罪人,就算死一次死两次死千次死万次,永堕地狱,永不超生!都不能补偿他们分毫!”

    “什么神族,什么罪人!”云出伸出手,捧着他的脸,牢牢地盯着他道,“南司月!你给我醒过来,这里没有神族了,神族已经灭了一千年,我们在神庙,我是云出,你是南司月,你是南王,生在江南,长在江南,你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不,我是南司狐。”他摇头,叹息般说。

    “不是!”云出非常斩钉截铁地打断他,同样,一字一句道,“你就是南司月!你不是其他任何人!你说过,无论我做什么,一转头就能看到你,如果你不是南司月,那南司月在哪里,我一转头就能看见的那个人在哪里?你还回来啊,你把他还回来啊!”

    “怎么还……”南司月突然颓然地后退一步,神色落寞而怅惘,“就算我一直在你身边,你心中想要的那个人,却并不是我。”

    这句话,他已经分不清是谁在说。

    他自己,或者南司狐?

    无法去分辨,甚至无法去体味,那种深深倦倦的厌世之感,那一瞬的万念俱灰,彻底地击垮了他。

    什么都没有,他放弃了所有,背弃了一切,然而握在手里的,仍然是一片空茫,一句谎言,一个红颜若花的笑话,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纵然如此,他却不曾后悔过,直到最后一课,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

    那是他的抉择,他的劫难。

    可心会不甘的,那么不甘心,就像千年前,他独自站在怒江之边,望着大属湛蓝如洗的天空,长剑滴血,众叛亲离,一个人,面对着整个世界。

    就算她在最后一刻终于奔向他,那又如何?

    孤寂已入骨,在她奔来的前一刻,他已把自己放逐永夜。

    不甘心啊。

    就算千年时光倏忽已往,终究意难平!

    云出怔怔地看着南司月的绝望,看着他努力平静的容颜下,刻骨的沉痛与哀伤,心顿如刀绞,痛到窒息,这一刻,哪怕让她付出她的所有,去换得他的展颜一笑,她也是愿意的,甘之如饴,义无反顾!

    “混蛋!”她突然咒骂了一声,用比南司月更快的步伐,跨前一步,站在他上面的那个台阶上,抓着他的肩膀,突然俯下身,狠狠地咬住他微启的唇。

    他的唇上,还残着之前的血腥味。咸涩,揪心。让人恨不得将全部骨血都化在这一吻中,吻着他,咬着他,让他不在胡思乱想、害怕,心有不甘,不要迷失在这千年来缠绕至今的梦寐!

    云出的动作很生涩,可带着一股属于她的莽撞,勇往直前,没有犹豫,一旦做了,就不要再左顾右盼,不要再权衡,不要理智,不要矜持,不要内敛,那就倾尽一切吧,能给他的统统给他,把自个儿整个压上去。

    这就是她所有的重量。

    她仅有的、全部的重量。

    南司月初时一愣,然后,对于这种事,男人永远比女人享有主动权,即便是后知后觉。他伸手环住她,将她拉向自己,不顾一切地回吻过去,纠缠厮磨,唇齿间,已经辨不清是谁的血谁的呼吸,谁沉进去出不来的爱恋。

    他们站在台阶之上,与这片矗立千年的建筑融到了一起,身后,风穿墙而过,演变成一种低低的呜咽声,如群神的叹息。

    直到肺部再无一丝空气,云出才推开他,喘息了两声,然后低着头,异常坚决地说,“以前我不知道,但现在,我心中想要的人,只是你。是你,南、司、月!”

    她强调着他的名字,然后,迅速低头,在他微肿的唇上啄了一口,满脸通红,却努力装成若无其事道,“你既然不想呆在这里,我们这就离开,现在就走。”

    如果他不想恢复眼睛,如果他不愿意,那就不要复明了,不论南司月看得见还是看不见,在她心中都不会有丝毫改变。

    “嗯。”他安静了一会,然后极乖巧地应了声,环在云出背上的手,很自然地滑下来,紧紧地握着她,“我们走吧。”

    声音已然恢复平静。

    可握住云出的力道,却那么大那么大,几要握疼她。

    云出嘶嘶地吸了一口气,正要提醒他轻一点,头一扭,却看见他一脸的笑容,唇角上弯,连眼睛都有点微微眯起,睫毛上凝着璀璨的光晕,就好像阳光穿过菱形的冰晶,耀眼的五光十色。

    她突然觉得幸福。

    真的,那么清晰而触手可及的幸福,从前不知道幸福是何物,这觉得每天开开心心,一直乐呵乐呵,那就是幸福了。

    原来还不够。

    幸福是,当它来时,你可以那么清楚地看到全世界乍然盛开的繁华,看着七彩霓虹,在身边缠绕飞翔,不论天上人间。

    好像,只要有了这一刻,便值得你拼却这一生,经历再多的苦再多的磨难。因为,短短一刻,已足以弥补一时的曲折反复。

    而那抹笑,她已经,等了整整一千年。

    似察觉到云出的凝视,南司月扭过头,那双漂亮若?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