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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贵妻第34部分阅读

    打定主意要告诉福王妃,那就没有犹豫的余地了。否则只会让福王妃觉得自己受到了更深的蒙蔽。只不过,杜怀瑾遇袭一事,是万万不能说的,事情已经发生,说了,只会叫福王妃白白担心罢了。

    福王妃虽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可那股子敏感还在,“沧州离陕西不过两千里,自古就是兵家重地。我表嫂的娘家就在那里。”说着,顿了顿,“我表嫂上了年纪,又是孀居,也不大出来走动。我侄子还未娶亲就跟着韩将军上了战场……”算是委婉的解释了为什么那日认亲,福王妃的娘家没有来人。

    沈紫言又哪里会追究这些这些事情,之前她就听说过福王妃的娘家唯有她一个女儿,金贵得紧,对福王的庇护也有几分明白,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能在战场上建立一番功名,也是好事。”

    福王妃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叹了一口气,“想不到宫内竟然是如斯光景了。”又继续说起刚才的话题,“沧州不管是到燕京还是到天津卫都只有二百来里的路程,也是北方南下的重要关口,王爷既然去了那里,想来也是有一番考量了。”不管是燕京还是天津卫,都是北方很重要的要塞。而泰王所在的长安,也是黄河一带的军事重地。

    沈紫言怎么也想不明白,当今圣上为何要将泰王从边疆发配到了长安这样的地方。

    沈紫言不用想也能知道福王妃的意思,暗暗叹了口气,默然不语。福王妃见着她了然的神色,心里已明白了八九分,问道:“这事,瑾儿可和你们大哥说起过?”沈紫言顿时语凝。

    总不能和福王妃说,杜怀瑾和杜怀瑜提了几句,杜怀瑜就张口结舌,失去了分寸吧。杜怀瑾和杜怀瑜是亲兄弟,有些话自然可以直说,她却是杜怀瑾的妻子,那些话又哪里能说出口。也就说道:“三少爷和大哥提了一提,也不知有没有深说。”

    若是能深说,又怎么不会深说……

    福王妃对杜怀瑜的性子也就几分了解,摇头叹道:“你大哥……”说到这里,却又说不下去了,“这么大的事情,也别让瑾儿一人担着,我是福王府的王妃,又是瑾儿的母亲,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独自奔走。”说话间,眉目间多了几分慎重,“这事,我要细想想。”

    沈紫言见话已说的差不多,便起身告辞,却被福王妃轻声叫住:“你跟我来。”沈紫言满心困惑的跟着福王妃进了内室,就见福王妃从床头拿出一个匣子来,“这里面是五十七万两白银。你拿回去替我收着,若是到了那为难之处,就拿出去用了吧。”

    五十七万两白银……

    这么大一笔数额,沈紫言哪里敢收,只呐呐叫了声,“娘,这……”福王妃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娘家只有我一个女儿,自然给了不少嫁妆。我这些年田庄,作坊,铺子里也有不少收益,再加上逢年过节的进项,也有九十万两的银子了。”

    这是在向自己交底吗?福王妃是做婆婆的人,不到迫不得已,哪有婆婆向儿媳妇交待自己有多少私房的事情

    沈紫言心里顿时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肩头沉甸甸的,真诚的望着福王妃,“娘,这么大一笔银子,我总要和三少爷商量商量。”

    能有商有量的,就是好事。

    福王妃也不勉强,说道:“你让瑾儿也不必瞒我,我虽然上了年纪,可也不是老得走不动了,连话也听不得。这关头,没有银子,根本无法脱身。”沈紫言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若是到了那紧要关头,她也一样会拿出自己的陪嫁银子,只是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福王妃又将那朱红色的匣子放回了床头的隔层里面,丝毫也没有忌讳的意思,径直走了出去。只听林妈妈在外间咳了几声,“三少爷来了。”话音刚落,就见杜怀瑾大步走了进来,见了偌大的屋子里只有沈紫言和福王妃二人,丝毫没有诧异之色,漫不经心的笑道:“娘在和紫言说什么体己话?”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被福王妃狠狠剜了一眼,“又到哪里厮混去了?”语气一如往昔的溺爱,却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意味。杜怀瑾轻笑了一声,看了沈紫言一眼,才笑道:“不过是出去和几个朋友喝了喝酒罢了。”轻飘飘的口气,福王妃听着,心里却微微有些酸楚起来。

    是不是,这些年,总有这样误解自己这小儿子的时候……

    虽然心里疼爱他,可哪次他从外间回来,不是这样出声质问……

    一心以为他去外间胡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儿子漫不经心的表象下,掩藏的是怎样的心酸。

    想到此处,福王妃眼里就有水光泛起,“你还瞒我……”杜怀瑾丝毫没有觉得意外,从他进院子开始,便觉得气氛不同寻常,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闻言也不过淡淡笑了笑,“娘这是什么话?”

    福王妃用帕子拭了拭眼角,说道:“你别打量我什么也不知道,你爹去沧州做什么了?”杜怀瑾眉眼也没有动一下,笑嘻嘻的说道:“避暑呀。”福王妃就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杜怀瑾又看了沈紫言一眼。

    沈紫言知道他是有话要同自己说,但见着福王妃这副模样,也不好提出告辞的事情,只得说道:“娘,三少爷才从外间回来,风尘仆仆的……“不待她说完,福王妃就叹了口气,“你回去换个衣裳,中午再过来。”杜怀瑾忙应了,和沈紫言一前一后的出去了。

    福王妃看着二人的背影,蓦地眼中一黯,坐在榻上,久久没有说话。

    若不是今日三媳妇同自己说起,是不是这小儿子还要一直瞒下去……

    心里又是酸楚,又是疼惜,想到往昔的种种,更是后悔。林妈妈见着杜怀瑾和沈紫言离去,这才进门来,见着福王妃正暗自垂泪,惊了一跳,忙问:“王妃,您这是怎么了?”福王妃摇了摇头,沉默了许久幽幽叹道:“我这些年,竟连自己的儿子也没看清楚。”

    林妈妈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微微一怔,不知她说的是大少爷还是三少爷,但想到方才三夫人和福王妃的密谈,也就笑道:“三少爷聪明伶俐,行事作为又没个定数,就连王爷也说猜不透三少爷……”

    福王妃唇边泛起了一丝苦涩的笑,又粉饰太平似的说道:“没事,我也不过就是说说罢了。”脸上又恢复了常色,默默饮了一盏茶,突然说道:“你去把账册拿出来我看看。”林妈妈从寻了账册出来,福王妃一页页仔细看过,又将账册递回林妈妈手中,“横竖无事,我们来算算账。”

    林妈妈暗自心惊,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应了声是,坐在了一旁的小杌子上。

    “你都告诉娘了?”杜怀瑾面色微沉,端坐在窗前,神色微凝。沈紫言蓦地直视他,目光十分坦然,“是,除了你遇袭受伤一事,我知道的,都说过了。”杜怀瑾薄唇紧抿,端着茶抿了几口,没有说话。

    “三郎。”沈紫言轻轻唤了一声,声音柔软得和吹过竹林的风似的,“生气了?”杜怀瑾听着脸色微霁,叹了一口气,“我不是怨你,只是觉得心里不好受,娘这么些年一直没经历过这等大事,现在突然……”

    “话虽是如此说。”沈紫言主动握住了杜怀瑾的手,“可娘日后知道我们这样的大事都不和她说,只会更伤心。没有谁不希望这一辈子顺风顺水的,又有谁真能如此。娘又不是那三岁小儿,又是在宫里来来去去多年的人,虽没经历过大事,可见识和胸襟都在那里,这种事情,事关重大,可不是你一个人能支撑起来的。俗话说独木难成林,福王府不是你一个人的福王府,是我们大家的福王府呀。”

    杜怀瑾沉默着没有说话。

    沈紫言知道杜怀瑾这些年已经养成了一种惯性,凡事都自己一个人了断,自然不可能凭借自己三言两语便改变什么想法。只不过,这次皇帝病危,而泰王又蠢蠢欲动之事,可不是杜怀瑾一人能力挽狂澜的,就是福王府阖府上下一齐出力,也不见得就真能挽救大局。

    泰王既然敢毫无忌惮的将自己的下属放在金陵城,分明就是胸有成竹了。

    而福王此时去了沧州,目的不言而喻,只能是为了牵制泰王。

    泰王在外已有将近三十年,谁也不知道他在这三十年里面做了些什么事。

    说到底,这不是福王府一家的事,更多的还是皇上的事情。只是可惜,现在连见皇上一面也难。若是真到了泰王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一步,事情会更加不妙。

    福王权势再大,地位再高,也是皇帝的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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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七章 应对(三)

    沈紫言胡思乱想着,却听见对面杜怀瑾冷冷清清的声音传来,“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大哥那边……”很是迟疑的样子。早上杜怀瑜张皇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沈紫言默默叹了口气,不要说是杜怀瑾了,就是福王妃这个做母亲的,都不大相信杜怀瑜的样子……

    或许这是一种偏见,亦或者本就是杜怀瑜没有那个气魄。至少在沈紫言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发现杜怀瑜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福王府这么大一份家业,杜怀瑜最多只可能守成,可要是打拼,几乎是难于上青天的事情。现如今正是风云诡谲的时候,好在福王尚在,杜怀瑾又勤勤恳恳的奔走,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或许正是杜怀瑜这样的人,才真正叫皇上放心。一个品行无甚缺失的,但却又没有什么作为的世子,不知道是不是也可略略叫皇上安心。

    沈紫言想了想,就将福王妃决意给银子的事情说了出来:“我和娘说了如今的形势以后,娘就去内室给了我一个匣子,里面有五十七万两的银票,我见着数额巨大,不敢做主,想要等你回来商量商量。”

    “怎么能要娘的陪嫁。”杜怀瑾口气里带了几分郑重,“我们福王府也不是没有银子使,爹走之前还给了我七十万两……”这事沈紫言完全不知情,但想一想,又觉得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福王不可能一声不吭的就将这烂摊子交给杜怀瑾。

    “现在泰王手下的张副将还在门房那里,想要见见爹和娘。”沈紫言看着杜怀瑾,淡淡说道:“手下还带着不少兵士。”杜怀瑾回府时已发现了这一茬,这时听到沈紫言说出,丝毫没有觉得奇怪,冷哼了一声,“那就让他继续等着吧。”

    一双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戾。

    沈紫言见着心中微动,“你是不是有什么法子了?”杜怀瑾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神色,有一搭没一搭的卷着她的头发,“我能有什么法子,张副将既然有心入我们福王府,那我们福王府怎么好怠慢,自然要腾出地方来好好安置张副将了。”好好两个字说得咬牙切齿的。

    沈紫言一把就打开了他的手,“你可别哄我。”杜怀瑾揶揄的斜了她一眼,“我最是那心善的,只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是张副将一个人想要拜见娘,那就让他一个人在那里等着好了。横竖我娘不得闲,我们福王府也没有多余的米饭……”

    沈紫言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说着歪理,越说越不像话,扑哧一声笑,心念一转,会心一笑,“你不会是打算拘着张副将吧。”“那又有何不可。”杜怀瑾眉梢微挑,“我们福王府可不是菜市场,谁都能进进出出的,张副将可以进,他的下属可不能进。”

    这个杜怀瑾,当真是诡计多端……

    好使不使的,就出了釜底抽薪这一招。

    张副将入了福王府,却不能带旁人进来,又见不到福王妃,杜怀瑾只会让人一直等下去。这样岂不是变相的囚禁了张副将……

    不过一瞬间的功夫,杜怀瑾又收敛了笑意,“恐怕这张副将找上门来也没那么简单,说的是要拜访我爹娘,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我爹去了沧州避暑,带着一批兵士来,分明就是来示威。”这么说来,杜怀瑾这一招釜底抽薪,就是打了张副将和泰王的脸了。

    “泰王是如何得到皇上信任的?”沈紫言对此事大感诧异,怎么看怎么奇怪。一个当年犯下了大错的王爷,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回到了长安。长安虽不是大楚最繁盛的地方,可和那不毛之地比起来,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杜怀瑾轻咳了一声,双靥微红,“渭南自古多美女,泰王就从渭南四处网罗美人,然后专门建了乐坊教那些美人们曲艺舞蹈,还请人教她们如何各种宫廷礼仪,又教她们如何才能得到君王的宠爱……”顿了顿,看了沈紫言一眼,又说道:“后来又去扬州搜罗美女,先出资把贫苦家庭中面貌姣好的女孩买回后调习,教她们歌舞、琴棋书画,那些调教出来的美女要么被送给皇上,要么送给金陵这些达官贵人。”

    沈紫言不由汗颜自己的闭目塞听,似乎这些在杜怀瑾口中十分常见的事情,而她自己却一无所知。“那泰王之所以能从边疆回到长安,也是这个缘故了?”

    杜怀瑾微微颔首,语气有些尴尬,“边疆混杂着许多异域美人,能歌善舞,皇上本是爱好曲艺之人,见了那几个美人,十分欢喜,后来就将泰王召回了长安。”沈紫言不由皱了皱眉。作为君主,能做成这样的,倒也不多。

    想到沈二老爷,心里又是一紧,“我父亲现在……”杜怀瑾却在她嘴边啃了啃,“我带着人,在两个时辰前找到了岳父。”沈紫言眼中顿时一亮,又有些担忧的问:“我父亲,没事吧。”“没事,不过受了点轻伤。”沈紫言心里生出顿时一股欢喜之意来,又有深深的感,简直羞愤欲死,站起来就往外走,却被杜怀瑾拉了回来,“怎么这么大的气性。”话虽是如此说,眼里却有了浅浅的笑意,一把就将她揽在了怀中,脸贴着她的脸,“我累了一日寻回岳父,你怎么着也得犒劳犒劳我才是。”

    沈紫言的后背贴在他怀中,不由自主的僵直了身子,再不敢多说一句,唯恐被他揪住了话头不罢休。杜怀瑾默默抱着她许久,良久以后,才长长的叹了口气,“金陵城只怕是要大变了。”

    沈紫言心里跳了一跳,虽然一场风波早就在预料之中,可从他口中说出来,还是让人心里沉甸甸的。不由放软了身子依偎在他怀里,“我瞧着你的样子也不是不知道泰王的野心,怎么之前没有提防?”

    杜怀瑾嘴边溢出了一丝苦笑,自嘲的说道:“怎么会没有提防,可他深得圣上的喜欢,若不是御史大夫冒死进谏,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只怕泰王几年前就回到了金陵城了。我爹虽是皇上的亲弟弟,可有些话,只能说说,又不能强压着皇上去听。皇上对我爹一直不放心……”

    骨肉亲情,有些时候,真的会被权势压得喘不过气来。

    杜怀瑾又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我爹这几年也不大出去走动,对于朝堂之事也一向不多言,可心里一清二楚。屡屡暗中授意官员们呈了折子上去,让皇上小心泰王野心扩大,削弱泰王的势力。可皇上哪里肯听,到如今落得这样的结局,我就怕有朝一日那泰王挟天子以令诸侯,我们家当真就是岌岌可危。”和沈紫言之前的担心一模一样。

    谁能想到,当年励精图治的皇上,到了晚年,竟是这样一番光景。好在身边能臣甚多,皇上除了贪恋美色之外也没有什么大的毛病,这些年也安安稳稳的过来了。哪能想到在皇上病重之时,泰王竟然已经按捺不住,野心勃勃的想要取而代之

    说白了,泰王就是想要谋反。

    沈紫言不知看过多少史书,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若是泰王谋反成功,第一个为皇上陪葬的,就是屡屡阻扰他成事的福王。若是泰王失败了,那就是被凌迟处死,遗臭万年的下场。不管泰王能不能成事,都避免不了血流成河,生灵涂炭的结局。

    一旦泰王起兵,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百姓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在战争面前,人的生命从来就是微不足道。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犹是春闺梦里人。那是那么无奈的命运

    杜怀瑾语气里已有了几分苍凉,“我回府的时候,见到金陵城的青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头攒动,也不知这样的景象能维持多久”沈紫言不由默然,心里生出一阵阵寒意。

    十多年来,她生于斯长于斯,金陵城于她而言,是生命里最后的庇护之地。哪怕她上一世是死在了这金陵城,可是不可否认,这么些年,她的骨子里,一直将金陵城当做了她的家乡。

    没有哪一个人,愿意看着自己的家乡一瞬间变成弥漫着战火的地方。

    想到此处,沈紫言就紧紧拉住了杜怀瑾的衣襟,“还有没有什么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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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八章 应对(四)

    “只怕是没有了。杜怀瑾环抱着她坐在了炕上,神色端凝,“照现在剑拨弩张的形势来看,一场战争几乎是不可避免。我爹已经在沧州开始秘密调兵遣将,泰王之前一路跟随的老部下也陆陆续续回到了金陵。”

    这一刻,沈紫言终于确切的了解到了福王去沧州的目的,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之前那些蒙在眼前的迷雾,被一层层剥开。事情的真相,却叫她胆战心惊。

    泰王不知何时与后宫的皇后娘娘有了联系,然后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