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可以实现将一个人的存在从世间完全淹没的。
今天一早简水谷就去了救生堂。
救生堂本就是无忧谷名下的产业，自从他来了京城之后每月的初一就会去那边给患者看病。
而他经手的，基本上都是一些绯衣蓝衣他们所无法治愈的病患。
偌大的庭院里，空荡荡一片，到是有些凄凉的沧桑。
“小尘……”回头看着半敞的房门，慵懒唤了声。
很快，本来空无一人的门口就出现了一个俊秀的少年身影：“主子？”
“拓拔他们最近怎么样？”宛夜没有回头，依旧看着窗外。
“回主子，拓拔公子一直住在店里没有离开。而他的那些族人，除了几个年纪比较大的人，其他的也还是在城外那间院子里住着。”
苏尘低着头。
不知为何，每次面对眼前这个美得像仙子一样的人时，心中总是忍不住忐忑不敢看她一眼，仿佛就算是轻轻瞟她一眼也是亵渎神灵一样。
“准备出门吧。”
很长时间的沉默后，伴随着一阵起身时衣服摩擦的咝咝声，那个如古乐一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坐在车内，翻看着苏尘呈上来的这些日子以来媚夜跟赌场两个地方的帐本，细细查看里面的客流量跟来往的名人贵客，宛夜脸上也，慢慢浮现了满意地笑容。
“主子，到了。”
马车停住，苏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宛夜将账本叠好放在车内的小板凳上，拂拂并不存在灰尘，整理了下起了褶皱的衣服，弯腰走了出去。
因为正门来人太多的关系，宛夜走的是安静的后门。而这扇门从开店以来就很少开着的后门，此时正安静的敞着，像是在等待什么贵客降临一般。
“属下有先让人来通知说主子要过来。这里应该是拓拔公子的吩咐的。”苏尘小心的打量着主子的表情，然后解释道。
虽然主子现在带着人皮面具掩去了那张惑世容颜，但苏尘依旧觉得这样的主子很美，不似凡人的出尘之美。也许是因为之前看了那张脸的影响，又或者，是一开始的时候就被她的气质给俘获了。
宛夜并未多言，进门以后由苏尘将她肩上的披风拿下，然后径自上了四楼。
还未进门，宛夜敏锐的探查到里面有人。稳健的步伐微微顿了下，但还是很快跟上推开门。
“拓拔？”还未待里面的人开口，宛夜就率先打破了这种沉默。
“夜怎么知道是我？”拓拔骜从黑夜中走出。不知是因为族人回归还是之前的求爱遭拒，本就给人一种野兽般的危险气势的拓拔骜变得更加阴沉了。
那双深邃带着狂热的眼睛从一开始就紧紧盯着座在窗前的椅子旁的宛夜。
“气息不稳。”宛夜冷淡的回了句，然后开口：“不要用那种看食物的眼神看我，很讨厌。”
拓拔骜顿了顿，眸子也慢慢转深，再次开口的声音变得更加的暗沉：“这不是看食物的眼神，这是在表达我对你的爱意。”
“承受不起。”宛夜宛夜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以四字回绝：“你可以回蛟族的。你们族离京城路程遥远，而且家园被毁，是需要很长时间和很多精力去重建的。”
“夜在关心我？”
欣喜若狂的男声让宛夜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那张本就普通的面具上的神情更是扭曲的让人称奇：“我是在说你是时候该回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夜！”拓拔骜狂躁的跑上前，不顾宛夜的反对一把抓住她削瘦的肩膀：“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不会把你让给别人的男人的。”
宛夜无语的撇撇嘴，随意的伸手就挣脱了对方的桎梏：“那不是别的男人，隐是我的男人。”
“隐？”拓拔骜用力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人：“你除了简水谷居然还有别的男人？那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什么？”
“从来都只有一个。”宛夜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何会有那么好的耐心把这个问题再次重申一遍：“我跟隐很快就会成亲的。”
拓拔骜像是只狂躁的野兽般重重的喘息着，目眦具裂：“你说什么？”
宛夜并未因为对方那一点就然的气势而退缩丝毫。慵懒起身，明明只有拓拔骜肩膀高的人却有着比他更加大骇人的魄力：“我从来没对你有过那个心思。这辈子我只爱隐一个。”
说完，宛夜忍不住笑了。
她在想，如果那个男人现在也在场的话，在听到自己那么真挚深情的告白，会有什么反应呢？
真的，有点期待起来。
拓拔骜只觉得心痛的厉害，看着眼前较小的女子，看着她因为别的男人而露出的那种深情笑容，心中的怒火燃烧的更旺了：“他有什么好？我会比他对你好一百倍。”
“不会的，世上不会有人比他对我还要好。”宛夜回头看着身后的男人，眼神很冷，没有片刻犹豫就开了口：“我不是你要找到人。我嫁过人生过孩子。”
“胡说！”
野兽一般的嘶吼像是把整个地面都震动了一样。
“爱信不信。这里……”宛夜伸手指着胸口的地方：“里面的东西碎了，是他一点一点收拾起来然后黏好的。所以，除了他，不会再有任何人。”
裂成碎片的心，因为那个人温柔的守护而慢慢变得完整。不会再有人会在那个地方占据任何一点位置了。
“怎么会……”拓拔骜看出眼前的女子并不是在说笑，看着那双漆黑颜眸里毫不掩饰的坦荡，心痛的像刀割一样：“不会的，你怎么会嫁过人生过孩子？夜，不要为了拒绝我而编出这种话。”
宛夜冷笑。
果然，这个世上，除了他谁都会在意那种事情。就算眼前这个口口声声爱自己的男人也不例外。
虽然有些失落，但宛夜的心情却并未受到太大影响。只有比较之后，才能更加体会自家男人的美好。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如果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打听一下居士山庄前庄主夫人的事。”宛夜回头给了失魂落魄的拓拔骜一个冷笑，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幸好来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并未受太多影响。
但是刚走到四楼的围栏处，宛夜就敏锐的探查到楼下太过热闹的动静，隐约的似乎还有个很稚嫩的童音。
有些意外什么时候媚夜里居然还有幼童了，宛夜不留痕迹的皱眉，然后站在围栏上往下望。虽然她的视力是很不错，但是下面太过拥挤的人群挡住了她的目光。而且除了她，二楼三楼也都探出了脑袋看着下面的动静。
“主子。”苏尘看到四楼那个黑衣身影后赶紧赶了上来。
“什么事？”宛夜依旧看着下面，莫名的有种心慌慌的感觉。好像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一样，掩饰好这种情绪，宛夜开口问道。
“下面有个四五岁的小孩捣乱，说是要找娘亲什么的。这不，一下子全轰动了。”苏尘有些无奈。
宛夜了然的点头。
媚夜出名的不仅是那独特的经营风格跟特色的美食，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里面的美人。
现在居然还有小孩子来寻亲，那些人肯定会以为是她店里的人在外的私生子。看热闹是人之本性，趁热起哄也是必然的。宛夜收回目光：“看着点，不要让小孩受伤。”
“是。”苏尘大声的应着。
宛夜微微挑眉看着苏尘脸上太过灿烂的笑容，眼中闪过深思。
注意到主子的神色，苏尘赶紧解释道：“我知道主子最好了。”
宛夜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再看了一会下面的动静，然后转身准备往回走。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呢，她的时间可不是用来看热闹的。
“娘亲，娘亲，亲儿知道你在这里。娘亲！”
正在她转身的同时，楼下突然传来孩童稚嫩的大叫声。带着哭腔的声音传的老远，也一下子将正准备转身的宛夜惊在了原地。
苏尘诧异地看着本来准备回房的主子突然一把推开他，还来不及反应什么就看到主子直接从四楼的围栏纵身跃下。
“主……”苏尘惊慌的尖叫出声，但是看着那个飘逸的身影往这边看了一眼的模样，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赶紧收回了另一个还没出口的字。
如果说媚夜突然闯进一个小孩已经很热闹了，那么突然有人从天上飞下来恐怕是更加让人称奇。
从四楼跃下只不过短暂的时间，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等到看到那个黑色身影稳稳的在一楼定住的时候，尖叫声瞬间爆发，像是要将楼顶都给掀翻一样。
二楼三楼探出更多的脑袋，一楼的人群也是你推我我嚷着往前挤想要看一下那个从天而降的人是什么样子。
宛夜立定后，一眼就看到了刚才被人群挡住的小人儿。看着那个熟悉的小小身影，之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顾不上隐瞒身份什么的，直接一把上前将那个瘦了很多的小人儿一把抱住：“亲儿 ”
声音一出口泪已泛滥，漆黑的眸子里蒙上了绪终于稳定下来，宛夜赶紧将亲儿抱着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然后开始询问他最近的生活情况。
“亲儿，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不乖都没好好吃饭？”看着以前胖乎乎的粉嫩小脸现在瘦的双颊都瘪下去了，宛夜心疼的摸了摸他，然后责怪的问道。
亲儿撅着嘴不回答，就是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娘亲，像是怕这一切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一样。
“怎么了，亲儿？”
“娘亲……”胖乎乎的小手再次搂住眼前越来越美丽的娘亲，亲儿嫩声嫩气的说道：“娘亲，亲儿担心自己是在做梦。每次都是这样，夜里的时候娘亲来看亲儿说会永远陪着亲儿，早上就不见了。亲儿怕这又是自己在做梦。一眨眼娘亲就不见了。”
听着那稚嫩的声音，宛夜心里像是刀割一样的疼。伸手将亲儿抱起来搂在怀里，然后温柔的安慰道：“亲儿放心，不是梦。亲儿是真的见到娘亲了。”
亲儿从娘亲怀里仰起头来，水汪汪的大眼睛睁得老大：“娘亲，亲儿很乖的。是因为前段时间生病了所以才会瘦的。亲儿有好好吃饭。”
“生病了？”宛夜赶紧撩起亲儿的衣袖给他把脉。
“嗯。”亲儿闷闷的点头，乖巧的任由娘亲把脉，眼睛还是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娘亲。
“是不是被你爹打的?”宛夜收回手，重新将亲儿搂好，眼睛里带着隐约的杀气。
亲儿没有说话，只是有些委屈的扑进她怀里，胖乎乎的手环住她的脖子。
“亲儿，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待冷静下来后，宛夜想起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怎么就你一个？难道你爹让你一个出来逛街，怎么也不派个人跟着？”
亲儿像是在担心什么似的用力眨着眼睛，老半天才嘟着嘴奶声奶气道：“亲儿知道娘亲在这里，所以就求爹爹要出来玩，把那些跟着的人甩掉了。”
抓住亲儿话语中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宛夜一脸惊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媚夜啊，一听说这个名字我就知道是娘亲了。”亲儿笃定的说着。可爱稚嫩的小脸上此时却蒙上了一层凝重的神色，好像是终于做出了某种决定一样。
宛夜此时更是惊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连什么是冷静这种东西都不记得了。只是 ，想起一起开的媚夜，漆黑的眼睛里竟慢慢蒙上。
亲儿沉默了。可爱的像个金童般的脸上此时却是一点笑容都没有，整个人都像是被寒冷给覆盖般，无尽的冷，甚至带着难言的忧伤氤氲。
“哪个阿姨？”亲儿闷闷的说着，手不知从何时起握成了拳头。
“媚啊！”宛夜毫不犹豫的说出口。然后等到冷静下来时整个人都惊在了原地。手微微颤抖着，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怀里熟悉的人儿，宛夜的声音都带上了哽咽：“你，你……”
“原来没有忘记啊。”亲儿的语气成熟的像个大人，配上那张稚嫩可爱的小脸，给人一种诡谲的感觉。
“亲儿，你在胡说什么？你怎么了？到底是谁跟你提起媚夜的，你怎么知道我就在这里？是不是你爹？是不是你爹跟你说的？”宛夜慌乱着，话语都有些词不达意了。
亲儿猛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娘亲，眼睛里不断的流着眼泪，声音也是哽咽的，开口说出的话却像是宛夜越来越震惊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失常了。
“是我啊，夜，是我啊，你怎么不记得我了？你怎么可以一直都没认出我？”
“你……”宛夜颤抖着手指着眼前的人，那种熟悉的说话语气，还有那个熟悉的称呼。一切的一切，都使得她的思维更加混乱起来。
“一起从人间炼狱一般的夜店里被主人救出来。一起接受杀手的残酷训练，一起开的媚夜，一起在玩乐生活。一起享受玩弄男人的游戏，一直到你灭了青帮，报复了那个男人。还找了十五个男人好好的将他伺候了一顿。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顶着那张可爱的小脸，亲儿脸上却没了以往乖巧甜甜的笑容。
宛夜眼睛瞪得越来越大，随着亲儿的诉说，她再次想起了那些不愿意再想起的过往。手颤抖着，震惊和惊骇弥漫了全身。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亲儿从小开始就那么懂事。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亲儿会知道自己心里想的那些事情，表现的像个成熟的大人。原来，原来……
“媚……”一直卡在喉咙的那个名字终于出了口，只是声音破碎的让人忍不住落泪。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是跟她一起生死与共的媚啊。
亲儿浑身一震，错愕的仰头看着眼前流泪的人，然后慢慢的，灿烂的笑容在脸上绽放。伴随而来的，是如雨的眼泪。
“夜……然儿……”
稚嫩的童音，没有再叫娘亲，而是叫出了那个藏在心里许久的名字，以及一个，除了她跟她，不再有人知道的本名。
听到“然儿”两个字，宛夜终于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跟自己一直像一个人一样互相守护着的媚。
“媚！”再次叫了声，一大一小两个人抱在一起，开始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起来。
安静的房间里，依旧可以听到隐约的抽泣声。但是，两个人的情绪已经冷静下来了。
看着眼前从未忘记的好友，想起他现在居然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宛夜的神情有些复杂，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继续接下去。
看出她心中所想，亲儿也就是媚拉低她的脖子，然后习惯性的在她嘴唇上碰了下。
这是他们两个的习惯，当对方感觉到不安时，就用亲吻来安慰对方。
“当年，当知道你出车祸以后，我把你的后事办好，然后将我们平时用的东西都放在房间里，加上你的骨灰盒，连同我一起，准备一把火全烧了。就算是在黄泉路上，我也不要你一个人。”媚再次仰头亲亲眼前有些呆滞的人，习惯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