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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79部分阅读

外甥女夸赞此人,就上了心。

    陈妈却想到若是表小 姐嫁给了商先生,来日商先生高中,肥水不流外人田。尤其是她得知长房二奶奶也打席韧与商先生的主意,在她看来,商先生虽然娶文箮或者华嫣都是好的,可是想来想去,认为表小 姐与小 姐亲近得很,便更趋向于表小 姐与商先生。另外,她也有些隐忧,只希望这事快点儿成定局,免得夜长梦多。“吴嫂子你这话也有些太长他人威风了。话说回来,三舅奶奶家,原来老太爷也是有品衔的,往上数着,亦是书生门第,他商家也不过是个小吏,怎生表小 姐就配不起他商家了?”

    吴婶觉得这话大是有道理,也觉得小 姐与商先生是对好姻缘,可是小 姐与席公子也不错。她拿不定主意,犹犹豫豫地道:“这事,终须得三奶奶拿主意,老太太认可才是。”

    所以当文箐听到陈妈说要撮合商辂时,心里一惊。故意道:“商先生有否议亲,咱们也不晓得。人家当时情急之下,救表姐本是好事一桩,若此时咱们与他提这事,难免就让人误会,以为咱们这是借表姐与他有过亲近之举相要挟呢。”

    陈妈听得小 姐这话一怔,点了个头,道:“小 姐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若将这事当作没发生,谁晓得席家二公子那边又着何想法?可莫要两家儿郎都成了空……”

    文箐听得一窒,十分替表姐打抱不平,道:“哪来那么多破规矩的!义兄若是因为表姐落水被人救而心中耿耿不平,那也是个没胸襟的。我何必认他这个义兄!陈妈,我也不相信义兄就是这等子小肚鸡肠子的人!”

    陈妈唯唯诺诺的下去了。她不能说小 姐话不对,毕竟有现成的例子在。老爷何曾因徐姨娘的落水旧事怀恨过章家那个病死过的男人?恨章家婆子却也感爱上,哪顾得上这点子事了……

    她长长地叹一气,去了厨房后又走向沈颛的客房。

    沈颛在屋里画表妹的肖像,听得敲门声,手忙脚乱的将别的纸盖上,最后笔还掉在地上,墨汗溅到了他袍子上,捡了笔,顾得上换衫,再听是陈妈的声音,便赶紧去开门。

    陈妈端着一碗炖奶,关切地问候大表少爷:“表少爷,眼疾可好了?”

    沈颛的眼疾睡了一宿早好了。她这是没话找话而已。沈颛对陈妈却是十分恭敬,见陈妈立在屋中绝不单单是来与自己送奶的,见她几度欲言又止的神态,赶紧端了一把椅子,请她坐下。

    陈妈环视这屋里,收拾得十分整洁,想着他与华庭同一间屋,华庭是少爷脾气,踹出鞋到处扔的个性,这屋子嘉禾也来得少,也只能是沈颛日日归整了。大表少爷能做得这些细事,她想:小 姐就算嫁到沈家,虽然辛苦些,可是毕竟关起门来,大表少爷还是会帮着小 姐做得屋里的各项事来,瞧得他对小 姐的心思,只怕尤胜老爷对徐姨娘呢!更何况,徐姨娘毕竟只是姨娘身份,可是小 姐在沈家,到时就是长房长媳,哪里会有妾室来?这等福气,怎的小 姐却没细想?

    陈妈看着沈颛慢慢地吃完炖奶,他虽然被自己盯着,可仍然是一举手一投箸皆是不慌不忙,从容有度,间中偶尔露出一个笑来,暖得旁边的人都只觉得这吃的人十分领情,心里格外的高兴。“大舅奶奶归家前,可是将表少爷托付于我呢,大表少爷您要是瘦了,大舅奶奶见得,怕是会心疼……”

    沈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将碗里了炖奶吃得一点不剩,瞧得陈妈的笑脸,越发感动。可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日后还有多少机会赖在这里,享受这些?

    陈妈见书桌上摆放好多宣纸,便想着大表少爷这是在作画了。她虽不懂作画,可是却识得字,只瞧得露出来一角上“窗里人”。起身时,装作不小心,碰了下上面的宣纸,却是瞧得那画上正是小 姐登楼望俯视芭蕉的情形,全句是:窗外芭蕉窗里人。

    沈颛大惊失色,满脸羞窘,惴惴不安地道:“这,这……”他抬眼一脸求助地向陈妈哀求道:“我,我……”私下里画表妹的像,终归难以与人言。他想与陈妈说:您千万莫与表妹提及。

    结果陈妈却无半点指责,反而一脸和气地道:“表少爷对小 姐一往情深,陈妈是再高兴不过了。”

    这大出沈颛所意料,只是赶紧将那画收起来。

    陈妈笑道:“其实,画得甚好。大表少爷,要不然,我这就拿去给小 姐品赏品赏。小 姐想来也不曾见过吧。”她想居中加以促进二人的感情,尤其是想让小 姐喜欢表少爷的画艺,那就更好了。

    沈颛慌得直摇头叫道:“不可!”他这一声自然有些急了,自觉失态,又赶紧解释道,“还,还没画完……表妹,见了,怕是不喜的……”

    陈妈瞧得他这个样子,发现刚才自己所想也有误。若是老爷,那是大大方方,恨不得立时就捧了画去与徐姨娘做些红袖添香的事来。也只有大表少爷才这般腼腆。小 姐说要取消婚约,是不是也是恨大表少爷失了些锋芒与锐气?尤其是小 姐且那样的性子……这一想,就难免有些失神,想到了昔年夫人的旧事。

    沈颛以为她生气了,或者得罪了她,又赶紧赔礼认错儿。陈妈摇了摇头,道:“是表少爷想得周到,只陈妈方才有些性急了些。表少爷,你可想过来日与小 姐的景光?”

    她问得十分正经,沈颛听得心里更是一抽一紧一窒一痛,低下头去,眼里突然就控制不住地酸涩起来,扭过头去,生怕被陈妈看到了自己的软弱。“陈妈所指?”

    他问这话的时候,已觉得自己是厚着脸皮呆在表妹这里了,哪还想过来日,只图能守得了表妹一日便是多一日的福气,尽管这守得的这一日是越发的落寞,可那也毕竟是能见得表妹,心里就劝诫自己:做人要知足。表妹并无对不起自己,只是自己不如表妹意罢了。

    陈妈觉得大表少爷本是个聪敏过人的,奈何人在情中难以自拔,更无法察觉他态。有心点拨,端了空碗道:“表少爷,你与小 姐现下可和好了?”她问得十分小心,期望所有的一切都象前两日所见,小 姐与表少爷情意相通。

    沈颛轻轻地摇一摇头。

    陈妈有些失望,难道那日所见为泡影?“我瞧表少爷这几日闭门不出,连文简少爷那儿也少去,小 姐可曾与表少爷说了甚么?”这不过是她的揣测,却没想到是猜中了。

    沈颛这些日子很难受,自己觉得配不上表妹,可又不想真这么样与表妹就解除婚约,可不解除,确实误了表妹的终身。表妹嫁于自己,落落寡欢,自己也难过。可是,表妹不嫁于自己,又要嫁给何人?这几天他也胡思乱想,一会儿是席韧,一会儿是陆础,一会儿更是商辂。而文筜的那些话,更是压在他心头,他是既委屈又无奈,偏偏这些话是没法与人说的。自己与表妹看似好,可是差点儿就闹到解除婚约这事上,也只有陈妈是知情者。他不能对姆妈说,不能与兄弟们讲,更不能与姐姐提半句,沉甸甸地压在心上,憋得难受,谁说少年不识愁滋味?他如今是愁苦得寝食难安,心中千言万语说不得。

    这会儿,得了陈妈这一问,只觉得情感上如打开了一道闸门,顷刻间一泄而出,泪水滴落下来,全然不知,可惜碍于人前,身为男儿,终不能放声痛哭。一腔委屈,只摇头,不说话。

    陈妈更觉小 姐与表少爷之间有瞒着自己的事。她这些年不是白混过来的,对于情事上的折磨,看得夫人与姨娘之间虽然面上从来和和气气,可内里的煎熬,大体上也只有她这个局外人才晓得一二。于是,便诱哄着沈颛吐露心事。

    “陈妈,我配不上表妹,我,我既不没进科举,也不会经营,我……”

    陈妈听得这句话,脸都白了:“表少爷!你怎么能说出这话来!难道是我家小 姐嫌弃不成?你要不配,哪个还配?你这话说出来,外人会如何看我家小 姐!”

    沈颛身子一颤,用衣袖抹了一下泪,方道:“表妹,表妹她……”最终他也说不出来是文箐执意要解除婚约这事。

    可是陈妈却是听出来了,可是她宁愿小 姐只是那一次无心之言,而绝没有再提第二次,心里慌慌,急着替小 姐否认与辩解。“表少爷,这事姐实是一时冲动,那次在你家她与我说了那一句,很是后悔,实是无意,不过是话赶话,你可莫当真,莫放心里去……”

    沈颛无力地道:“我亦舍不得……”说这话时,他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来。

    陈妈坚定地道:“表少爷,你可莫千万莫放弃。陈妈我方才问你可想过与小 姐来日光景,实是盼表少爷与小 姐能喜结连理,再无差池的。”

    沈颛抬头看她,眼里充满了感的。就拿江家表姑爷,那也是一门亲,可是小 姐宁愿得罪江家,也是半点不想表少爷受委屈的,若小 姐没有半分情意,哪会替表少爷在江家面前圆那个谎的?”

    陈妈自认为局外人看得清明,遂一一例举事实加以佐证,这些虽然沈颛自己心里也清楚,奈何他是被文箐解除婚约四字给吓得没胆量了,就没了信心,现下找到一个给自己压阵的,此前的忧虑减轻了一半。

    陈妈临走时,说得一句话:“表少爷,你若自己与人暗中较量,他人若习举业,表少爷本是天资过人,又何惧于人?若是不懂经营,表少爷也有旁的长处,不妨看开些,莫拿自己的寸短去博他人的尺长。”

    沈颛隐约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可是毕竟那时还在伤感中,没想明白。后来,细细琢磨,方才茅塞顿开。

    正文368 酸涩难当牵红线

    陈妈劝慰沈颛的事,文箐毫不知情,否则她一定要叫屈。

    当日她帮沈颛斗江涛,哪是陈妈所言的那种深情?她也曾私下里后悔过,错失大好良机当日要是不帮着遮掩,让沈颛得一个好男风的名声,自己大可以借机光明正大的装委屈提出婚约了。可是扪心自问,自己在那时落井下石,明明晓得沈颛为人却见死不救,有违良心,也着实不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所以,她那时依然认为自己对沈颛没有半点儿女之情,要与沈颛成亲,绝非自己所愿,私下里但凡听到陈妈替沈颛说得两句好话,便内心产生抗拒。

    她不怀好意地将灵岩山遇到和尚的事,说与姜氏听,这几日也没听到结果。不过却也晓得陈妈是坐不住了,没想到她却是让周管家出门去了。她就等着这到底是什么一个结果。

    可是,她虽然不与人说起心底秘事,奈何陈妈这块老姜,早先一听小 姐起意要解除婚约,便已暗里四处观察,稍有风味草动,陈妈就似猎狗一头,加紧寻踪觅迹。

    家中来了三个外姓少年郎,虽然各有渊源,乃是正当之事,包括在华婧面前,陈妈亦替小 姐说得风轻云淡,可内里却也是提心吊胆,为此她守着小 姐,连照顾陈忠的事都托付于儿子了。

    吴婶等着女儿归宁,在厨房,一一指点陈妈如何做一些家常素食点心,两人就几家小 姐的事时时交流。吴婶哪是陈妈的对手,便将华嫣与商辂当日在杭州相处的一些小细节说与陈妈听。

    陈妈越听,越觉得有戏。心里轻松一点,可也不敢确认,有心要去找商辂旁敲侧击试探试探。正好少爷在小 姐那儿回答这几日功课的事,陈妈趁隙问少爷:“这几日你们两位小先生可都好?三位先生中,少爷最喜欢哪个?”

    文简说都喜欢。陈妈又问二表少爷与哪位先生最亲近?

    文简理所当然地道:“华庭表哥当然与商大哥最为要好啦。他当日在杭州,就与商大哥熟识了,陆二哥又不喜多话的,华庭表哥与他自然也就说得少些。不过,陈妈,商大哥前日讲课,居然还讲错了好几处,还说落水没事,我与华庭表哥还担心商大哥这是头晕迷糊了……”

    陈妈听着这话,暗里察看自家小 姐,发现她亦听得格外留神,只不过小 姐不象往常听着这些笑话便乐呵呵地,反而是眉间微蹙,既没追问少爷,商先生错了哪些,也没指责少爷背后议论商先生乃不当,却是发起呆来。

    男女之事,不能不防,尤其是小 姐已有婚约,却正在飘摇不定中。

    陈妈把这事当成最紧要的事来看待。借故问询三位先生衣食之事,常常去前面那处盘桓。

    商辂的底细,陈妈自然清楚。文箐也略有所知。后来听弟弟文简亦提及,当日自己姐弟还有小黑子与商辂乌先生同舟,商辂正是赶往其娘舅家,一则是探亲之故,二则更重要的却是要去相亲的。只是那日十分不巧,下雪路滑商辂急赶路不巧摔了一跤伤了脚,加上晚走了半日,商辂失约,女方有所不满,后来见得商辂行路微跛,再次产生误会,亲事未成。也因此,商辂当时少年气性,发誓不被人看轻。后来家人再次与其提亲时,商辂在杭州,不知何缘故,错过去了,并且对家人言:自己中举之后再议亲。他家中上有四个哥哥,长兄早逝,作为幺子,且加上学业出色,光耀门第,父母便也由着他。

    正在陈妈细细琢磨着这些少年郎的时候,周家文筵与曾氏成亲,周魏氏再次见得陆础与席韧还有商辂三人。

    彭氏尤喜席韧办事殷勤周到,奈何周魏氏随任日久门第之见颇深,十分不满彭氏的看法。责道:“前日里,你们不是一个两个还嫌弃江家为商人么,反对娇儿的婚事,怎的如今到得自己头上,亦只看家财?他一个外地商人,你将女儿嫁得那么远,身为人母也狠得下心肠?”

    彭氏见得女儿失魂落魄,便想替席韧说两句话。“席家二公子有意要在苏杭安家置业……”

    可是周魏氏出口的便是:“那又如何?他们家不是还没分家吗?那就是别籍异财,这种风气可莫要带到我们书香官宦门中来,坏了门风,还了得?!听筵儿说,商家五郎才华出众,我们家选女婿就当选这样的人才。”

    可是,商辂在文签姐弟中,另有一番看法。文签认为商辂自恃才高,有时不免就易教训人,说话太过于老气横秋,没有席韧说话的大度。文箮看重的正是席韧的处事为人,精明能干,这正是自己一家人所欠缺的。

    文箐知晓二姐出游时目光落在席韧身上,当时也暗中佩服文箮的眼光,但对于文箮到底中意哪一个,她也不敢百分百确定,所以也曾试探其对商辂的看法。“商先生一表人才,胸怀韬略,日后中举取榜如探囊取物。二姐你说呢?”

    文箮先是沉思不语,其后方有所怅然道:“四妹,你虽比我们年幼,但是待人接物确实比为姐老练,察人亦是比为姐多明三分,四妹真心为我,我也不虚言搪塞。商先生这人,二弟拿他的文章曾在我面前提过,他不是个甘愿屈居于人下的,有一腔抱负。咱们家现下势大于他,大哥结交于他,二弟察其心思,见其收敛锋芒,屈居于此,顾虑咱们有恩于他,他碍于情义,不便推托罢了。日后即便腾达,难免……”方下之意就是自己要嫁给他,似乎有点挟恩而制的感觉。

    这话听到一半,文箐悚然大惊。自己曾一度以为聘商辂为先生,半是教弟弟,半是……现下做为旁观者来看,确实用不着请他为先生,不过是打着这个名号,施恩于他,希图日后好来往,当然还有自己的小私心在内。没想到,文箮与文签纯厚,却是不言则罢,一言则直指人心。

    文箐背上凉汗湿透,生怕自己的小心思被人瞧个分明。再不敢多话。她想把席韧推给华嫣,哪想到文箮火眼金睛,一眼瞧中了席韧。正想着这官司难了,一个堂姐,一个表姐若是为席韧争起来,自己要帮哪一个?没想到周魏氏却是反对席韧,文箐心也跟着放松下来,可是周魏氏又提商辂,这让文箐意识到:商辂这人也十分吃香的。潜力股,人人殾能看到,不是自己装作若无其事想隐藏,别人也看不到的。

    但是,出乎周家所有人的意料,商辂从文筵嘴里听到试探口风的时候,却是委婉地说出自己已有属意的人,只是现下一心求考,未曾让家人正式下聘,待考中后,亲事再议。

    这话让周家一干人失望,虽好奇对方何许人也,却也不好再问下去。连文筵与文签开玩笑打趣,商辂亦是含笑不言,只道以学业为重。随后,借口备考,一待文筵新婚过后,立时就去了杭州拜望师长与同期。

    文箐听得这话,半是喜,半是忧。不知真假。不过既然周魏氏大力反对文箮选席韧,文箐就放心大胆地在华嫣面前推销起席韧来。当然,她不会那般傻那么直接,而是故意在房里悄悄与华嫣分析着席韧与商辂孰优孰劣,如何取舍。

    按说这事已经是驾轻就熟了,因为以前她与阿素私下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