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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车祸》
早上十时正。
在会议室里，各部门的经理和高层都坐在座位上看著桌上的会议方案，可是在会议桌中间的座位却是空空如也的。
而经理是不敢作出任何不耐烦的神情，可是高层们却是不时皱起眉，满脸不耐烦地望向手中的腕表。
身为副总裁的高语阳也不禁看了看手中的腕表，已经是十时了，可是会议的开始时间却是早上九时半。
平日总是准时的总裁竟然迟到了，令身为儿子的他也大为惊讶。
开始发出闷骚声的高层们不禁将目光落在高语阳身上，那眼神就像在说，你知道总裁为什麽迟到吗？
高语阳见状，见能耸了耸肩苦笑。
问他，他也不知道。
他又不是跟父亲一起住，而且也不是经常联络，所以又怎会清楚关系他的事呢？
就在此时，一个脸色苍白的秘书倏地冲进了会议室，还未待等得不耐烦的高层们出声责骂她，秘书就已经开口了。
「不好了！总裁他……」
高语阳闻言，不禁脸色倏地一变，正色道：「总裁他怎麽了？」
「总裁他出车祸了！」
听到这句睛天霹雳的话语，会议室里随即响起议论纷纷和担忧的声音，而高语阳则是一脸平静，可是他的心却是为之一颤，表里不一。
明明他是不喜欢父亲的，可是为什麽刚才在得知这个坏消息後，他却是打从心底的害怕？
那股恐惧感和不安，在沉甸甸的心坎里蔓延开来。
紧紧地萦回著这种情感，挥之不去，令一向冷静的他心都慌了。
紧接著，高语阳就接到了电话，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机，用颤抖抖的手摁下接听键，是那个熟悉的女声。
『语阳吗？你父亲出车祸了，你快来医院！』程倩柔的声音颤抖抖的，听得出是相当不安又焦急，似乎是在哭泣。
可是高语阳却沉下脸，只是冷冷地回答：「他有你在身边不就可以了吗？」语毕，毫不犹豫地挂了线。
会议室的高层们仍在担忧地议论著，那些像蜜蜂般的嗡嗡声不时传进他的耳畔里去，令他觉得心烦意乱。
最终，会议迫不得已要延期，所有人都走出议室扬长而去。
就在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高语阳身後响起，令他不禁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回首。
「语阳，你爸会没事的，不用担心。」白发斑斑的男人露出同情的眼神，轻轻地拍了一下高语阳的肩膀道。
「嗯，谢谢你的关心。」高语阳微笑著，眼中充满著感激地道。
男人说了句不用谢，接著便蹒跚著步履离开了，高语阳看著那远去的身影，眼中的眸光不禁一黯，神情冷若寒霜。
哼，那个假惺惺的男人，他不就是最想他爸死的人吗？他恨不得公司交在他手上，不是吗？高语阳勾起嘴角冷笑，嘲讽地暗忖。
迈开步履，往前方的电梯口走去。
＊＊＊
而此时的五楼，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却是令同事们震惊又担忧不已。
这个消息是老头上司告诉同事们的，他一向都是个八卦的老头子，所以将刚得知的坏消息告诉同事也不出为奇。
「咦？那总裁有生命危险吗？」刘秀儿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紧张又担忧地问老头上司。
「不知道，还在抢救中。」老头上司耸了耸肩，一脸无从得知。
而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的叶绯媛则是一脸不安，想不到总裁竟然会出车祸了，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不过，话说回来，听说高语阳和父亲关系不太好，他会去医院探望总裁吗？
想著想著，叶绯媛就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垂下眼睑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她下意识地拎起桌上的手机，可是在下一秒却放下了。
她又不是他的谁，又有什麽权利过问他的家事？
还是算了。
就在此时，神出鬼没的刘秀儿突然出现在叶绯媛面前，她睁大圆圆的大眼睛盯著叶绯媛的脸看，这顿时吓了她一跳。
「绯媛。」
「什麽？」
「你是副总裁的女朋友吧？」刘秀儿理所当然地问。
「……」叶绯媛的眼神游移，不禁抿住了唇不语。
「所以，去安慰副总裁吧。」刘秀儿朝叶绯媛伸出大姆指，一脸自作聪明地笑道。
因为刘秀儿实在是太吵了，所以叶绯媛不由得假装去天台吹吹风，说要让自己耳根暂时清静一下。
来到天台，叶绯媛不由得轻闭双眼，感受著迎面而来的秋风，那微风像是温柔地温吻她的脸颊，令心情顿时放松舒服。
就在此时，一阵清脆的脚步声打断了她这一刻的享受，不禁马上睁开了眼睛。
只见一抹高大的身影朝自己的方向迎来，那张熟悉的俊脸正泛起不耐烦的神情，嘴上咬住一根香烟。
高语阳看到她，起初是有点讶异，不过之後却是表露出平静的神情。
「绯媛，你在这？」
「嗯。」瞄了他一眼，叶绯媛将身体倚靠上栏杆上，伸手捂住吹乱了的发丝。
空气中弥漫起浓烈的烟味，叶绯媛不由得皱起了眉，一脸不满地看著旁边的高语阳。在这种空气清新的天台，就不要抽烟了好不好，污染这里的新鲜空气。
「你不去医院？」或许是心向来潮，叶绯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问他，当她回过神来时，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高语阳从嘴里吐出一团烟圈，只望著前方没有看向旁边的她，声音嘲讽地道：「连你也知道他出车祸了。」
「嗯，老头上司说的。」叶绯媛无惧那香烟味，只迈步走近他，她伫立在他旁边，接著又续道：「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担心？」
正在远眺景物的眼眸不禁瞳仁一紧，高语阳那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庞上快速地跃上复杂的神色，薄唇被他抿成了一条线。
如她所说，难道他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吗？
只知道，他因为感到不耐烦，所以才走上天台抽烟。
第四十四章《当失去时，就会後悔》
她真的不明白他在想什麽，自己的父亲明明危在旦夕，但他却能若无其事？
见此，叶绯媛觉得自己真的看不过眼。
只见高语阳勾起唇角，冷冷地笑了。他的笑容像是嘲讽，心情又好像很复杂，令旁边的叶绯缓根本无法看透他的心。
不过说到底，他多少有为她的话而动摇了。
彷佛是不满他还是无动於衷，叶绯媛蓦地伸手去揪住他的衣领，示意他望向自己，刚才还在沉思的高语阳当然是感到讶异。
他望向她，只见她的目光深切，清澈的眼眸炯炯有神，让他有种不可忽视的感觉。他凝视著她，被她那坚定的神情深深吸引住了。
那双白皙的小手正牢牢地揪住他的衣领，可能是因为她矮小，所以令高语阳需要低下头迁就她。
如半世纪般悠久的沉默，空气中弥漫起僵硬的气氛，这下叶绯缓才泛了泛眼眸，微启唇瓣，轻皱眉头。
「高语阳，你明白失去的痛苦吗？」她的声音宛如风铃般清脆，打在他心上时有种魔力，深深地魅惑了他的心。
他觉得自己移不开眼睛，只是静静地听著她的话，那深邃的眼里流转著复制的光芒，沉默不语。
失去的痛苦……？他不知道，因为他从来都未曾失去过重要的东西。
「不明白吗？那你就想尝吗？」叶绯媛的眉心越皱越紧，脸色难看，冷笑了一下。
高语阳垂下眼睑，看著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心中不禁动摇起来。
「我不想。」他终於开口了。
「纵使多麽讨厌自己的亲人，但他毕竟是你的亲人，与你血脉相连，你舍得他吗？你希望他永远不在自己身边吗？」叶绯媛神情悲伤地问。
被她这样一问，高语阳倒是逐渐有反应。他的眸光一转，将那复杂和百感交集的光芒落在叶绯媛脸上，紧盯著她。
而她也看到他脸上各种交替著的神情，看得出他其实是有曾为自己的话而动摇的。
脑海里禁不住掠过小时候的片段，以及近来的片段，父亲的笑容，父亲忧伤的神情，如走马灯般在高语阳的脑里快速地掠过。
心里有种异样的情感在盪漾。
她就是不相信他不担心。
「当失去重要的人时，你就会後悔。」叶绯媛轻皱眉头，苦笑道。
语毕，那只揪住西装领口的手开始放缓力气，叶绯媛慢慢地将手收回，露出无奈的神情看著仍是沉默的他。
可是当她想收回那只手时，却被一只厚大温暖的大掌握住了。叶绯媛瞪大眼睛看著不明所以的高语阳，微启唇瓣嗫嚅了一声。
此时，高语阳正用复杂而柔情的目光凝望著她，他那深邃的眼眸正划过柔柔的涟漪，彷佛在叶绯媛的心里潋起了平静的湖面，顿时说不出话来。
这种深切的眼神，令叶绯媛不由得避开，她低下头，不敢正视他。
「绯媛，谢谢你。」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令心情复杂的叶绯媛马上抬起头来。
这一句话，即是他承认了自己的感情。
对於父亲，他并不是想像中那麽憎恨的。
叶绯媛只摇了摇头，勾起唇角笑了笑，接著一声不吭就拉起高语阳的胳臂，将他拉到天台的出口处。
而被她这不明的举动弄得不解的高语阳马上问：「怎麽了？」
「去医院。」叶绯媛没有回头，只是单刀直入。
「你要跷班？」还有陪我……？高语阳略为讶异。
「对。」只是淡然地说著，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
高语阳不禁握紧了那只温暖的手，彷佛透过手心烘暖了他的心坎，令他的唇角情不自禁地勾起抹好看的笑容。
他终於知道，原来自己不能失去她。
失去的痛苦，难以想像－－。
来到停车场，叶绯媛自然地坐上了高语阳的bmw的副驾驶座上，高语阳坐上了驾驶座，开动引擎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用了差不多半小时，终於到达了医院。
叶绯媛和高语阳走进了医院，随即一阵刺鼻的药水味扑鼻而来，令叶绯媛的心里感到不安。紧跟在高语阳身後，来到急诊室前。
映入眼睑的是程倩柔憔悴的美脸，她深锁柳眉，脸上明显有泪痕，她坐在急诊室外面的凳子上，那头如瀑布般的青丝遮住了她的脸庞。
当她看到高语阳时，脸色倏地一转，马上从凳子上站起来，扑进他怀里。
高语阳见状，并没有拒绝她，只是垂下眼睑，神情复杂地回抱住怀中轻轻抽泣的女人，伸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背，在她的耳畔低语安抚不安的她。
而在旁边的叶绯媛当然是当下看傻了眼，怎麽她总是觉得两人关系暧昧？是错觉吗……？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叶绯媛将注意力转移到急诊室上方那盏红灯，看来手术还未完成。
叶绯媛坐落在旁边凳子上，眼睛紧盯住上方那盏刺眼的红灯，就像是等待著它熄灭，可是时间彷佛是渡秒如年，令她不禁搁下沉重的眼皮，浓烈的倦意朝她排山倒海袭来，让她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而在旁边早就安抚好程倩柔的高语阳，见叶绯媛已经等待得睡著了，不禁坐落在她身边，将她的头倚靠在自己肩上。
程倩柔望著动作暧昧的两人，眼里掠过一闪即逝的光芒。
在睡梦中，叶绯媛只觉得身边有个人令自己感到安心，可是却不知道他是谁。
随著时间的流逝，叶绯媛这下才从酣睡中醒过来，她缓缓地睁开眼睛，一片朦胧的视线下，发觉旁边好像多了个人。
她望了过去，发觉一张俊脸近在咫尺，令她大为一惊，而在旁边的高语阳则是看向了她，露出平静的神情。
「醒了？」
「嗯。」
话说回来，她刚才……好像是靠在他的肩上睡著，突然间有种不好意思的感觉。可是，看在高语阳眼里，却是理所当然。
所以，令叶绯媛的心不知所措。
第四十五章《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再去爱》
而就在此时，一直亮起的红灯却「嚓」的一声熄灭了，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高语阳从凳子上站起来，急诊室的门随即被打开，一个戴著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看到一脸担忧的高语阳，就知道是伤者家属了。
「伤者的头部受到撞击，刚做完手术没什麽大碍，只是暂时昏迷，没有生命危险，药效过後就会醒过来了。」医生平静地解说著，令旁边的程倩柔脸色一为好转。
「谢谢你，医生。」高语阳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礼貌地道。
「不用谢。」医生习以为常地笑了一下，接著就往走廊迳自走去。
当医生的身影离去得渐行渐时，高语阳垂眸，在心里暗自深深地叹了口气，而从刚才起就在心中蔓延的不安慢慢消去。
叶绯媛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高语阳身边，察看他此刻的神情，只见他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令她觉得他真是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啧，明明就担心得要命。
就在此时，叶绯媛看了一眼程倩柔，只见她的目光一直都落在高语阳身上，彷佛好像没曾移开过。叶绯媛对此感到疑惑不解，这样很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怎样奇怪。
所以，她只能假装没看见。
「语阳，我们快去看你爸吧。」程倩柔刚才悬起的心已沉下来，轻皱柳眉向高语阳道。
「好。」高语阳颔首，接著看了一眼身後的叶绯媛，他沉吟了一下，看起来彷佛在心里挣扎了一下，然後像是下定了决心般续道：「绯媛，你也一起来吧。」
闻言的叶绯媛有点讶异，因为她原本是打算说服高语阳来医院，然後得悉一下好转的情况就会返回公司了。可是他现在却挽留自己，令她不知所措。
要去吗？可是以什麽身份……？
是以朋友的身份吧……
经过了一番沉思挣扎，叶绯缓用力地点了点头，眼里闪烁著坚定的光芒。
「好。」
紧跟在高语阳和程倩柔身後，叶绯媛与他们来到偌大的病房，伫立在一旁看著刚被护士们从急诊室推出来的总裁。
总裁的脸色苍白，他正一脸憔悴的紧闭双眼静静地躺在床上。
「几小时後麻醉药效便会散去，那时候高先生就会醒过来了。」护士向他们交待了一声，语毕便往病房外走去。
高语阳伫立在病床旁，端详起父亲的脸庞，有点消瘦，顿觉自己已好久没端详起他的脸了。突然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做好儿子的本分。
很惭愧。
连父亲发生车祸也不是第一时间赶过来，要在叶绯媛语重心长的劝说下才肯放下无谓的尊严。其实，尊严真的有那麽重要吗？
要是失去了仅馀的父亲，那他不就是个可怜的孩子吗？
母亲已经在小时候去世了，可是还是对父亲爱理不理，其实那件事他早就不介意且不生气了，可是却无法对父亲倘开心扇。
敞开心扉，对他来说的确是件困难的事。
不过，因为是叶绯媛，他才肯坚决勇敢地面前这困难，打破前面的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