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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分

    第七部分

    《国王驯服女王》 chapter 10-1

    chapter 10

    为什麽你不懂呢?

    她应该懂些什麽?

    应该……懂些什麽?

    他爱你。

    不可能……这……简直是──

    「不可能的!」四周空气流动著的人声谈话声杯盘碰撞声回笼,她听到自己迫不及待否决的声音,带著些微的颤抖,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为什麽不可能?」

    为什麽?她像是被问倒了似的,怔愣半秒,才道:「我们从以前开始就不对盘,他就像牢头,什麽都管束我、限制我,性格又差劲,动辄生气著恼,嘴巴总是吐不出半句好话,常常嘲讽我……这样怎麽可能是爱我?」

    「难道他不曾待你好吗?」

    季薇搁在桌边的双手紧抱著咖啡杯,不完整的记忆片段在脑中逐格重播,虽然,他偶尔的确会待她不错,甚至让她在那沉黑的眸中寻到一丝担虑,但这样,就是爱她了吗?

    他爱她?

    傅日朗不在意她的沉默,置好用过的餐具盘子,他瞟向窗外,徐声问道:「知道我跟阙如何认识的吗?」

    她回神,想了想,摇头以对。

    他依然看向咖啡厅外,眸光却已坠入久远的回忆之中,「遇见他那年,我高一,他国三。在学生会忙完後,已入黑了,打算抄近路回家,却在附近的巷子听到东西摔来摔去的巨响,原来他在跟人干架。对方有四个人,全都比他高大,看起孔武有力,但被摔的,却也是他们。那里没街灯,只听见那些男人在地上哀鸣蠕动,大概只剩半条命而已,他也好不了多少,几乎全身是伤,但当时的眼神,是我看过最深刻的,所以我把他捡回家养伤。」

    国三,四个男人,没回家几天,这些串连起来,她已有了答案。

    「你知道,後来我问他为什麽要干架,他怎麽答吗?」她再摇头,他扯唇笑说:「他说,他答应了要保护一个人。」

    脑後一阵麻痹,她看著会长认真的神情,酸意忽地涌上眼眶。

    「高中时的干部候选名单,他只提议了公关的人选,其他一概不理。我认识的阙,做任何时都会想到你,他不爱应酬,但季氏基金会扩充需要资金,他马上答应出席我家老头的慈善晚会,向我多调了一份请柬。季老爷本想待你毕业後替你在季氏安插职位,他还跟我老头说要让你管人事,但阙知道你不喜欢,为你劝退了季老爷。」

    她听著,完全的动弹不得,眼前的景物愈渐朦胧,化出光晕。

    「以前,我疑惑他要保护的到底是谁,值得他付出性命作为代价吗?直到现在,我仍不解他的执著,但他为那人所做的一切一切,我比任何人看得清楚。你知道为什麽当年他去美国读书,两年就把学位拿回来吗?」

    她不敢摇头,不敢眨眼。

    「你肯定以为他是什麽天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比别人多吧?但,他拼尽全力在两年内毕业,是因为你。他说,你不会有耐性等他四年,他知道自己还未得到你的心。不论他身处哪儿,优先考量、挂心的都是你,或许你完全看不出来,那是因为,他从未想过要让你知道这些。」

    一滴清泪滚下颊面,季薇双手掩著唇,咬住所有的哽咽。

    「那为什麽……两年前他要离开?他不是……想报复吗?」她断断续续地问,泪水像缺堤般流也流不完。

    「报复?假如要报复,以他的能力,早就让季氏破产,哪需在纽约也为你cāo心,听到言氏的风声就赶回来?他只是在生气。」

    ……这就像是小孩子闹别扭把家中的古董打破,却没放火烧毁全屋一样,这仅仅是个小惩罚而已。

    爷爷的话与他的重叠,怎麽……他们都懂了?她却一直在误会他?

    她简直是全天下最差劲、最差劲的人……

    「小薇,为什麽你会认为他不爱你呢?」傅日朗叹息,问。

    「他在背後收购季氏的股权。」她哽咽著道:「我以为……」

    「以为他只是为了报复?为了得到季氏?」他接下她未竟的话,口吻渗杂著无奈。

    「我不知道……不知道他做了那麽多……」每当想到会长告诉她的,酸意倏地泛滥,让她的泪不能歇止地涌出,让她的愧疚如巨石般压在xiōng口,无法呼吸。

    「你查到他收购了多少股权,却不知道那是从言牧之手上买入的吧?言氏内部早已腐败不堪,但跟你结婚,就等於能有足够资金拯救自家企业,言牧之这两年间都在用自己投资的积蓄买进季氏的散股。」简而言之,他想入主季氏。

    「牧之……不是这样的人。」她瞠眸,下意识地为言牧之辩护。

    那笑容温煦如朝阳、体贴她、疼宠她的男人,要她如何相信他是有目的地接近她?

    「小薇。」傅日朗颦眉,冷声问:「你还是喜欢著言牧之吗?」

    说了这麽多,她的眼里有的只是在婚礼前夕抛下她潜逃的男人?在背地里为她默默付出的阙允神,她又置他於何地?阙所做的,全都是白费的吗?

    「我……」她哑口无言。

    「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人是阙。」他的语气愈来愈冷淡,像是控诉她的无情,「在别人面前,你总维持著聪明、大方、优雅有礼的形象,天生就是做公关的料,就连面对言牧之,你也没对他发脾气吧?」

    季薇沉默,她的确没有,小小的耍性子都不曾有过。

    「那是表面的你,但真实的季薇有多少人知道呢?面对阙,我看过你笑,看过你摒弃礼数骂他抱怨他,看过你不计形象地打他踹他,无视其他人的目光,这样的你看起来很自在,也唯有阙,能引发你最真实的性格。我以为至少你们是互相喜欢对方的,但现在可能是我判断错误。」他扬出嘲讽的笑容。

    「不是的!」她喊道,坐在附近的人皆被她的声音吓到,纷纷朝这边看来,但她没注意,只顾著解释,「我只是以为自己喜欢的人是牧之。」

    以为。

    傅日朗听懂了,脸色和缓下来,两人的对话陷入沉默,侍者赶忙上前收拾餐盘,又匆匆退开,这两人的气氛很僵,连带侍者都很紧张。

    「那你真正放在心里的人呢?」

    会长并不咄咄逼人,但这问题,就如利刃般瞬间凿入心口,擦出尖锐的声音,答案赤裸裸地呈现著,但本能却教她抗拒著,像是无法迫使自己面对真实的内心,她蓦地自椅子起身。

    「我、我来结帐。」她颤著手自皮包掏出几张纸币,不待傅日朗有所回应,便踅身跑出咖啡厅。

    她不知自己想跑哪去,也不知为什麽自己会失礼数地突然离席,但她就是想逃,逃到没人的地方,逃到……不会被阙允神影响的地方。

    别教自己後悔。

    爷爷的话,无预警地在耳边响起。

    可是,她已经很後悔了。

    从小到大,她的眼睛都被主观的爱恶所蒙蔽,一开始,她不喜欢阙允神,他看起来很是狼狈,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不念书不交朋友,只有自闭和干架,明显是那些混混型的学生,与她迥然不同。

    尽管偶然好心帮他,都总是落得吃力不讨好的下场,所以,她讨厌他。後来,他转性似的改变了,学业突飞猛进,什麽活动都难不倒他,爷爷欣赏他,虽然他还是酷酷的,却已经很亮眼,同侪的比较心理让她更加讨厌他,曾一度起誓要击败他将他狠狠踩在脚下。

    她不断跟自己说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像催眠一样,所以,不管他做些什麽,在她眼中都是一文不值、是别有心机的。

    她想起,他帮她补习数学,虽然嘴里总是讽刺她脑筋转得慢,但再讨厌她还是成功记住了每一道公式的运用,小考大考均高分过关;每次出差回来,他总是不顾她有约就要了她,但欢爱过後她总有一夜好眠;她生病他彻夜照顾,但她只看成是他霸道、另有居心地逼迫她。

    她自私地只看他的一面,记住他的毒舌、霸道和唯我独尊,却死也不愿去看他为她付出的关心和注意,多番惹怒他,偏偏要跟他对著干。

    他爱著她……

    但瞧瞧她说过什麽?不仅常常当著别人的面说讨厌他,以言语攻击他,当她坚定地对他说,她喜欢的人是牧之、她恨他、她不会喜欢他这些话时,他到底在想些什麽?为什麽还继续为她付出?

    这样一点都不像阙允神……他不该是这样的,不该在背後付出,不该不吭一声承受她的任性……

    她後悔了。

    她真的後悔了。

    他还会回来吗?还愿意原谅她吗?

    会吗……

    又一声哽咽,她蹲坐在地上,脸埋进掌心里,任泪水奔流,久久不止。

    以银色为主调的流线型会议室内,宽大的布幕正播放投影片,站在布幕旁边的外国男主管正专业地报告,其他人皆凝神静听,或低头记下重点。

    除此之外,尚有细微、却又碍耳的响声回盪著,那是指节敲打桌面的声音,随著主管流利的报告,那阵阵规律的敲击像在表达手指主人的不耐,但没人敢作声发问或指责,只能装作若无其事,自动消音。

    倏地,击节声顿下,本搁在桌上的五指收拢。

    「暂停五分钟。」说罢,阙允神不理会满室怔愣的高阶干部,步伐急促地离开会议室。

    「我……说错什麽了吗?」负责报告的主管愕然问,开会半小时,总裁已喊了暂停四次,他的部门有什麽问题吗?还是他说错话惹怒总裁了?

    还是,投影片出错?

    「放轻松点,总裁不是在针对你。」庞德,总裁最倚重的左右手,挺著胖胖的肚子,过去拍拍可怜主管的肩膀。

    「那是有什麽急事待总裁决定吗?」其中一名女性干部发问,她向来不掩饰对俊挺稳重的总裁的欣赏。

    自会议室门上的小窗看去,庞德瞧见自家总裁的脸色遽变,很快地不知在说些什麽,他心里已有底,遂对众人笑嘻嘻地道:「对,所以今天的会议得中止,你们先回去吧。」

    门外,阙允神握著手机,劲度大得快要捏破机身,他皱眉看向铺满走廊的落地玻璃,这位置能饱览全市的景致,但他现下可没这种心情。

    「你该死的就这样任她离开?」他朝手机吼道,对方却没被吓到。

    「这样不是跟学长说话该有的态度。」彼端的傅日朗还认真指正他。

    「她跑哪去你都不晓得吗?这麽晚她独自跑出去干麽?」自她挂线後,他又拨了好几通电话回去,却都是没开机的回覆,拨回家里更是接不通,他也试过打去季家大宅,但爷爷说她不在,为免惊扰老人,他不敢再去电探问。

    找不到她,已够让他心神不宁,傅日朗又来电说她独个儿跑走了,让他气结。

    这女人,总是不能教人放心!

    「担心她就快点回来,不过小薇是成年人了,应该不会有很大的危险……」话未毕,阙允神已大声驳回来。

    「成年人就不会有危险吗?你不是说她哭著离开的吗?她……你到底跟她说了什麽?」

    「说了很多。」很欠扁的回答。「最重要的是,她误会你想收购季氏,跟她结婚也是为了报复。」

    阙允神咒骂了一声。「我马上回来!」笨女人!

    此时,会议室的门被打开,高阶干部都收拾妥当,鱼贯离去,挂著大笑脸的庞德正想走向他,就见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劈头就道:「马上替我准备最快回台的机票!」

    「是的,总裁。」被劳役惯的庞德应声,立刻拨手机准备,目送阙允神大踏步下楼,心里哀怨地想,他这顶头上司,果然是以cāo死他为乐啊!

    庞德迅速订下一小时後出发的班机,他一刻也不待地直接赶去机场,接近二十小时的机程後抵达,外头时序已入暮。阙允神甫下机便开了手机,她的还是关机状态,再问傅日朗,回台前他曾提供几个她可能会去的地方,但却没结果。

    她到底去哪了?

    闹脾气也用不著完全失踪吧?

    恼怒与担忧燃起了心头那把火,正闷闷烧著,他沉著脸,眉心紧皱著,在机场外拦了辆计程车,原本笑容满脸的中年司机在瞥见他後,笑意也僵在倒後镜里,以为自己倒楣载了哪个角头大哥。

    「先生……」司机唤道,cāo控著方向盘,但还是得不到回应。

    这位先生到底是想怎样啊?难不成要他一直绕著机场开车吗?

    「先生。」这次他放声喊叫,总算引起阙允神的注意。

    「你要去哪?」

    去哪?他踌躇著,该从哪找起,许多可能的地点和住址扫过脑海,但还是没头绪,正打算从最近的地方找起时,他忽然瞥见外头的夕阳云彩,单纯美丽的风景,如同多年前的夏天,那些午後、下课後无人的宁谧时光。

    他知道要往哪找了!

    他念了一串地址,「能开多快就多快,罚单我来付!」

    「好!」彷佛是被他坚定执著的眸光感染,也怕他真的是某个老大不爽起来可能会揍自己,司机握紧方向盘,用力踩下油门,计程车晃了晃,然後奔驰而去。

    《国王驯服女王》 chapter 10-2

    橘色的彩霞渐渐透著紫蓝,高速疾驶的计程车终於在路旁停下,馀晖斜射在纯白的建筑物上,校园的闸门半关,阙允神付了钞,飞快地下车,走进暌违多年的学校里。

    他笔直地往前行,越过校队正在练习的篮球场,熟稔地拐进学校大楼建筑的後方,那列梧桐树茁壮成长,风一动,树影摇晃,形成隐密的天然屏障。

    毫不犹豫地步入树间,两手拨开横生的矮丛,再度挺身抬头时,空旷的草地仍带来豁然开朗的舒爽,心念一转,黑眸赶快往四周睖巡,然後,目光停驻在那棵大树下。

    背挨在树干前,双腿并拢而坐,螓首微偏,长如波浪的鬈发从耳後垂落,她正闭眼熟睡,神情柔美,虽身穿黑色上班套装,但那肖似的宁静神态,与回忆中学生时期的她一模一样。

    他踱步走向大树处,凝视她的眸光不曾稍离。

    直至,他确定,她就在他伸手可及的位置,大掌探出,指尖眷恋地轻抚著那嫩白的脸蛋,感受她的体温。

    「嗯……」她发出梦呓,长睫如扇翼的蝶,微微一动。

    蓦地,他伸手将她紧拥入怀,两臂愈收愈紧,像是要将身型相对娇小的她嵌入骨血之中,头埋进她的肩上,深刻地感受著她还在他身边,没有消失不见。

    那力度大得捏痛了她,季薇从迷糊的梦境中醒来,眨眨眼,察觉自己被紧紧抱著,啊!是他。

    尽管看不清他的样子,她还是轻易认出了他,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这男人的存在感还是强得可怕。

    不过,他可不可以先放手?他抱得她快窒息了!

    「阙允神……我快呼吸不了……」他圈得死紧,两手只能搁在身旁,动也动不了,她抗议著,真的觉得肺腔的空气都被挤压出来了。

    「阙允神!」见他没反应,她大声地唤道。

    这次,他终於把她的话听进耳,缓缓地松开双臂,却还是维持抱她的姿势。

    她吁了口气,侧首靠在他的肩膊上,没有试图挣脱,柔荑甚至难得地环过他的背部,回抱著他。

    「你怎麽会回来了?不是要开会吗?」

    「开完了。」顿了顿,他又道:「我来找你。」

    「嗯。」她满足地笑了,没再追问下去,她当然晓得他公司的事不会这麽快就能解决,但这男人,是一定不会把实话告诉她的。

    他是真的在乎她,甚至抛下纽约的事回来找她。

    摒弃过往对他的偏见、误解,以新的视角去看眼前的男人,她感受到他对她的在乎,是这麽深、这麽明显,她却到这刻才领悟,还真有点厌恶自己。

    「你怎麽知道我在这里?」算算看,即使昨晚跟她通电话後赶回来,也是差不多的时间,为什麽会这麽快找到这儿来?

    「猜的。」他坦承。

    「但你还是找来了。」

    「傅说,你知道了。」沉默了半晌,他沉声开腔,语气有点踌躇及……为难。

    「知道什麽?」她自他的肩膊抬头,强迫他与她平视,「你说,是你收购季氏股权的事?」

    她眸光清明,不见丝毫预期中的怨怼愤怒,他颔首。

    「那你这样做,是想将季氏据为己有吗?」

    「不。」他答得快且坚定,没有半分迟疑。

    「那我相信你。」

    那是全心信任的表情,他清楚,也是他期望了近十年以为这生无法从她脸上看见的表情。

    「最初……老头子带我回来时,我有想过报复,但我可以保证,现在直至今後,都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他选择解释,尽管这样剖析对他而言是多艰困,他还是不想让她心存疙瘩,她懂了,眼眶泛酸,却忍著。

    这一天,她思考了好长的时间,终於懂得一切,不管是关於他的,还是她自己的。他们有些地方太相似,爱面子、爱逞强,所以碰起来总是谁也不让谁,在确定对方的心意前,都不敢贸然敞开完整的自己,因此,总是一再因维护自尊心而错过和误会。

    她抱著他,脸埋进他xiōng前,道:「阙允神,你听好了,我这辈子就只说这麽一遍──」

    「对不起,误会了你。」

    伟岸的身躯一僵,全身的肌肉紧绷,连她也感受到他的愕然及紧张,这不禁让她觉得有点好笑,原来这个习惯命令别人、唯我独尊的男人还是有罩门的啊!

    「你不说些什麽吗?」她依然不肯抬头,额心感受他xiōng口怦怦的颤动,心头暖暖的、甜甜的,「例如,原谅我?」

    「我可以说不吗?」沉醇的嗓音随著微风送来,软了她敏感的耳壳。

    「不可以。」她专断的笑道,原本放在他背上的小手改环过他的颈後,「我累了。」她仰起脸看他,经橘阳映照的脸美得像妖精,过份的惑人。

    他挑眉,静待她接续馀下的话。

    「我们回家去。」她说,像在对臣属下令般不容他拒绝。

    「好。」他应允,抱起疲惫的她,迈开稳定的步伐,离开逐渐被夜色覆盖的草被。

    「不是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