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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阅读

脸上,亦多了一份安心。

    这一天,让秦家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人终于醒了。

    悬在头上的侩刀消失了。

    而同一天的黄昏,一队人马慢慢地使出了凰城的城门。

    在其中的一辆豪华马车上,素衣少年透过车窗,久久地盯着壮观的城门。

    夕阳照在郁郁的脸上,一脸的晶亮。

    夜幕刚刚降临,院子内早已灯火辉煌。

    “殿下再喝点。”楚于柔声道,新盛了一碗参汤,轻轻地喂她。

    风轻涯没有拒绝,张口喝下,“你怎么来了?”嗓音嘶哑,但是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了。

    “陛下得知殿下出事,又念奴侍平日细心,所以就派奴侍前来照顾。”楚于答道。

    风轻涯看着他,只觉他言语中有些怪异,但却说不出什么,“我昏迷了多久?”

    “有大半个月了。”楚于道,又喂了她一口。

    风轻涯苦笑了一声,只想动动身子,却也如此艰难。

    大半个月啊?

    难怪……

    “真没想到,不过是睡了一觉,就这么久了。”

    楚于一愣,失笑道:“殿下这一觉可让不少人提着心眼过活。”

    风轻涯笑了笑,“是吗?”疲惫在眉间泛起,沉默片刻后,忽然沉声道:“小于,帝都的情况如何?”昏迷了这么久,晟州这边的情况就不用说,不过这段时间风瑜冰在营中,也随时可以知道,至于宫中……“父君的身体怎么样?”

    “陛下封锁了殿下受伤的事,贤贵君目前还不知道。”楚于道,“奴侍离京之前陛下的身体还好,而……凤藻宫那边也一片平静。”

    风轻涯靠在枕上,眉轻轻皱了起来,“也就是说,什么事也没有?”真的如此平静?

    “表面上是没有什么。”楚于放下手中的碗,幽幽道:“不过,恐怕这是最后的平静了。”

    陛下早已筹划好,凤藻宫那位恐怕也忍不下去了!

    而那人……

    这一刻,他真的希望她好的慢一些。

    “小于……”风轻涯忽然意味深长地叫道,“我怎么觉得……”话听了下来,深深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小于似乎聪明了。”她笑着,将心中的疑虑化成了一阵嬉笑。

    她只是觉得,这个最熟悉的人,好像不一样了。

    迎向她的目光,楚于忽然一震,但是很快便恢复正常,依然是那温柔的微笑,“殿下累了吧。”只当她的话是一句戏言。

    风轻涯点了点头,慢慢地躺了下来,不再多言。

    “殿下先睡睡,等药煎好后奴侍再叫你。”楚于服侍她躺下,“再过两个多月,贤贵君就要生产了,到时候,殿下可就多了一位皇妹或皇弟了。”

    “说啊……”风轻涯感叹道,这种感觉十分的奇妙,也十分的美好,这个世上,又多了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她闭着眼,一种巧妙的情绪缠绕着她的心。

    也许就这就是幸福。

    “对了,轩辕勿离呢?”她忽然睁开眼,问道。

    楚于一怔,好半晌没反应,“在房间休息,这段时间他也实在是太累了。”

    “嗯。”风轻涯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楚于沉默了一会儿,“不过正君的身体似乎不太好。”话顿了一下,清楚地看见那睁开的眸子中一闪而过的愧疚,“这些日子,他都很想念殿下。”

    “我知道。”风轻涯道,“回京后,我会好好的补偿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既然我娶了他,便会好好待他。”

    话是对楚于说,但是却又像对自己说的一样。

    既然许下了承诺,那就一定会履行!

    “还有,云公子今早便离开回京了。”

    这次,楚于没有得到答复,他也没有等待的意思,收拾了桌面,就离开。

    “风瑜冰到了,通知我。”

    说了最后的一句话,风轻涯合着眼。

    这次她真的要休息了。

    不过是半个月而已,这破身子竟如此的虚弱。

    楚于轻轻地应了一声,轻轻退出。

    柔柔的微笑一直挂在嘴边……

    ……

    一觉醒来,轩辕勿离浑身轻松起来,正在房间的楠木躺椅上,慵懒地坐着,品茗着香茶。

    浓浓的茶香味飘着,一室的馨香。

    楚于一进门,见到的正是这一场景。

    “轩辕公子挺悠闲的。”他跨进门,仿佛进出自家的大门,没有拘束,更不客气。

    轩辕勿离抿了一口清茶,嘴边噙着满足的淡笑,“楚公子有事吗?”

    楚于微微一哂,“楚于是专程来感谢公子这些日子来对殿下的照顾之恩和救命之恩。”

    “是吗?”轩辕勿离笑了笑,正坐道:“楚公子严重了,在下既然大夫,必以救死扶伤为己任。”

    “救死扶伤?”楚于愕然,怎么救了殿下在她眼中只不过是救死扶伤而已?沉思了半刻,话头一转,“殿下的身体日渐恢复,不过公子有什么打算?”

    轩辕勿离一怔,迷茫的双目盯着门外的雨天。

    烟雨蒙蒙,看不清,正如他的未来。

    可是,一直以来他的目标不是要用师父传授的医术行医救人吗?

    为何如今,心会迷茫。

    忽然,他觉得浑身发冷。

    一点一点冰寒入骨……

    “如果公子没有打算的话,不如随我们回京。”楚于试探地问道,“当然,公子身为秦家的侄少爷如果……”

    “在下对当御医没兴趣。”轩辕勿离淡淡,眼中落寞闪过,“更何况,世上可从未有男子当御医的。”

    “宫中不缺御医。”楚于笑道,然后继续那个话题,“那公子准备日后如何?”他在殿下身边十年,很清楚地看出,殿下对这个男子有意,否则也不会再病重如此的关注。

    轩辕勿离搁下茶杯,缓缓起身,忽然,一股贵气显现,“日后自然是秉承先师的意志继续行医救人,然后……”眼泪垂了垂,“然后嫁人。”语气无比的坚定。

    “嫁人?嫁谁?”楚于愣道。

    轩辕勿离蓦然灿烂一笑:“这,应该不用向公子交代。”

    “殿下不爱舒公子。”楚于忽然道,“如果公子……”

    “楚公子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轩辕勿离沉声打断了他的猜想。

    什么叫做不爱?

    如果不爱,又为什么会娶他?

    荒唐!

    “就算真的如你所说,也轮不到你来议论!”轩辕勿离一脸愠怒,“她是你的主子,竟然你的殿下娶了人家,那舒公子也是你的主子!你在一个外人面前说这些想至他们于何地?!”

    楚于没想到他会生气,“楚于不过是说事实而已。”

    确实是事实,殿下不爱舒辰扬。

    “哼!”轩辕勿离脸色冷了下来,背过他在圆桌旁坐下,“勿离只是外人,这些事不是我该听的。”

    楚于深深地看着他一眼,“殿下是楚于的主子,更是恩人,只想她幸福。”

    轩辕勿离脸色变了变,“你怎么知道她不爱?”

    “那轩辕公子觉得她爱他?”楚于淡淡道。

    “她娶了他,不是吗?”轩辕勿离看着他,目不转睛,“就算她真的不爱,那还有不少人等着呢。”譬如刚刚离开的云慕祁。

    楚于闻言,低头叹息一声,“殿下不爱舒公子,但却娶了他,娶了那个原本该是她姐夫的男人,其实我们所有人也不理解。……陛下起先也不同意,后来也不是殿下说了些什么,陛下同意,同时也很伤心。楚于不明白,殿下为什么会为了一个残……一个这样的男子忤逆一向疼爱的陛下。……她无意皇位,娶舒辰扬对于她来说并无好处,只会给她蒙上永世的污点。小于说,殿下是爱他才娶他,可是他错了,殿下对舒公子有怜惜,有同情,但是没有爱。”他停了下来,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楚于不希望她一生没有所爱之人,不希望,她的心,一生寂寞。”

    “皇室的人有心?”只是话一落,便发觉说错话。

    楚于一惊,仿佛有一种错觉,眼前这人,有一种和陛下、殿下一样的气质,让他不由得沉默起来。

    轩辕勿离眼帘半垂,一样沉默了许久,忽然冒出了一句话,“那你呢?”

    “嗯?”楚于骤然心中一惊。

    轩辕勿离焕然一笑,“你爱她。”语气是肯定,而不是疑问。

    楚于回以一笑,正色道:“她是楚于的主子!永远都是。”

    轩辕勿离了然,有些事,不能说出口。

    一说了,便是错的。

    但是……

    “对不起,恐怕让你失望了。”他垂头,低声道。

    轩辕勿离不会和皇家有任何的关系,绝不嫁入皇室!

    皇室中人,没有心!

    ……

    三更响后,夜更深,更冷。

    寝室外,长廊内

    楚于倚着柱子坐在栏杆上,瞭望夜空,仿佛在等着什么似的。

    忽然,哗的一声在寂静的夜散了开来。

    片刻后,一直雪白的飞鸽落在了他的手背。

    从雪鸽脚步取出了一个空心小圆木,抽出了纸张。

    借着顶头的红色灯笼,清晰可见。

    “朝局紧张,速回。”

    短短的几个字,看的他心惊胆战的。

    但是……

    他拿出怀中的两张纸条,将其中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塞进去,而另一张……左手在冷风中僵硬着,眉头紧皱,脑中浮现了之前和他的对话。

    他说,皇室的人有心吗?

    为什么会如此说?

    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放下了手。

    将东西绑好,放飞信鸽。

    一转身,却看见一人站在面前。

    “风侍卫?”

    风瑜冰点头,被冷风刮的微青的脸在灯火下显得阴沉。

    “你就是楚公子?”

    楚于应道:“是。”手一握,将小纸收起。

    “公子为何半夜私放信鸽?”风瑜冰沉声道。

    楚于一笑,道:“和宫中联系,陛下的信鸽。”

    风瑜冰道:“是吗?”似乎还存有一些怀疑。

    “如果不信的话,现在还可以截住。”楚于望着夜空,淡淡道。

    风瑜冰眉一沉,“风某不是这个意思,既然是陛下的信鸽,风瑜冰不敢擅动,不过,未保安全,公子下次不要这么晚放信鸽。”

    楚于点头,“好吧。”并无意多做纠缠,“殿下睡着,风侍卫也先休息,明早在见殿下。”

    “风某知道。”风瑜冰道,“告辞。”

    “风侍卫稍等。”楚于挽留,问道:“不知晟州的疫症如何?”

    风瑜冰眯了眯眼,没有回答。

    “临出京之前,陛下给了你一道密旨。”楚于认真道:“但是殿下不知道。”

    “公子知道?”风瑜冰道。

    楚于点点头。

    “之前的情况得却很差,但是秦家捐助的药材和大夫到了之后,情况得到控制,这些天,已经有疫症病人康复。”

    “那就好,否则,殿下会很伤心的。”楚于放心道。

    风瑜冰微微一笑,“风某告辞。”顿了顿,犹豫地了一下,还是问道,“哦,对了,不知公子方才要传给陛下的信……”

    “殿下身体虚弱,不宜远行。”楚于爽快地回答,“朝中紧张,陛下希望……”

    “公子不必再说。”风瑜冰正色道,“是风某多疑。”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楚于笑了笑,忽然觉得有些疲惫,左手张开,小纸上的字应入眼帘:

    “轩辕勿离,秦家侄少爷,彻查。”

    是该彻查,那个人,不为人知的秘密一定很多。

    可是,为什么犹豫?

    夜色冰冷,寒风袭来,楚于拢了拢衣裳,左手握起,然后张开,一对白色的粉末随风飘落,混入泥土,然后慢慢地消失……

    第二十五章 知足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话说的也不假。

    一天三大碗汤药,各种补品送入口中,无微不至的照顾,本已垂危的身体仿佛一下子好了起来。

    休养的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便已是十一月中旬。

    寒风掠过西北草原狂袭南方大地。

    万物凋零。

    “殿下该喝药了。”推开门,端着药进来。

    一阵冷风袭来,榻上衣裳单薄风轻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一旁,风瑜冰站起,敲了敲端药立在一旁的男子,躬身道:“属下先告退。”

    风轻涯点了点头,没有多做挽留。

    “殿下的身体刚好,应该多休息。”楚于送上药,语气明显带着不满,只是他不满的对象是风瑜冰。

    风轻涯一口气喝下药,饶有兴致地笑道:“小于还是第一次这么跟人怄气。”

    “哼!“楚于很轻地哼了一声,递上湿布让她抹了抹嘴,“殿下这次病的真的很严重,差点……”说罢,双眸蒙上了雾。

    “我已经没事了。”风轻涯轻声道,她不明白有多重,对她来说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

    醒了,便好了。

    “还有,对不起。”

    楚于一愣,吐口而出:“殿下为何道歉?”话一落,迎向她歉然的目光,忽地恍然大悟,“殿下……殿下……”低下了头,“殿下言重了,是奴侍没有照顾好你。”

    “好了。”风轻涯摇头笑道,“我好了,没事了,你……不,我们不必再在这里自我责备了。”

    “殿下说的是。”楚于抬头,笑靥盈盈,“对了,刚刚接到宫中的飞鸽传书,贤贵君身体不错,再过不久殿下就可以当姐姐了,不过,贤贵君想念主子。”

    “那就好。”风轻涯高兴道,“扬儿呢?”

    楚于一听她的称呼,呆了呆,随即微笑:“正君的身体不错,如今在宫中一切都好。”

    “那就好。”同样的回答,不过这一次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母皇不喜他,父君身子重,恐怕也不能照顾他,还有凤藻宫那位,这几日都没有宫中的消息,现在听说他还好,心也定了下来。

    下了软榻,松了松筋骨,起步走到门前,一手打开,一阵冷风迎面吹来,虽是冰冷,但也振了振精神,“还未下雪?”

    楚于拿了披风上前,“这里恐怕不会下雪。”

    如今这个时候,帝都恐怕早已白雪皑皑。

    他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一抹阴鸷掠过眼底。

    又是十万火急的催归。

    帝都的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吗?

    风轻涯并未觉察到身边之人的异状,冷风醒神,让她顿时神清气爽,“我出去走走。”她拉拢披风,轻声道。

    楚于刚要阻止,却被打断。

    “我没事,这些天不动了,骨头都生锈了。”风轻涯道,冷风中,淡淡的微笑如同白雪中灿烂盛开的红花。她拒绝了他的担忧,“不用担心。”然后踏着湿冷的青石板路,缓步前行。

    楚于不知道骨头为什么会生锈,但是也没有问,更没有阻止,只是呆在原地,只是渐渐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

    瓦上残留的水珠滴在手背上,凉凉的痒痒的。

    随即,一抹心疼渗入四肢百骸。

    这样的愉悦,这样的宁静,还能保持多久?

    冷雨初歇,院子中一片湿漉漉。

    青石板路润滑,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风轻涯却没有因为路难行而不悦,反而享受着一步一步慢行的快乐。

    忽然,一阵雅致的琴音传入耳中,出了院子,绕过小楼,走过青竹林间石子路,穿过拱门,进入种满桃树的小院。

    一种曲径通幽,忽闻桃花源之感萦绕心头。

    桃树凋零,空荡荡的树枝寂寥无比。

    如同回旋的琴音。

    上前几步,应入眼帘的是一个同样寂寞的背影。

    “你……”她一开口,忽地又收了话,仿佛怕打破了此情此景。

    琴音听了下来,轩辕勿离起身迎客,“殿下如此有兴致,想必是大好了。”虽是客套话,但语气中的宽慰却是真真实实的。

    风轻涯淡笑,起步上前,轻声道:“勿离公子的兴致也不错,不过就是寂寞了些。”

    “雅王殿下懂得琴艺?”轩辕勿离微微惊讶,扬手请客进门。

    风轻涯步入室内,缕缕檀香萦绕,“幼时父君常弹。”不过如今已经不见他弹了,也许日子长了,也是寂寞的吧。

    因为寂寞了消遣,又因寂寞罢弹。

    “是吗?”轩辕勿离端起热水,仔细娴熟地泡着香茶,“想必贵君的琴艺一定高超。”他避开了寂寞一词。

    “是不错。”风轻涯坐着,看着他泡茶的手法,发现也是一种视觉的享受,“那时最快乐的事便是坐在父君身边,看着他弹琴,不过……”话顿了顿,继续说道:“那时不懂寂寞。”或许是因为只是为了消磨自己心中的寂寞,而不懂父君的寂寞。

    轩辕勿离倒水的手颤动了一下,水溢出了杯沿,幽幽道:“贤贵君得蒙圣宠,已是幸运的。”多年圣宠不衰,妻主真心相爱,膝下女儿孝顺,这样该是最幸运的了!

    “你说的没错,这么多年,母皇对父君真的很好,至少她是真心爱着父君,平常父君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但是也有不少时候,即使母皇已经派人通知不到宣竹宫,他还是专注地看着门口,眉目间流露的落寞,听说有事彻夜未免,自我出宫立府后,每次进宫,他眉间的寂寞更深……后来,就不见父君弹琴了,也许是习惯了吧。”风轻涯伤感道。

    寂寞,亦可以习惯,只是这样,人,更可悲了。

    “比起凤藻宫的主子,父君是幸运多了。”

    云斯宇,高贵的凤后,除了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身份,也许什么也没有,而且还为了保住这个位子,日夜筹划,幸苦煎熬。

    与他相比,父君是幸福多了。

    轩辕勿离递上一杯新泡好的香茶,微微动容,“也许啊。”

    风轻涯抿了一口热茶,口中满口清香,不由得赞叹道:“好茶!”恐怕宫中的贡茶都没有这个好。

    秦家,果真富可敌国!

    “托雅王殿下的福,?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