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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阅读

    山去了?糟了!昨日我得到消息,上次逃窜的一千名清国贼子,也往鹰山方向去了!”

    ☆、失魂

    刘珏闻言,急得团团转:“那如何是好?我只分了五十精锐骑兵伴着他们!逃跑的贼人由安布罗领头,计有一千多人,其中还有安布罗手下四五个将领,如果遭遇上,月姐姐他们肯定吃亏!不行,大哥,你押着粮草回湟源城,我带上自己的三百兵士,加上你带来的两百,一共五百人,现在就赶去鹰山脚下追歼逃敌!”

    刘琨拉住他:“五弟你别着急,昨天得信之后,我已遣人快马回报父亲,请父亲遣军追剿逃敌。另外,我在信中跟父亲言道安布罗多次与我交手,此人行事我最为清楚,这一次我希望亲手擒获此人,请父亲另派运粮官接替我俩,现今父亲应该已经派了人马出来。粮草乃军中大事,怠慢不得,此地离湟源五天路程,去鹰山是三天路程,清国败军从湟源北部往鹰山方向逃窜,到达鹰山脚下估计需要十日。我们这便出发,加快脚程赶往湟源城,三日后大概就能与父亲派出的官兵相遇,交接之后我们便快马折返,应该会比清国败军更早抵达鹰山脚下。”

    刘珏听他这么一说,镇定下来,吩咐手下两刻后启程。

    月容他们到达鹰山脚下之时已是三月二十八,尽管西疆很冷,但是三月底已经暖和起来,山脚向阳的积雪已经有融化的迹象。张孝辕的描述,西陵老人住的地方虽然没有高大树木,但是有茂密的灌木,四月末满山的杜鹃花开得红艳艳的。对比上辈子的喜马拉雅山,月容估计西陵老人大概住在鹰山上海拔四千米左右的地方,也就是鹰山的山腰上。鹰山位于红砾高原之上,山脚的海拔已近两千米左右,月容他们只需爬个两千多米就到目的地了。但是垂直距离两千米,换成全是积雪的山坡,十倍于两千米不只。

    好在三月末四月初的确是登山的好时机,风和日丽,偶有雪风,也是浸凉浸凉的使人更加清醒。光元吩咐那五十兵士驻扎在山脚下,大石留下养伤,其余一行七人穿好皮袍,戴好皮手套、皮帽,背着行李,依着张孝辕提供的路线图向鹰山高处进发。其实地上哪里有路,张孝辕提供的地图只是大致指明了方向而已,不过这样已经非常帮忙了,鹰山上沟豁无数,地上除了石头就是积雪,没有一处可做地标,要是没有地图指引方向,真不知道要拐到到哪儿去了。

    七人磕磕碰碰爬了两天才爬了一小段,开始看见了稀疏的干枯草丛,隐隐约约可见黄绿色的嫩芽探出头来。又爬了一天,看见了已经发芽的灌木丛,灌木丛下的绿色草丛已经长了半寸多高。第四天的时候,发现身边的灌木丛已经基本抽出了叶子,月容甚至认出其中很大一部分是重瓣杜鹃。第五天,月容发现灌木丛已经绿叶葱葱,有的杜鹃枝干上已见小小的花骨朵,心里知道,西陵老人就在前方不远处。

    可是不久居然窜出了几只饿狼,还好大家早有准备,几人剑起剑落,不过一刻就解决了其中的四只,另一只小狼崽要逃,也被光宇一飞镖射穿了脖子。月儿表示惋惜,惊呼了一声:“这么小的一只,逃就逃罢,何苦杀它。”光宇道:“狼生性记仇,如若让它逃了回去,晚上就会有一大群来围攻我们。”月容暗自吐舌,光元吩咐大家拖了死狼当作猎物,继续进发。晚上大家聚在一起,美美吃了一顿烤狼肉。第六天还是个大晴天,月容他们出发一个时辰之后,终于看见了杜鹃花树丛后的茅草屋檐一角。走近了一看,月容发现茅屋居然是五开间的,可见这位西陵老人是个会享受的主。

    屋前有两个童子在晒药,听见动静望过来,看见月容他们一行人也不吃惊,其中一个径直进屋去了,另一个则继续摆弄药材。光元上前拱手问道:“这位小哥,西陵老人可在?”那位童子指了第二间屋子,答道:“尊师已经等候各位多时,那边请。”

    月容等人进了屋,发现先前进屋的童子正在沏茶,旁边一位弥勒佛似的秃顶老人坐在主位上笑眯眯看着他们,心知这位就是西陵老人,四人一下全部拜倒,齐声道贺:“恭祝老前辈高寿,愿前辈岁岁有今朝!”。西陵老人嘱了童子把他们一一扶了起来,呵呵笑道:“小子们有心了,我这里冷冷清清的,若你们不嫌弃,就多住几天吧。如今天气转暖,倒也有些许景色可看。

    光元呈上龚太医的信:“老前辈,我等师祖本想亲自上山贺寿,奈何自昨冬起腰腿便不大灵便,只得让我等代为传达,不过有手书一封,请老前辈一阅。”西陵老人接了,展开看了半刻,打量四人一圈,道:“你四人不远千里而来,我也没有什么好礼相送,不若为你们各自把一把脉算作回礼?”

    光元也不推辞,谢过西陵老人就上前伸了手让他把脉,接着光宇光涵也一一上前,西陵老人为他们每人把脉半刻,对他们三人的脉象大大褒奖了一番。轮到月容的时候,西陵老人足足把了两刻,把了右手又换左手,又让月容伸了舌头出来观察,末了又查看了她的眼睛。然后,久久沉默。光元三兄弟紧紧盯着西陵老人,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看西陵老人望闻问切、样样做足,似乎很有把握,心内稍安;可是看他沉默,心里便七上八下起来。月容看气氛沉闷,便道:“老前辈,可是小辈的脉象有不妥之处?月容年纪虽小,却也懂得凡人终究难逃一死,不过早晚罢了,老前辈但说无妨。”

    西陵老人闻言一笑:“你个小丫头,年纪轻轻,说什么生啊死的。矛屋后不远的后崖上有一丛火鸟杜鹃,昨天刚刚开放,你随茯苓去看看,轻松一下吧。”原来沏茶的童子称茯苓。月容知道西陵老人大概是要避开自己跟光元他们谈自己的病情,含笑应了,行了礼跟着茯苓退出去。

    待月容他们走远,光涵迫不及待问道:“老前辈,月儿妹妹中的何毒?可有解?”

    西陵老人面色沉重:“如果老夫没有诊错,丫头中的,是清国皇室独有的‘失魂’。”

    光元一惊:“失魂?老前辈是说月儿以后会忘记一切么?”

    西陵老人摇头:“非也,此‘失魂’非彼失魂。失魂之毒,由失魂花炼制而成,此毒针对妇人,男子无效。奇特之处在于服食之人与常人并无二致,照常生儿育女,此毒祸害的是服毒之人生下的子女。凡中此毒妇人,其子嗣不管男女,皆活不过十岁之龄。夫妇人生子、养育长大,何等快意之事,然皆在稚龄夭折,可不叫为母的痛断肝肠,失魂落魄!因此谓之‘失魂’。小丫头幸得你们父亲救助,方熬到如今,据老夫所知,红素已经是天下间能找到的最好的压制‘失魂’的药物。可也不是长久之计,小丫头的脉象,已经出现衰竭的迹象,若不及时解毒,恐挨不过明年。”

    三人大惊失色,光宇顾不得礼仪,抓住西陵老人肩膀,颤声问道:“老前辈,难道这‘失魂’就没有解药!”

    西陵老人拍拍他的肩:“小子且冷静,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紫金藤开出失魂花,失魂花使人失魂,紫金藤结出忘忧籽,忘忧籽使人忘忧。失魂之毒,只有忘忧籽能解!”

    “老前辈,请告知紫金藤长在何处,纵使粉身碎骨,我也要找到它!”光涵大好;又展眼四顾,看周围群山如聚、远处戈壁莽莽,顿时觉得自身渺小如尘,然心如晴空。呆得半个时辰,脑中一片清明回来,却看到三兄弟强作欢笑,便知道解毒之事不顺,也不以为然,依旧装作不知,晚膳后早早便与阿葵躺下了。

    三兄弟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光涵首先出声:“如此说来,月儿妹妹真是清国公主?她要回了清国我们怎么办?”光宇闷声道:“就算是清国公主,她自小在大庆长大,吃的是大庆粮、喝的是大庆水,如今又嫁了我们为妻,就是大庆人,哪能再回什么清国!”光元道:“不管她什么身份,我都不会让她离开。再说,依你们对月儿的了解,即使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你们觉得她会回清国去吗?别想这些没用的了,解了失魂才是关键!”

    光宇光涵一想,月儿自认父之后,从未提过自己的身世之事,看来是真的已经撩开了。退一步,若她真是清国公主,即使她想回去,估计也不可能:清皇既能对她的母亲下失魂,那就是早就已经放弃了她!最后,三兄弟合计,这件事还是不要告之月儿。月儿自小无父无母,已经够可怜了;不想到了最后寻得身世,却是被自己亲身父亲下毒,这叫她情何以堪!

    光元看他俩想通了,接着道:“我们明日便下山赶往湟源,三弟留在湟源城照顾月儿,二弟你跟我一起前往清国帝京齐鄂城盗取忘忧籽。四月是忘忧籽的采摘季节,湟源城离清国齐鄂城两千里,如果顺利,两个月之内应该能够带着忘忧籽赶回来。西陵老人已经教了忘忧籽的服用之法,月儿服用之后,我们在田城休养一段时日,争取在中秋之前回到荣城。”

    第二天一早光元等人便拜别西陵老人启程下山,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月容他们的速度还是比上山之时快了许多,不过用了三天时间就回到了山脚下。一行人歇了一小会,整理了一下行装便朝大石他们驻扎的地方行去。然而,还在一里开外,月容他们便闻到了空气之中传来的物体烧焦的气味。大伙心里一紧,边隐藏身形边慢慢接近宿营地,潜到五十丈开外的时候,他们清清楚楚看见营地已成一片焦土,上面一个人影也没有。

    七人愣住,刚想出去看个究竟,从拐角处突然转出一队人马,马上之人虽然衣衫破旧,但仍然可以看出他们的服饰大异于大庆。光宇示意大家噤声,接着低声道:“清国军队!大家不要动!”

    ☆、落崖

    月容等人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前方的动静,不过一刻,发现陆续有清国官兵聚了过来,月容粗略估计,竟有好几百人之多!光宇作手势让大家悄悄后退,据他观察,这群兵士的样子,显然不是有备而来,只是碰巧路过,看他们形容,似乎还是打了败仗逃窜的败军。只要不被他们看见,就不会有危险。就是被发现,只要他们先行退回山上,山上地形复杂,即使几千人也奈何他们不得。月容等人也清楚形势危急,也不作声,七人猫着腰一步一步往后退,直退到二百丈开外,这才敢站起来靠着岩石喘一口气。谁知不等大家站定,却听得头顶一阵凄厉的禽鸣,月容仰头一看,竟是一头大鸟在空中盘旋,眼看就要冲他们俯冲下来!光宇抬头看了一眼,低声道:“是清国的沙雕,它已经发现我们了,清兵一会就会过来!三弟,一会我和大哥断后,且战且退,你带着其余人护着月儿朝山上跑,记住,不许回头!”一边说,一边拔了剑出来。

    光涵答应一声,拉了月容转身就跑,跑出半里地之后,月容频频回头,看见清兵已经朝这边奔了过来,他们骑着马,动作很快,不一会就到了他们刚才藏身的地方!她看见光元和光宇闪了出来,挥剑迎了上去!月容脸色煞白,手心直冒汗。光涵握紧她的手,边跑边道:“月儿妹妹不要怕,大哥二哥武艺高强,刚才那处还是一个石头林子,贼子们的马行走不便,大哥二哥脱身不会有问题,只要你好好的,他们过后一定会寻来!”月容知道多想无疑,也顾不得脚下的石头和积雪,使劲加快脚步往前奔!直到又奔出二里地,离上山的地方只有一里地时,五人这才停下来喘一口气。

    歇了半刻,月容等人刚要抬腿继续朝山脚跑,却看见一队黑衣人手提武器从山脚方向直奔他们而来!清国杀手!五人大惊:后面、东方,有追兵,不能回去;前面、西方,有杀手,也不能去。五人四顾:左边、南方,五十丈外是一道直直的石壁,往上直插云稍,飞鸟难渡;右边、北方,是覆着积雪的一片斜地,这片斜地看起来很广,茫茫不知通向何方,积雪皑皑的地上间或露出一块狰狞的大石。五人没有别的选择,只得往斜地上奔去。

    月容他们向北跑了一阵之后才发现,斜地其实并不宽广,不过两里地之后就是一片断崖,断崖一直朝西延伸,五人只得顺着断崖朝西跑。幸好黑衣人也没有骑马,在月容他们又跑出五里地,到了斜地西头的断崖之前,黑衣人才追上他们。五人筋疲力尽,然而也只能抖擞起精神来对敌。幸好这队黑衣人只有十五人,因经过长途跋涉,身体机能也不是很好,月容五人背靠背站成一圈对敌,有守有攻,黑衣人暂时也占不了太多便宜。但是他们毕竟人多、训练有素,且他们有备而来,崖边的风也很大,月容和光涵始终没有机会撒出迷|药。

    突然阿葵一声惊呼,月容一看,阿葵的手臂被刺了一剑,不由朝她那方挪了挪,挥剑替她挡住当胸刺来的另一剑,不防一柄大刀劈下来,月容侧身一躲,险险躲过,却与光涵四人分了开来,顿时便被几人围住。光涵大急,狠狠一剑刺翻近前之人,急急便要奔过去。黑衣人分出两人拦住他,其余的人竟全部向月容围了过去。光涵顿时明白,黑衣人的目标是月儿妹妹!心内顿时悲愤不已,手下力气却大增,唰唰几剑逼退拦路的两人,眨眼之间便攻向围住月容之人。月容心里雪亮,也清楚自己就是这些人的目标,自己死了,他们便会作罢。便在心里自嘲:如果就这样结束,似乎也不错,便一边招架一边朝西边断崖撤退。光涵看出她的意图,肝胆俱裂,一边奋力挥剑,一边焦声大喊:“四弟!四弟!万万不可!”

    月容已被逼到西边断崖边上,她站定,毫无惧色,对着面前的黑衣人道:“我命已在各位手中,各位暂缓动手,在我死前可否给我一个明白,到底为什么要杀我?”几人愣了一下,却没有人回答她,最近的黑衣人一剑刺向她前胸。月容往后一仰,躲过剑锋,人却往断崖掉落,她没有尖叫出声,而是手一扬,扬出一个小荷包,崖底的风上卷,吹散荷包中的散落出的粉末,黑衣人昏过去之前,听到那个女子欢快的声音:“三日醉,你们在冰面上躺上三日,怕要变成兵工厂呢!”

    光涵看见月容被逼到断崖边,营救不得,目赤欲裂,待到见她落崖之时还不忘抛出迷|药,更是伤心欲绝,一边抬手把昏倒在地的黑衣人一个一个当胸戳了一剑,一边大喊:“她明年就要死了,你们还不肯放过她!她从小连一只蚂蚁都不忍伤害,你们怎么能如此狠毒!”踉踉跄跄走到断崖边,抬腿就跨了出去!

    阿葵几个受伤躺到在地,阻挡不及,眼见着光涵掉了下去。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勉强爬到一起,互相靠着喘气。这时听见东边有“得得”的马蹄声传来,三人大惊,赶紧握住武器,警惕盯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来的只是一人一骑,马上之人全身铠甲、戴着头盔,三人认得是前些日子见过的刘五公子,顿时松了一口气。刘珏紧急勒马跳了下来,看到乱七八糟躺倒的黑衣人以及雪地上流淌的鲜血,一阵心慌,急急寻找月容的身影。没有她!也没有王家兄弟!看到靠在一起的三人,奔了过来,大声问:“你们小姐呢?你们公子呢!”大河和阿金受伤较重,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阿葵哽咽道:“小姐、小姐被逼落崖,三公子、三公子也跟着跳下去了!”

    刘珏头脑“轰”一声,完全成了浆糊,他只有一个念头:月姐姐死了!他的努力,他的军功,已经完全没有意义!活着,没有月姐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对了,下面有她,一步一步蹭到断崖边,抬腿也跨了出去!

    阿葵三人目瞪口呆!这,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小姐和三公子都死了,他们作为护卫却活着,怎么也说不过去。三人商量了一会,大金道:“阿葵,你留在这儿,等大公子和二公子寻来,告知他们小姐和三公子的去向,我和大河先走一步。”说完,一步一步挪着向断崖边爬去。阿葵看着他们身后雪地上触目惊心的血痕,突然大声道:“两位叔叔且慢!小姐和公子只是掉下去了,只是掉下去了,或许没死!不是说好人有好报么?小姐和公子肯定没死!我们要赶紧寻了路下去找他们!”

    阿金和大河爬到崖边,经涯风一吹,比刚才清醒了一些,听得阿葵的话,觉得有理,两人对视一眼,转身又爬了回来。三人割了衣服包扎伤口,正忙得满头大汗,又听得马蹄声轰鸣而来,三人抱了必死之心,这下也不怕了,握了武器在手静静等着。

    来的却是大庆官兵,当先一人也是全身铠甲、戴着头盔,三人看着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