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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部分

师兄手臂上的凉气隐隐传来,我知他在担心我,便淡淡道:“师兄莫要担心,如今我这光脚的不怕那穿鞋的!”

    师兄轻笑着将我拥紧,在我耳边低声喃喃道:“不知我还能如此抱你几次……”

    我心中觉得可笑,师兄几时也变得如此瞻前顾后起来,便轻笑道:“若你不嫌腻,想抱几次便可抱几次。”

    耳边却只是师兄幽幽的叹息……

    黄莺儿

    园林晴昼春谁主。暖律潜催,幽谷暄和,黄鹂翩翩,乍迁芳树。观露湿缕金衣,哉,拿起一块地瓜饼轻轻送到嘴里慢慢咀嚼了起来,半晌叹道:“好吃食!公子府上竟有这等烹饪高手,不知此乃何物”

    我轻笑,难怪他不知,这是我按照自己的记忆,让福婶仿照现代的手法所做,我淡淡笑道:“山野中人,粮食本不够吃,便用番薯做了一些糊口的东西,倒让老先生见笑了。”

    陈平拿起茶水,冲下口中残渣,笑道:“公子果真好雅兴!”

    我笑笑不语。

    陈平静静看我半天,道:“公子可知老夫为何人”

    我笑道:“老先生自是菁儿姑娘的姑丈,在下怎会不知”

    陈平有深意地看我半晌,道:“老夫说个故事,公子可愿听”

    我抱拳道:“在下洗耳恭听!”

    陈平笑笑,缓缓道:“老夫年轻时乃是当地一风流男儿,虽不得志,但这相貌却是远近闻名。”

    我颔首,即便是今日已有了老态的他却也仍是风流倜傥之风姿,年轻时自不必说,只怕比师兄都要强上几倍。

    陈平眼中有些许得意,又有些许怀念,慢慢道:“不过,不知为何,老夫一直不得志,惶惶数年,竟连营生也混不得。”他有些自嘲地冲我笑笑。

    我微笑,坦然看他。

    他隐去那一抹尴尬,又道:“正当无计可施之时,老夫却遇到了一位异人。那时正值隆冬,老夫见那先生仍穿一单衣,以为是与老夫一般落魄之人,便生了怜悯之心,执意将自己身上的破袄赠予他穿。那先生看着年纪不大,但却甚有方士的了然。收了破袄,问老夫是否正走霉运老夫尴尬应诺。那先生便为老夫指点了三条路。”

    我听着稀奇,不由坐正了身子,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个字。只见陈平说到此处顿了顿,问我:“公子可知是哪三条路”

    我笑道:“在下一介凡夫又怎能猜到仙人的心思”

    陈平颔首,道:“老夫也正是如此,不仅当时未猜出先生深意,如今过了许多年竟也未能猜出。”

    这老头,卖什么关子。我又不好追问,也只能听他边发感慨边讲故事了。忽然,我脑中闪过一道光,此情此景怎会如此熟悉仙人男子指路想到这里,我的头皮一阵发麻。因为我想到了那夜诚伯将我掳到野外对我讲的那个故事,竟与今日所闻如此相似,难道……

    只听陈平低声道:“这先生当日对老夫说,若想有作为,须做得三件事,这头一件便让老夫作了难。先生要老夫无论如何也要娶到张家女儿,此女便是菁儿的姑母,老夫如今的贱内。公子或许要说了,老夫当日那般落魄有妻应已不错,又为何作难呵呵,公子不知,内子当日乃是当地有名之人。这名气却不是因她美貌端庄,而是她先后嫁过的五位夫君竟都死于非命。当地传说她乃是天生克夫之相,谁娶了她谁便难活长久。”

    我淡淡道:“老先生如今与尊夫人不都甚好么”

    他叹道:“这正是先生神奇之处。当日老夫心想,若娶得张家女儿为妻,风流几日,死便死矣,反正如此落魄的活着与死区别亦不大。不想,老夫前去求亲,岳丈竟一眼相中了老夫,生生促成了这桩姻缘。而老夫也随内子得了不少好处。”

    我淡笑。

    他又道:“先生的神奇还不仅此。他与老夫所说的第二件事是若老夫能见着一个人便要誓死跟随!先生……先生这条路指点得真是让老夫终身受益,子孙也享用不尽。公子可知先生要老夫效忠之人是谁”

    我心透亮,又有些发糁,他说这些是何意我心中思索,嘴上却淡淡道:“老先生真是高看在下,在下又怎能猜出”

    陈平深深看着我,一字一句道:“先生当日对老夫道:‘他日你若能见一刘姓莽夫,无论他如何贫贱,无论他如何待你,都要誓死跟随!夫在时跟夫,夫若不在便随其妻!’当今能给老夫享受不尽荣华之刘姓还会有谁”

    女冠子(夏景)

    火云初布。迟迟永日炎暑。浓y高树。黄鹂闲地边笑边走了进来。

    师兄浅笑着迎了上去,淡淡道:“山中豺狼甚多,老先生还是多小心才是!”

    东风大笑道:“先生莫担心,有东风在还会怕了豺狼么”

    师兄轻轻转身,笑道:“也是,在下倒忘了东风公子原有好身手,在下多虑!老先生应是饿了,还是先吃饭吧!”

    陈平笑着坐于上首,并未推辞,笑道:“这一桌好饭……倒让先生与二公子久等了!来!大家都坐下来吃。”

    我心中冷冷一笑,习惯,这就是人的习惯,若一个人习惯了高高在上,若想装得低调一点也是很难,若一个人出身贫贱,只怕想装出高贵来,也非一日半日所能做得。就比方陈平,数年高高在上也已习惯,那举止做派,喜欢坐上首,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出卖着他的身份;再比方我,在现代原本就落魄,到了西汉又战战兢兢许多年,总是装不出那高贵样,就连吃饭也狼吞虎咽,生怕吃了这顿没了下顿……

    “二公子,请坐,莫要客气!”恍惚中,听到陈平反客为主地张罗着我。我浅笑着坐了下来。

    陈平又举起酒盅,笑道:“二公子可是还在恼老夫”

    我一愣,忙笑道:“在下恼先生做甚”

    他爽朗地笑了一声,道:“那便甚好,这二日打扰二位,实感愧疚,若在言语中曾开罪过二公子,还请二公子见谅!”

    我叹,究竟该谁恼谁忤逆他的人是我,今早也是我未给他面子,想不到反过来他却在向我道歉,此人要么就是真的豪爽,不拘小节,要么就是心计太深,将自己的真实情绪隐藏得严严实实,只怕我即使再修炼十年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笑盈盈地举起酒盅,道:“老先生客气,在下粗莽惯了,未见过世面,开罪老先生之处还望海涵!只是在下一无所长,只怕今生再难登门回访老先生,日后老先生若得了空,还请老先生多来山间游玩。”这几句话,我将自己的意图说得明明白白,我,此生都不会登你那相府之门,您请便!

    陈平目光一聚,犀利地扫过我,我仍是淡淡地微笑,回看着他,心意已决,多说无益!

    “烟儿!今日你与陈公相识也算是缘分,陈相气度向来无人能比,你还是莫往心上去才好!”我回头见东风正微笑望着我说。

    欲盖弥彰!此刻每个人都在装糊涂,只有你东风在抖着机灵,和着稀泥,只怕是用错了地方。我与陈平都在含糊其辞,可我与陈平谈话时不在一旁的东风却好象什么都明了一般,哼哼,看来这二人果真是无话不说!

    我冷冷一笑道:“东风说这话在下就不明白了!老先生与在下并未有过节,又哪来往心上去”

    东风语结,有些恼地看着我,叹道:“罢了,反正我自打认识你便说不过你!”

    我哈哈一笑,打趣道:“东风此话差矣,倒不是在下善于诡辩,而是你今日可真有些空x来风,你倒是说说,我与老先生有过何过节”

    东风语塞,半晌才尴尬自嘲道:“果真,你与陈公并不曾交往,又哪来过节看来真是东风愚了!”

    我呵呵笑着,还治不了你了我就不信你敢当堂说出陈平欲请我出山之事你俩的勾当我不管,但莫要将我牵扯进去。此刻我更加深信不疑,陈平与东风的关系不简单,应是什么话都说。不过有些奇怪,陈平既然敢请我去相府,应还不知我与吕雉的关系,否则,给他一万个胆,他不仅不敢请我,而且连那个故事也不敢对我说的……东风应对陈平还有所保留,并未将我的身份全部说与陈平才是,究竟为何

    陈平大笑一声,道:“还是二公子明了老夫的心,本无过节何须客套倒是老夫讨扰了这两日,明日老夫便要告辞,来日定会再来拜会先生与二公子。”

    我心中泛起一缕轻松,淡然笑道:“也是,老先生定不习惯山野中的粗糙,还是早些回府才是!”

    陈平笑笑,答道:“此番拜别,只为他日早些再聚!”

    我低头,苦笑,还是莫要再见为好!

    师兄轻声道:“东风公子如何打算”

    东风嬉笑道:“东风乃闲散之人,将陈公送回后,自会再来与先生叙旧!”

    我冷冷一笑,只怕这叙旧是假,另有目的才是真。我不知,究竟是何缘故让东风在我心中逐渐失去了颜色,甚至连刘恒的一半也不如。刘恒虽然谨慎,又有些自私,但刘恒最起码不会如此隐瞒于我,可是这段时间,东风的行迹越来越可疑,总是让我有很浓厚的不塌实之感。他究竟为何人

    呵呵,不过,每个人都有他难以对别人说的ysi,他不说我也不会强问,就比方我与师兄扯不断的纠葛自也不能对旁人说,那苦处只能自己慢慢消化,将它化作对师兄淡淡的爱,就算这爱在岁月的摧残中逐渐凋零……

    沉思中,只听陈平柔声道:“菁儿有何打算”

    我抬头,正对上菁儿欲言又止的目光,便淡淡将头转开。她也许和我一般,得知自己的身世后究竟是何滋味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若只是多了一门亲戚倒也无妨,只怕其中还纠缠着不能与旁人说的苦衷。她此刻的心情我又怎会不知我又怎能怨她只盼望她能平安快乐!

    菁儿见我将目光转开,似是有些失望与痛苦,低声道:“菁儿愿随姑丈回家乡拜见祖父、祖母!”

    我心下叹息,她的性情最近变化很大,俨然换了一个人,平日里可爱的笑脸不见了,时常心事重重。现代人时常会羡慕古代侯门的富贵悠闲,可又有几人能明了这侯门中的无奈与尔虞我诈可怜的菁儿,千万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