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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吹了声口哨,拔鲁达兽跟只风筝似的一头栽下来,趴在窗子外对里看。猪哥把它牵到室内,老人抬起头来,满面掩饰不住的狂热喜色,似苦修者看到自己的天堂近在咫尺,颤巍巍两只手伸出来,嘴唇颤抖不已。

    猪哥脸有恻隐之色,慢慢蹲下去,对老人说:“你作过的孽,是不是应该帮你解脱,我不能判断,不过,它可以判断。”

    话音一落,他右手作刀势,横切下去,老人应声而软,瘫倒在地上。拔鲁达兽很乖地挪过来,一道灰色气态丝线缓缓切过老人的头颅,露出内脑,那些纠缠盘绕的恐怖记忆,就在盘根错节的筋络中潜藏,发作为永恒的噩梦。

    我暗自期待,数分钟之后,奇迹会发生,拔鲁达能够为他清除去所有不愿意再拥有的记忆。

    不,我并不同情他。

    我仿佛只是,在为自己寻找一条,可以彻底救赎的后路。

    但是我没有如愿。

    狐闹(39)

    拔鲁达兽退开了。它的形态颜色,没有任何改变。表明它没有施法,为人除去记忆。

    头颅重新合上,意识很快要苏醒。老人在昏迷中,仍然发出野兽般的低吟。从来,也不准备成为善类。

    猪哥望向拔鲁达,后者变成一个很大脑袋,摇了摇。

    太多私心,太多恶毒,太多杀意。

    只是想解脱,从未曾赎罪。

    这样的人,不应该拯救。

    我现出身形,怔怔看着老人。猪哥过来携我的手,慢慢向外走去。拔鲁达则不拘俗礼,原样越窗而出,继续在天上当它的风筝。

    站在宅子的大门外,里面隐约传来一阵喧闹,仿佛有谁狂怒,或有谁痛哭。

    猪哥摸摸我的头,“看,要当好人啊,不然有得救都变没得救。”

    我白他一眼,“这么伟大的训示,不去告诉那个老头,干吗要告诉我。”

    他温柔地看着我,“小狐狸,你记不记得那天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默然。

    是,第一次见面,我从背后偷袭他,我刚刚杀过十几个人,我身上也洋溢着乖戾恶意,罪非不深。

    但为什么你还是对我那么好,是看到我内心深处,其实渴望暖意,比大多数人都更甚吗?

    猪哥没说话,半天才摸摸鼻子,“你长得漂亮吧,这个理由是不是已经很充分?”

    那天,我跟猪哥回家去吃饭。一路上他都唉声叹气,说这单任务虽然不算渎职,不过还是以失败告终,这个月的奖金又拿不到了,今天回去还要交生活费,这日子可怎么过。他的自怨自艾一直延续到我们经过银座,最气派的那个夜总会门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许多人在那里围观,喧哗不已。我和猪哥都是八卦分子,兴致勃勃挤进去一看,顿时相对狂笑起来——

    正在那里拖住一个艺妓裙角苦苦示爱的,就是那个被我丢下过东京铁塔,又被猪哥雷霆手搞到失忆的中年男子。他居然卷土重来了……

    命运啊,千回百折都要捉弄人的命运啊。

    狐不归(1)

    香港入冬以来,最冷的天气。近晚,风刮得路上行人,纷纷如丧家之犬。

    铜锣湾地段一条民居小巷深处,家家户户闭紧了门,偶尔有一两个人进出,风声吹着脚步声,一惊一乍地交替。

    唯一面对惨淡天景亮着营业招牌的,是家珠宝店。

    不过巴掌大的门脸,昏昏沉沉一盏灯,照在柜台里面,瑟缩其中发愣的人,眉目藏在y影里不分明,最显眼的,是顶了一个硕大的光头。

    一动不动。天长地久一般安静的夜色浸润。他一动不动。

    似在沉思。

    风越来越大了。巷口的树上落下细碎的枯枝。沙沙作响。

    忽然丁当一声。一个女人推门而入。碰响了进口处悬挂的金铃。

    气喘吁吁的,先环顾了周围一圈,整体面积不过七八平方米,稀稀拉拉几个陈列架里灰尘之厚,足可下种发芽,且基本上空空如也,整个店堂似被人先行洗劫过,莫说珠宝,连些须真金白银也不见踪影。

    来人先倒抽一口凉气,再退回去,看清楚了外面悬挂那小小牌子,行草黑字,的确写的“珠宝店。”

    复退回来,迟疑着开口:“请问……”

    光头慢慢抬起眼来。

    不年轻的女人。脸上一层层妆上得浓艳,从轮廓身材看,该有风华绝代的年轻时光。整个人紧紧裹在银貂大衣里,下面露出金色晚装裙角,一双鞋子也金贵,脚尖上衬硕大宝石。

    此时犹豫地打量柜台里不声不响的人,眉毛谨慎地皱起来。

    光头慢腾腾起身,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声音嘶哑低沉,似不惯言语。

    女人欲走还留,欲说还休,许久叹口气,无可奈何地问:“我听朋友介绍,你们有修复珠宝业务?”

    得到肯定答复后,自随身拿的金色手袋中,小心拿出一个黑色盒子,放在柜台上。

    她缓缓告诉:“清朝皇家后宫流出的祖母绿项链,近日忽然晦暗无光,我今晚必须佩戴,有无办法很快找出原因?”一顿,加上两个字,“恢复?”

    光头充耳不闻般,随手打开那盒子。忽然眼睛一亮,轻声说:“日子到了。”

    清早六点,刚刚入睡一个多小时的芝加哥黑帮头目达尔,被手下人奈斯从自己床上叫醒,后者满脸惊慌失措,颤抖着嗓子迫不及待报告:“老大,不好了。”

    适才所做的血腥噩梦还盘旋脑际——居然梦到艾伦道格拉斯没有死,杀气腾腾,来寻晦气。他没有把奈斯说的话听进去,反而细细回想了一下前天,十几个人埋伏在烂狗街上,将上百发子弹统统打入道格拉斯的身体,啧啧,那张平时打理得跟个娘们一样的脸,瞬时好像摆了太久的番茄,红红白白淌一地。

    确认了这一点,达尔才满意地打了个哈欠,被惊扰了睡梦的暴怒开始升腾,他把注意力转回奈斯身上,吼道:“你干什么?”

    吼叫和另一串轻微的“噗噗噗”声音,同时响起。

    奈斯身体忽然挺直,嘴巴张开,眼睛慢慢突出来,神色中充满深深恐惧。

    他看起来是个非常胆小的打手,平常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摆出这个受惊的样子。

    但是打起架来,也没有人比他更残忍。

    只不过,他今天真的不是装的。

    因为他已经死了。

    奈斯迅速冰冷的尸体倾倒在达尔的身上,后者眼前一片红色血晕,惊叫着跳起来,推开奈斯,两手沾染大片鲜血,他望向卧室的门,那里有个人正悠闲地摆弄着手枪上的消音器,比女人还要精致的嘴咧开,微微一笑,说:“嗨,我回来了。”

    我娘过世以后,有一段时间我很痛恨人间的家居生活。

    我承认那是嫉妒,不过也从来没有想过打消这点小小不良的念头。

    每次看到父慈子孝,你恩我爱的合家欢场面,我就会发奋图强,到处去收集狗屎,然后在人家high到最高c的时候,偷偷打开天花板,丢一大坨进去,砸在那盘充当主菜的金猪正中间。

    然后,我就在对面楼上坐着,寂寞地看人家齐心协力收拾起来,聚首谈论,这是哪一路祖先没有分到祭祀,特意来发发小脾气,清明得要补上才行……

    狐不归(2)

    老实说,这几乎就是我每年在中国地区过春节时,唯一的消遣了。

    任何消遣是不是有趣,大概都属于相对而言。如果跟我现在正在进行的比起来,就很难判断。

    我在做什么?

    嗯,我在给一只犀牛打下手,给洋葱剥皮。

    给很多很多很多,好大好大好大,辣得要死的洋葱,剥皮。

    这段时间里,我安身立命的地方,是猪哥在东京的住所。

    两间小房子,地段偏到什么程度——我偶尔上一次街,要用到陆地飞行术。就这样,月租已经花掉他一个月工资的二分之一,剩下的二分之一,全部拿来买食物。所以在二十一世纪,科学昌盛,民生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尤其在物质丰富到直接爆炸的东京,他们家的擦手纸,有时候会被树叶代替。

    树叶……

    喏,这就是你pp上为什么经常会脱皮的原因了,你实在磨砂去角质得太厉害了好不好!!无论我如何抱怨,猪哥都完全不觉得不好意思,我猜第一他的确不在乎,第二他没工夫理会我,只要在家,他就永远盘腿坐在那张床上打电子游戏,最大乐趣是动不动一跃而起,奋力去接辟尘丢给他的小曲奇饼干。

    今天也没有例外。

    一边剥洋葱,一边流眼泪,我心情难免不大好,就絮叨:“请问,你可以来帮帮忙吗?你少吃一块饼干会死吗,请问,你会死吗。”

    他专注打ps,很好脾气地回答:“好好好,好好好。”

    我赌一块钱,适才说的话,对他不但是耳边风,而且风速达到了每小时两百公里,噌地一声就去了西伯利亚。

    辟尘你说对吧?

    辟尘是一只半犀,模样有点像猪,不晓得是先天营养不够,还是后天发育失调。不过我可以肯定它在半犀一族中地位极高,因为老得把角都炼化的犀牛,几百年都见不到一只。

    但它对此持反对意见,而且引用成语:“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只是做人,不对,做犀牛低调。”

    做犀牛已经很离经叛道了,你还低调个鬼咩。

    它对猪哥无比偏心,从来没有原则可言,眼下我咨询它的意见,显然是自取其辱。白它一眼,我继续哼哼着剥我的洋葱,同时对今天晚上要吃的西班牙式海鲜饭充满无限憧憬,海鲜饭耶,西班牙的国菜耶!

    眼巴巴看着辟尘备料,调酱汁,架大锅烧水,煮出七分熟的双米饭。万事俱备只欠海鲜。结果他跑去一开冰箱,犯起了嘀咕:“昂,我的虾,蟹r和带子呢?”

    什么?

    吃字最关心,我顾不得拂去满身洋葱皮,一跃而起,跑去和辟尘一起查看冰箱,果然,今天中午放鲜虾和蟹r的地方,只留下空空如也一只大海碗,而透过眼角余光,我发现了另一个空空如也的地方,就是卧室内的那张床,猪哥这个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戴整齐,悄悄溜到了大门玄关,贼眉鼠眼,正要脚底抹油,因此这桩无名海鲜失窃案的真凶,应该不需要通过查验空碗边缘指纹来确认了……

    不愧是训练有素的猎人,抢在我和辟尘双双怒吼着发动双铁头神风式大攻击前,他眼明手快,飞速拉开大门一线,身体一侧,泥鳅似的滑了出去,跟手关门断路,本来我用一个穿墙术,马马虎虎也就过了,结果这家人不晓得为什么,大小出入口,连马桶下水道在内,一律用了反法术重尘涂层包裹,因此害得我咚一声撞在门上——此仇不报非君子……

    对于晚上只好改吃素这件事情,辟尘的反应比我冷静得多,只是耸耸肩而已,看我摩拳擦掌,搬了张凳子在门口死守猪哥,它顺便给了个建议,“你别等了,他吃完那顿,不到明天晚上饿了不会回来,去地铁站逮他吧。”

    要说有了内j,行动效率就可以大大提高。没多久,我果然在某个地铁站把猪哥逮住了,当其时也,这死小子坐在入口处自动售卖机的后面,盘着双腿,正津津有味看八卦周刊。旁边还放了好大一堆,各国文字都有,不知道怎么搜罗来的。

    狐不归(3)

    我过去当头给他一暴栗,“不许动。缴械不杀,坦白从严。”

    大出意外,他居然没有撒腿就跑,反而一把拉住我,将本八卦周刊往我鼻子地下凑,“南美,你看看这个。”

    这个?这个是什么?抓过来一瞧,“香港慈善晚宴名流如云,城中四大钻石王老五悉数出席。”

    我说猪哥,虽说来你家是住了些时候了,也吃了你不少东西,也不用这么明显的暗示我赶紧去找张长期饭票吧,要是实在缺钱,咱们一起去抢一下山口组如何?我知道他们现金库在哪里。

    他大摇其头,好似一张拨浪鼓,“不是,不是,你看这个,看出点什么蹊跷不。”

    追随他手指的示意,我看到一个半老徐娘好大全身照片,风韵犹存,就是粉上得厚了点,不过,她脖子挂的那是什么?

    祖母绿,最少有一千五百年历史,纯净无瑕,透绿生光,几近完美。果然漂亮。

    等一下。

    为什么这块玉底子的质地,有一层隐约晦暗?像人心深处的童年y影,绝不显露,却如影随形。

    我皱起眉头。

    猪哥很耐心地等我摇头晃脑琢磨,然后抬起头来,又看到他举着好大两张报纸,“这还有个蹊跷的。”

    两张报纸都是社会新闻版,一张图文并茂,躺在血泊中的尸体,配着斗大的黑字标题:黑社会再度火并,两派寻仇大开杀戒。另一张写的也是差不多的内容,哎,这个世界真是乱啊,猪哥你是要我去主持公道,参加国际反黑组吗?

    正要把报纸拍回他手上,继续追究海鲜独吞案,我忽然心里一紧,将两张报纸摊开对比,一件奇怪的事情,立刻就浮出水面。

    在时间稍后的那桩枪杀案中,凶手正是之前那桩火并案的受害人。

    这不是记者告诉我的,这是我自己看出来的。

    报纸上登载了案发现场,闭录摄像机扫到的凶手模糊背影,只需要一眼,我就知道,这就是另一张图片里,躺在地上,满身被打成筛子,死到不能再死的那个。

    绝对是同一人。

    为什么会这样?

    我和猪哥异口同声,对着对方怪叫。以高级猎人的观察力,显然他也一早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叫完后他且悻悻然,“你也不知道?你不是很会算命?”

    算命,也要有命算好不好。哪怕看相,真人不来,照片也要给张彩色的,要不我怎么知道你面色是不是青红不均,印堂有否隐隐发黑?看报纸,能看出个p来。

    我也有问题给他,“这些东西哪来的。”

    他随手往地铁站里一指,“人家带给我的。”

    人家?什么人家对你这么周到,世界各地的八卦周刊一一递送到手。

    猪哥瞪大眼睛继续研究那两份报纸,随口说:“嗜糖蚯蚓来的。住地铁下面。”

    嗜糖蚯蚓,那是非人啊。猪哥你怎么到处都和非人打成一片,人类的朋友却不见有两个呢?

    不等他回答我,非人这两个字,在我灵犀上一撞,我猛地抓起那份香港的八卦周刊,盯住那枚璀璨不可方物,却透着古怪的祖母绿细细看,自言自语:“怎么可以搞成这种效果?”

    猪哥硬把头挤过来,“什么?”

    我指指那块玉,自问自答:“蓝田半人,这是蓝田半人炼化过的玉。”

    补充一句,“但是只炼到一半,力所不逮了。”

    蓝田半人,拥有将任何玉石无限制提升级别品数的能力。唯一的遗憾是一定年限后,美玉会回复顽石本相——这就是我看到那块玉觉得好不舒服了,因它有一半已经是石头,石得相当明显。

    讲给猪哥听,他有点纳闷,“蓝田半人青菜豆腐,变玉变一半?这么开店不是要砸锅。”

    狐不归(4)

    变玉变一半,关系到的是蓝田半人整个族类的生存之本,绝非开店砸锅那么简单。我之前受过他们的襄助之恩,遇到相关事,绝不能坐视不理。

    知道猪哥啰嗦,我懒得和他多扯,呼地站起来,奔出地铁站出口,就要用飞行术腾空,转念先跑到路边水果店偷了人家一个橙子,脚尖刚离开地面,猪哥已经连滚带爬跟出来,叫我,“老狐狸,老狐狸,你去干吗,别乱跑啊。”

    哼,以前不熟的时候,叫我小狐狸,现在吃多你几顿饭,半点不客气我就老了,这橙子不丢你丢谁,瞄准他头顶正中,我在空中摆了一个全美职业棒球联盟第一投手的专业pose,将那橙子呼啸挥出,以类音速向猪哥的大好头颅砸去,好家伙,身没停稳,动作已经转为闪避,肩膀将橙接住,顺势一卸,马戏般自手臂到掌心,滴溜溜转一圈,擦一擦,自然而然,开始剥皮待吃,一边还在对着空中喊:“你去哪啊,你去哪啊。”完全不顾来来往往的人,顾之以目,惊诧莫名。

    这个人,跟整个人类都不一样的地方,是他完全不在乎人家对他怎么想,我摇摇头,快速升空,向蓝田半人族类的居住地赶去。

    上一次和蓝田半人见面,是他们从瑞士雪山搬家搬去东北兴安岭之后,怕粉雄联盟的人能够从旧居地找到线索继续纠缠,我还自告奋勇,为他们在瑞士雪山守了一两个月,直到大雪封山,确认粉雄联盟再没有任何跟进之举,才通知他们可以放心解行李种粮食。

    要说蓝田半人兄弟们,都是直肠子,这样就被感动了,非要送我几个夜明珠“灯泡”玩。幸好我没客气,要不上次猪哥这个笨蛋又放走猎物,我们三张口不靠当了这些灯泡买菜,眼看就要喝一个月西北风。

    搬去兴安岭,我觉得是很正确的选择。因为那边地大物博,山川形态复杂,原始程度十分之高,躲在某个山角旮旯,整一年可以光见熊瞎子不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