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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部分

动胳膊骂不出声来死猪一样瘫倒在砖地上为止。勺娃说:“好嘛,你就歇一

    阵儿起来再g。”炉头缓过气歇出了劲,又爬起来重新表演一直反覆表演到后半夜,

    抽打撕拧得脸皮青红绿紫耳朵淌血,瘫在砖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勺娃说:“算咧,

    到这儿为止。现在该做第三件事了。脱衣抹裤子,快点!”

    勺娃走到门口拉开门,在门前台阶上折了三下手掌,停不大会儿走进五个人来,

    全是勺娃托街楦子在城里找来的要饭的,个个都是精壮小伙子。炉头已经脱光了衣

    服蜷在墙拐角。勺娃说:“弟兄们,明白到这儿来做啥不?”五个人都面面相觑摇

    头不晓。勺娃说:“我跟弟兄们一样,也是讨吃要喝进城的。墙拐角那个人,见了

    叫化子就拿勺子砍砸脑袋。弟兄们,今r个出口气吧!”五个人嗷嗷叫着拘挽袖伸

    胎膊。勺娃说:“这个人是个尻子客贱种。你们c他的尻子。c一回我给你一块大

    洋,谁当场c完了我立即兑现。”说罢就把一摞子白光光的银元堆到桌子上。五个

    人瞪大了眼睛瞅着银元,眉里眼里都活泛起来了,竟然为争先拿一块银元而争执起

    来。勺娃把五个人按个头从高到低徘了顺序,说,“弟兄们甭争甭抢,银元你们挣

    不完,我还怕你们挣不完咧。开始c吧,c完毕自己去拿钱。”说罢就退到里间套

    房里去了……过了许久,勺娃走出套间,桌子上的银元摞子还没消下去一半,炉头

    已经像死猪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胯骨底下压着一堆腥臭的血污。勺娃说:“弟

    兄们,把剩下的银元分了,顺手把这人抬出去撂到城墙根完事。”

    鹿马勺随后回到原上。他雇了一辆双套马车,车上装着整袋整袋的面粉蔬菜牛

    羊r和炒锅炒瓢勺子等等。他请大哥二哥帮忙在豁敞的院子里垒起锅台安上风箱,

    晚上煮烂了牛羊r,第二天就到村子里请那些过去给他施舍过饭食的大爷大伯婆婶

    嫂子来吃一碗羊r或牛r泡馍。白鹿村里的施主吃过以后,再邀请到临近的村庄,

    随后就成为整个原上所有施主自动赶来享受了。马勺在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从早列

    晚侍立在灶锅旁亲手掌勺,把一碗又一碗煮熟的泡馍送到恩人手里,他们就蹲在院

    子里吃。马勺没有空闲和人们说话,许多人看着累得皮松眼戏的小伙子滴下了眼泪,

    这个讨饭娃子是个情深义重的君子哩!有个没有施舍过的人也混杂进来捞一碗泡馍

    吃,用筷子一搅搅出一窝麦草,悄悄放下碗溜了。原来这个人非但没给马勺一块馍,

    反吆喝狗咬烂了马勺的腿……马勺报答了所有有恩于自己的人,也报复了伤害过自

    己的人,那个临时垒砌的灶锅才宣告熄火。

    随之,马勺便开始置田买地修筑房屋,骤然间成为白鹿村的首富。两个哥哥不

    再出门去熬长工,反而雇用起长工来了。马勺仍然到城里去继续耍勺子,然后把银

    元不断送回原上,j给两个哥哥扩大耕地、增添牲畜、建筑房舍……那时候,白嘉

    轩的祖先还在往那只有进口而无出口的木匣里塞着一枚铜元或两只麻钱。马勺发财

    的事强烈刺激着原上人,随之出现了一个进城学炊的热潮。穷汉家娃子长到十四五,

    不再像以往那样会都出门去给人家熬长工打短工,而是背上薄薄的被卷进城学烹调

    手艺去了。鹿马勺获得的成功成为他们忍受艰辛和凌辱以图出出人头地的强大动力。

    人门尊称开创这条生活新路的鹿马勺为勺勺爷,而后来不断加入到这个行业里的人

    被称为勺勺客。从此升端一直延续到百余年后的今天,烹调手艺仍然在六十四行谋

    生手艺占有主体位置,白鹿原以出勺勺客闻名省内外。

    鹿马勺无可置疑地成为鹿姓这一门族里产生了巨大影响的一个人。不仅仅是把

    濒临倒灶的家业振兴起来,重要的是他具有自己的思想和理论,深深地影响着鹿家

    门族里一代又一代的子孙,显示着与白家迥然相异的家风和气x。鹿马勺用他抡勺

    子挣来的薪金和赏银在白鹿村置地盖房,仅仅控制到土地房屋牲畜可以在村子里数

    上头家的程度就适可而止,然后把心力转到孩子的读书上头。马勺靠一把勺子出入

    官府和上流社会的各种场合,经见的大世面大人物在整个家族的历史上是独一无二

    的。大世面的气魄豪华和大人物的威仪举止,深刻地烙刻到心头,在他感到幸运的

    同时又伴随着自卑。那种不断重复的生活经历和越烙越深的印象终于凝结一个结论,

    要供孩子念书,通过科举考试进入上流社会坐一把椅子占一个席位,那才是家族真

    正的荣耀;至于自己嘛,说到底还是个勺勺客,是把一碟一盘精美的莱馔烩炒出来

    供大人阔人们享用的下人,只能在灶锅前舞蹈而绝对不能进入自己创造的宴席。马

    勺娶妻生子以后就开始实现这个目标。为此他一胎赶着一胎让女人为他生育后代。

    女人确也像个爱生蛋的母j一共生过十五胎,直到红绝腰g不来经血。他的命里注

    定儿少女多,十五胎里有十一个女子四个娃子,最后只有五女二男成人。他在孩子

    启蒙的头一天,就对孩子说:“好好念书。中秀才爸给你放草炮,中举人就放铳子

    演大戏。”两个儿子许是智力平庸,也许是运气不佳,只有老二考中秀才,此后连

    连再考都不能中举。马勺死时就把遗愿留给后代:“记住,孙子曾孙子谁中秀才中

    举人或者进士,就到我坟上放炮响铳子,我就知道鹿家出了人了。”这个奋斗目标

    一代一代传下来,竟然连在老马勺坟头放草炮的机会都不再有。鹿子霖对两个儿子

    兆鹏兆海十分看重,瞅定有实现祖宗遗愿的寄托了了,不料中途而废。

    鹿马勺艰难曲折的人生经验是留给鹿姓门族的第二大理论思想。他对两个刚刚

    懂事的儿子简明扼要地灌输这种思想:无论你将来成龙或是成虫,无论是居宫还是

    为民,无论你是做庄稼还是经商以至学艺,只要居于人下就不可避免要受制于人,

    就要受欺,你必须忍受,哪怕是辱践也要忍受;但是,你如果只是忍受而不思报复

    永远忍受下去,那你注定是个没出息的软蛋狗熊窝囊废;你在心里忍着,又必须在

    心里记者,有朝一r一定要跷到他头上,让他也尝尝辱践的味道……越王勾践就是

    这样子。“娃子哇,你大我就是原上的勾践!”鹿马勺一句话概括了自己,把一个

    千古传育的卧薪尝胆以图复国的越王勾践个x化具体化了。为了加深娃子们的记忆

    和理解,他把自己醉辛的经历经过适当的改编进给他们,特别把自己冬天穿着单裤

    携着讨饭马勺走进省城的经过讲得格外详细,在哪个村子被狗咬,在哪个村子的庙

    台上过夜都讲得一丝不乱;到饭馆被炉头用勺背勺沿儿敲脑袋打耳光撕耳朵拧脸蛋

    也都一件不漏地讲了,只是把炉头走自己“后门”的丑事做了重大修改,说那个老

    畜生把n撒到他的脸上,那时候他就是卧薪尝胆的勾践。他对后来报复那个老畜生

    的情节也做了重大修改,说成了皇城里的兵卒成百人一拨接一拨往那个老畜生脸上

    撒n,直到淹得半死……那时候,他就是重新得国凌迟吴王的勾践。这个个x化了

    的勾践精神就一代一代传下来,成为鹿家在白鹿原撑门立户的精神财富。

    鹿子霖在坟园路上拾到小长工时的一番作派是对祖宗精神的一次演示,一种体

    验,一种发泄或者是一种心灵感应。小长工三娃子乖觉伶俐而又善解人意,使鹿子

    霖屋院里孤清冷寂的景象有很大改变。鹿子霖很满意这个小长工却仍然不大满足,

    因为这个古老屋院里的孤清气氛只有外表上的改变而没有根本上的变化。尤其是到

    了晚上,三娃子和刘谋儿在牲畜棚棚里就寝以后,鹿子霖躺在炕上久久难以人眠,

    屋梁上什么地方吱嘎响了一声,前院厦屋什么地方似乎有污土唰唰溜跌下来,他就

    有一种天毁地灭的恐惧。那种短暂的恐惧感从心头缓缓退净以后。便是无尽的孤清

    冷寂。那时候,他的心里连一丝力气也焕发不出来,觉得整个世界整个白鹿原整个

    白鹿村都没有一处令人留恋,整个熟人生人包括白嘉轩父子、田福贤和岳维山等等,

    也都一下子变得十分可笑十分没意思了,和这些人争斗或j好都变得没有必要了。

    在那种心绪里,他甚至安静地企盼,今夕睡着以后,明早最好不要醒来。

    每天早晨他都醒来。醒来以后的心境就绝然不一样了。冬天披上二毛皮袄,夏

    天穿上蚕丝黄衫,到联上所辖的各个保去督查丁捐官事。有一天,他路过击桑村时,

    听见一个妇人叫“叔叔”,声音听去很熟悉,却一时记不起来;转过身就看见一个

    茅厕墙头露出来一个女人的脸,正朝他笑着。他想起来这是一个老相好,多年再未

    和她重温旧情了。鹿子霖对男女之事已经厌倦,发生这种心x转折的关键是大儿媳

    的死亡,以及引起与冷先生的关系淡泊。他对那个系好裤腰带走出茅厕的女人支应

    一声就重新扯开步子,那女人紧走几步挡到路口对他抑起脸噘起嘴唇。鹿子霖还是

    无法违反众人给他的“见了女人就走不动”的评语。这个女人给他留下永久纪念的

    是那张嘴唇。她的红润的嘴唇薄厚适当细腻光洁,一张一合一努一嘬都充满千般柔

    情万般妩媚,撩逗得他神不守舍心旌摇荡。他看见她已经变得灰白的嘴唇虽然的点

    失望,然而那种最令人神住的记忆却被勾动起来。鹿子霖无力拒绝那个嘴唇发出的

    “到咱屋坐坐嘛”的邀请,于是就跟上她走到院子门口。看见这个熟悉的院子和依

    旧的庵间房屋,鹿子霖心里就产生一股燥热,过去出入这个院子和屋子的惊吓和甜

    蜜一齐活现出来。进屋坐下后,他想向这个女人表示一下关切之情,不料这女人嗔

    怨中夹着怒气发泄起来:“你r出娃来就不管娃的死活了!”鹿子霖吓得脸s灰白,

    瞧瞧屋里似乎没有人,当即后悔不该进这个院子,心里也开始鄙视这个女人。他坐

    监以前,隔三错四地总给她接济一些钱,并没忘记嘛!凡是跟他相好过的女人,都

    可以证明他不是负义之人。鹿子霖正打算掏俩银元出来了事,那女人接着告诉他,

    他的娃都过十五岁生r了,常年躲在外边不敢回家,开始躲原上,后来躲到山里,

    越躲越远,她的男人不放心昨r进山去看娃娃了。鹿子霖一听就噢呀一声慨叹:

    “噢呀呀,你咋不早说?”女人撩起下襟擦眼泪。鹿子霖断然说:“叫娃回来!回

    来回来,回来!”女人说:“你光说叫回来!回来了抓壮丁咋办?”鹿子霖斥责说:

    “我说叫娃回来,就是敢保险嘛!原上的壮丁一个个都从我的手里过,我还没这点

    把握!”女人说:“我想把娃认到你膝下……给你……做g娃……”鹿子霖惊喜地

    笑了,把立在旁边的女人揽到怀里说:“这主意好!本来就是我的娃嘛!”他无法

    控制重新膨胀起来的那种诱惑,紧紧贴住了那张依然柔媚的嘴唇……

    鹿子霖从这个女人身上得到了一个重要启示,逐个在原上村庄搜寻g娃,把一

    个个老相好和他生的娃子都认成g亲,几乎可以坐三四席。g娃们到家里来给他拜

    年,给他祝寿,自己也得到绝对保护而逃避了壮丁。鹿子霖十分欢喜,一个个g娃

    长得都很漂亮,浓眉深眼,五官端正。因为和他相好的女人都是原上各村的俏丽女

    人,孩子自然不会歪瓜裂枣了。鹿子霖瞧着那些以深眼窝长睫毛为标记的鹿家种系,

    由不得慨叹:“我俩儿没有了,可有几十个g娃。可惜不能戳破一个‘g’字……”

    他对g娃们说:“有啥困难要办啥事,尽管开口!g爸而今不为自己就为你们活人

    哩!”g娃们说:“g爸,你有事要帮忙也只管说,俺们出力跑腿都高兴。”鹿子

    霖感动得泪花直涌:“爸没啥事喀!爸而今老了还有多少事嘛!爸只是害怕孤清喜

    欢热闹,你们常来爸屋里走走,爸见了你们就不觉得孤清,就满足咧……”

    白鹿联保所遭到一次沉重的洗劫,田福贤幸免被杀。事后从种种迹象分析,洗

    劫的重点目标在田福贤,仅田福贤住的那个套间屋子就扔进去三颗手榴弹,然而田

    福贤却没有睡在里头。田福贤逛得诡,他在套间安着床铺着被子,只是午间歇息用,

    晚上就出其不意地敲开某个g事的门挤到一张床上,像皇帝随心所欲进入某一宫院

    一样,他许久以来就不单独在自己屋子过夜。

    洗劫是土匪g的不是游击队g的,众说纷纭。县保安团一营营长白孝文亲自上

    原来侦察追踪,没有抓到任何确凿的证据,判断不出究竟是什么人g的。联上储存

    的捐款没有来得及上j就抢掠一空,联上的保丁被打死五个伤了三个,白孝文据此

    判断保丁们多数都躲起来根本未作抵抗。出于种种利害关系,权衡各方得失,白孝

    文终于给岳维山汇报说:“土匪g的。”这样做主要是出于安定人心,以免为共党

    张扬的顾虑。

    田福贤对白孝文的结论完全接受,心里地不无疑虑。他装作看病走进镇上的中

    医堂,接受冷先生号脉望诊时,不在意地问:“这几天有没有谁到你这儿来买刀箭

    药?”冷先生先愣了一下,随之以素常的冷冷的口气回答:“没有。”田福贤从洒

    在联保所门外的一摊血判断,洗劫者有人负伤,肯定隐匿在某个村子里。他想从冷

    先生这儿找到一丝线索,却没有成功。

    冷先生被这个询问惊扰得心神不宁,恰恰是白嘉轩来向他要了一包刀箭药。天

    亮后,白鹿镇上聚集着一堆堆人议论昨晚发生的事情,本原上第一次发生j战的s

    乱震惊了从未经历过枪炮的乡民,白嘉轩拄着拐杖佝偻着腰走进来,向他讨要一包

    刀剑药。冷先生随口问:“谁有伤了?”白嘉轩接过药包揣到怀里说:“甭给谁说

    我要过这药。”冷先生现在急于想告诉白嘉轩,田福贤追问哩!他在镇子上碰见一

    个匆匆走过的女人,说。“捎话叫你嘉轩伯来下两盘棋。”

    白嘉轩一边下着棋,一边给冷先生叙说刀箭药的来龙去脉。那天晚上,听见有

    人敲后门,他就起来了。没料到进来的是自己一个已不来往的老亲戚的儿子,他叫

    他声“老舅爷”,就说打劫联保所的事是他g的,他是做游击队的底线儿,因为没

    打仗经验恰好负了伤。白嘉轩大为震惊之后,就压着声训斥:“你家人老几辈都是

    仁义百姓,你也是老老诚诚的庄稼人嘛!嘟四十上下的人了,你咋弄这号出圈子的

    事?”他却笑着说:“老舅爷,你甭害怕。r子过不成了,不单是我,原上现时暗

    里进共产党的人多着哩!”白嘉轩暗暗吃惊,连这么老诚的庄稼汉子都随了共产党,

    怎么辩得出谁在暗里都是共产党呢?他不再过多询问,就把他藏起来,给弄了一包

    刀箭药……白嘉轩对冷先生说:“像这个亲戚一样的庄稼汉,直戳戳走到联保所,

    谁也认不出他个是共产党!据此你就根本估摸不清,这原上究竟有多少共产党……”

    冷先生说:“这谁能说清!田福贤成天剿共也摸不清……要是有一天共产党真个成

    了事得了天下,你再看吧,原上各个村子的共产党一下子就蹦出来了,把你把我能

    吓一跳!”

    俩人随之把话题转移到鹿子霖身上,而且收了棋摊儿专门议论起来。白嘉轩说:

    “原上而今只有一个人活得顶滋润。”冷先生说:“你说田福贤?”白嘉轩说:

    “他才最不滋润哩!他在原上是老虎,到了县上就变成狗了,黑间还得提防挨炸弹!

    ”冷先生说:“那你是说你?”白嘉轩也摇摇头:“你还是老样子,没啥变化喀!”

    冷先生闷住头认真猜想起来。白嘉轩不屑地说:“鹿子霖嘛!”冷先生反感地说:

    “这人早都从我眼里刮出去了。我早都不说这人的三纲五常了,不值得说。”白嘉

    轩却说:“你看看这人,当着田福贤的官,挣着田福贤的俸禄,可不替他c心,只

    顾自个认g娃结g亲哩……”冷先生说:“我只说从监狱回来,该当蜷下了,没料

    想在屋蜷了没几天,又在原上蹦达开了。这人哪……官瘾比烟瘾还难戒!”白嘉轩

    说:“这是祖传家风。鹿家人辈辈都是这式子!冷先生说:“我在这镇子上几十年,

    没听谁说你老弟一句闲话,这……大难了!”白嘉轩做出自轻自薄的口吻,又很恶

    毒地说:“咱们祖先一个铜子一个麻钱攒钱哩!人家凭卖尻子一夜就发财了嘛!”

    第三十四章

    农历四月,急骤升高的气温宣告结束了白鹿原本来就短暂的春天,进入初夏季

    节。满原的麦子从墨绿中泛出一抹蛋白s,一方一绺已经黄熟的大麦和青稞夹缀在

    大片麦田中间,大地呈现出类似孕妇临产前的神圣和安谧。从气象和节令上判断,

    似乎与已往无数个春夏之j时节的景致没有什么大的差异,无论穷的或富的庄稼人,

    只是习惯x地比较着今年的节令比去年提早了几天或者推迟了小半月,穷庄稼人总

    是比富裕庄稼人更多一些念叨和嘟囔罢了,也是因为他们更加迫不及待地要收获小

    麦,以减少借贷的次数和数量。迎接果实成熟的期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迫切。

    眼巴巴瞅着麦子一天天由绿变黄,急x子的庄稼人提着镰刀拉着独轮小车走到田头,

    捉住麦穗捏一捏瞅一瞅,麦粒还是鼓胀的水豆儿,惋叹一声“外黄里不黄喀”!于

    是就提上镰刀拉上小推车回家去了。突然一场温腾腾热燥燥的南风持续了一夜半天,

    麦子竟然g得断穗掉粒了,于是千家万户的男人女人大声叹着“麦黄一晌蚕老一时”

    的古训拥向田野,唰唰嚓嚓镰刀刈断麦秆的声浪就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