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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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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溟夫人叹道:“我这女儿生性执着,认定了的事便很难改变想法,但出奇地今趟

    却是她找到你们,且下令出手援助你们。”

    她不明白,两人自然更不明白,只有聆听的分儿。

    东溟夫人话题一转道:“无论是杜伏威、李密,又或宇文化及,甚至所有知道你们

    行踪的帮会,都不肯对你们罢休,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两人茫然摇头,表示不知道。

    东溟夫人的声音注入了少许感倩,柔声道:“在我们尚未知你们牵涉入‘长生诀’

    和‘杨公宝藏’的争端之前,我们确有意把你们吸纳入派内,以加强我们的男系,但现

    在我却改变了主意。不要以为我们是怕给卷入此事内,而是怕浪费你们这等人材。不知

    是否出于天意,你们的苦难,正是你们历练的好机会。只不过年许时间,现在的你们已

    是脱胎换骨的两个人。最奇怪是能神气内敛,那是真正的高手才能达到的境界。偏是你

    们内功不高,却已可办到,再有一点时日,你们的成就确是无可限量哩。”

    两人吓了一跳,暗忖若不能留下来,那岂非没有机会去施偷j摸狗的技俩吗?

    东溟夫人续道:“明天正午时分,我们将抵达微山湖,待我办妥一些事后,会再沿

    运河北上,到了钜野泽后,由于该水泽烟波百里,我们可轻易摆脱敌人的追踪,再安排

    你们溜到岸上去,之后便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两人放下心来,有这么的十天八天,大可完成李世民交托的重任了。

    徐子陵缓缓由深沉的睡眠中逐分逐寸地苏醒过来。

    那就似若在一个最深黑安静的渊底,逐渐冒上水面,接触到水面的剎那,才回复对

    外面那世界的知觉。

    每晚的安眠,就是他修练《长生诀》的好时光。

    “砰!”

    睡在旁边的寇仲一脚踹在他的腿侧。

    对此徐子陵早习以为常。

    当寇仲的脚踢上他时,一股真气立时传入他经脉内去,而他亦自然而然地反输给他

    一道真气。

    那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舒服。

    寇仲睡眠时总是动个不停,而自己却是静若深海。

    阳光由窗外透入,洒在窗旁的小幅空闲处,一切是那么宁恬美好。

    徐子陵心灵一片宁洽,就像一个清潭,反映着眼前的事物。

    他仰望方形的帐顶。

    睡帐那由丝线织成的网孔,充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道理,丰富多姿,看似相同的小

    方孔其实每个孔闲都有微妙的差异,光暗大少均有不同。而它们却连成了一片不能分割

    的整体,既是独立亦是互相在影响着。

    他从未想过睡帐也可以那么耐看和吸引。

    “嗡嗡”之声在帐顶响起。

    一只蚊子想闯入帐来,却给帐网拒之于网外。

    蚊子尝试了几趟后,飞往一角去。

    它立时惹起了一条伏在房顶天花上的壁虎的注意,迅速横移数寸,又再俯伏不动。

    壁虎的动作既稳重又灵活,动中含静,静中含动。

    徐于陵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感觉,隐隐捕捉到动静间的真义。

    就在这无比丰饶动人的一刻,轻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到了房门前才略停了一停,

    接着房门被推开。

    寇仲立生感应,睁眼坐了起来。

    两人定睛一看,来的原来是个高大壮健的婢女。

    她长得已颇为丑陋,但最令人难过的是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冰冷木然,

    像这世上所有人都欠了点她什么似的。甫进门目光掠过帐内的他们后,便再没有看他们

    的兴趣。把一盆水和梳洗用的毛巾梳栉等物放在窗旁的小几上,便毫不客气地粗声喝道:

    “快起来!明帅在等你们吃早膳。”

    两人交换了个眼色,都不知“明帅”是何方神圣。

    寇仲钻出帐外去,来到丑婢前恭敬一揖道:“这位姐姐怎样称呼?”

    丑婢不屑地道:“我不是你的姐姐,你们更不用理我叫什么。”

    徐子陵这时拨帐坐在床沿处,正俯头找寻靴子,闻言道:“若我们做错了某么事,

    姐姐尽管骂我们好了,好使我们能改正过来。”

    丑婢想不到两人被她这么薄待,仍是谦虚有礼,呆了一呆,这才往房门走去,道:

    “我在外面等你们。”语气温和了少许。

    两人匆匆穿衣洗面,出房时那丑婢已一面不耐烦道:“快随我来!”

    寇仲笑嘻嘻追在她旁,特别恭敬道:“敢问姐姐,明帅是谁?”

    丑婢领他们往长廊内端通往上层的楼梯走去,似乎不会回答时,忽又冷冷道:“你

    不是见过他吗?”

    寇仲和追在后面的徐子陵醒悟过来,知她口中的明帅就是尚明,既有“将”自该有

    “帅”,看来这年青英俊的尚明在东溟派的身分地位绝对不低。

    登上上层,原来就是广阔若大厅的舱堂,尚明和那尚邦、尚奎泰两人正围坐在摆满

    早点的圆桌前低声说话。

    见两人到来,尚明并没有特别站起来欢迎那类动作,只是淡淡笑道:“两位小兄弟

    请坐。”

    两人坐下后,丑婢离厅去了。

    舱厅两边排列了十多个大窗,垂下帘子,却不影响视线,两岸青山绿野的景色,尽

    收眼帘。

    尚邦道:“两位昨夜睡得好吗?”

    两人嘴内早塞满食物,闻言只能点头。

    尚奎泰道:“还有两个许时辰就到微山湖,到那里后,就不怕被人追踪了。”

    尚明道:“你们所用的兵器是那处买到的,质料和手工都相当不错。”

    寇仲当然不会说出真相,随口编道:“是沉落雁那婆娘给我们的。”

    尚明那能分辨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失笑道:“江湖上敢称她为婆娘的没有多少

    个人,你们都算够本事,给这么多江湖上谈虎色变的人物追捕,仍可屡屡逃生,逃亡千

    里,可算是江湖上的美谈了。”

    徐子陵好奇问道:“琉球是什么地方?”

    尚明傲然道:“那是天下间最美丽神秘、虚悬于汪洋中的一个大岛,气候宜人,大

    半仍是未经开垦的沃野,奇禽异猷随处可见。”

    两人听得悠然神往。

    尚奎泰道:“你们的武功是否传自罗剎女呢?”

    寇仲点头道:“正是如此!”

    尚邦正容道:“若是如此,可推见高丽的‘奕剑大师’傅采林果然有鬼神莫测之机。”

    尚明道:“人的名儿,树的影子,傅采林既能舆‘武尊’毕玄和‘散人’宁道奇并

    称当世,垂名数十年而仍不衰,自有惊天动地的绝艺。只看他派了个徒弟出来,便闹得

    中原武林天翻地覆,连宇文化及都要负伤而回,便可知他确有真材实料了。”

    两人想起傅君焯,立时吃不下咽。

    此时那酖婢又来了,尚明等三人无不露出厌恶神色。

    丑婢略一施礼,便粗声粗气道:“公主要见徐子陵。”

    寇仲奇道:“那我呢?”

    丑婢冷然摇头,却没说话。

    尚明等亦露出讶异神色,特别是尚明,神情颇不自然。

    丑婢催道:“还不快随我来。”

    徐子陵无奈耸肩去了。

    徐子陵终于踏足甲板下那一层舱房,表面看来差异不大,也是一道长廊,两旁排了

    十多个门户,但装饰却考究多了,由廊顶垂下了十多盏精美的吊灯,映照出廊壁的暗雕

    花纹,地上更是绣有几何纹样的素绿地毡,像茵茵的草地,却是静悄无人。

    丑婢默然领路,到了尽端的门户,转头道:“你站在这里等候,公主要见你时自会

    唤你。”

    言罢走了。

    徐子凌暗忖这东溟公主的架子真大,若没空的话,大可迟一些时才召他见面。

    到这刻他仍不明白东溟公主为何要单独召见自己。

    不过他的脑筋很快转到帐簿上。

    若真有这本帐簿,究竟会藏在那一间房内呢?

    这些房门和舱壁都非常坚固,要弄破真不容易。

    胡思乱想间,耳鼓响起一把娇甜但冰冷的声音道:“进来!”

    徐子陵怀着一颗好奇的心,推门而入,立时眼前一亮,原来这房间非常宽大,又光

    线充足,四周全是书柜书架,靠窗处还摆了一张大桌子。

    一位妙龄绛衣女郎,背着他坐在桌前,似在埋首工作。

    她乌黑闪亮的秀发垂至背上,予人一种轻柔纤弱的动人感觉。

    徐子陵躬身拖礼道:“徐子陵拜见公主!”

    女子别过头来,冷冷瞅了他一眼,又回头埋首在一个卷宗上继缜书写。

    徐子陵却是虎躯剧震,那不单因她美得令他动魄惊心,更因她使他涌起熟悉的感觉,

    似乎在不久前曾见过她一面。

    她刚才瞅自己那一眼,流露出一种厌恶的神色,更使徐子陵大感不是味儿。

    这时他呆在她背后方,说话不是,退也不是,尴尬之极。

    东溟公主的声音传来道:“为何前倨后恭,只从这点,已可知你只是卑鄙之徒。”

    徐子陵奇道:“我真的曾见过公主吗?”

    东溟公主单琬晶倏地立起,转过身来,美秀的眼睛s出深刻的恨意,狠狠盯着他道:

    “你不是叫张三或李匹吗?为何这么怏就忘了?”

    徐子陵一震道:“我的娘,原来是你!”

    昨天两人刚抵彭城,便到馆子进膳,遇上了个女扮男装的人,他们还以为她是沉落

    雁派来诓他们的敌人,对她毫不客气。怎知竟就是眼前的东溟公主。

    徐子陵的目光不由落到她那对长腿上,勾起了回忆。

    单琬晶怒道:“你看什么?”

    徐子陵张口结舌嗫嚅道:“我……嘿!我们那天还以为……”

    单碗晶回复平静,淡淡道:“不用解释了,纵解释我也不会听,我今趟唤你来此,

    就是要当面告诉你,你虽曾帮了我派一个大忙,但我们亦由杜伏威手上救了你两个小子

    出来,两下相抵,就算扯平了。”

    徐于陵见她当足自己是仇人,又不肯听解释,颇为蛮不讲理。但偏是对着她如诗如

    昼、秀气迫人的玉容却生不起气来,惟有潇洒地摆摆手作个无可无不可之状道:“扯平

    就最好了,大家各走各路,以后恩清义绝两不相干,哈!”

    最后的“哈”的一声,是因想起这两句话乃寇仲的口头襌。

    单碗晶却是玉面生寒,生气道:“恩已算过,现在该是算怨的时候了。”

    徐子陵大吃一惊道:“要算什么怨呢?”

    单碗晶深吸一口气道:“我真不明白为何娘这么看得起你这两个满身俗气的小子?

    我第一眼见你已看不顺眼了。”

    徐子陵苦笑道:“若以雅俗作标准,我们确没资格入公主的雅眼,不过公主若以雅

    俗定恩怨,恐怕街上走的大部分人,都和公主有怨了。”

    单琬晶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这眼前轩昂的年轻小子特别可恨,怒道:“不要胡扯,

    我指的是你那天对我说的侮辱言词,人家一片好心客气的来私你们打招呼,你竟然这么

    没有礼貌。”

    徐子陵松了一口气道:“这就易解决了,那天只是一场误会,我们以为……”

    眼光巡到桌面,立即一震住口。

    我的天!

    那不就要偷的账簿吗?

    东溟公主却以为他理屈词穷,难以为继,脸寒如水道:“没话说了吧!现在我打你

    一掌,取的是你胸口的位置,若你避不了,就要赔上一命。”

    徐子陵醒了过来,骇然道:“我们往日无怨,今日无仇,公主莫要动粗。”

    单琬晶平静下来,淡淡道:“我要动手了。”

    徐子陵吓得退了两步,摇手道:“有事可慢慢商量,啊!”

    单琬晶倏地欺身过来,举起右掌,轻飘无定的往他胸口按去。

    徐子陵无暇多想,凝神看她的掌势,只见这看来飘柔无力、不带丝毫风声劲气,只

    像她想摸上自己一把的玉掌,直循着某一微妙的轨迹朝自己拍来,更不住变化继生,教

    人难以捉摸。

    奇怪的是自己似能清楚把握她的变化,甚至可先一步掌握她的心意。

    亦知道若让她击中胸口,说不定真要一命呜呼,完蛋大吉。

    际此生死关头,那敢怠慢,大刀离鞘而出,闪电往她玉掌劈去。

    单琬晶冷笑一声,欺身而上,左手扬起,手背横扫刀锋,竟是近身r搏的狠辣招数。

    岂知徐子陵刀招突变,硬把刀后抽,切往她仍不改攻来的右掌腕口处。

    单碗晶想不到他能把刀子使得这么灵活,假若要躲避,自是易如反掌,但却应了一

    招之数,那时怎能下台,猛咬银牙,左手变化,往刀锋抓去,同时侧身撞人徐子陵怀里,

    右手幻出千万掌影,使出了真实本领。

    早先她虽说得恶兮兮的,其实只是想打得他跌个四脚朝天,好出了心中一口恶气,

    但这时全力出手,再难以收发自如了。

    徐子陵想起了今早起床时看到的壁虎,自然而然横移开去,不但让单琬晶的左手抓

    空了,还迥刀削往她化成漫天掌影的一掌。

    单碗晶那想得到他的反应如斯高明灵动,再难留有余力,使出精炒绝伦的手法,先

    一掌拍在徐子凌的刀锋上,如影附形地随他移动,掌背拂上徐子陵胸囗。

    徐子凌惨叫一声,往后拋飞,撞开房门,跌往长廊去,同时凌空喷了一口鲜血,重

    重掉在门外的地毡上。

    单琬晶大吃一惊,待要追去看个究竟,东溟夫人的声音已传来道:“什么事?”

    单琬晶停了下来,冷然道:“这人得罪女儿,死了也是活该。”

    东溟夫人出现门前,一身湖水绿的华服,高髻云鬓,身段体态都高雅优美,但面上

    却覆着一层轻纱,像迷雾般把她的样貌隐藏起来。

    走廊另一端传来人声,显是这番动手已惊动了其它人。

    东溟夫人看了单琬晶好一会后,才低头细看徐子陵。

    徐子陵一阵气闷后,已醒了过来。

    刚才给她一掌拍实时,确是全身经脉欲裂,痛得一佛出世、二佛登天,但喷出那口

    血后,脚心气畅,痛楚大减,连忙爬起来,揉着胸口苦笑道:“我没有事,公主确是厉

    害,哈!”

    竟笑着跄踉去了,心中想到的只是她书桌上那本诱人的账簿。

    本来他对要偷账簿一事颇不好意思,现在当然没有这心理障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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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十章 微湖战火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三卷)

    第十章微湖战火——

    寇仲一边帮徐子陵搓揉胸口,担心地道:“真的没事吗?那雌儿真辣手,只不过没

    兴趣和她兜搭吧了!竟认作是什么仇仇怨怨的。”

    徐子陵低声道:“细声点好吗?给她偷听到就麻烦了。嘿!告诉你一件奇事,当时

    我体内真气发动,竟一下子好了很多,假若能再早点运气,说不定可轻易挡她那一掌呢。”

    寇仲道:“不过这一掌都算物有所值,只要死不了就行啦:”

    旋又笑嘻嘻道:“莫要看她凶兮兮的,事实上她却是不自觉地爱上了你,只是因自

    己身有所属,你又当她不是东西,急怒攻心下,才出手伤了你。”

    徐子陵没好气道:“去你娘的爱上我,这极爱不要也罢。”

    寇仲愈想愈真实,分析道:“虽然你曾骂她勺三搭四,没有羞耻心,开罪她来得比

    我严重,但我对她亦好不了多少,而她偏只是找上了你来泄愤,这种女儿家心事最是微

    妙。你去见她时,那小子尚明坐立不安,神情都不知多么精采。”

    徐子陵乘机岔开话题道:“这么说那尚明该就是恶婆娘公主的未过门夫婿了,唉!

    就算整个东溟派的人跪在身前我也不会入派,男人变成了娘儿有什么瘾头。”

    寇仲笑尝嘻道:“最大的瘾头就是由女人来养我们。”接首正容道:“今晚到了微

    山湖后,东溟夫人和那恶婆娘公主会去见李世民的老爹,那就是我们下手偷东西的时候

    了,从这里攀窗下去,只是举手之劳吧。”

    此时窗外景色一变,再不是山崖峭壁,而是粼粼江水,冉冉白云,远岸田野连结,

    一望无际,原来巳只达微山湖。

    房门被推了开来,那丑婢闷声不响走进来,打量了徐子陵两眼,粗声粗气道:“还

    痛吗?”

    徐子陵受宠若惊,正要答没有大碍,给寇仲捏了一把,忙道:“想来休息两天便没

    事了,多谢姐姐关心。”

    丑婢冷冷道:“谁关心你,只是夫人今晚想和你们吃饭,教我来看你们的情况吧!

    既没什么事就成了。”

    话完掉头走了。

    两人愕然以对时,敲门声响,美婢如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道:“可以进来吗?”

    寇仲跳了起来,把门拉开,施礼道:“好姐姐请进!”

    如茵“噗哧”娇笑,横了寇仲一眼,婀娜而入,见到徐子陵坐在窗旁椅内,神色如

    常,奇道:“夫人说得不错,表面看来你虽伤得厉害,其实并不严重。”

    徐子陵不忍骗她,点头道:“只是尚有点疼痛吧!”

    如茵来到他旁,伸手温柔地探了探他额头的热度,才收回玉手道:“你的内功真怪,

    虚虚荡荡的,教人难知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