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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部分

    她看见他的名字由细小的光点组成,出现在屏幕上,泪水打湿了键盘。她又一次把他扔下,独自逃走了。再也不愿知道有关他的任何消息,只是看见他的名字,就被一波一波更为剧烈的痛苦袭击着。

    是我欠他的,她缓缓地敲下这几个字。

    她欠他的,这辈子是还不清了。如果有下辈子,他也不会记得她。

    他们之间,永远隔着无法逾越的距离。

    到最后,她只能用泪水来弥补。

    外面有人敲门,她擦了擦眼泪大声说,“对不起,北北,我现在不方便开门”,她虽然努力控制着,嗓音仍有些哽咽,语调也变得奇怪了。

    北北只说了句“没关系”就不再打扰她。

    她哭着哭着,天黑了。

    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一直捱到了开学,她甚至连课也不想上,有好几个早晨,都是北北在外面捶门才把她从床上闹了起来。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带菜色,至从吃j蛋吃到一看见就作呕,她就开始用没什么卡路里的土司混日子,中午会去学校食堂,看着r排香肠只觉得油腻,也是只要了一碟生菜沙拉了事。晚上那一顿,能省则省。

    北北说,“诺,你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姜允诺不以为然,“没胃口,我不觉得饿啊。”

    北北扔了个媚眼过来,“你是有了吧。”

    姜允诺起初吓了一跳,转念一想,觉得不可能,除了胃口不好以外,其他的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可是奇怪的念头却被牵引起来。孩子,如果真的有了,他就有孩子了,虽然他本身还是个孩子……姜允诺突然觉得自己像是疯了一样,他们之间怎么能有后代。会遭天谴的,一切都会报应在孩子身上。

    她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姜允诺,别再胡思乱想了,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会把自己疯的。

    那天晚上,姜允诺破天荒地做了一桌子的菜,北北边吃边抱怨,“诺,你知道我在减肥的。”

    又过了几日,她终于成功地戒哭一天,在睡梦里也没有哭泣。

    北北说,“诺,我还以为你生来就是肿眼睛。”

    姜允诺有一搭没一搭的上着课,临到考试时又慌张起来,当初因为想补齐上学期的学分,她一气儿报了太多的考试,现在只好没命的熬夜,原本菜色的脸上又多了两个黑眼圈,忙碌的时候,她忘了许多的事情。

    可是没多久,北北却失恋了,她气哼哼的跑回来,头发有些零乱,她对姜允诺说,“我今天打了那个贱人。”

    姜允诺问,“男的女的?”

    北北说,“那女人,那个婊子。”她一扬手扔了只耳钉在桌上,“哈,看,我把她的耳朵扯破了,那女人还想叫警察,被他拦住了。他一定是觉得对不起我,哼,一对贱人”。

    姜允诺仔细看了看,发现耳钉末梢染着血丝。

    北北突然哭了起来,“可是他在我面前吻了她。”她趴在饭桌上,肩头耸动,“我他妈宁愿被打的那个是我。”

    姜允诺觉得难受却无从安慰,“为了不被别人拒绝只有先拒绝别人。”她叹息说。

    北北开始抽雪茄,桌上堆着漂亮精美的雪茄盒,她说,“免费的,从我们家店子里偷来的,……我爹妈不会说我,总比大麻要好……”

    两人在客厅里熬夜看书,姜允诺心里不痛快,也学着抽起了雪茄。这玩意儿对口腔刺激大,连着抽了一两只,舌头好像大了一圈,说话也不利落了,再抽就要吐了。两人吞云吐雾了好久,桌上的盒子还不见少。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时候,恰好是中国的除夕之夜,姜敏打来电话让她回去过年,她不想回去,说还有考试,其实只是想一个人呆在宿舍里。北北却来了兴致,嚷着要陪她过中国年,还要吃饺子。姜允诺想,两个女孩吃,也不麻烦,就去超市买了些面粉r馅。结果回来一看,好家伙,客厅里闹腾腾的塞了七,八个大小伙子。

    北北对她挤眉弄眼,“我厉害吧,咱两今晚有得挑了。我一定要找个更好的男人,我就不相信这世上只有喜欢被人拒绝的男人。”

    那些人里有几个是上次在北北的聚会上见过的,他们一看见她,就学着她的腔调说,“嘿,我要报警了。”大家一哄而笑,他们为人随和,姜允诺性格也不拘谨,没多久就处熟了。其中还有一个亚洲人,但是他话不多,和姜允诺也没怎么说话。

    这么多人要吃饭,总得有人准备,北北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和这些人吹牛已经够她团团转的。姜允诺只好叫了些外卖,调好饺子馅,开始动手和面。

    “力气活,还是我来和吧。”旁边有人说中文,是那个亚洲人。

    姜允诺说,“你去玩吧,我一会儿就能做好。”

    那个人已经洗净了手,动手和了起来,“你法语说得很好,什么时候来这儿的”,他一边揉面一边和她聊天。

    “我来了有七八年了吧。”

    那人有些奇怪,“你才多大啊,在这儿读的高中?”

    姜允诺点头,“嗯,我十四岁就过来了。”

    “难怪,”那人说,“我来了两年,国内大学毕业过来的,在这儿念硕士。”

    姜允诺看了他一眼,可是这人看起来不像只有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他笑了笑,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在国内还工作过两年。”

    没一会儿面团和好了,大伙儿一起包饺子,奇形怪状,别出心裁,都在那儿比着看谁包出的形状最有创意。他们互相往对方身上撒面粉,嘻嘻哈哈闹成一团,每个人身上头上都有些白色,只有那个中国男人一直安静的站在旁边,为他们煮饺子。

    姜允诺心不在焉,吃了几个饺子后,夹了根雪茄靠在沙发的角落里听歌,又是重金属的摇滚乐。可是这次,她一点也没觉得吵,心里空荡荡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一个会行走,会说话的稻草人?强劲的鼓点撞击着耳膜,她恨不得让这些声音把剩下的空壳填满。

    离开他,已是那样的久了。

    第53章 忘记你爱过我

    第二天上午,姜允诺走出房间的时候,北北正躺在沙发上啃面包,修长的双腿懒散地搭在茶几上。

    “早啊,还有一个人呢?”

    “走了。”北北漫不经心的应着,从面包上掰下一小块塞进嘴里。

    昨晚散伙以后,北北带了一个男孩进房间。进去之前,她指着桌上仅剩的一盒雪茄悄悄对姜允诺说,“选吧,男人还是雪茄?今天是你们国家的新年,你先选。”

    姜允诺用手指弹了弹那盒雪茄。她脸上的表情恹恹的,如同一个厌食症患者,对主食了无兴趣。

    北北不像她,北北对待爱情充满了期待。

    可是现在,沙发上的辣妹突然长叹一声,“真他妈没劲……”

    至此以后,北北隔三差五的带男人回来,不一样的脸孔,身高,甚至国籍,可是结果往往大同小异。她似乎陷入了一种困境,急于找到突破口却久久不得。

    姜允诺说,“你至少是对他们有好感的吧?”

    北北摇头,“不一样的,和不爱的人做,感觉真的不一样,做a变成了活塞运动。碰到个技术不好的,我能睡过去,有时候无聊了,就躺在那儿悄悄地数一,二,三 ……心里想着,怎么还不完事啊?偶尔记起来才会叫两声。”

    说到这儿,两人都大笑不已。

    那个寒假显得极其漫长。天空y霾,阳光罕见,北风肆虐,冬雨绵绵,城里的商厦早早的打烊,一路走去,冷冷清清。

    她再也没有梦见过他。

    翻寻着以前的相片,她才想起,在国内的那一年,他们两人没有任何的合影。看着照片上年幼的身影,稚气的脸庞,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她的心里升起模糊的不确定感。在那种虚幻的感觉里,沉沉的思念伴随着内疚的情绪熔化在内心最隐蔽的角落,渐渐变成一个伤口,无法愈合的伤口。

    北北学的是经济,虽然和姜允诺不同专业,但是开学以后,两人有时会在公共选修课上,学校咖啡厅里遇见。直到大学毕业,姜允诺身边也没有出现关系较为亲密的男人,北北以为她是埋头啃书的主,可是姜允诺的成绩往往高不成低不就,甚至刚过及格线。她的时间都花在哪儿了?北北对此费解。

    这期间,姜允诺和关颖一直断断续续的联系。大四快结束的时候,关颖拿到了签证和美国一所学校的奖学金,而雷远的面签被拒了三次,就此偃旗息鼓,关颖只身赴美。姜允诺可以想象雷远当时气急败坏的模样,因此用关颖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回敬她,“美女,你也狠得下心?”

    关颖说,“没办法呢,我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

    姜允诺问,“如果走的人是雷远,你会怎么样?”

    “肯定会怨他,”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想要和他分手。可是,你瞧,人们总是擅长使用两种标准来对待自己和别人。”

    “你们已经分手啦?”

    “没有,大家都没明说,拖着呗,以后的事情有谁会知道?”关颖又敲了几个字发过来,“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对,很难受……”

    一时无话。

    姜允诺动了动手指头,屏幕上出现了两个字,她看了半晌,删掉,仍是没有发出去。

    那边却有信息发送过来,“许可,看起来挺好的”,关颖说。

    姜允诺叹了口气,安慰了她几句,下线。

    就算放手,生活仍是压抑的,她很羡慕北北,即时失恋也充满活力。

    北北是个对某种事物容易陷入狂热情绪的人,恋爱未果,她把过剩的精力投入到了学业之中。经济专业的学生一旦毕业多数会面临着失业的困扰,所以她决定先修完硕士学位再出去找工作。

    与此同时,姜允诺也选择了继续读书,她的理由是,对所学的专业很有兴趣。然而,她往往花费百分之五十的心力去应付考试,论文和项目,拿到一些灰不溜秋的分数。北北着实看不出她的兴趣在哪儿。做了数年的室友以后,北北才明白,姜允诺对待学业的态度一如她对待男人。

    她害怕失望多于希望,因此决不会全身心地投入,她永远给自己留着退路。

    北北联想到在一本书里所读到的,“有些人可以说是情爱隔绝者,一种从来没有感受到心中s动与不安的人。他们在蝴蝶园中散步,但从未发现园中的幸福和痛苦。这种人大都和朋友保持良好的关系,不过却有一点胆怯和保持距离。对于自己在别人身上察觉或观察到的温暖与沸腾的感觉,他们感到畏缩。这种人存在于各年龄层,尽可能远离危机。一般说来,这样的关系可以维持得相当好,但他们体会不到那种以感觉为重心的关系当中的诸般起落。”

    北北评价到,“诺,你就是这样的人,看起来对什么都不上心,其实是害怕被伤害,你的自我保护意思太过强烈。爱上你的那个人一定会很痛苦。”

    姜允诺不以为然,“你不会明白的”,她说。

    北北等待着她的下文,然而没有下文。

    没有经历过的人又怎会明白?人与人之间,有一种爱恋,像熔岩般的炙热,却被众人恐惧厌恶,没有一颗坚强的心脏,你怎能不犹豫不想退缩?一旦这种爱情被颠覆,带来的将是灭顶之灾,活下去的信念就此毁灭。绝对的投入当然要求百分百的回报,可是,在这世上,又怎会有和人的生命一样长久的爱情。

    所以,看似胆怯的人,实则是最贪心的人。

    十多年的读书生涯即将结束,北北因为成绩优异,又有教授的推荐信,所以在巴黎银行谋得一份不错的职业。而姜允诺自认走了狗屎运,从一面挣扎到四面,终于被法国bo公司相中,这得益于她在实习期间所做的sap项目。那段时间,bo公司正在和德国sap公司商谈合作项目,他们需要人做亚洲编码。

    经历了惴惴不安的那段日子,两人的工作终于敲定。硕士论文按时交到系里,离发放毕业证还有一段时间,而合同上正式工作的日期在一个月之后。无所事事,两人呆在宿舍里,看着窗外的皑皑白雪,北北提议,“诺,我们去高雪维尔吧”。

    在法国境内的阿尔卑斯山地区,有全球最广阔的滑雪场地,高雪维尔雪站是其中之一,它座落于一个村庄之上,住宿和交通条件都极为便利。只是,口袋里的钱币期期艾艾的不愿被人送出去。想到下个月就有了一份正式工作,姜允诺经不起北北的诱惑,于是同意一起去滑雪。

    姜允诺是初学者,北北又是耐不住寂寞的人,跟随着几位帅哥,雪仗一撑便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她跟在教练身后亦步亦趋,反复做着摔倒,然后被人拉起的动作。教练先生是难得的好脾气,估计也是被磨练出来的,数小时过去,她的学习毫无进展。

    再一次摔坐在雪地上,她只觉身上的穿戴,从滑雪板,雪靴甚至是墨镜都沉重不已。教练对她礼貌的笑着,也不着急扶起她,她几乎可以看见他的脑袋透过滑雪帽咝咝的向外面冒着白烟。她只好自己动手解开雪板,“我想休息一会儿。”教练先生如同大赦一般,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懒懒的坐在地上,看着远处的雪白山脊,在阳光下散发出晶莹的光彩。

    一会儿,美景却被眼前的人给遮住。那人很高,立在跟前,正低头细细的看她。刺眼的阳光被挡了去,她不适的微眯着眼。

    那人笑了,露出漂亮的牙齿,“我在旁边看了老半天,就觉着你眼熟”,他说的是中文,北方口音。

    姜允诺眨了眨眼,这种仰视的角度让她很不习惯,她想站起来。

    “怎么,还没想起来?”男人伸手拉起她,摘下墨镜,“好像是前几年的春节,咱们一起包过饺子,在你们学生宿舍里……”

    “哦,你好”,姜允诺猛然间想起,话音却又顿住,她忘了他的名字。

    “姜允诺是吧,我记得你得名字”,他的笑容很温和,“你好,我叫陈梓琛。”

    两年前,陈梓琛硕士毕业,学的是经济,语言不太好,工作难找,就和几个朋友一起合伙注册了家贸易公司,勉强解决了工作和居留的问题。两人闲聊之间,他问起北北的情况,听说她在巴黎银行找着了位置,不免有些感叹,但是言语间并未流露过多的艳羡。辛苦打拼了两年,公司总算按部就班的走入正轨,他和几个合作伙伴决定出来度假数日,算是对自己小小的犒赏。

    陈梓琛是个极为认真的人,从擀面皮,包饺子,到现在教她滑雪,处处透着一丝不苟。好在他的教学方法还算得当,姜允诺学起来小有成效。两人终于告别了供初学者学习的小斜坡,坐着缆车去到旁边的滑雪径。那坡道从下面看上去又堵又长,到了上面,眼前只有白雪皑皑的一片,上面零星散布着细小滑行的轨迹。

    一种无路可退的感觉。

    “别紧张,”陈梓琛安慰说,“你……喂……”话音未落,姜允诺早已滑了出去,渐渐变成了小小的一点。

    冰凉的空气冲入胸腔,前途茫茫,竟然不知哪里才是终点,仿佛有一种濒临死亡的快感,无法捉摸的恐惧。她的滑速飞快,一遇到阻碍,刚学会的转弯减速的技术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人在急速中跌倒,翻转,激起地上的雪花四处飞溅,落入眼里,嘴里,泛起微微的甜意。躺在地上滑行数米,到了地势平缓的地方才渐渐停止,她趴在地上,脸贴在雪里,久久的不愿起来。

    心噗嗵噗嗵的跳着,最害怕的时候,想起的仍然是他。

    一年又一年,生活在纷扰的人群里,想起他的时候,依旧孤独。

    四年的时间,太过短暂,以至于无法忘记,曾经沧海一粟般更为短暂的相聚。

    因为他们的身体里流淌着相同的血y?

    有人帮她解下滑雪板,将她一把拽了起来。

    “你没事吧,”陈梓琛轻轻拍落她头上的雪末。

    “没死,也没受伤,”她呵呵笑着,抱着滑雪板往山下走去,“等会儿坐缆车上去再滑一次,够刺激。”

    陈梓琛摇了摇头,跟在她身后,“看上去挺秀气的一小姑娘,怎么就这么鲁呢?”

    经过滑雪场的邂逅,姜允诺和陈梓琛慢慢熟稔起来,临别时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姜允诺工作了,和计算机打交道多过和人的,薪水不错,就是有些乏味。偶尔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看到气质阳光的男生,高瘦的身影,黑色短发,心里会跳出另一张出色的容颜,只是这种希翼从来没有变为现实。

    有时,陈梓琛会来找她,请她帮忙翻译几张资料。她不好意思收报酬,他就请她吃饭,起先是一帮人一起出去,后来渐渐变成了只有他们两个。

    打着这样的幌子,他们在一起渡过了两次圣诞节,三次春节。姜允诺很明白其中的含义,只是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再说,他看上去并不教人讨厌。大多数人便是这样,读书,工作,谈一场无可厚非的恋爱,结婚生子,安安稳稳的走完这一辈子。这也是她曾经所期待的。

    而且,她已经快27岁了。

    光y荏苒。

    第54章 第四枚戒指

    晚饭之后,陈梓琛送她回家。

    在车里,他帮她解开安全带,顺势要吻她。

    原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知怎的,她略微低了低头,仍然表示了拒绝。

    陈梓琛倒也不再强求。

    她掏出钥匙,正要打开门进去,听见他站在自己身后说,“姜允诺,我们认识了快七年,我追了你三年。既然你一直想要拒绝我,为什么还要给我这么多次机会?”

    姜允诺转身看着他,他的脸上的表情平静而诚恳。

    陈梓琛隐隐的叹息一声,“我年纪也不小了,你应该知道,我是认真的。”

    她想,我该说对不起吗?

    “我希望可以这么叫你的名字。”他顿了顿,低声说,“诺诺……”

    她捏了捏手里的钥匙。深秋的夜晚,风一阵阵的刮过来,吹乱了发丝,掀起风衣的下摆。她说,“下雨了,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