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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部分

转身走到厨房门口,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那人并没有就此让开。

    仿佛为了印证自己的直觉是否正确,她终于抬起头来,就这么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她浅浅的呼吸着,似乎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道,一时默然。没想到他也会使用这种东西,是的,有女朋友的人当然会注意这些。

    短短几秒的对视却成了一个漫长的过程,从他的脸上探不出任何明显的情绪,高兴,或者忧伤,喜欢,又或者不屑。姜允诺真切地感受到一抹失望转入心底。才想着要说点什么,他却稍稍的侧身,让她走了过去。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周小全,你这是在切菜还是劈柴呢?”

    二十岁的许可说,姜允诺,你这是在切土豆丝吗?你在劈柴。

    他说,就算在中间隔了块大木头,我也能比你切得又快又好

    姜允诺拧开冷水洗手,冰的刺骨。

    陈梓琛走过来,“刚接了个电话,朋友有点事,我得去一趟。”

    姜允诺扯了张纸巾对着镜子仔细的擦眼睛,“你还挺忙的。”

    陈梓琛咧嘴笑了笑,“没办法,不好拒绝,等会儿晚了,你让他们送送你。”

    她见他转身要走,忙叫道,“梓琛。”

    “怎么了?”

    她沉默了片刻,暗暗叹了口气说,“没事,你去吧。”

    然后,她独自站在那儿,看着镜子里的脸,徒然生厌,“有病,”她低声骂了一句。

    不多会儿,关颖布好了一桌子的菜,对猫在电视机旁看全明星的两人说,“开饭了,大少爷们,劳烦各位移驾餐厅。”

    雷远挥挥手里的遥控器,“就来就来,马上完了。”

    关颖嘟哝,“男人就是孩子,结婚了也一样。”

    周小全逗她,“赶紧生一个,都说做了父亲的男人才会开始步入成熟。”

    姜允诺摇头,“难说,男人这种动物到了七老八十都是孩子,得好好调教。”

    雷远跑过来帮忙的碗筷,“说什么呢,三个女人一台戏,个个儿都嫌男人不好,没了男人看你们这些女人怎么活。”

    周小全笑道,“怎么活,要死不活呗,这个答案听着受用不?”

    “受用受用”,雷远连连点头,“就不知道咱们许大少爷吃不吃这一套。”

    关颖手上端着菜,没法掐他。

    周小全淡淡一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试试看。”

    许可没说话,拿了开瓶器专心致志的开红酒。

    陆程禹微微一笑,拍了拍身旁的椅子对姜允诺示意,“过来,坐这儿。”姜允诺依言坐在他旁边。

    雷远说,“这是干嘛啊,人老公前脚刚走,你就跑来示好”,而后又冲关颖使了个眼色,意思不外乎是,知道了吧,惟恐天下不乱的大有人在。

    陆程禹喝了口酒,闲闲的说,“哪儿来的老公,又没结婚。”

    雷远笑道,“了解,有人狼子野心不死。”

    周小全笑呵呵的看看这个,瞄瞄那个,又瞅了眼只顾吃菜的许可,心说这情况还不是一般的复杂啊。

    姜允诺心下烦躁,又碍于许可在场,多少有些窘迫,于是对关颖说,“把你们家孩子领回去教育教育,说话没普,这么多年都没点长进。”

    雷远已经在桌下被关颖踢了好几下,当下也不再作声。

    周小全倒是个活跃人物,初见时有几分清高的味道,片刻相处后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话题颇多,记忆力奇好,一会儿娱乐八卦,一会儿国际形势,连陆程禹这样内敛的人都能和她侃上几句。

    陆程禹听闻她是做心理咨询的,于是说,“我上学那会儿,差点就选了精神科临床。”

    雷远说,“难怪啊,你小子当时抱着弗洛伊德的书看个没完,跟傻了似的,我就说么,那老神仙写的书既枯燥又夸张,刁钻古怪的很,看之前还是一正常人,等看完了以后心里是y云密布啊,想着什么都不对劲,都觉得怪异。”

    周小全点头,“他写的有些书看看就行,千万别当真。有些观点在现在经过统计学的论证并非正确,只是国内的教育一直对他盲目推崇。”

    陆程禹说,“他的很多想法在当今确实被批判的厉害,但是再怎么着也是精神分析学派创始人,现代心理学奠基人,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吧。”

    雷远又说,“我记得他提到过人性本恶的观念,这个我就不太能接受。”

    周小全笑道,“还有那什么俄狄浦斯情结,简直就是谬论,”她一说到专业问题更加兴致勃勃,各种理论噼里啪啦的就从嘴里蹦了出来,“他老人家认为,人类普遍都存在着恋父、恋母情结,所以呢,为了抑制在家庭成员中自然产生的性欲望,产生一种l伦禁忌的道德观念。”

    关颖不由轻轻咳了一声。

    周小全浑然不觉,继续说,“我倒是同意威斯特马克自然选择的说法,l伦禁忌是一种遗传现象,家人之间因为熟悉消灭了性欲望,这就是自然选择的结果,l伦导致后代得隐性遗传病的机率大大增加。。。。。。”

    雷远好不容易夹起一块红烧排骨送到嘴边,注意力这才回到周小全的长篇大论里。手腕一抖,排骨落入碗里。他心说,很好很强大。

    周小全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主,突然间就觉得满桌的气氛异常诡异,话没说完,声音却越来越低。

    雷远夹起排骨对关颖说,“瞧瞧,这里面还带血呢,都没熟。”

    关颖看了看,“呀,还真没熟,我再去回道锅。”

    雷远对众人笑道,“多多包涵啊,拙荆才上岗不久,做菜差了点火候。”

    陆程禹说,“其他几个菜还是挺不错的,色香味俱佳。咱们对新人还是要多鼓励,不然以后没地方蹭饭了。”

    关颖端着排骨放进微波炉里转了转,心想,这叫什么事啊,红烧变干煸!

    周小全的视线在席间滴溜溜转了一圈,猛然间灵光闪现。饶是她工作时也接触过类似的案例,可现在依然觉得心下震动,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尴尬。她悄悄看了眼许可,人家眉毛也没动一下,继续吃香喝辣。又瞄了瞄姜允诺,一样的无动于衷。

    周小全心想,乖乖,这两人脸上的神情如出一辙。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虽是自我安慰,也再不敢贸然的说些什么,生怕一不小心就踩着大雷,于是席间也就有些冷清。好在有雷远不时的拣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出来说说,大家听着乐一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个男人在桌旁坐不住,跑去电视机旁看球赛,每人手里拿着瓶啤酒,边看边骂。这一来,总算没那么难堪了。

    看完球赛,陆程禹惦记着家里的孩子,提出先走,于是问姜允诺,“等你男朋友来接还是我送你回去?”

    “你搭我一程,他有事来不了,”姜允诺早给陈梓琛打过电话,一直没人听。周小全刚才那一番话虽是无心之失,姜允诺却觉着堵得慌,只盼望早点离开这两个人。她不由叹息,许可啊许可,你总是有办法刺激我。随后又自嘲道,做都做了,难道还怕人说?可笑得很。

    陆程禹拍了拍脑袋,“忘了,我今天根本没开车过来”,他喝了不少酒,脸色微红。

    许可站起身,手上扣着车钥匙,“你这样也没法开车,我送你们回去。”

    关颖挽着姜允诺的胳膊说,“要不你今晚就住这儿吧,咱们还可以聊聊天。”

    “拉我做电灯泡,还是上千瓦的,我怕会被人灭了。”姜允诺知道,关颖是担心她因为先前的事在许可和周小全面前不自在。她心里虽然感激却也不好意思打扰人小两口。

    雷远忙说,“没事,我做灯泡好了,给你俩腾地儿。”

    关颖笑道,“怎么着,担心陈梓琛怪你夜不归宿?”

    姜允诺也不含糊,“嗯,他小心眼,什么都爱管着。”

    说笑的时候,许可和周小全已经出了房门,楼道里,隐隐传来淡淡的烟草味道。姜允诺看了一眼,心说,原来烟瘾这东西是同年纪成正比的。

    周小全向许可伸出手,“我也来一支。”

    姜允诺微微摇头,这两人倒好,抽到一块儿去了。

    四人上了车,姜允诺和陆程禹坐在后座。陆程禹掏出手机给她看自家儿子的照片。那孩子生得红唇齿白,姜允诺称赞道,“孩子的妈妈肯定是个美人。”

    陆程禹轻哼,“他长得随我。”

    姜允诺笑着拿出自己的手机,“得意什么,我这儿也有。”

    “有什么?孩子?”陆程禹吃了一惊,忙去看姜允诺手机里存的照片,却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孩。他朝驾驶位上瞟了一眼,笑道,“不错,长得挺像你的。”

    姜允诺不明其意,自顾自的说,“邻居的小家伙,才一岁多。”

    陆程禹笑笑没吭声,果然瞄见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过来。

    送人的次序安排的很合理,陆程禹和周小全回家都不用过江,唯独姜允诺住的酒店在长江对岸。一时间,车内只剩下两人,车速缓慢的时候,她几乎能听到大片的雪花落在玻璃窗上的声响。姜允诺暗自寻思,如果我现在说不用麻烦了,自己搭车回去,是不是太过矫情?她捏了捏衣角,心说,有病,犯得着吗?

    正是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听见许可说了句,“桥上堵车了。”

    姜允诺轻轻地吸了口气,心里想着,总不能不理人家吧,于是张了张嘴,蹦出一个字来,“哦。”

    第61章 回不去从前''

    过了二十来分钟,车向前挪动了数米以后,再次进入静止状态。

    许可开的是自动档,此时的情况,剩下的那只手仿佛是多余的,然而以前却不觉得。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以极小的幅度轻轻的敲击着,他想说点什么,搜罗了些话题来,然后又一个接一个的否决掉。他向后靠了靠,略微抬首,从后视镜里只能看见她的眉眼。光线朦胧处,姜允诺正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窗外,雾蒙蒙一片,什么也没有。

    他轻轻咳了一声,问道,“姜敏还好吗?”静谧的世界里,略显低沉的嗓音显得格外好听。

    “还好,”姜允诺稍稍坐直了身子,“老样子,”她希望能多扯出一两句闲话来,使劲想了半天,才说,“她让我带样东西给你。”

    “什么?”他侧头看她。

    “戒指,”她低声笑着,努力使语气变得轻快,“还是传家宝哪,说是外婆传下来的。。。。。。妈妈说,留给你未来的。。。。。。妻子。”

    妻子,用这个词应该比较正式一点,她想。

    前面的车队以龟速前进,许可没说话,转过头去开车。

    姜允诺说,“我没随身带,改天看什么时候给你。”

    许可看了看前方的路况,说,“不急。”

    姜允诺小心的措辞,“她很惦记你,以前的事,她觉得很愧疚。”

    “以前的事?”他笑,“哪件事?”

    姜允诺看着他的侧脸,他笑起来很帅,但是她却没有好心情,“当初就那么离开你,这么多年了,她一直耿耿于怀。”她慢吞吞的说。

    他微微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半响,他问,“那你呢?”

    “。。。。。。”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姜允诺窝在座椅里,一动不动。终于,她抬手轻轻抹了一下玻璃窗,动作有些僵硬,随后无数的雪花扑面而至。

    许可按开了cd。

    有人唱着,。。。。。。如果生命,没有遗憾,没有波澜,你会不会永远没有说再见的一天。可能年少的心太柔软,经不起风经不起浪,若今天的我能回到昨天,我会向自己妥协。我在等一分钟,或许下一分钟,能够感觉你也心痛,那一年我不会让离别成永远。。。。。。

    他不禁皱眉,直接换到下一首。

    又有人轻唱,。。。。。。我们说好决不放开相互牵的手,可现实说过有爱还不够,。。。。。。人群中再次邂逅 ,你变得那么瘦,我还是沦陷在你的眼眸。我们说好一起老去看细水长流,却将会成为别人的某某。。。。。。

    他“啪”的一声关掉cd,调至交通台。终于,男女主持人聒噪的声音适时地充斥了整个空间,那些二五不着调的冷段子在此刻让人觉得无比可爱。

    姜允诺悄悄地松了口气,不知不觉紧握的手掌中早已汗水淋漓。

    一路便这么过来了,快到酒店的时候,她按捺不住,说了句,“少抽点烟。。。。。。”

    他没吭声,扭头看看后面,在路边慢慢的把车泊好。

    姜允诺拿起皮包,正要下车,想了想又问,“你等会儿去哪?”才刚说出口,便觉得此话非常的不妥,她认为自己毫无立场去关心这些问题,无论是泡夜店还是回女友家过夜,都与她没有丁点关系。因此,还没等到答复,她便连忙解释,“天晚了,下这么大的雪,你还是早点回去吧。”有些话吧,却是越解释越觉着不对劲。

    许可又习惯性伸手去摸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顿住。“我等会儿回工厂,这几天事情多。”他说,“。。。。。。我送你进去。”

    姜允诺忙说,“不用,就这么几步路,你小心开车。”说话间,她已经下了车。人行道上已有薄薄的积雪,她走得很慢,细细高高的鞋跟,总是让人不放心的。

    “喂。。。。。。”

    她站住,一时竟不能确定是否是他的声音。

    “姜允诺。”

    她急急地转身,脚下出乎意料的滑,她憋着一股劲,看天。心里嘀咕着,你要是现在让我摔下去,我和你没完!

    摇摇晃晃的,胳膊被人扶住。

    许可已走到跟前,手上拿着她的手机,屏幕上一亮一亮的,“你把它落在后座了。”他说。

    “谢谢。”她看了一眼屏幕,“陈梓琛”三个字不停的闪烁,她放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想接起电话。却发现一只脚无法移动。

    “怎么了?”他问。

    “好像是鞋跟卡在地砖里了。”

    他俯身下去,说,“抬脚。”

    她伸手搭在他的肩上,他帮她脱掉鞋子,然后把鞋跟拔出来。

    这么冷的天,她却穿着丝袜,依稀可以看见纤巧的脚趾上涂着粉色的油彩。

    他一时失神,仿若回到那个年少的夏夜,年轻的女孩子,手里拎着凉鞋,无所顾忌的赤脚走在路灯下,那双脚白皙的近乎透明,轮廓精致,柔弱无骨。

    他默默地为她穿上鞋,站直了身子,她的手仍然搭在他的肩上。

    肩头承受着一抹小小的压力,竟让他十分的愉悦。

    只可惜,时光飞逝,再也回不到以前。

    路边停下一辆出租,有人从里面钻出来。

    姜允诺看见陈梓琛的时候,他已经快要走到跟前,而她的手,就这么保留着一丝许可身上的体温,随后便轻轻地挪开。

    两个男人互相打过招呼,陈梓琛问姜允诺,“我刚才打你电话,怎么没接?”

    姜允诺想,是啊,我怎么就忘了接呢?

    陈梓琛又和许可寒暄道,“去房间里坐坐。”

    许可看了姜允诺一眼,“太晚了。”

    陈梓琛又说,“有时间咱们把合同签了吧?”

    许可答允,“这几天我在厂里,你可以过去找我。”

    “有些细节问题,你看。。。。。。我们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许可笑笑:“当然。”

    而后,就此别过。

    步入酒店之前,姜允诺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许可并没有上车。

    他倚在车旁,略低着头,点烟。他用手拢着打火机里冒出来的火苗,手心里仿佛藏着一个橙色的光球,在那个瞬间照亮他的侧脸,半掩的眸,还有微皱着的浓黑的眉。

    他站在那里,英俊而陌生。

    这样陌生而平静的氛围,像是隔了一层雾蒙蒙的玻璃,她憎恶着,却又不敢去击碎。终于,就在她即将绝望的片刻,他抬头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短暂。然后,他侧过脸去,看向路旁灯光闪烁的车流。

    进到房间里,陈梓琛看上去有些奇怪,才关上门就要吻她,在往常,他并非如此主动的人。

    姜允诺想也没想的避了开去,有些时候,下达指令的并非大脑,而是心。她的心早已疲倦不堪。

    “今天好累。”她说,便要去浴室。

    陈梓琛拉住她,低声问道,“又不可以吗?”

    “不舒服。”她发现自己连一个多余的字也不想说。

    “回国一个多星期,你每天都不舒服。”他的指控是成立的,没有能够反驳的余地。

    “水土不服吧。”她说。没办法的,她没有办法可以抗拒自己的反常。对于陈梓琛,她是有些内疚的,除此之外,她不敢也不能想太多。

    洗完澡出来,陈梓琛坐在床边看电视。他随口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