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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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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就别回去了。”姚采凝轻喃。“因为北辰哥哥也捎信给你爹娘,告诉他们这里发生的一切……所以,回去你的故乡,对你爹娘也不好。”

    贺兰兹无法置信的望著姚采凝。“夫君他……当真做得这么决绝?”

    姚采疑点头。“北辰哥哥那么相信你,但你却做出这种事来,让他颜面无存。所以你还是别回去方元城,离开青州城之后,找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住下,对贺家和北辰家都有好处,就让大家当你死了。”

    就让大家当你死了……

    这句话,不断的在贺兰钰耳边回荡。

    她整个人趴在雪地上,感受到沁入骨里的冰凉。

    “别这么难过了,你还年轻,”姚采凝惺惺作态的安慰道,“再找个人嫁也不是多难的事。”

    再找个人嫁?

    谈何容易!自她第一眼见到北辰阳时,一颗心就全系在他身上了。

    嫁给他两年以来,尽管平时相敬如宾,但是在相拥缠绵之时,她总感觉得到他的热情……

    她以为只要再多给她一点时间,她就能化解与他之间的距离,再多给她一点时间,她就能博得老夫人的欢心;再多给她一点时间,她就能替北辰阳怀个小壮丁;再多给她一点时间,她就能……

    可是所有的人都不愿意给她时间,只希望她早一点离开北辰家,仿彿多留一刻,他们都嫌烦。

    是这样吗?

    连北辰阳也是这么想吗?

    他也是这么看待她这个拜过天地、喝过合卺酒的妻子吗?

    “我想见他……”贺兰钰无力的轻喃。

    “你别傻了,如果北辰哥哥想见你,今天会只有一封休书交到你手中吗?”姚采凝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

    贺兰钰的心像是被刀狠狠划过,不断的淌著血。

    一滴、一滴、又一滴……化成她脸上的泪水,成串滑落,委屈的诉说著她的悲伤。

    再多的难过她都可以忍耐,唯独北辰阳不肯见她所带来的难过,她没有办法忍耐……

    爱上他之后,她从来不哭。

    但是今天,他的绝情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真心,被蹂躏丢弃,她得到的只有一纸休书。

    “对他而言,我算什么?”贺兰钰眼神空d,茫然的望著地上。

    姚采凝轻哼一声。“你走吧!就算要死,也别死在这里,给北辰哥哥招秽气。你总不想死了之后还连累大家吧?”

    将包袱丢在贺兰钰面前,姚采凝与贴身丫鬟进到府里,朱漆大门又重新合上。

    贺兰钰趴在雪地上,四周的寒气冻僵了她的脸颊、她的身躯,但她一点都不觉得冷。

    因为比起心中的寒冷,一切的冰冷都显得微不足道。

    她跌跌撞撞的站起,这天大的冤屈压在她身上,使得她脑中一片空白,浑浑噩噩的走在积雪街道上……

    再也没有任何温暖的胸膛可以让她依靠了。

    曾经是她的天、她的一切的北辰阳——

    不要她了。

    青州城外。

    “真可怜。”一名脸儿像红苹果的姑娘,娇小身躯被温暖的貂皮披风围住,怜悯说道。

    身后,一名高大的白衣男子,披著一件白狐毛披风,手里撑著一把油纸伞,为她挡住风雪。

    他的脸庞同样被风雪吹得红扑扑的,一双闪烁如星子的眼眸,淡淡的盯著地上的人儿。

    风雪几乎快将那名姑娘的身躯掩盖掉一半,她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就连那双长睫也凝了一层霜。

    “喂。”娇小姑娘回头唤著白衣男子。 “你去探探她的鼻息,看她死了没有?”

    男子清冷的眸子淡淡一瞥,仿佛嫌她多事般,没有移动身躯。

    “去瞧瞧啊!”姑娘瞪他一眼。这男人怎么一点都不听话啊?

    “瞧了又怎样?”白衣男子冷漠的问道。“难不成你要救她?”

    “嗯……”姑娘沉吟著,一副很犹豫的模样。

    白衣男子轻哼一声,早就猜到她的心事。

    “所以我才要你去探探她的鼻息啊!你烦不烦?快点去啦!”她娇声低喊,没耐性的再瞪他一眼。

    白衣男子长吁一口气,将纸伞交到她手上,走到躺在地上的姑娘身旁,大掌探向她的鼻间——

    “活的。”他给了答案。

    “活的?”她的双眸亮了起来,急忙踩著雪走到那姑娘身边。

    软嫩的小手探到昏迷不醒的姑娘面前,果然还有一丝微热的气息,让她脸上绽开一朵笑花。

    “喂、喂!”软绵绵的小手就这样拍在昏迷的姑娘脸上,试图唤醒她。

    这名倒在雪地中的可人儿,就是茫茫然离开青州城的贺兰钰。

    痛彻心扉的离开北辰府门口后,她发现自己竟然无处可去。

    姚采凝说的对,若她回去方元城,恐怕只会丢了爹娘的脸。

    不能留在北辰府,也不能回去娘家……

    于是她漫无目的的走著、走著,离开青州城,离开她最眷恋的地方。

    她的心,再也没有人收留。

    当她累得倒在雪地上时,心想——

    就这样冻死了,也好。

    她不想睁开眼,因为一睁眼,她就会不争气的掉下眼泪……

    一直掉、一直掉。

    心,也碎成一片一片。

    像风中的雪花,积成厚厚的一叠,都是她的悲伤与难过。

    如果这一切是场恶梦,就别让她醒来呵……

    “我知道你有意识。”姑娘柔细的声音在贺兰钰耳旁说著。

    不,别救她……

    “我把你从阎王手中救回来,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你听清楚没有?”

    不,就让她这样安静的死去吧,千万别救她啊……

    姑娘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盘旋,但她怎样也不肯睁开双眼。

    “喂,你把身上的披风给她穿吧!”姑娘站起身,指著白衣男子身上的白狐披风说道。

    “你倒是很会使唤人。”白衣男子撇撇嘴,脱下披风罩在贺兰钰身上。

    “别……别救……我……”贺兰钰感觉到一双强壮的臂膀抱起她,忍不住轻启唇办喃喃说著。“别救……”

    “什么?”姑娘皱眉,听不清楚她的呢喃。

    “她说别救她。”白衣男子开口。

    “为什么?”小姑娘不解的皱起眉问他。

    “你问她啊!”白衣男子不耐烦的回答。他哪会知道答案?

    “让、让我死……”贺兰钰的双睫依然紧闭,被冻得毫无血色的双唇微微颤著,说出求死的意图。

    “想得美!”骄纵的姑娘不高兴的低吼。“这辈子还没有人敢命令我怎么做事!你不让我救,我偏要救你!”

    “不……”

    “我就偏要!”

    贺兰钰呢喃著,最后昏厥在白衣男子怀里。

    她全身被风雪冻得苍白僵直,无力垂下的右腕露出红色同心结,鲜艳的丝线与她的雪肤形成强烈对比。

    同心结,夫妻同心……

    如今,只成梦一场。

    第四章

    富商的下堂妻 2

    以为心如止水 再无波动

    然而你深深一眼

    竟如巨石投湖 激起证涛骇浪

    两年后,春。

    凤天城,繁华如常。

    不同的是,两年前开幕的龙凤茶楼,如今已是城内第一大茶楼。

    令人讶异的是,这龙凤茶楼的主人竟是一名妙龄姑娘,年纪没有多大,但是见过她的人,都会被那双深邃世故的眸子震慑住心神,尤其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简直教人不敢冒犯。

    茶楼聘请了两位掌柜,其中一名是个长相清秀的姑娘,别说外表清灵无瑕,就连说话也是轻轻细细。

    但是打起算盘来却仔细精明,一个子儿都不会少算。

    另一名掌柜长年身著白衣,一张俊颜虽然白净斯文,但就是老板著脸孔,不曾有人见他笑过。

    再说里头的大厨,可是虎背熊腰,留著一脸大胡子,只露出一双冷冽的眼眸,根本看不出他到底生得怎样。

    除了这几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物之外,听说茶楼里还有几名深藏不露的保镖,平日鲜少露面。

    更特别的是,茶楼主人还和城南月吟坊的主人签下契约,请到他们坊里有名的歌伶、舞姬前来表演。

    这样的阵容,也难怪一开张之后,多少人挤破头也想进入龙凤茶楼,再也没有人敢看不起这家茶楼的主人。

    由于凤天城是商贾聚集之地,各种货物齐全,每年一次的市集大会,不仅吸引国内各地的商贩,甚至连边塞之外的异国商人也来共襄盛举,相对的也使城内各种商家生意热络。

    初春,龙凤茶楼的生意正忙著。

    答答答——

    纤细的小手拨弄著象牙制成的算盘珠子,核对帐簿上的数目。

    龙凤茶楼的生意永远做不完,当然,每天也都会发生不一样的事情——

    一名身著茶色衣裳的客人才刚跨进门槛,便听到杯盘碎裂的声音。

    “呸!”一名富家公子将茶水吐在摔碎的瓷杯上。“这么难喝的茶还敢端出来?”

    “大爷……”店小二弯腰躬身,脸色难看的回道。 “您这样砸杯闹场,小的很难跟主子交代。”

    “杯子值几个钱?”纨绔子弟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豪气的放在桌上。

    “咱家主子用的可是景德镇最好的青釉陶烧,一个杯子慢工细活,少说也要个把月……”

    他又添了三枚碎银。 “这样够了吧?”

    店小二皱眉,拔腿就往柜台方向跑。“二掌柜,这杯子的价格怎么算?”

    正在认真拨著算盘的姑娘,饱满的额头被青丝遮住,巴掌大的脸庞也被一半的发丝遮住。

    她在帐簿上写了个数字之后,纤细的小手一拂,先将算盘珠子归位,再重新拨打起来,清亮的运算声音在茶楼里响著。

    “光一个杯子,就得花上二十两。”她的声音柔柔细细的,像是上好的鹅绒,直搔进入的怀里。

    然后,那张小脸终于抬了起来,她拿出另一个如手掌大小的黄金算盘,来到砸场的客人桌前,当著他的面拨起算盘。

    “上等碧螺春、云吞彩虾、鲜炒时蔬……”算盘拨得又准又快,让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加上二十两,总共是三十五两银。”

    “吃一顿饭要三十五两?摆明是黑店!”

    不知死活的陈家少爷一火大便将桌子给掀了,桌上的汤汤水水、碗筷盘子全落到地上。

    她又拨了几颗珠子。 “现在要一百五十两了。”

    “哼,这顿饭老子不付钱!叫你们老板出来!”他喳呼著,引起其他客人侧目。

    “吵什么吵?”娇柔清脆的声音响起。

    只见一名姑娘身穿桃红色衣裳,发髻上c著金步摇,手中拿著一把团扇,脚下踩著凤凰绣鞋,从二楼走了下来。

    “老板……”店小二苦著脸,看样子等等有人要倒大楣了。

    “我不是说过顾客至上吗?”姑娘后头跟著一名面无表情的男子,他腰间佩带著一柄长剑,模样看起来颇吓人。

    “是呀,就你楼里的奴才不懂事。”陈家公子一见到龙凤茶楼的主子出现了,摆出y秽的笑容。

    茶楼的主子名唤花缇璐,生得是花容月貌,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扬,煞是迷人,只不过眸光总显得世故深沉、难以捉摸。

    她扬起笑容,莲步轻栘走到陈家公子面前。

    “没关系,看在美人儿的份上……我不计较。”说著,他的咸猪手就要抚上花缇璐的嫩白柔荑。

    “但是,这里老娘为大。”

    软白的小手握成粉拳,又快又准的击向陈公子的眼窝,让他疼得捂住了右眼。

    “把他给我丢出去,以后他要是再踏进茶楼一步,就打断他的腿,天王老子来求情也没用。”花缇璐冷冷的说著,又转向那名掌柜姑娘。 “兰掌柜,他那一百五十两别少算,教小二去陈家收帐。”

    “是。”软软细细的声音从她口中逸出,一张绝美白皙的小脸依然没什么表情。

    一直站在门口观看的茶服男子,双眼紧紧盯著那名兰掌柜,身子一动也不动。

    是她!没想到竟然会在凤天城遇见她……

    “客倌,让您看笑话了,快请进。”店小二扬著笑容招呼道。

    就在那一瞬间,花缇璐抬眸望了茶服男子一眼,便又上楼去了。

    跟在她身后的兰掌柜,在经过他身旁时,也下意识的抬眸望了一眼。

    两人四目相交——

    她的呼吸一窒,完全没想过,竟然会在凤天城遇上他!

    他们两人,竟在两年后于异乡相见——

    北辰阳与贺兰钰。

    两年的时间,他没有变化太多。

    依然是那张毫无表情的俊颜,不同的是,眼里蒙上了深浓的愁云。

    当四目相交的瞬间,他的眼神竟然万分讶异,甚至还带有一丝热切。

    为什么?

    为什么经过两年之后,她还能读出他眸里的心思?

    贺兰钰佯装不在意的回到柜台后头,可胸口却不断的起伏。

    她以为再见到这个男人时,她的心已不会受到震撼,她可以冷眼看待世间事,没有谁能再勾动她的心弦。

    但,北辰阳却轻易做到了。

    他只是深深一眼,就又将她的心深深划开——为什么他要用那种热切的眸光望著她?

    现下,北辰阳的双眸正盯著她,注视著她的一举一动,打从一认出她之后,视线就再没离开过她。

    两人的心思,在这一刻,紧紧的重新系在对方身上。

    北辰阳坐在离柜台最近的位子,深沉的眸子不断打量著她,看著她原该丰润的脸颊,如今却消瘦大半,本来就很纤细的身躯,也变得更为瘦削。

    这两年来,她似乎过得不好……

    两年前,他从外地收帐回来,便见到娘亲哭天喊地,说他娶回来的媳妇跟姘夫跑了,还卷走一笔为数不少的银子。

    他原本不信,问过府里上下,每个人都说亲眼见到少夫人的床上确实躺著一名男人。

    最后,他前往方元城,想到她的娘家问个清楚,但贺府一听见他来访,便深锁大门,连见也不见,只捎了口信给他——

    女儿败坏门风,就当她死了吧!

    这两年,每个人都告诉他贺兰钰偷人……

    他不信,他还是相信著她。

    但是她连一封信、一点消息都没有,让他渐渐开始相信人们的话。

    她真的不爱他,所以选择离开他。

    那……为何出门前,还要将同心结放在他的荷包里呢?

    许多问题、许多疑点,他都没有弄清楚。可悲的是,他竟然连她一面也见不上,连她的生死下落都无从得知。

    如今,竟然让他在凤天城内的茶楼遇上了她!

    北辰阳离开座位,来到柜台前。

    察觉他的靠近,贺兰钰微微一颤。为什么她要这么紧张?当初明明是他写下休书不要她的。

    “我要住宿。”北辰阳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

    “爷儿打算住多久?”她没有拾起小脸,只是以颤抖的声音问道。

    “直到你正眼瞧我。”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却有著十足的霸气。

    而他正等著贺兰钰抬眸瞧他。

    她放下手指紧扣的墨笔,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然后才拾眸望著他。

    两人黑眸相对,她粉嫩的唇办倔强的紧闭著,清灵的眼眸里有著深深的怨怼。

    她真的不懂,为何眼前的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以平静的语气面对她?

    还是,只有她太过于在乎从前的回忆,一直没忘记他?

    两年前她在雪地中累倒时,坚决的想要就这样死去,不愿再睁眼活在世上,为的就是不想再见到他。

    可是她的主子花缇璐一向说到做到,硬是从阎王手里抢回了她,之后便 让她待在龙凤茶楼当掌柜。

    这些日子以来,她不笑不哭,除了会与熟人应对之外,她几乎就像行尸走r一般。

    尽管已经过了两年,深植在她脑海里的残忍,还挥之不去。

    于是,她不忘,但她也不想。

    没有什么好想的。

    可今日,这男子又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用以往的语气对她说话,仿佛一切云淡风轻,而他,只不过是离开她身边两年罢了……

    贺兰钰强迫自己压下汹涌的思潮,淡淡问道:“大爷需要怎样的雅房?加点银子,可以换问比较安静的房间,我教小二带您挑选……”

    “我只要你。”他的眸光定在她的身上,一语双关。

    她抿著唇,步出柜台,随手拿起黄金算盘。

    “大爷打算住几天?需不需要安静的厢房?”她背对著他,往茶楼的后方走去。

    北辰阳跟著她,没在人多的茶楼大厅给她难堪。

    两年没见,他有很多话想问她……

    贺兰钰单独领著北辰阳来到一间厢房外,旁边的小空地上种著青竹,当风轻轻吹起,竹叶便沙沙作响。

    她将雕刻精美的木门推开,领著他走进干净、素雅的厢房。

    “大爷,您觉得这间厢房如何?”她背对著北辰阳,双眼盯著手上的黄金算盘。“咱们茶楼包吃包住,一天七两,若您住宿超过十五天以上,给您打个折扣,八十两。”

    她拨了拨算盘,精明的算著,公式化的开口。

    北辰阳失去原有的耐性,大手将木门关上,冷冽的望著她。

    “这就是你见到丈夫的态度?”他扬眉,望著自己的妻子。

    尽管在青州城里,她红杏出墙的丑闻传得沸沸扬扬,但他就是不愿意相信。然而今日相见,眼前的她比起以前温柔娴淑的她,很明显的多了冷漠与防备——她连正眼瞧他都懒了,是这样吗?

    “我和你已经毫无瓜葛。”她冷冷的说道。 “你已不是我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