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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心第13部分阅读

她的火气能连升三级。每次挨了骂从她屋里出来,吴小姐都会拍拍许如意肩,安慰两句。经过老蒋那事,吴小姐的言谈话语里总有些另眼相看的客气。对此,许如意总是淡淡一笑。这是她来会所后学到的:微笑应对一切,无论对方善意或者恶意。

    与此同时,许如意也承认,何阿娇把自己锤炼得刀枪不入,脸皮比以前厚了许多。挨了骂后,抹抹脸该干嘛干嘛。换做从前,她肯定臊得半天缓不过劲来。

    这天下午又发生一桩会员投诉的事,许如意作为领导被叫去挨骂是必然的。这些天她在忙另一项工作,投诉的内情完全不知道,于是为自己辩解了一句。这招致何阿娇更大怒气,劈手将计算器砸到了她身上。这回许如意不忍了,扭脸自己回了办公室。临下班时,何阿娇花枝招展地来了她这边。许如意以为她又追过来骂,赶紧起身,准备迎接暴风骤雨。

    何阿娇倚着门,悠然地夹着指间的烟,见许如意站着不动,嫣然笑道:“你这是等我吩咐呢还是怎么着?”

    许如意跟她不扯闲话,也没什么可说的,默立不动。

    “走吧,跟我去见曹爷。”

    “你还是直接吩咐吧。”许如意忙得火烧眉毛了,没心情周旋。再说,她对见曹品彰兴趣不大。

    “怎么?我亲自来请,这面子还不够大?”

    既然这么说,不去是不行了。许如意整整衣服,拿起桌上不离身的对讲机。

    “放下吧。不用拿它。”何阿娇说。

    走出办公区小楼,何阿娇亲密地挽起许如意小臂,这动作着实突兀,让许如意诧异又抵触。她抽出手揉了揉鼻子,借此避开。哪知何阿娇哼笑道:“收起你的倔脾气。等会见的是曹爷,有多少根刺都藏好了,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这话许如意百分百相信。老蒋被痛打一顿后,据说介绍他来会所的戴小姐也被打了,是曹爷亲自动手。许如意沉吟一下问:“曹爷见我干什么?”

    何阿娇重新挽上她手,施施然扭着腰肢,步态妖娆,话却是斩钉截铁,“许如意,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看你有没有那个命了。”

    到了大包房门口,何阿娇停下步子,仔细端详该称为女儿的许如意片刻,凝重得如临大考。她压低声音嘱咐:“拿出你所有的机灵来,不许给我丢脸。”推门前一瞬,她象变魔术一样,抹掉刚才的严肃,在脸上堆砌出欢快之极的喜悦,“曹爷,我们来啦。”

    不知是何阿娇的话音勾住了屋内所有人的视线,还是原本这里就是无声的,一个热闹而寂静的画面映入眼帘。许如意粗略一扫,里面大约十余个人,女宾居多,神色各异,曹爷坐在上首,自得的叼着雪茄。

    “给曹爷问好。”何阿娇双手搭着女儿的肩胛骨,象推送一件值得炫耀的礼物,迎着曹品彰走过去。

    “曹爷。”许如意恭敬地招呼。

    曹品彰一派威严,打量着许如意,“我就说天底下哪有那么象的人,不是你生的才怪呢。早应该告诉我,阿娇你的孩子不是跟我的一样。”

    “我哪敢,万一你要是怒了呢?”进入屋内,何阿娇仿佛舞台上的演员,提足了精神,表情转换得活灵活现。“我这拖油瓶的女儿好歹能帮曹爷做点事,不吃闲饭,叫我这当妈的还坦然点。要是窝囊废,丢我的脸也就罢了,还敢让曹爷瞧?”

    “你们瞅瞅,”曹品彰气势十足地点着在座的人,“人家女儿多长脸,再瞧你们一个个的,只会哭丧着脸给我添堵。以你为首,一撇腿呼啦啦生了四个,哪个也指望不上。”

    许如意悄悄扭脸,挨数落的是个半花白头发的老太太,唯唯诺诺,满脸惶恐,紧挨着她下首的有一位很是眼熟,曹念娣。

    许如意不知道,今天她来的是曹爷的家宴。曹品彰有三房老婆。他很是享受这种一统众人的大家长做派,每个月要特别辟出一天,三个老婆和所有儿女聚到一起吃饭,听他发威。

    何阿娇对许如意的能力有所认可后,思谋着怎么跟曹品彰挑明这事。一来瞒不过去早晚得说,二来她费尽心机,终于得到了替曹爷打理财政的大权。会所这生意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但她也舍不得撒手,安排许如意接替,她在旁边提点一二,说到底也是攥在自己手心里。何阿娇捡个合适的机会,跟曹品彰坦白,自己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儿了。

    曹品彰不追究过去的陈芝麻烂谷子,他的信条是:对自己有用的人,多少都不嫌多。添了一个现成的女儿,联姻也好,替自己做事也好,白捡来的大活人干嘛不要?曹品彰颇给面子,将认亲地点安排在了会所的顶级套房里进行。

    “你,往后挪。”曹品彰拿雪茄点着原配,吩咐她腾地方。依照曹家的规矩,有用的人离曹爷近,没用的全往后靠。现在的位置是何阿娇坐右手,大儿子曹晋安在左手。大房的四个女儿没一个顶用的,统统随着母亲往下排,甚至屈居于何阿娇十二岁的儿子之下。

    “我看呀,不如何阿娇把位子让出来给女儿坐。”位于儿子下首的二房戴小姐阴阳怪气的说,“母女俩都那么能干,又这么象,曹爷看哪个不都一样吗?”

    何阿娇才不吃亏,利索地接过话来,“要那么说,不如我们娘俩一左一右,麻烦戴小姐你们也得往后挪了。”

    “哼,想的美。”戴小姐骄傲地抚着在曹爷左侧,身形胖乎乎的儿子,“我们晋安的地方,不是谁想坐就能坐的。”

    “扯淡。”曹品彰骂了一句,他最讨厌女人家斗嘴,但是每个月一次的家庭聚会,又实在免不了听她们掐来掐去。曹品彰的偏心程度这几年愈发明显,所以他先呵斥戴小姐,“就冲你也好不了,我这儿子都被你带坏了。竟然闹到叫人造谣吃饭不给钱的地步去。”

    戴小姐脸上挂不住,争辩道:“曹爷你怎么不说有人背后犯坏,挑唆人使阴招呢?”

    “闭嘴。”曹品彰抖出威风,恶狠狠一吼,戴小姐立刻噤声。这时,大房已经给许如意腾出位置。她和她身边的四个女儿依次往后挪,空出一个位子来。她们五个女人个个半低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可逆来顺受的受气包样儿如出一辙。

    何阿娇得意地款款而行,挽着许如意,送她到位子上。她坐何阿娇儿子的下首,排在曹品彰大房前面。

    刚坐稳,许如意发现脚底下遗落的餐巾布,想必是曹家大房的。她捡起来,替她铺到桌沿。大房木然地板着脸,但斜过来的眼神里分明有种恼恨,只是这份情绪掩藏得极为隐秘。若不是紧挨着她的缘故,许如意也看不到。

    “如意,你跟那个云坤……”曹品彰问。

    “没关系了。”许如意赶忙转头,恭敬地答。

    曹品彰有些失望,可这算不上什么糟糕的,他还有一个曹念娣。他指挥道:“念娣,你再给云坤打电话,约他。”

    曹念娣半低着头,不吱声。

    “你死了?”曹品彰吼道。

    “听到了听到了。”答话的不是曹念娣,是大房,她和稀泥似的替女儿应承,“马上就打,吃了饭就打。”

    “唉,”戴小姐幽幽地叹口气,她眼角挂着一团淤青,纵然厚厚的粉也遮盖不住,“我家娜娜就是小,要不然配那个云坤绰绰有余。”

    许如意抬头,瞥一眼戴小姐下首的姑娘,估计她就是娜娜。她是这屋里除了二房三房外,唯一一个昂着头的女人。她看娜娜,后者也在不错眼神地观察她。目光碰撞上,娜娜话音冷冷的,“谁要搭理那个病秧子,哪个活得不耐烦了爱去当寡妇赶紧去,少打我算盘。”

    “娜娜,”戴小姐急急地捅她,“女孩子家哪有这么说话的?没有教养。”

    何阿娇在旁边随时准备逮她话里的毛病,听见后,当即予以反击。她笑咪咪对曹品彰说:“我这女儿跟我一样,没读过几天书。万幸的是脑子还灵光。曹爷,你知道叫三哥糟蹋的那批鱼翅吗?咱们实打实损失将近三十万啊,心疼死我了,如意愣是逼着供货商给换了。你说,光有教养管什么用?亏了钱不是咱们自己难受?”

    “哦,”曹品彰一愣,“这丫头行啊。不吃亏,会算计。”

    戴小姐不爱听了,“我们娜娜还小,要是这么比,干脆不用上什么大学了,到我的夜总会学做生意,每年也能给曹爷挣个几百万。”

    “对了,曹爷,我忘了说。”戴小姐的话正掉进何阿娇布下的坑里,她暗含得意地报告,“这两个月是会所淡季,我都没想着能挣钱,打个平手就知足了。结果你猜怎么样?如意连着做了两个活动,销售额窜出一大节。我瞧着报表还以为看错了呢。”她极尽能事地往许如意身上贴金。

    气得对面的戴小姐忿忿不平,“曹爷,亲的厚的你得分清楚,不能叫个外来的乱了咱们家里事。”

    “你的意思是曹爷连这点事都不懂吗?”何阿娇伶牙俐齿,半点也不让她占上风,“分什么家里的外来的,能给曹爷做事才行。”

    “你少断章取义……”

    曹品彰挥手把雪茄冲着戴小姐甩过去,骂道:“你妈的闭嘴!”

    除了戴小姐委屈地惨呼一声,桌上其它人都跟泥塑木雕似的,谁也不吭声。这里面也包括许如意,何阿娇叮嘱她拿出机灵来,可瞧这阵势,哪有她说话的份儿。她也跟大房家的几个女儿一样,低眉顺眼看着眼前的餐具,一丝表情也没有。

    这时,服务生开始上菜。何阿娇动手帮曹品彰布菜,她夹了几片刺身,沾好绿芥汁送到他手底。忽然听身侧的儿子不疾不徐的说:“妈,我不是说过,不要让爸爸吃刺身。有医学统计说过,过量食用刺身容易得鼻咽癌。”

    听到这会儿,许如意终于听到了一个能用正常语气、正常音调说话的人。她借机整衣角,飞速瞟一眼在自己上首,应该说是同母异父的男孩。整齐的小平头,细长脸的模样很象曹爷。不同于这屋里人的神态,他既没有冰冷也不见刻薄,端端正正,有股少年持重的文静。

    何阿娇一改对戴小姐的尖牙利齿 ,语气温存的问:“你又从哪看来的?整天这也不许你爸吃那也不许你爸碰,你让他吃什么?”她转头半是诉苦半是娇嗔地问曹品彰,“我一天到晚就被这小东西管着。老教训我,说给你乱吃东西,你说,我给你乱吃什么了?”

    不用说,这个十二岁的男孩很讨他欢心,曹品彰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缝了,“我儿子操心我,怎么着?这醋也吃?”

    “就知道你们爷俩亲。”说着,何阿娇手脚麻利地把刺身换到了一边,仿佛多么的无可奈何,“不吃,不让你爸吃,大的小的哪个我也惹不起。”

    “来,儿子,给爸爸倒酒。”曹品彰重重地顿一下面前的空杯。

    “如意,你也去。”何阿娇不失时机地招呼一声,无视多少双眼睛的扫射,美得象是只有他们四口之家的聚餐。

    许如意当即起身。对面的戴小姐小声地从鼻孔里哼出两缕长气,“晋安,劝你爸少喝点酒。”她的话没得到回应,曹晋安稳当地坐着,吭也不吭。气得她扭过脸,狠狠杵了儿子一肘。

    何阿娇满意地看着一儿一女站在曹品彰两侧,笑得花枝乱颤,“曹爷,这酒不能白喝,得有点说头儿吧?”

    “对。”曹品彰猛拍脑门,似乎忘了最重要的事,他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递到许如意手里,“来,丫头,拿着。”

    “如意,还不快谢谢曹爷。”何阿娇不为人察觉地眯起眼来,笑得越发开心。

    第44章 晋江独家发表

    直到第二天许如意才弄明白曹品彰塞给自己的是车钥匙。一辆玫红色的i oper,就停在何阿娇那辆奔驰旁边。

    认亲消息不知如何走漏的,许如意再走在会所里,明显感到大家的眼神不对了。到处是偷偷打量的目光,象蜘蛛网黏结在她身上。许如意讨厌这种感觉,她想若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提一句你妈如何如何,瞧她怎么收拾的。从内心里,她还是认为自己与何阿娇毫无关系。其实许如意多虑了,在这会所里,敢提何阿娇八卦的人早被收拾光了。

    做完早晨的例行巡视,许如意回到后面办公楼。今天,她要将整理好的供应商资料呈送给何阿娇。这是她三个月内完成的又一项挑战。撤掉老蒋后,会所的供应商要全部调换。对金钱分外看重的何阿娇一伸指头,于是,比照价格、核实资质、甄选配送这些事全落到许如意头上。

    个中隐情,不用说大家也明白。何阿娇怕得罪人,生意都是互相帮衬,她不顾这条规矩总得落埋怨,干脆推许如意出去挨骂,她自己装好人。装就装了,她是老板谁能跟她计较。但何阿娇担心供应商里又爆出吃回扣的事,指明不许旁人插手,完全由许如意一人操作。她也不管许如意有没有做过这事,逼着她一周内落实完。

    幸亏有吴小姐暗中指点,许如意能按时交差。不过,这项任务真让她累没了半条命。所有问题都是新的,现有经验一点借鉴不上,商讨过程中各种术语、各种账期差点把她脑袋塞爆了。

    等何阿娇看过所有资料后,许如意说:“一共17家供应商全部敲定。合同也拟好了,放在吴小姐那里。”

    何阿娇没发表意见,扔下资料册,点了一根烟,说:“坐。”她挑着红红的蔻丹捻过两页打印好的纸,“你看看这个。”

    许如意垂眼飞速过了一遍。内容是会所跟她签订的劳动合同,各项细则都写得很清楚,唯有工资一栏空置。

    “你当初说过,我给你干三个月。”许如意放下它。

    “对。”何阿娇特别干脆,“签不签?”

    “不签。”许如意也干脆。

    何阿娇嫣然一笑,她站起来绕到许如意身后,双手压着她肩膀,许诺似的说:“以后,这会所你说了算。”

    许如意垂眼看她手,不客气地拂开。

    “说个理由?为什么不签?”碰了钉子的何阿娇没有放弃,语气和蔼的问。

    许如意别过脸去,并不作答。

    “下一步怎么打算?离开深州?”

    许如意天天忙会所的事,根本分不出神来想其它的。何阿娇拿出合同,她才恍然大悟,时间一晃就满三个月了。脱口而出的不签,完全是趋于本能。她不愿意顺着何阿娇布下的路走。她答:“还没想好。”

    “好,我来替你想。你计划到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你以为凭你在这儿学到的本事,完全能找一份类似的工作。可我告诉你,服务行业看重的是资历和经验,你只有区区三个月,哪家敢把这么重要的位置给你?只怕你要从小领班干起。”

    “我知道。”

    不管乐意与否,不能否认她说的是实情。

    何阿娇回到她宽大的办公桌后,一挨坐上那个位置上,你再也寻不到家宴上那个象演员一样,神气活现的何阿娇。她俨然是谈判桌旁的商人,一字一句都带着教训人的口吻。

    “我为你铺垫的这一切,是我用一个儿子和千百个兢兢业业的日子换来的。你可以不要,只要你有本事挣到比我给你的更好,你尽可以扔开。问题是你现在差得远。”她捻灭了手中的烟,“云坤托人来找我,他还是希望你回去当他的金丝雀。可我问你,许如意,他要是玩腻了,你有把握再找到更厉害的金主吗?”

    提及云坤,许如意微微有些气恼,“你不要提他。”

    “对,你有骨气,我怎么忘了这点。”她浮起一缕讥讽之色。

    “我本来谁也不靠。”

    “好,我给你一个靠自己的机会。”何阿娇拿过计算器,麻利地按下一串数字,递过来,“每月这个数,年底拿2分红。”

    许如意扫一下,登时挪不开眼睛了。何阿娇开出的工资足够诱惑,比会所经理高出50去。这不是主要的,只需粗略一算就能得出结论:干一年,欠云坤的钱马上可以还清。比起何阿娇的老练,许如意到底稚嫩,她象被牵着鼻子的猎物,一步步进了对方设置好的坑里。但她不甘心就此服服帖帖顺了何阿娇的意。她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叫所有人知道我和你、和曹爷的关系,你要封死我在深州的路。除了你这儿没人敢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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