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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请别为我哭泣第35部分阅读

得病泱泱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得了疟疾。起初有几个流里流气的痞子垂涎于她的美色,对她动手动脚,现在也躲得远远的,欢馨索性也不解释,觉得这样反而少了不少麻烦。

    她每日逼迫自己咽下难吃的饭菜,忍受着强烈的恶心感,期盼着能早一天到达目的地。有时候,身体上的不适让她难受得想哭,她就会握紧胸口的项坠,默念起曼菲斯德名字,在脑子描绘着他的一颦一笑,然后欢馨的心就会平静下来,她会感觉无尽的勇气又一次回到了身上,支撑着她继续坚持下去……

    终于,轮船发出一阵响亮的轰鸣,然后停靠在了维多利亚港。欢馨摇摇晃晃地走下舷梯,感觉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一般。

    她拎着简单的行李走在街上,透过商店玻璃的橱窗,她看见一个蓬头垢面、脸色蜡黄的女人时,自己也吓了一跳。没想到一个月的海上生活,让她变得面目全非。

    欢馨苦笑着向四周望去,身边是行色匆匆的路人,而此刻的香港也不是她记忆中十几年后的景象。要去哪里?如何平安生下孩子?欢馨茫然地走在陌生的街头。

    决定来香港只是她临时起意,因为她记得林墨阳临走之时似乎告诉过自己他在香港定居了。如今她在这个时空,除了能去找那个曾经对自己关怀备至的男人外,她不知道还有谁可以帮助她。但此刻,她又去哪里找林墨阳呢?

    正午的阳光照在头顶上,热得让人有些受不了。欢馨身边并没有带夏天的衣服,因此仍旧穿着长袖衣衫。这样的打扮让路人纷纷侧目,她却浑然不知,因为此刻欢馨已经热得有些发晕。

    她下意识地挪动着双腿,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模糊,最后终于成为漆黑一片,不过在晕倒前她听到耳边传来的急速的奔跑声……

    不得不说欢馨此刻是幸运的,当醒来的那一刻,她看见了林墨阳关切的脸,原她倒在了他开设的诊所门口。而林墨阳身后的梅丽莎则冲着欢馨露出了安心、真挚的微笑……

    八个月后,欢馨在林墨阳的诊所里生下了一名男孩。当她从梅丽莎手里接过孩子时,第一眼就看到了他湖蓝色的眼眸。那是曼菲斯德的眼睛,那是他生命的延续……欢馨抱着孩子沉默良久,然后八个月以来第一次失声痛哭……

    八年后

    圣诞节前夕,著名的圣心小学为欢迎苏联慈善基金会访问团的到来,特别举办了晚会,而欢馨作为表演者家长也被邀请在列。

    现在台上表演的是一个7、8岁的小男孩,男孩穿着黑色的燕尾服正在演奏小提琴曲——g弦上的咏叹调。他俊美的脸部轮廓一看就知道是混血儿,特别是那双湖蓝色的眼眸在顾盼间总是流露出同龄孩子没有的成熟与睿智。

    所有人都沉浸在悠扬的琴声中,只有欢馨悄悄地擦去了眼角的泪痕。她清楚地记得孩子的父亲也是拉得一手好琴,而她第一次听曼菲斯德拉的就是这首曲子。

    八年了,人们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是为何她心中的伤痛仍旧那么深!那么清晰!

    “哗……”恰在此时潮水般的掌声将欢馨惊醒,她再一次抬头望向舞台,雨泽已经在谢幕了,并且冲着她挥手致意。

    她还奢求什么呢?曼菲斯德将雨泽留给了她,她不是应该庆幸的吗?欢馨急忙冲着儿子竖起了大拇指,欣慰的笑容在唇间绽放……

    散了场,欢馨在大门口等儿子出来,看见迎面走过一家三口。走在中间的小女孩撒娇地对着身边的父亲说了些什么,惹得那对父母哈哈大笑了起来。欢馨愣愣看着渐行渐远的一家人,感觉隐隐飘过来的欢声笑语对她来说是那样陌生而遥远。

    “天哪,程,是你吗?”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女人惊喜的喊叫声,吓得欢馨一哆嗦。

    她连忙转过身定睛细看,只见一个胖胖的苏联女人站在不远处,脸盘似乎有些熟悉,但欢馨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女人见欢馨疑惑地看着自己急忙走上几步,说道:“我是冬妮娅!程,你不认识我了?”

    冬妮娅?欢馨睁大惊喜的眼睛,却怎么也无法把多年前那张清瘦的脸和眼前这张犹如加了发酵粉一般的面孔重合起来。

    冬妮娅似乎也觉察到了欢馨的惊讶,便调侃道:“你瞧,这几年我胖得都不成样子了,而你还是那么美丽!”

    听到这话,欢馨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激动上前一把抱住了冬妮娅,惊喜地说道:“冬妮娅,真高兴再见到你!”

    冬妮娅同样感慨不已,她喜极而泣:“欢馨,你走后我去英国找过你,可没找到,原来你来了香港!”

    两个患难的朋友久别重逢都不胜欣喜。好半天冬妮娅才放开欢馨,问道:“程,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欢馨正要回答,就听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童音:“妈妈,可以走了吗?”

    欢馨笑着回过头,冲着儿子招招手介绍道:“雨泽,来!这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冬妮娅阿姨!”

    “阿姨好!”雨泽背着小提琴几步跑上前,礼貌地朝冬妮娅行了个礼。

    而一旁的冬妮娅早已惊呼出声:“程,这就是你的儿子?他长得可真像路德维希上校!”

    欢馨吸吸鼻子,看着雨泽的眼里充满了骄傲:“冬妮娅,雨泽是曼菲斯德留给我最好的礼物!”

    “程,当年我没能找到你,所以有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冬妮娅忽然放低了语调说,“不过它也许会带给你更深的伤害!”

    欢馨疑惑地看着冬妮娅欲言又止的表情,淡淡地说道:“这些年除了曼菲斯德的离去,已经没有什么能带给我伤害了!”一旁的小雨泽似乎感觉到了母亲语气里的忧伤,不由紧了紧握着欢馨的手,欢馨立刻回以温柔的笑。

    冬妮娅望着依偎在一起的母子俩,深吸一口气说道:“其实当年曼菲斯德并没有死!”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欢馨愣在当场,说不出一句话来。

    冬妮娅看了看呆立当场的欢馨接着说:“你还记得那个叫安佳的小姑娘吗?当年你临走前拜托我丈夫照顾她,因此瓦列里就经常派他的副官送些日用品给她们母女。这一来二去,那副官竟喜欢上了安佳。有一天,他偷偷来找瓦列里,说安佳从死人堆里背回了一个德国军官,藏在阁楼里,可是那军官伤势太重,眼看不行了,安佳没办法,才找了那个副官。瓦列里念在你的情份上,没有将这件事汇报上去,他和我带着一个俘虏来的德国军医去了那里,这才发现那德国军官竟然是路德维希上校。”

    听到这里,欢馨几乎忘记了呼吸,她紧紧盯着冬妮娅,急切的眼神泄露了此刻紧张的心情。

    “你和路德维希上校对我们一家有恩,所以我们不能把他交给自己人,那样他只有死路一条!为此我和瓦列里冒着被枪毙的危险隐瞒了这件事,但他也不可能在柏林久待。等上校上稍好一点后,我们隐去了他的身份和姓名,将他偷偷带出城交给了美国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在那里至少他能得到比较好的待遇!”

    “后来呢?”见冬妮娅停了下来,欢馨急忙追问。

    冬妮娅摇了摇头答道:“我也不知道!一年前那个集中营解散了,所有活着的俘虏都回了国,但是解散后那里发生了火灾,所有的档案付之一炬,哪些人死了,哪些人被释放了都已经没有记载了!虽说那里的集中营条件相对较好,但听说当年死在里面的俘虏也不在少数,上少校当时又重伤在身,恐怕……”

    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欢馨一个踉跄险些跌倒。雨泽赶紧扶住自己的妈妈,早熟的脸上是坚定的神色,说道:“妈妈,爸爸一定没有死,我们去找他吧!”

    雨泽的话如醍醐灌顶,使欢馨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她缓缓蹲下身,抚摸着儿子酷似曼菲斯德的脸,含泪说道:“好的!雨泽,我们去找爸爸!”……

    再次踏上柏林的土地,欢馨心情异常沉重。这个城市被战火蹂躏的创伤早已平复,时间的浸润,恢复了它的宁静和优雅。可是人心呢?人心在经受了战火的考验后,是否也能再次得到平静?。

    走在熟悉的道路上,当时街头尸体堆积如山的景象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时光荏苒,景物依旧,而爱人又在何处?

    不知不觉,欢馨带着雨泽停在了勃兰登堡门前。这座在二战中被摧毁的柏林标志性建筑如今已被修复,依旧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息。欢馨久久望着眼前熟悉的场景,不觉再一次陷入了回忆中。

    “爸爸!妈妈你看,那是爸爸!”雨泽忽然晃动着欢馨的手叫了起来,因为欢馨从不对儿子隐瞒他的身世,还经常给他看曼菲斯德的照片,所以小雨泽虽没有见过爸爸,但对他的样子却并不陌生。

    欢馨听到这话心里一惊,急忙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男子正抬头在看最上方的雕像,雨泽的喊声让他也转过了头。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欢馨只看到一汪如湖水般清澈的蓝在对方的眼眸里跳跃,那里面映出了自己的身影……

    第一卷  197番外

    又是一个春天。

    欢馨挺着圆鼓鼓的肚子坐在花园的长椅上给即将诞生的小生命织毛衣,不远处传来雨泽和几个小孩子踢球时的喊叫声。

    和曼菲斯德重逢后的日子平和而宁静,这让欢馨感到无比的幸福。

    曼菲斯德从集中营被释放后就回到了柏林,他战时虽是党卫军,但并不是纳粹党徒,也属于那种没有民愤的人,因此回国后并没有遇到多少责难。同时因为他母亲的缘故,政府又将一部分财产归还给了他,包括他母亲留下的这座别墅。

    再一次老兵的聚会上,他们遇到了已在国防部任职要职的弗朗克,久别重逢,三人激动不已。在弗朗克的帮助下曼菲斯德成为了大学的美术教授,也算圆了他的艺术梦想吧!

    想到这些,欢馨的嘴角不由又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想什么呢这么高兴!”忽然,曼菲斯德温柔的语声在耳边响起。

    欢馨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抬头看着慢慢走近的丈夫,高兴地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没课吗?”

    “迈克和我换了课,所以下午就没课了!”曼菲斯德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腿,在妻子身边坐下。

    欢馨看了看曼菲斯德腿,眼神一黯,马上体贴地给他揉捏起来。虽然曼菲斯德以惊人的毅力在集中营里活了下来,但由于没有好好调养,还是落下了后遗症,所以一年中总有那么几天,他的腿会酸痛不已。

    “这几天腿不好,就别去上课了!”欢馨心疼地说道。

    “那可不行,学生们会有意见的!”曼菲斯德握住欢馨忙碌的手,摇摇头。

    欢馨一皱眉,故意撅着嘴酸溜溜地说:“诶,这倒也是!那么多女学生给你写情书,你不去上课,她们可不就要失望了?”

    曼菲斯德一听,英俊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尴尬的神情。历经了战火洗礼的曼菲斯德,身上自有一股优雅、从容的气质,再加上外表英俊自然成为大学里最受女学生追捧的老师。前几天有个女学生写了一封情书夹在他的讲义里,被欢馨发现了。当时欢馨只是一笑了之,曼菲斯德也就没在意,没想到今天却被妻子特意提了出来。

    “欢馨,那些只是孩子,你说过不放在心上的!”曼菲斯德有些焦急地看着欢馨,一脸认真地解释道。

    见曼菲斯德把自己的话当真了,欢馨不得不暗自叹息德国人的缺乏幽默感,只好放松了表情笑道:“和你开个玩笑呢!我只是担心你的腿呀!”

    曼菲斯德看着妻子松了口气,刮刮她的鼻子说道:“你呀!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还这么调皮!”

    欢馨笑着靠进丈夫怀里,鼻尖萦绕的是淡淡的薰衣草气息,心里忽然充满了感动。

    “欢馨,弗朗克快回国了!前天他打电话给我,说要组织一个青少年足球俱乐部,想让雨泽去踢前锋!”曼菲斯德在欢馨脸上吻了一下忽然说道。

    暖暖的阳光洒下来,让欢馨在曼菲斯德怀里舒服地眯起了演,她听罢笑道:“这不是很好?雨泽很喜欢弗朗克呢!”

    弗朗克看着在草地上使劲儿奔跑的儿子,语调变得轻快起来:“我也认为不错,不过我觉得雨泽似乎更合适踢后卫!”

    恰在此时,欢馨肚子了宝宝忽然动了一下,惊得她哎呀一声叫出来。

    曼菲斯德连忙低头去看,欢馨却已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而肚子里宝宝也配合着踢了父亲一下。

    “你瞧,我们的前锋在这里呢!”

    曼菲斯德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欢馨,不如以后我们再生个守门员吧!哈哈……”

    ……

    后记

    此后的岁月里,欢馨夫妇一直住在柏林。曼菲斯德当了一辈子大学教授,桃李满天下,而欢馨则致力于慈善医疗救助。欢馨还在大陆改革开放后回过中国一次,却并没有寻找到任何关于程欢馨这个人的线索。

    1996年10月,曼菲斯德冯路德维希因心脏病去世,享年81岁。次年的同一天,欢馨也在自家别墅的书房里安详离世,当时她的手边还有一本摊开的日记。

    欢馨的二子一女将这对历经战火磨难的爱人葬在了他们的好友费利克斯和郁臻雪的身边,并在父母的墓志铭上刻着:

    ——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正文结束☆☆☆

    结束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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