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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子谱第10部分阅读

    了数声,方国涣才从一种迷蒙的状态中微睁双眼,茫然地瞟了法能一眼,喃喃道:“你……你是谁?”“咦?”法能惊呼了一声,吓得倒退了数步。见方国涣神情有异,视自己如陌生人一般,忽一拍头道:“不好!师弟患上痴呆症了。”慌得法能连忙跑出,飞报天元寺去了。

    这时的方国涣昏昏然,似睡非睡,但感有气无力,欲抬臂却不起,欲伸腿却不动,忘身置何处,四下漫寻,忽生恐惧之意,神警而又漠然。醒中但感睡中,睡中而觉醒来,眼忽睁而又忽合,茫茫不知欲要如何,以至浑然不觉,物我两空。似过了几百万年那般长久,方国涣忽感心中一动,觉察到了自己的存在,随即从这种恍惚无我的状态中苏醒过来。睁眼看时,只见法能瞪着一双奇异的大眼睛,正站在床前探着头望着自己,苦元大师、法无二人从一旁站起,面呈喜色。方国涣心中大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愕然道:“法能师兄,你为何这样子看着我?”法能闻之,怔了一下,诧异道:“师弟,你醒了?没……没事吧?”

    方国涣见法能说话有些古怪,又见师父、法无站在一旁,不知何时进来的,心中惑然,忙起身礼见了师父,随即问道:“师父,出了什么事?怎么您也来了?”苦元大师闻之一怔,忙关切道:“涣儿,你无事吧?”方国涣茫然道:“这是怎么了?我能有什么事?”法无一旁道:“师弟无事就好,这两天来,我们好为你担心。”方国涣闻之,大是惊讶道:“两天?法无师兄是说我在这里坐了两天?”苦元大师道:“不错,两天前,法能急报,说你神情有异,为师便赶了过来,见你漠然呆坐无觉,似入化境。现在感觉怎样?”方国涣闻之,愕然道:“我真的是坐了两日,却为何一点也不知晓的?”忽地忆起道:“是了,那日闲游百丈崖,神情便觉得有些恍惚,也不知怎么回到洞内,现在醒了,哪知竟然昏睡了这许久,不知是何缘故?”

    法无异道:“观师弟神色,似无睡态,如此两日浑然不觉,不知内里起了什么变化?”苦元大师忽然开口道:“为师见涣儿神态,当不为旧病复发,所以并不惊扰,如今醒来,或许已经修悟成了天元化境!待于棋上试了,便知损益。”法无点头道:“师父言之有理。”忙把罗汉棋子和古木棋枰在桌上摆好。

    苦元大师便执黑先行,起手布落了一星位,对方国涣道:“涣儿,且与为师对弈一局试看。”方国涣见了面前的棋枰棋子呆怔了一下,眉头皱了皱,伸手拾起一枚罗汉棋子,面呈异色,乃是觉脑中一片空白,竟不知棋为何物,落子何处,一时间将先前的棋艺全都忘却了,棋力尽失。苦元大师见方国涣拿着棋子发怔,神色茫然,不解其故,便催促道:“涣儿,但将棋力尽数施展,走棋吧。”方国涣此时茫然地摇了摇头,用力拍了拍前额,想从脑海中回忆起什么?因为此时全然不知这棋怎么走法,就如未曾摸过棋子一般,陌生之极。

    苦元大师见了方国涣的古怪神色,诧异道:“涣儿,可有何不适吗?”方国涣摇头一叹道:“师父,弟子实在不知棋为何物,怎么个走法。”“咦?”苦元大师、法无、法能三人闻之,皆自大吃一惊,自是不敢相信,往日棋高无敌的方国涣竟能说出这番话来,然见他的茫然神情,似无虚作之态。

    苦元大师心中一惊,忙上前把了方国涣两手之脉,诧异道:“六脉平和,似无异处,何以棋力尽失,将棋道全都忘却了?”法无惊讶之余,问道:“师弟,棋道既忘,我与师父如何识得?”方国涣道:“师父、师兄怎能不识,只是这棋……”接着摇摇头,茫然道:“却是未曾见习过的。”法无讶道:“师弟既然不知棋为何物,可记得来这里做什么?”方国涣惑然道:“是啊!我在这里做什么……”眉头一皱,好似依稀记起些什么?随即又摇头不已,一时间苦恼之极。法能一旁叹惜道:“完了!完了!师弟这回又患上失心症了。”

    方国涣棋道尽失,苦元大师百思不得其解,摇头叹息道:“怎能会有此异变?早知如此,为师实不该引你自修独悟,棋上化境不达,反失了棋道。”苦元大师焦虑地来回踱了几步,忽有所悟道:“难道涣儿已达到坐忘之境了?”法无讶道:“坐忘之境?这是何道理?”苦元大师道:“坐忘之境导致忘棋之境,便是无为之境。以有为之境而入无为之境,乃是内修的大进展,本无反损之理。”

    法无一旁,恍然大悟道:“无为之后便是无不为了,当是棋上无不为的最高境界!”“不错!”苦元大师此时惊喜而激动地道:“无为而无不为,这才是棋上的天元化境!”法无、法能二人闻听此言,尤显得惊喜万分。方国涣见苦元大师、法无、法能三人各自喜形于色,说了些自己似懂非懂的话,更是茫然。

    法能这时道:“师父,师弟既已入无为忘棋之境,不知如何快些进入无不为的棋上化境?以免吓得人慌。”苦元大师道:“这种忙谁也帮不了的,还需他自家醒悟了,当是那种豁然开朗的顿悟之感。”苦元大师随后对方国涣以言辞相慰,不再提棋上事,接着又陪方国涣用了些茶饭。恐生意外,苦元大师便命法无留住白云洞,日夜守护方国涣,然后和法能返回了天元寺。法阳、法远等人闻方国涣已入一种无为的忘棋之境,十分惊讶,便都赶去白云洞看望方国涣,试之果然,各自称奇。

    如此过了半个月,方国涣依然处于那种忘棋无为的状态中,众人自有些焦急起来,担心方国涣照此“无为”下去,可就真的无所作为了。苦元大师心中也很忧虑,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只能静观变化。方国涣常和去白云洞看望他的师兄们说笑,若谈起棋上事,则茫然不知,自家时常持了罗汉棋子对着棋枰发呆,有时似有所悟,接着又摇头苦叹。法无在旁见了,心中甚是不忍,却又无能为力,每以语言、棋子诱导,也自无济于事,只好细心照料了。

    这一日,法能坐在天元寺大殿前的台阶上发怔,忽从山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敲打寺门声,法能闻之,心中异道:“若是哪位师兄外出,回来时多走后门,至正门者多半是外人。本寺远居世外,处于深山之中,一年里也少有人来,这能是什么人呢?”随即起身去开启了寺门,探头看时,见门外站立着一位青衣少年,十六七的年纪,神色非常,光彩照人。

    法能心中赞叹一声:“好精神个人!”忙合掌施了一礼道:“这位施主,有何贵干?本寺不纳香客的。”那少年一抱拳道:“请问小师父,这里可是连云山?”法能应道:“不错,方圆数十里正是连云山所在。”那少年闻之一喜,忙问道:“向小师父打听一个人,贵寺可否来过一位叫方国涣的公子?”法能闻之一怔,心下道:“莫不是国涣师弟的朋友来寻他?不过,师弟此时正处在忘棋无为的状态中,不宜见外人,师父也吩咐过,禁止任何干扰,暂且回了他吧。”想到这里,法能便对那少年道:“这位施主,本寺远居方外,从不接待外客,自无施主要找的人,请回吧。”心中却暗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国涣师弟此时在白云洞而不在寺中,当不算妄言了。”

    那少年此时呈出失望之色来,接着又问道:“不知小师父可曾听说过此人?这位方公子在棋上有着过人的本事,并且说过要来连云山这里的。”法能慌忙道:“不曾听说!不曾听说!施主再于别处寻了吧。”说完,急着掩上了寺门。那少年见了,失望之余,道声:“有劳了。”一拱手,掉头而去。法能关了寺门,回身寻思道:“此事也不知做得对错,不过此时国涣师弟是不宜见外人的,日后再与他说吧!也不知会不会错怪我?”一边想着,一边进大殿去了。

    其实,天元寺门前寻找方国涣的那位青衣少年正是罗坤,罗坤自与师父药王谷司晨在关东经历了一番奇遇之后,回到了中原,便随师父云游天下,四处寻访连云山所在。找了几处同名的地方,却无方国涣半点消息。每次失望之余,罗坤寻找方国涣的激|情却与日俱增。谷司晨暗中惊叹罗坤对方国涣的情谊如此深厚,也自有些感动。几年来,师徒二人云游天下,行侠仗义,施药救人,罗坤在师父的指教下,武功日益精进,也是借了误食的那只“雌雄参王”之功。罗坤又经师父的引见,结识了不少奇人异士,自在江湖中成长起来。此番师徒二人云游至洞庭湖,打听到了连云山所在,因谷司晨要去拜访一位故人,便与罗坤相约,日后于洞庭湖沙洲岛上的葛家村相会。罗坤别了师父后,满怀希望而来,却被不明原委的法能给挡回了。

    罗坤失望之余,又在连云山内游寻了一番,遇着几名樵夫、猎户,打听时,都说不知,心中大是失落,自在山中乱走。偶见对面一座高山之上,似有一处隐蔽的洞|岤,时见几名僧人出入,罗坤知道那是天元寺中的僧人,却也未曾理会,实不知方国涣此时正在洞中。罗坤在连云山中游了一整日,一无所获,便知又寻了个空,想起还与师父有约,叹了一口长气,转回洞庭湖了。

    第一部 天元化境 第十二回 天元化境(下)

    罗坤寻方国涣不着,心中怅然,一路走到洞庭湖畔时,心情这才舒畅起来,一扫先前的不快。但见八百里洞庭,一望无际,碧波荡漾,水气连天,湖中数岛遥饰其间。芦花荡里,一鸟惊起,百鸟齐飞,沙鸥低翔,忽惊跃水之鱼,渔舟隐现,似驰雾里云中。罗坤不由赞叹道:“好一处人间胜境!”然而在岸边候了多时,并不见舟楫往来,只是在极远的水面上,偶见数点白帆,一显即逝。罗坤心中讶道:“洞庭湖名闻天下,是为鱼米之乡,人间景胜之地,船只却为何如此少见?”于岸边一路寻来,见有一处临时渡口,便耐心等待。

    这时,忽从芦苇荡中驰出一条小船来,船上惟见一灰衣人负手而立,虽无摇桨划船之人,而小船却游走自如。罗坤见状,不由吃了一惊。原来那人竟借小船在水面上摇摆晃动之势,两腿左右驱动,以腿力巧妙地驱船而行。罗坤惊异道:“竟有如此厉害的腿功!不可思议!”

    此时见那人腰腿转动,驱使船只行到了岸边渡口,随手从船中拾起一根缆绳,飞身上岸,将缆绳套在一截木桩上之后,负手而来。打罗坤身旁走过时,那人侧头望了罗坤一眼,上岸自去了。罗坤近见此人,不由一怔,乃是此人脸面奇长,比那般少见的“马脸”之人还要长出许多,而且面上麻点密布,乃是一奇丑之人,适才望了一眼,目带厉光,使人不寒而栗。罗坤心中诧异道:“天下竟有如此奇相之人!”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罗坤尤是惊叹道:“此人虽面目丑陋,但腿具神力,善使舟船,无桨自行,实在不可思议!”一时间感慨万分,敬服不已。

    罗坤在渡口候了许多,正在不耐烦时,才见一条船遥驰而来,上面坐了七八名船客,乃是一条摆渡的渔船。船靠岸边,一人起身付了船钱,上岸去了。罗坤上前问道:“不知贵船可否经过沙洲岛?我要去葛家村。”船老大应道:“此船是到吴王渡口的,这里没有船直接到沙洲岛,小客人且上了我的船到吴王渡口另换船只去吧!否则等到天黑,再不会有船来的。”罗坤听罢,心知也只好如此了,便轻身跳上船头。船老大双桨摆动,船只缓缓离岸而去。

    罗坤上了船后,便在船头坐了,问那船老大道:“这位大哥,湖中的船只为何这般少?”船老大闻之,摇头道:“小客人有所不知,这几年湖上出现了一伙水盗,劫船越货杀人,闹得十分厉害,大户的商船,若无重兵押送,从不敢走此水路。我等靠打渔渡客为生之人,舍此别无生计,只好冒险做几次生意,以养活家中老小,不至于饿死。”说完,一阵唉声叹气,忧愁不已。船上的客人们,各抱紧了自家的东西,皆呈紧张之色。

    罗坤眉头皱了皱道:“原来湖中起了盗患,怪不得船只少见。”船老大又道:“小客人去的沙洲岛深居湖中,离岸甚远,很少有渡船往来的。若在吴王渡口遇见了岛上的渔船,或许能捎带了小客人去,否则水路太远,一般是没有渡船敢去的。”罗坤“哦”了一声,心下道:“这伙水盗如此猖獗,着实可恶,等会见了师父,想法子把他们铲除了,去此地方匪患。”

    渡船经过一片芦苇荡时,船老大的神色便紧张起来,加快了船速。就在这时,忽听苇丛中一声呼哨,随见四条渔船左右驰出并围了上来,船上尽是些凶悍的汉子,各持刀枪棍叉,杀气腾腾。船老大见状,立时脸色大变,骇然道:“水……水盗!”已是吓得瑟瑟发抖,停船不行。船上的客人们慌得挤缩在仓中,似大难临头。罗坤见事发突然,便起身立在船间,以观其变。此时,盗船上一名持了双股铁叉的大汉高声喝道:“尔等且把钱财货物留下,不伤性命,若敢有私存一物的,勿怪我等心狠。”说话间,指挥四条盗船逼了上来。几名胆小的船客,吓得忙把包裹行李放在了船头。

    罗坤此时道声:“大家莫慌!”回身从不知所措的船老大手中拿过双桨,两手持了,立于船头道:“各位,想打劫吗?且要过了我这关才行。”自是毫无惧色。盗中为首的那名大汉见状,先是一怔,继而怒道:“小子,不知死活。”一挥手,盗船攻进。罗坤叫声:“来得好!”将那沉重的双桨舞起,连扫带拍,左右兼顾,秋风扫落叶般将较近的两条渔船上的水盗纷纷击落水中,无能挡者。那名持铁叉的盗首见状大怒,待船靠近,一声暴喝,举叉直刺罗坤。罗坤瞧得真切,一桨侧面击去,正拍在叉杆上。那大汉本握得极紧,忽觉剧烈一震,虎口开裂,铁叉脱手飞出,那大汉也被顺势带落水中。群盗见状惊呼,知道遇上了高手,慌忙救起那大汉与落水的同伙,驱船狼狈退去。此时,船老大与众船客惊魂未定,见罗坤一人击退了水盗,齐在船上拜倒,但呼救命之恩。罗坤一笑,忙将众人扶了。一船人随后欢欢喜喜地到了吴王渡口,众船客又一番千恩万谢后,上岸各自散去了。

    船老大这时感激地对罗坤道:“小客人少年英雄,救了一船性命,别无他报,愿送小客人去沙洲岛。”罗坤喜道:“如此多谢了。”船老大便双桨摆动,载了罗坤向湖中而来。

    小船在湖面上行了多时,一路倒也无事,此时前方湖面上现出了一座岛屿来。船老大道:“小客人,这就是沙洲岛了,葛家村是岛上葛云湘葛老爷子的庄子。”罗坤闻之,心下道:“师父约我于此,莫非就是访那叫葛云湘的人?”遥见那座沙洲岛,四面环水,岛上树木茂盛,竹楼木舍隐现其间,景色怡人。罗坤赞道:“真是个好地方!不但风景优美,而且与外界隔绝,如那世外桃源一般。”船老大闻之笑道:“小客人看来不是水乡之人,这样的地方在八百里洞庭湖内多的是。”说话间,船已近岛靠岸。罗坤从怀中取了一锭银子,递于船老大道:“有劳相送,以此为谢。”船老大忙推却道:“不敢收恩人的船钱,能送恩人一程,也是应该的。”罗坤便将银子于船头放了,道声:“不必客气,后会有期。”身子轻轻一跃,已到了岸上,那船老大自在船上朝罗坤的背影拜谢不已。

    罗坤上得岛来,见此沙洲岛虽远处湖中,却与陆地无异,高山流水,稻田菜圃,一派迷人的风光。寻到葛家村,问了路径,罗坤来到了一座大宅子前,上前轻轻扣打门环。时间不大,出来一位似管家模样的人,问道:“有什么事?”罗坤拱手一礼道:“请问,这里可是葛云湘先生府上?”那人道:“不错,你找谁?”罗坤道:“前几日,可有一位姓谷的先生来过?那是家师,约我到此相会。”那人闻之,忙上下打量了罗坤一遍,忽面呈喜色道:“你可是罗坤公子?”罗坤闻之讶道:“不错,正是罗某,先生怎知我的姓名?”那人道:“昨日一早,我家老爷与来访的故友谷先生出门办事时,特意吩咐过小人,说这两日谷先生的徒弟可能来家,告诉了公子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