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时地若有所思。
周天豪继续分析道：“当然，可以排除是金铭的可能，要不然她不会先中毒，是她救了我的母亲。那么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可悦你说说你调查金铭的情况吧。”
蒋可悦接过周天豪的话题，继续说道：“经过我调查金铭，弄清了路上的情况。当时金铭端着砂锅一路上很顺利，锅盖从没有被打开过。而当她经过院中那颗大梧桐树下的时候，突然感到一个东西在自己的脖子内蠕动着，弄得她奇痒无比。她只好把砂锅轻轻地放在地上，腾出手来，去挠痒痒。等她把手伸入衣领内的时候，突然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吓了一跳，迅速把它扔在地上。她低头一看，是一支硕大的毛毛虫。她仔细地翻动着脖领的衣服，生怕还有其他的虫子在里边。这足有喝一碗汤的时间，贼人完全有可能在这段时间趁她不注意悄悄地来到沙锅前，轻轻地掀开盖子，迅速把东西洒在里边，又轻盈地一转身，躲在了大树后，因为我们家的那颗梧桐树很粗大，人躲在树后很难被发现。金铭确信自己衣领内没有其他东西了，也不痒了，这才又端起砂锅继续走路，贼人也就达到了下毒的目的。”
蒋可悦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事情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个贼人自认为做得巧妙，可还是被人发现了，发现这个人的就是我们的一个更夫。现在我就喊他上来为老爷说说当时的情况。”说完蒋可悦向外拍了拍手。
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下人走了进来，周仕明认识，他就是更夫庞六。
庞六进门后，赶忙向周仕明施礼。周仕明摆了摆手，道：“罢了！庞六啊，那天傍晚你看到了什么？快说说！”
周天豪鼓励他说：“庞六叔，您就把那天看到的情况说给老爷听吧！”
庞六清了清嗓子，说道：“那天傍晚，我正从后院到前院去，可刚转过那个墙角，就发现金铭端着碗经过我们院内的梧桐树下，当时，有个捂着脸的年轻人躲在树的后边，把一个东西弹在了金铭的脖子里，金铭可能感到痒痒就放下锅，在衣服内找东西，那捂脸的年轻人就到锅那边去了，后来又躲到了树后。当时我也没注意，认为是年轻人之间捉迷藏，闹着玩的，自己多看了怕被人笑话，就离开了……”
“那个树后的人是不是王二厨子？”周仕明急切地问道。
“不是，王二厨子年龄大，那个人比他年轻，个子也比他高，不是王二厨子，这一点我可以确信。”庞六肯定地说。
“那你看清那个树后的年轻蒙面人到底是谁了吗？”周仕明又问。
“由于当时是傍晚，隔得又远了点，没有看清，只记得他的身子很轻巧的。”庞六说道。
“庞六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向我汇报啊？”周仕明有点不高兴，责怪地问。
“老爷，我当时认为是年轻人在嬉闹，没当回事，事后也没有人 问我。还怕说出去别人说我是老不正经，所以……直到今天，公子和蒋姑娘来问我，我才想起此事……”庞六难为情地说道。
“好了，你下去吧！”周仕明吩咐道。庞六为周仕明鞠了个躬，退出了门外。
“唉，看来这件事上是我错怪了玉馨啊。其实我最担心、最痛恨的就是骨肉相残，至于出现失误，造成矿难，以及你二娘玉馨被人利用这些事情，都可以理解。再说了，那段时间，由于家里的事情较多，我也无暇顾及店铺的事情，出现了矿难，我也是难辞其咎啊，绝不是玉馨一个人的事情。当家里发生投毒事件后，正好矿上也出事了，当时也没空调查了，才出现这种局面。现在好了，我们知道这件事情不是玉馨干得了，我也就没有气了。这段时间，我听说玉馨也把烟瘾给戒了。你们俩这就代我去把她接出来，正好赶上我们家晚上的酒宴。我也正好给她压压惊！”
“好的！”一听说周仕明要放蒋玉馨出来，周天豪与蒋可悦高兴极了，连忙出屋，接二夫人去了……
第一百零八章 周府家宴
晚上，周府上下张灯结彩，大摆家宴，如同过年一般。
厨房里的人进进出出，如同赶大集一般，几个大厨更是忙不过来了。从下午开始，整个周府上下的人纷纷拿出绝活，献出四百多道美味佳肴，拼菜大摆百家宴。生活在周府的人们还是头一回吃这么大规模的宴席。
拼菜的人们早早把准备好的拿手菜端到后花园里。松鼠鱼、凉拌鸡脚、油淋干巴、酸菜鱼、粉蒸肉、炖牛尾、辣子鸡、西芹炒百合、油焖大虾…… 四百多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摆满了十二张大方桌。
张灯时间，周府家宴开席。家里的主人、仆人“闻香”而来，受到场地限制，大家只能端着碗筷围在方桌旁，准备吃“流水席”。
看着周府上下大快朵颐，庄主周仕明也是兴高采烈，他高举酒杯，道：“诸位家人，请安静一下！”
众人见老爷发话，于是安静下来。
周仕明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这是周府历史上第一次举办这样的宴席，目的就是要告诉大家，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大家要一起同乐。第二就是犒劳大家。最近一段时间，周府遇到了很多事情，诸位与我一起，都扛了下来。尤其是令郎学业初成，顺利归来，我满是高兴。虽然我周家也失去了很多东西，但我认为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亲情和人的生命，那是我们周家的希望和未来。今天举办这个酒宴，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压惊。为周天豪、蒋可悦压惊，他们一路奔波回来，历经系列困难。再是为我们家二夫人压惊，她最近也受了很多苦。不过从明天起，她依然帮我料理店铺，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她！”周仕明说完招呼众人，“把二夫人请出来！”
早已换好衣服、洗漱完毕的蒋玉馨在丫鬟小红等人的搀扶下缓缓来到周仕明的身边。见二夫人到来，有的人吃惊，有的人欣喜，有的人不免心生妒忌……
“玉馨，这边坐！”周仕明把蒋玉馨请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大声对众人说：“下面开席，大家尽情吃，尽情喝！哈哈哈……”
大家纷纷走到周仕明、周天豪、二夫人、蒋可悦等跟前敬酒，周仕明等人又回敬，大家相互敬酒……周府上下好不热闹。
那位说了，周仕明有必要把酒宴的规模搞得这么大吗？其实，热闹的程度也的确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本来是想搞个宴席庆祝一下，儿子终于平安归来，把这多少天以来的压抑释放一下。但是在这次交换儿子的过程中，他的所有目的都达到了，从某些方面来讲，他很成功地甩掉了自己身上的一个包袱，转移了外人的视线，缓解了外界长期以来的“关注”。自己一高兴，结果是越搞越大，变得出奇的热闹。他自己也乐得不得了。
一家人狂欢到深夜……
不过暂时的热闹过后，抿不掉的惆怅又会接踵而来……
第一百零九章 是走是留（一）
第二天一早，管家梁兴初早早就来到周仕明的卧室，悄悄地对他说：“老爷，您吩咐的那几件事我已经办妥了，几个布匹店已经出手。”
周仕明无奈地说：“哎，目前只有这样了。现如今世事混乱，闯王的军队就要打到明武县城了，人心惶惶，将来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准啊。我们是走是留，我难以下决断啊！”
“我想我们多次捐助闯王军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闯王不会那么绝情吧？”
“一切难料啊！”周仕明惆怅地说。此时此刻，昨天的儿子平安归来的兴奋今天已是荡然无存。
而就在闯王军即将兵临城下之时，各派势力也为争取周家在做着暗中较量。虽说都知道周府的秘籍已被交换出去，可周家的万贯家产还是各派势力千方百计都想争取的。
这天，冯叔紧急约见蒋可悦在天地庙见面，又带来了刘宗敏大将军的指示：命令她务必留下周仕明，防止他的财产转移到北方。
蒋可悦听后冷冷地笑了几声，说道：“周家老爷怎么会考虑我一个小女子的话？”
冯叔提醒道：“你可通过做周天豪的工作，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蒋可悦无奈，说道：“我只有试试看了。不过，我倒有个主意。”
冯叔见蒋可悦要出主意，非常高兴，催促道：“什么主意？快讲！”
“你可以请刘宗敏将军给周老爷写封挽留信，这样也许会打消周老爷心中的一些顾虑！”
冯叔一听，心中大喜，道：“好主意！我这就去办！”
二人商量完毕，先后离开了天地庙。
而与此同时，其他各派势力，也纷纷通知自己在周府的内线骑士、猎狐、白鸽等人，千方百计，或留下周仕明，或劝说他离开……而在此的背后是争夺的周家的财产和其他尚未公开的秘密。
这天上午，周仕明接到管家的一封书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庄主周老爷前鉴：如今大顺军兵临城下，不日可望取城。望庄主借尊望，继续发挥稳定民心之作用，勿走他方，切记！宗敏敬上。”
周仕明一看笔记，的确是刘宗敏的亲笔信，这是要挽留他，让他不要出走。
周仕明看罢信件，心里稍微地松了一口气，这位大顺朝的大将军说明还没有忘记他。可他转念又想到了传说中大顺军的“追赃助饷”政策，不免心有余悸。
那么什么是“追赃助饷”呢？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军面临着经济困难的严重威胁。“取天下”的农民战争需要有相应的人力、物力支持，“众逾百万”的大军的粮饷供应更是刻不容缓。在其占据的城乡，由于封建统治阶级的长期掠夺、战争的破坏、自然灾害的袭击，到处呈现出“白骨蔽野，荒榛弥望”的凄惨景象，农工商业，百废待举。而农工商人一时间不能也不可能给农民军提供更多的物质支援。
不仅如此．大批的饥民还期待于农民军的救济。此时，真正拥有钱粮的，只有那些力富不仁、家资巨商的封建官绅和富民。而这些人，又是坚持与农民军为敌的。因此，如何保障农民军的供给，就成为当务之急。
正是基于上述的原因，李自成等农民军领导人，为着夺取“取天下”的农民战争的胜利，为着解决农民军的粮饷问题，在大顺建国前夕，一方面证明废除明朝各项苛捐杂税，继续实行减轻百姓负担的税收政策，同时决定对封建官绅征饷，并把它作为一项重要的政策确立下来。
所以名曰“助饷”，是由于责令封建官绅交纳钱粮，以充军饷。所以名日“追赃助饷”。是因为在李自成农民军看来，封建官绅富户所拥有的财富，都是不义之财，乃是赃物。李自成在斥责官绅时曾说：“公等皆贪吏多金”，他还说“卿相所有，非盗上则剥下，皆赃也。”
所以这种向官吏、富人开刀的政策使那些稍微富有的人不免心有余悸。
第一百一十章 是走是留（二）
是走还是留，这成了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周仕明始终浮现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大街上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闯王军队已离明武县城不远了。时间及目前的局势已经在提示他不能再犹豫了。
庄主周仕明让管家梁兴初把家人叫到正堂，在这乱世之中，众人也许明白了自己老爷的用意，一个个忧心忡忡。
周仕明见自己的家人都到齐了，说道：“听说闯王的军队就要接管明武县县城了。我们县里的很多乡绅、百姓都逃亡外地了。周家是走是留？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众人一听更加惊慌起来，不知怎么办才好。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想首先说话。
周仕明看了看大夫人，道：“你先说说你的意见吧。”
大夫人看了看众人，说道：“我在这里已经生活三十多年了，如今年纪已大，这把老骨头也经不起折腾了，再说，我也舍不得这个家业，所以谁走，我也不会离开。”
周仕明看了看二夫人，二夫人明白这是要她谈意见了，忙说道：“我……我说不好，一切听从老爷的安排。”
“老四的意见呢？”周仕明问四夫人孙莲香。
四夫人想了想：“听说李闯王的军队那是虎狼之师，起义军又推行“追赃助饷”的政策，恐怕我们周家的家产要被瓜分啊，到时我们周家可就惨了。我的意见还是举家北迁为好。”四夫人说完，看着周仕明。
周仕明仍然面无表情，他看了看五夫人，道：“老五，你怎么看？”
五夫人清了清嗓子，道：“这我也说不好，我感觉官府的葛知县应该得到的消息快。我们是不是看他怎么办，然后我们再作主张？”
周仕 明又把征求意见的眼光投向他的儿子周天豪。
周天豪立刻明白了父亲的用意，说道：“刚才几位娘亲都谈了自己的意见，我的看法还是主张留下。我们周家如今走到了现在也不容易，再说我们举家这么多人，如果一走，下人们怎么办？他们得流离失所。我们周家一项行善，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就是将来真捐助什么，也是为民做点贡献，所以我还是赞成留下。”
周仕明还是一脸的严肃，看不出赞成什么，反对什么。他听完周天豪的话后，转向蒋可悦，问道：“可悦也谈谈自己的看法吧？”
蒋可悦迟疑了一下，谦虚道：“还是老爷和太太们决定吧，我怕说不好。”
周仕明立刻把话接了过来，道：“但说无妨。”
蒋可悦见周仕明非要她谈意见，便放开了很多，说道：“我还是很赞成天豪的意见！”
周仕明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我们全家人对走还是留的问题也是意见不一啊。如今的形势我也是捉摸不透。我综合了一下众人的意见。决定我留下，众夫人和天豪、可悦等人等暂时外出躲避，等形势稳定下来，再图他计。事不宜迟，今天收拾一下，明早五更就得出发。”
众人一听，表情不一，有人高兴，有人叹气，但也不好说什么。就在此时就听有人说“您自己留下怎么行？要留我跟您一起留下。”众人一看，正是周家公子周天豪。
“不行，你非走不可！”周仕明用不可商量的语气说道。
周天豪无奈，只好答应。
“都回去准备吧，把自己值钱和日常用的东西尽可能都带上，那些笨重的东西就不要带了。明天五更准时出发，先到冀水镇住下。”
众人见周仕明心意已决，都不再说什么，纷纷回自己的房间准备去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冀水逃亡
五更时的明武县城的大街上，已到处是熙熙攘攘逃难的人群，人们大包小包的提着，纷纷趁黑出城，在这个乱世里，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将来在哪里……
周府三辆帐篷车，分别乘着三位夫人，后面还有三辆马车拉着日常用品和丫鬟，再后面是骑马和步行的部分仆人，足足有三四十口。
他们悄悄地出周府后门，好不容易穿过大街上逃难的人群，来到了城门，此时城门还紧闭着。周仕明亲自上前用金钱搭理，守城的兵士碍于平时周家的照顾，又有银两打赏，很痛快地打开城门放周家老小出城。
见家人都顺利地出城去，周仕明这才放心回到府上。
周天豪带着家人出城后，一路看到逃难的人群凄惨的样子，心中感到异常的凄凉和悲伤。走在乡间又窄又脏又乱的土道上，在这个黎明前漆黑的夜晚，夜的寒风还是如此凄凉、蚀骨，抬头仰望星空，周天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忧伤的空气里夹杂着落魄的味道。
周天豪催促马夫加快行程，一家人浩浩荡荡、马不停蹄的赶路，到了下午，距离冀水镇还有四十里。
周天豪骑马来到大夫人的车前，翻身下马，躬身对大夫人说道：“娘，从这里到冀水镇还有四十余里，您和二娘他们可在那里暂且住下，只要加紧赶路，就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还是不放心父亲，家里有事情，不能留下他一人担当，我要陪伴他。”
大夫人一听非常支持儿子，说道：“还是我儿想得周到啊，你父亲一个人留下，我也是不放心啊。你自己能主动留下来替他分忧，为娘很是欣慰。儿啊，你就回去吧，这里有我，你就不要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