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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月圆第2部分阅读

,我怪不好意思,不如取来,让太医帮我瞧瞧。虽是良药,也不能乱用不是。”

    青嬷嬷取给太医看后,竟见太医面露异色,叮嘱道:“确实上等的祛疤良药,但小姐万不可用。”

    青嬷嬷跟随虞氏几十年,做了几十年的下人,惯会看人眼色,在太医出屋后,又与他细细说话。听罢之后,也是吓了一跳。再三思索,总觉得这次小姐染上天花有些古怪,便又寻了那肚兜来。

    青嬷嬷想到太医看罢后的情形,神色更是大变。道:“太太,太医说那肚兜上沾有痘毒。”

    痘子干裂,痘上的水液会留存在肚兜上。

    虞氏道:“许是素妍身上留下来的?”

    青嬷嬷摇头,道:“小姐体热发烧后,奴婢就替她换下了肚兜。又寻了袋子放着,本想与其他衣物一起焚个干净,可小姐说是胡三姐儿送的,舍不得,故而留了下来。这些日子,得月阁上下的丫头、婆子都在青林苑隔离休养,院中就我与白芳服侍,整日里都忙不过来,连洗衣服的时间都没有,这才留了下来。”

    就在素妍染病之前,胡长龄的嫡幼子染上天花刚愈。如果他们将那肚兜先给那胡小爷用罢,再借胡香灵之手赠予素妍,这才引得素妍患上天花,几乎丧命。

    虞氏面色转肃,想到深处,越发胆颤心惊。“你是说胡三姐儿把肚兜给小姐的时候,肚兜上已染有痘毒?”

    青嬷嬷肯定地点头,“只要用心些,那肚兜上可见分明的三块污印,太医瞧过,却是水痘破裂后留下的毒印。”

    虞氏死死地拽住帕子,只将上好的锦帕揉做了一团:“胡三姐儿小小年纪,哪有此等心计,恐与胡长龄脱不得干系。可恶!害人都害到我女儿头上,好歹毒的心肠,我女儿哪里招惹了他,竟要害我女儿性命,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害不得性命,便要我女儿毁容……”

    虞氏恨得牙痒,恨不得立时发作起来,又想到年幼的女儿还在一边玩耍,万一被她知晓这事,指不定如何伤心。

    见偏厅一片静寂,素妍放下手里的笔。最近在临摹颜真卿的字帖,她在庵堂抄经数年,写得一手漂亮的楷体字,如果换作颜体,应不会被人发现端倪。

    素妍大声问道:“娘亲,我什么时候可以吃糖醋鱼,我还要吃五香鸡、还有红烧排骨……”

    大半月来,日日都是清淡吃食,而素妍打小就是个嫌不住的,整日里就喜欢在相府里满府的乱跑,而这大半月硬是被父母下令,不得出府门半步。

    虞氏定定心神,看着浅绿色的肚兜,微阖双眸:“你抽空洗净后,在沸水里多烫几遍,再用艾草水泡过,晒过之后寻个盒子,将它装起来。”提高嗓门对素妍道:“小馋猫,再过几日,娘给你做好吃的!”

    她的病好了,虞氏的心也踏实了。

    现在方晓素妍染病有这实情,听了青嬷嬷的话,也吓了一跳。没想胡香灵小小年纪,就能做出这种事。但她更多的还认为,许是胡香灵背后之人可恶。

    青嬷嬷面含忧色:“胡三姐儿几次要害小姐,小姐还拿她当好人,这……如何是好?”

    虞氏道:“往后小姐与她交往时,你多长个心眼。害我女儿,胡长龄就得有这个可以抗衡的本事,哼!”

    想到六少爷中毒的事,虞氏不由得又想到对面街的胡府,细细思量,蓦地发现,就在六少爷中毒之前,似乎胡府有女眷过府做客,具体是哪天,一时忆不起来。这一疑不要紧,就似一个典故里,东家疑心西家儿子做贼,细心观察,便越瞧越像是个贼。

    一直在虞氏身边沉默的田嬷嬷,此刻再也按捺不住,道:“太太,不会是六少爷的毒与胡府也有关联吧?”

    虞氏想了片刻,吐了口气:“此事先不张扬。待相爷晚上回来,我与他商议之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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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08 心疼

    田嬷嬷是虞氏的陪房丫头,虽说年纪一大把,但人长得精神。两个儿子都在右相府里任管事,老伴早在二十年前就过世了,日子倒也过得逍遥。三年前,虞氏允她回乡养老,可她的孙儿早已长大成|人,在家也是闲不住,不过呆了三个月,便又回右相府来,相陪在虞氏身边。

    黄昏,江舜诚(右相)回府。

    虞氏为他褪下官袍,换了身深蓝色的随常衣袍,张罗着布了一桌酒菜。

    晚食尚未用完,有下人陆续来禀,平日里与他交好的官员拜谒。常来的多是相好的慕僚,更有几个是他的学生。

    “相爷,礼部胡侍郎求见!”

    虞氏不由脱口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是不是嫌我女儿躲过一劫碍了他的事儿。”

    江舜诚知妻子素来说话在他面前直来直去,那些算计、伎俩一概用到外人身边。胡、江两家虽算不得如何交好,可一向并未交恶,虞氏早已恨得咬碎银牙。“相爷,妾实在忍不下这口气!我家素妍哪里招惹了胡家,素妍平日是顽皮了一些,可每每出门做客,也是大方得体的。就算她做错了什么,他们怎能害我女儿性命。”

    江舜诚听内里定是有事。素知妻子,向来不会发莫名的怒火,对来人道:“告诉胡侍郎,今儿我累了,有事朝上再议,请他回府。”

    下人应声离去。

    田嬷嬷见虞氏激动,斥退左右,将今儿的事在青嬷嬷的原话基础上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经她一说,两个小女孩交换肚兜义结金兰就成了颇具用心的谋算人命。

    江舜诚听得怒火燃烧,朝堂上不和,当面争执即可,怎能算计到对方儿女身上。谁都知道江舜诚想生女儿,儿子好几个,四十多岁才得了个宝贝女儿,平日里宠得像掌上明珠,现下被人算计险些丢了性命。

    “你们……没弄错吧?”

    若在过往,江舜诚会认为是女人间的争斗,牵扯到自己的女儿,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况且对方还是个十岁的小女孩,是他看着出生、看着长大的胡香灵。

    “相爷这话难不成是妾身骗人么?我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要去说一个孩子的坏话。药膏我已带回,你若不信,只管拿去找太医辩别。我难过的是素妍如此单纯,碍着他们何事,要三番两次害她。”

    虞氏一想到此事,就愤怒得无法控抑,如点着的鞭炮,噼哩啪啦地说了起来,恨不得将胡长龄撕裂吃肉。

    可恶!

    可恶!

    这事,绝不能就此算了。

    虞氏又气又恨,素妍昏迷几日,险些就迈不过这道生死门槛。鬼门关过了,胡家又送了毁人容貌的药膏。

    江舜诚看着手里的药膏,低吼道:“太太放心,敢害我江舜诚的女儿,我要他付出代价。他胡长龄算个什么东西,自恃写得一手好字,便目中无人,我朝擅于书法的大有人在。这些年要不是老夫念在同届得中的情分,为他挡去麻烦,他岂有现下这般轻松。既敢害我女儿,恐是早投了旁人庇护。”

    虞氏想到女儿这一遭受的病痛,昏迷不醒那几日,吓得她也跟着丢了半条命,心疼得落下泪来。

    江舜诚安慰了几句:“太太别难过,我心里有数。有郎中说小六中的是‘睡美人’?”

    田嬷嬷道:“之前谁也瞧不出来,还是小姐说的呢。”

    虞氏低低抽泣:“平时瞧着妍姐儿是个顽皮的,她倒有心,年前去天龙寺敬香,偶然听几位官太太闲聊的话,就记在心里,说是前朝哪位娘娘中的便是这‘睡美人’,后来寻了西歧的郎中,方才得解。今儿令下人们遍城寻了个西歧郎中来,正在配药,说是三日后就能给小六解掉。”

    江舜诚伸手轻拍着虞氏的后背,暖声道:“家里人多,你辛苦了。好好儿的,小六怎的就中毒了?”

    不等虞氏答话,他沉吟道:“老大已令人彻查此事,唉,怎么越发不太平。”

    虞氏抹着泪,“妍姐儿那事,要与她细说么?这孩子一直拿胡香灵当姐妹一般,只怕知晓,又要伤心一场。”

    “有些事得与她细说方好。你让青嬷嬷告诉她吧。”江舜诚此刻忆起老二家的姑娘,“我给老二写封信,让他派人把展颜送回来。边城风大,哪里是姑娘家呆的地方,展颜只比素妍小两岁,她们姑侄许能做个伴。”

    虞氏止住抽泣,望着江舜诚,别人家的姑娘再好,到底靠不住,就似胡香灵,素妍待她够好,却生了害人之心。“这事儿我亦想过,只怕二儿媳舍不得。实在不行,就把我妹妹的女儿从老家接来,上回妹妹来信,还说要我替她女儿在皇城寻个好人家。那姑娘人懂事、温顺,让她带带素妍,也是好的。姐妹间说话有时比长辈说管用。”

    有下人站在门外催促,“相爷,几位大人已恭候多时。”

    每到沐休日,江舜诚就忙着与幕僚相聚、谋划,说的都是如何打压对手之事。

    江舜诚道:“马上就去。”心疼地看着虞氏,“你且与大儿媳商议一下,着实不行让大儿媳娘家的侄女诗宁过府陪陪素妍。你不要担心,素妍到底是个女孩子,如何闯祸,也不会掀不了屋顶。”

    这便是江舜诚宠女儿,严教儿子的缘故,在他眼里女孩子到底是温和得体的,再皮也只是幼时,稍大些只会收敛。

    “你……”都道她惯女儿,可江舜诚惯起女儿来,比她更过分。虞氏欲再分辩几句,江舜诚已急急地出了房门,带着下人往书房那边去。

    虞氏难过一阵:“素妍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打小身子弱不说,你瞧她最近经历的事,却是她几个哥哥都不曾遇过的。”

    “太太安心,老奴瞧着,小姐如今懂事多了。这些日子呆在得月阁,硬是没有哭闹,更没捉弄、欺负丫头。”

    虞氏令丫头打了热水,净了脸,道:“大爷与相爷议完事后,让大爷到我这儿来一趟。”

    “是。”丫头正要离开,虞氏又道:“等等!”

    想到那药膏的事,许江舜诚还要请太医再看,且由他看过再说。到时候,一旦证实高太医所言,不屑她说什么,江舜诚就饶不得胡长龄,她又何苦再多此一举。后宅的事,由她做主,府外的事自有江舜诚与长子来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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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09 直言

    梅雨时节,下了一场绵绵的细雨,如针似牛毛,淅淅沥沥地下了四五天,方才得晴。

    用青嬷嬷的话说:“小姐不是最爱吃沙梅么?雨过天晴后,再晒上几日,郊外庄子果园里的沙梅就该熟透了。”

    说到又沙又甜,还带着点点酸味的沙梅,素妍就馋得吞口水。江家有百顷大齐皇帝赏赐的良田,分成了三座庄子,有专种果蔬的庄子,每隔一段时日,庄头就派人送一回新鲜果蔬入相府。

    天刚放晴,素妍身上的痘疤脱落干净,这就意味着,她的病大好。一大清早,遣往青林苑隔离的一干丫头、婆子回到得月阁。众人忙碌地清扫院落,虞氏派了自己得力的大丫头过来帮忙,里里外外都用石灰水刷过,又用艾草烟熏,连墙角处都撒了些许硫磺。

    素妍在艾草香汤里泡了大半日,细细洗泡方换上干净的衣袍。

    青嬷嬷用艾草浓汤将绿色肚兜泡过,晾晒在太阳底下曝晒去毒气。

    白芳整理素妍衣衫时,将素妍病中时穿过的衣物、盖的被子、绸单拢到一处,在院中新掘坑焚烧。

    白萝见白芳在焚烧素妍新换下的衣物,而青嬷嬷又花时间只为洗那条肚兜,颇是不解:“青嬷嬷和白芳姐姐真是古怪,要洗一并都洗,一个洗,一个又在烧,我倒糊涂了。”

    白芳忙着自己的活,漫不经心地回道:“肚兜是胡三小姐送的。”

    胡三小姐与小姐交好,自然比不得旁的东西。小姐送胡三小姐的东西,数不枚数。胡三小姐送给小姐的,据她们上下所知,恐怕也就这肚兜了,还是她们义结金兰的信物。

    这一日,得月阁上下人人都用艾草汤沐浴,就连得月阁都漂散着艾草的馨香,艾香气数日方散。

    夜里,虞氏特意过来陪女儿共享暮食。

    素妍站在窗前,临了一百个大字方才躺下。

    青嬷嬷今儿的心情特好:“小姐,太太说两日后家里设了沙梅宴,请了几家小姐、太太过府来玩。明儿一早,绣娘过来给你量裁新衣。”

    素妍平静应答,青嬷嬷一直是陪她最久的人,在她被胡香灵毁容毒哑后,误以为她已死,大病了一场。

    后来,青嬷嬷入了庵堂出家。却不是在无色庵,而是在皇城外另一家小庵堂,孤苦地过完了余生。

    青嬷嬷没有离开,纠结着如何说胡香灵的事儿,又生怕一不小心伤了素妍。

    经历了一遭,素妍早不是曾经那相单纯、胡闹的女子,她的灵魂早已是个二十多岁的成熟女子。问道:“嬷嬷有话与我说。”

    不离又不说,明明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瞧着就是有心事。

    “小姐。”青嬷嬷伸手捧住她小小的柔荑,即便是五月梅雨时,她的小手还是冰凉依旧,原本白净的脸颊上有三枚浅浅的痘痕。

    太医说恢复得很好,再过几日,就瞧不见痘印,特意另配了上好的药膏,会让留痕的地方与其他健康肌肤一样娇嫩。

    青嬷嬷含着笑,小心翼翼地,“小姐,我想说胡三姐儿的事儿。”

    她低应,没有追问,心静如水地等待着青嬷嬷后面的话。

    青嬷嬷道:“要是奴婢说了,你得答应奴婢,不要吵闹,可好?如果你吵闹,我就不说了。”

    曾经在她被毒哑时,她才知道染天花、脸上留疤都是胡香灵所为。但这回,她父母和身边的嬷嬷已经知晓一切真相。

    素妍很快想到这事,小六前世因染天花而夭折,今生小六是中毒,还寻到了西歧郎中得已解毒。小六活下来了,那么三奶奶也不会再出意外。也许一切都在改变,这一世她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也要想法救全家的性命。

    “嬷嬷,我答应了。”

    青嬷嬷见她平静如常,调整心情,低声道:“小姐,你知道胡三姐儿送你药膏的事么?相爷和宫里的五名太医已经证实,那药膏的确是除疤的良药,但对患有天花的人来说,却是最忌的东西。”

    素妍一切都晓得,可是当听到父亲找了太医确认,还是吃惊不下,若在未出痘之前就抹上,恐怕病愈之后就真的会留下痘痕,涂抹过药膏的地方痘毒无法排出,能最大程度地损伤身体,原本能出痘却不能出痘的地方留下难看的疤痕,民间称为“麻子”。

    前世的她,脸上留下的就是三枚这样的东西,两个豌豆大小,一枚黄豆大小,极大的影响了她白净的脸庞。三枚痘痕就像美玉上的瑕疵,大大打折她的清丽,原有的十分也只留下了六分。

    “既是如此,嬷嬷为何还留着它?”

    本是稚嫩的声音,却带着大人的语调,听得青嬷嬷心头一紧,小姐真的是懂事了,不似过往那般每遇不爱听的话就大吵大闹,直闹得人不敢再说。

    青嬷嬷觉着应该让素妍知晓真相,索性将肚兜上带有天花毒的说了。

    相爷虽只证实那药膏有问题,可现在相爷和太太都已经认定,素妍感染天花,是因为胡三姐儿送来的肚兜所致。

    听罢青嬷嬷的话,素妍依旧沉默,她花了数年的时间都不明白,自己待胡香灵如此好,胡香灵为何要如此对待,毒哑毁容,还将她送往无色庵软禁了长达七年之久。她本是一个活泼、笑闹的人,硬是在那七年里口不能言,任人欺凌。

    那一段岁月,是她记忆里无法回顾的恶梦,逃避不得,抛却不下。

    她是何等骄傲的人,却在那七年里最现实压低了头。

    “嬷嬷,你告诉我,我拿她当成亲姐妹一般,她为何这样对我?她没有首饰可戴,我拿着自己的锦盒,由她挑选。没?br />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