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家和月圆 > 家和月圆第7部分阅读

家和月圆第7部分阅读

    又在何方?

    素妍虽是个孩子,可如今都已经为将来担忧。

    这不再是江舜诚或江书鸿一人的荣华成败,而是整个江家,乃至江氏一族。没有一个家族可以长盛不衰,江舜诚从一个毫无背景的寒门学子,一步一步做到今日首相之职,是他赤手拼搏而来。

    他权倾朝野,在素妍的那番话后,却是一声晴天响雷。这些年,他过得太顺了,顺得忘了江家也许会有危机。这个危机不是来自于某个朝臣,也不是来自于某一个得势的皇子,而是面临着改朝换帝的暗潮。没有万岁的皇帝,一朝君子一朝臣,他也该为江家的将来打算几分。

    江舜诚意味深长地道:“不想卷入储君之争,怕我江家已是不能。”

    夜风轻拂,能听到风匆匆来去的声响。

    父子无语,能清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在这漫漫长夜里,隐着一份担忧。

    忧浓如雾,沉重似山,压在江书鸿的心上,也同样笼罩在素妍的脑海里。

    进入盛夏三伏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夜浓如墨,黑得看不清丈许外的景物。

    白芳提着灯笼,行走缓慢。

    素妍跟随其后:“白芳,要下雨了,你走快些,怕是晚了,就要淋雨。”

    狂风大作,直吹得衣衫翻飞,也吹乱了素妍的长发,她放缓步履,吐了口气,只见白芳手中的灯笼在狂舞摇摆着。

    素妍压下裙摆,复又吹起,索性将裙摆提在手里,“快走吧,很快就要下雨了。”

    一道闪电划过,素妍抬头时,不远处的凉亭里站着两个人,正是她的江书麒、江书麟兄弟俩,他们正低声地说着什么。紧接着,一声“轰隆隆”破天巨响,风停雨至,豆大的雨点击落下来。

    素妍来不及细想,往凉亭快奔而去。

    又是一声响雷,震天大吼,素妍捂住自己的耳朵,天地间电闪雷鸣交杂而至,倾盆大雨哗啦啦而下。

    之前的闷热,此刻尽皆消散。

    不知何时,老六江书麟已将素妍揽入怀中,低低地安慰道:“小妹别怕,没事了,没事了,只是闪电、打雷……”

    她紧紧地偎依在江书麟的怀里,仿佛要把自己藏起来一般。

    雨越下越大,雷声止了。

    素妍离开江书麟的怀抱,看着两位哥哥:“这么晚了,你们不睡觉在花园里做什么?”

    兄弟俩交换眼神,江书麒笑道:“听说最近一个多月,父亲与大人们在书房议事,也让你在旁。”

    这事早已不是秘密。

    大书房是什么地方,便是传字辈的孙子都不得入内,江家的太太、奶奶们也从未进过。单单对素妍是个例外,江书麒颇是羡慕,江书麟则是想打探点什么消息。

    素妍笑容甜美:“五哥想说什么?”

    江书麟双手负后,天地间织成雨幕,哗哗的雨水声淹没了平时的喧哗,大地也一片静谧,接受着雨水的清洗。“豫地遭受天灾,到皇城的难民越来越多。咱们家开了两处粥棚,可还是粥少人多,杯水车薪。”

    素妍明白了,自己的两位哥哥定是忧心灾民。“你们放心,相信皇上会尽快赈济灾民。”

    江书麟面露难色,过了良久,才问道:“小妹,听说上回你问父亲什么是j臣?”

    素妍沉吟片刻,能让他们不安的,一方面是近来灾民的事,还有可能是在外面听到了什么话。“六哥何以有此一问。”

    江书麒带着探究地审视着,借着盈盈的灯光,素妍不过是个小女孩,可说话的时候,依然是一个大人模样。

    江书麟忧色难掩,道:“j臣者,祸国殃民、中饱私囊、贪图权势,损人利己。”

    素妍明白了江书麟,他在皇城书院读书,只怕也听到一些不好的言论,内心亦是挣扎、痛苦的。

    江书麟的神色里掠过异样,是茫然与疑惑。“父亲拿出积蓄开设粥棚,母亲和大嫂也变卖了心爱的首饰,令人采买粮食。”

    这样的所为,会是j臣做的么?也许,只是这一件事上,不足以看出父亲的改变,但总比没有改变的好。

    “五哥、六哥,父亲、母亲开设粥棚,不是为了搏什么善名,仅仅是疼惜受灾的百姓食不裹腹。就在今日上午,三嫂不是还派人从药铺里买了好多草药,为百姓们熬煮解暑凉茶。”

    虽然他们没有明言,可素妍从他们的迟疑里瞧出来了,定是他们在外面听说了什么,故而才会怀疑自己的父亲,也许已经有书院的学子怒骂江舜诚乃是j相。

    即便素妍深知父亲的所为,但在两位哥哥的面前,他还是会为父亲掩饰一二。她相信在朝为官,没有一个人是绝对清白的,各人做的好事、坏事有所不同。

    江书麟心情舒坦,面露笑意地看着素妍:“你常在父母跟前,要替我多多尽孝,也要多哄他们高兴。”

    “六哥说的什么话,他们也是我的爹娘。”素妍突然觉得江书麟今儿的话有些奇怪,“咦,上回你们不是说要拜朱先生为师么,后来怎样了?”

    江书麒面露憾色,“我们书院几乎所有的学子都去试过了,皆失败了。”

    皇城两大书院,云集了天下最优秀的学子,大家都失败了,难道这朱武的眼光当真高得离谱。

    呆在深闺,少听外面的趣闻轶事,素妍急切地道:“与我细说吧。”

    江书麟道:“让五哥与你说。”

    江书麒坐到石桌前,道:“我和你六哥去的时候,朱宅大门前已围了一大群人。朱宅门口挂了一对空白的联额。”

    “是要大家写出绝世对联用的?”

    否则,挂联额做甚?

    难不成是要人写出绝世好对联?

    “那是用两块木头做的,又用白漆涂抹过,勾画了一个黑色漆框。也曾有人在上面写对联,可写上去之后,立马就被朱家的下人提水给冲洗了,如此有二十多人试过,再无人往上写对联,众人猜想,许是朱先生另有深意。出过几副绝对,依旧不合朱先生的心意。不是说对联不好,便是说书法太差,朱先生总能挑出不是来。”

    素妍道:“也许这匾额就不是为了书写对联用的?”

    江书麟莞尔一笑,清俊无双的面容显得异常动人。

    素妍的几个哥哥们若说容貌,就数老三江书鹏长得最为俊美,温润如玉,翩翩君子。其他几位哥哥亦是风姿不俗,优雅得体,虽无十分的俊朗,亦有六七分的清秀端方,有个年轻时英俊闻名的爹,还有一个号称晋阳第一美人的娘,生出的孩子自是不差。

    wen2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

    正文 030 六爷的心

    江书麟赞道:“小妹真是玲珑心思。”

    没人知晓朱武到底是怎么想的,挂着一对空白联匾在门前,又不让人往上写东西,猜不出来,可空白联匾就似在等待绝世好对。

    江书麒道:“回府前,我们听人说有一个少年前去拜见朱先生,到了朱宅门前,直接将那对匾额给砸了。未想得朱先生相见,先与朱先生在园中比武,再是斗对子,颇得朱先生欢欣,已收入门为弟子。”

    江书麟道:“第一关比武,据说他与朱先生的武功不相上下。第二关斗对子,也是应对得绝佳。只是这第三关,比的是什么?至今也无人知道。朱先生只对外言,他已收得一得意门生。”

    素妍在忆海里翻滚心事,道:“朱先生没有对外道出他的姓名。”

    “这少年自称琅琊,人称‘琅琊公子’。长甚模样,无人知晓。”

    琅琊,美玉也。

    这令素妍忆及曹玉臻来,他也是一个如美玉般的男子。容貌如美玉,心肠毒如蝎,既不爱她,大可当面拒绝她的情意,娶她,又虐待她,甚至是利用她。真真是天底下最无情、最残忍的人。

    不,曹玉臻并不会武功,不会是琅琊公子。

    这个神秘的少年,到底是谁?

    素妍沉吟道:“这第三关,他们比试的到底是什么?”

    江书麟道:“许多人也曾如此相问朱先生,他笑而不语,只说答应琅琊公子不可对外讲出比试细节。比的是什么,无人知晓。但大家猜测,前两关他与朱先生各有输赢,但这第三关定是琅琊赢了,而且朱先生是输得心悦诚服。”

    素妍觉得,这事儿还挺有意思。

    “听你们一说,我都想去一试了。”

    江书麒微愣,只片刻,便笑道:“小妹真会说笑,不要说过关是何等艰难,就算朱宅的下人刁难,也够人应付了。”

    素妍只觉甚是有趣,“试上一试又有何妨。”

    夜雨渐小,从倾盆大雨化成了雨滴,声声击落在花园的草木上、凉亭的屋顶上,像一首欢快的夜曲。

    “小姐,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得月阁了。”

    “白芳,你回去替我取件斗篷来。今儿来得好兴致,我要与哥哥秉烛夜话。”

    虽是个小女娃,却说得豪情满怀。

    江书麒道:“你且回去,明儿一早,爹爹还要考验我们功课,可不容懈怠。”

    素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不知她的父亲是如何打算的,难不成五个儿子,个个都人入朝为官不成。其实有上那么一位、两位是白身倒也不错,不用卷入这尔虞我诈的官场之中。“五哥,我想与六哥说说话。”

    江书麒取了一只亭上的灯笼,沿着小径离去。

    凉亭里,就剩下兄妹二人。

    素妍提起桌上盛有凉茶的瓷壶,倒了盏茶,递到江书麟面前:“自上次沙梅会以来,六哥似有心事?”

    江书麟低垂着脑袋:“你太小,自不会懂。”

    “六哥可别拿我当小孩子。我已经长大了,连爹娘都说我懂事了呢。”她傻傻地笑着,前世的江书麟,亦是在这个时候,整日里打算着的离家出走,想到外面闯荡江湖,想看看外面广阔的天地,却硬是被父兄看得牢牢的。“六哥想离家出走?”

    江书麟慌张失措,扫视四周,并未见旁人。

    她一定是猜对了。“好好儿的,你怎么就想到离家出走了?”

    上一世,江书麟虽有此念,从未成功过,因江书麒武功并不好,就算会几招三脚猫的招式,还是幼年时期跟老二江书鲲学,江书鲲二十年里回过皇城几次,每次待的时间最长两月,最短半月。

    江书麟不语。

    素妍恨恨地道:“你不说出实话,我就告诉爹爹去,看你离家出走。哼!”

    江书麟生怕她叫嚷出来,起身捂住素妍的嘴:“我的小姑奶奶,小声些,我告诉你还不成吗。”

    他们是兄妹,是家人,而她不是九岁的小女孩,她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前世今生,加起来她就是近四十岁的人,也曾品尝到人世间最惨烈的苦痛。无论江书麟的原由是什么,她都会用心聆听,用心感受,甚至去理解他、体谅他。

    “小时候,我总是听二嫂讲一些江湖中的事,听二哥说他与二嫂的相识,就觉得右相府这样小,皇城这样小,总想有朝一日到外面去走走看看。我羡慕朱先生,他虽才华横溢,从不留恋荣华权势,只做他自己,一支铁笔为剑,仗剑江湖,过得恣意洒脱。”

    她的六哥,并不想入仕,只想过自在的生活。

    前世的六哥考过两届,过了乡试、会试,却在会试时名不见经传。她隐隐记得,有一回江书鸿找江书麟谈话,她就在花园假山后,听见他们发生了争执,江书鸿的话意好像是说江书麟本比江书麒聪明,为何书麒能中,他却不能,话语之间颇是责怪江书麟不够用心。

    听江书麟道破羡慕朱先生的话,让人抛血。

    素妍自斟了一杯凉茶,许是盛夏之故,放到唇边还有些许的温热,“六哥决定了么?要去闯荡江湖?你的武功太差,能保护自己么?”

    “游历天下,又不需要太高的武功。也有文人雅士不通武功,也走了很多地方的。”

    总之,他就是想到外面走走、看看,而不是束缚在这小小的天地里。

    “出门在外,也需要银钱的。赶明儿得了空,我把自己这几年得的金银锞子、不打眼的首饰都当了,换些银子给你。”

    江书麟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妹说的是真的?你不反对我,你支持我的选择?”

    “我为甚要反对?因为我也想这么做,却介于是女儿身,难以走出皇城么?”

    素妍不会因为自己得不到的,就让别人也难拥有,何况这是她六哥的心愿,灵魂无法得到自由,就让身子得到自由,这也是不错的,放飞了身子,也可以渐次放飞了魂灵。

    她嘻嘻笑道:“但愿六哥不仅能长见识、阅历,还能在外面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女子。”

    江书麟用手凿点着她的脑门:“臭丫头,打趣起我了。”

    “我说的不对么?上次宴会,那么多的名门闺秀、才女佳人,六哥没瞧上一个?唉,难道不是反对娘亲为你安排的这一切么。吴大小姐是多好的女子,你居然也能把人形容成木头美人;张三小姐也是皇城出名的才女,你也能说成毫无情趣。这不明摆着,就是想到外面广阔的天地间,遇到一个非同寻常的女子,亦或如二嫂那般的。”

    “你这个鬼机灵!”江书麟笑骂着。

    素妍道:“我不会把我们秘密说出去,六哥只管放心便是。”

    万一将来,江家依旧避免不了最终的命运。而江书麟因闯荡江湖,游历山河,幸许能避免一难,至少还能给江家留下一条血脉。

    所以他要走,素妍不拦,甚至没有打算告诉第三个人知晓。

    “我只一个要求,六哥决定了离开的日子,可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也好让我为六哥准备,至少我来帮六哥拖延时间,不让爹爹、大哥派人追你。”

    江书麟第一次发现,以前动不动又哭又闹的小妹,还有今日这般可爱的一面,善解人意得令人感动。“我会第一个告诉你。”

    “好!”她若有所思地道:“六哥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什么?”

    如果前世的结局在今生依然不能避开,那么,她希望江家还有哥哥能活下去,“六哥,无论何时都要保护好自己,好好活着,只要你好便是父母与我最大的心愿。”

    她想说的是:若是在外听说江家遭难,不要傻傻地回来,甚至还固执地说什么义气冲动话“生是江家儿子,生是江家鬼,不与家人分开”。

    但,她说不出口。

    江书麟些微辛酸,含笑看着素妍,“你真要去朱宅闯关拜师?”

    “为什么不呢?试试呗!”她顿了一下,道:“六哥可听过鬼谷子的传说。”

    “鬼谷子?”江书麟不知她突地问起此事有何用意,“就是写了《鬼谷棋谱》的鬼谷子道长、前朝开国时的棋圣?”

    素妍点了点头,“我家珍藏的珍本《鬼谷棋谱》,据说真正出自鬼谷子之手的只有一本,其他的棋谱,都是他的弟子抄写。”

    “我听二哥说过,《鬼谷棋谱》普天之下共有六本,皇宫御书房一本,我们家一本,左肩王府一本,其他三本无人得知下落。小妹好好儿的问这棋谱做甚?”

    素妍站起身,迈着漂亮的百花碎步,虽是个小小的人儿,但她身上的娴静、优雅是无法掩饰的,江书麟可以肯定,待再过几年,他的小妹定会成为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她的美不在容颜,而在她举止言行中流露的风华。

    “前些日子,我在一本爹爹珍藏的《江湖秘闻》里看到他的故事,说鬼谷子一生酷爱棋艺,最喜欢与天下的棋手对奕。而他最后却被一个得道高僧布下珍笼棋局而绞尽脑汁,也至竭力而亡。在他死前,他发现了一个极大的秘密,那珍笼棋局,无论如何破局,最终都是必输的一方。却能在落子多少而看出一个人的棋艺高低,只此一局,如若反复习练,便能得升棋艺,实在是一局绝妙的棋局。”

    江书麟想了片刻,“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到此事。那本《江湖秘闻》以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