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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月圆第68部分阅读

    捂嘴惊呼。

    “师妹跟我一起去,白菲最冷静,你也去,把琵琶、古琴、箫都带上!”她从大箱子里取出一个盒子,抱在怀里,“青嬷嬷就留在这里。”

    走到院里,初秋轻唤:“县主恕罪,奴婢知觉了,请责罚奴婢吧。”

    “错了?真知道错了?”柳飞飞问了一句,没有工夫与她细说,“青嬷嬷,你来教导她,告诉她到底错在哪儿了。”

    素妍抱着盒子已走远。

    白菲怀捧古琴,像托着珍爱的宝贝。

    柳飞飞左手怀拥琵琶,右手握箫,“我忙着呢!”匆匆走过初秋的身畔,追上素妍。

    近了清音轩,江舜诚已经一早令人开了琴棋室的门,又令下人将琴台移到窗下。

    柳飞飞有些紧张。

    素妍轻声道:“《塞外曲》,就像平日你我和音一样,不用紧张。”

    这是一支琵琶曲,朱武正在推浆裱画,耳畔响起一阵悦耳的琵琶,将人带到了苍茫无际的草原,有快马奔腾,有流云如绵,更有风声呼啸,展现出一副美好的画面,箫声的和应,给人一种身临其境之感,清灵飞扬。

    皇帝翻着诗词集,看到极妙的诗词,便大叫出口:“写得好!这曲子甚妙。叫什么名儿?”

    江书鲲走到琴棋室前,白菲低声道:“《乐府十二册》第九册上的《塞外曲》。”

    他回到花厅,如实回了。

    皇帝又问:“这部《乐府》可有多少支曲子?”

    江书鹏答道:“回皇上,共有一百五十首曲子。123456789123456789皆是天下各地的民曲、乐曲,或修补,或连缀整理而成。其中有近三十首,乃为修补完善之曲,全部收嫌在第一册至第五册之中,从第六册开始,多为民间曲子。”

    皇帝吐了口气。“此《乐府》是一人整理,还是多人整理?”

    “回皇上话,乃是一人整理。据书中介绍。玉若笙乃是近百岁的老者,从二十五岁直至今年春才搜集整理完成,用了五六十年的时间。这部《乐府》中的曲子,全是宫中、朝廷等书籍中未曾有载的曲目。第一册为古典名曲,为失散修补曲。”

    能倾尽一生心力。整理这些失散的曲目,着实令人惊叹、佩服。

    朱武听着曲,继续裱着最后的三张画,裱画要讲究力道均匀。

    江书鲲传令道:“小妹,弹几首修补的名曲。”

    素妍应声:“《幽兰曲》!”与柳飞飞交换了眼神,柳飞飞和着素妍的古琴之音。只奏起来。

    幽幽深谷,幽兰暗开,阵阵悠香。令人徘徊。蝴蝶翩翩,山泉潺潺,林涛阵阵,带着兰香,越过山谷。暗自传来。

    朱武闭阖着眼睛,“能将失传数百年的《幽兰曲》修复。不易呀!可堪乐仙之名。”他走到张掌柜的面前,“就劳张先生把我剩下的两副一并再涂一遍裱浆,我得静心赏曲子。”

    张掌柜应声“好”,朱武提着袍子,近乎是踮着脚尖出了书画室,站在院子里,便一眼看到坐在窗前的素妍。

    还以为,她学不会古琴,可现下瞧来,不仅学会了,还弹得不错。朱武微微一笑,进了花厅,不容众人招呼,选了位置坐下。

    江书鸿出了院门,小心招呼着下人上菜,下人们静默无声,小心翼翼地将菜肴摆放上桌。123456789123456789

    朱武有些坐不住,起身跑到琴棋室,抱了那一套《乐府十二册》就走,拿到花厅,取了第一册,只看目录,然后方打开失散数百年的《十面埋伏》,“真乃神人也,将《十面埋伏》都给修复了,这真是稀世珍宝啊!”手臂一抬,道:“告诉弱水,我要听《十面埋伏》!”

    江舜诚“这……”了一声,道:“朱先生,这大过节听这等曲子不妥。”

    皇帝也想听听,这失传三百年的名曲是怎样的震撼人心,他幼时也只在史书上知晓关于该曲的介绍,终是失散了,心下颇以为憾。“无碍,让弱水弹吧。”

    片刻后,素妍又换成了琵琶,柳飞飞的萧声已无。

    大总管替皇帝夹了菜,小心地用银针试毒,江舜诚与朱武坐陪,江书鸿兄弟不敢入座,只在一边侍立着,帮着皇帝传话。

    琵琶声落,朱武又道:“《秋宫怨》。”

    江书鲲担负起来回传话的任务,清音轩众人上至江舜诚,下至屋外服侍的丫头,皆知今儿来的贵客身份不凡。江书鲲低声道:“回皇上、朱先生,小妹说,这首曲子她尚未学会。”

    皇帝道:“罢了,让弱水过来一道用膳。”

    素妍被江书鲲带到了花厅桌案前。

    朱武旁若无人,还在那儿翻看着《乐府十二册》。

    皇帝道:“这部《乐府》不错,朕带回宫了。”

    朱武先前的几许兴致,立时陡遭被人泼了盆冷水,不悦道:“玉若笙给弱水这部《乐府》,用意不是给皇上,它是属于天下百姓,属于所有喜欢乐曲之人。皇上想要,派上几名乐师到右相府来抄录两套。”他捧在手里,爱不释手,“真是恨不能多几双手,抄上两套乐谱。”

    素妍笑道:“抄乐谱的事儿,必须得懂乐谱之人,否则抄错几个符号,就失了效果,也会误了后来学乐之人。”

    皇帝道:“不错!今年上元佳节,宫中盛宴,便能演奏新曲目。回宫之后,朕派几个乐师过来抄曲。”嘴里嚼着菜肴,神色安祥,问:“这部《乐府》是乐仙玉若笙的墨宝?”

    素妍回道:“回皇上话,正是。是玉前辈耗用六十三年心血而成,除了收集民间曲谱,还修复失散的名曲,如《幽兰曲》、《十面埋伏》等。”

    朱武生怕皇帝抢走了乐仙的亲笔大作,忙道:“派人来抄便是,可不能夺人所好。弱水未藏私,任是诗词集也罢,还是《乐府》也罢,愿与世人分享。”朱武眼神怪异,带着几许责问,似笑皇帝反不如一个小女子有胸怀,“皇城之中,我亦认识几位琴师,想必他们也会想要这《乐府》,弱水,若是我介绍他们入府抄书,不会介意吧?”

    江书鹏笑问:“朱先生说的不会是青楼女子吧?”

    江家可不是寻常府邸。

    江书鸿连声道:“右相府内,怎能让风尘女子涉入,不可!不可!”

    朱武争辩道:“风尘之中不乏真有才华的女子,若是让她们抄曲,会传播更广,历朝历代礼乐不可废,乐排在礼之后,可见甚为重要。”

    皇帝伸手索要《乐府》,大总管将盒子递过,他一本又一本地翻看,虽看不懂乐谱,但那些曲名却是能看懂的,每本亦只看目录,十二本逐一看过,皇帝霸道地道:“第一册乃修补的名曲,定为宫廷乐,上元佳节令宫中乐坊弹奏排舞。第二册……还是宫廷乐。第三册至第四册候门王府、官宦之家可弹奏,第五至第十二册可由市井、民间弹奏。”这家伙怎么老和朕过不去,就是朕赐婚也要指手划脚,别以为是吴王的先生,与先太子有交情,朕就让着你。

    朱武一脸肃色:“在下已经说了,《乐府》是天下的乐曲,皇上不可如此。”

    “最多从第三册开始民间可弹奏,再无退让,古典名曲,前二册原本多是宫廷曲当为国乐,有何不可。”

    历朝历代,都有国乐,礼乐,有礼亦有乐,皆是治国首要。

    皇帝听素妍演了几曲,很是好听,可谓耳目一新,早就动了心,再见朱武一再让他难堪,他若再为纵容,便不是一国之君,定要好好地杀杀他的锐气。

    朱武不肯退让,厉声道:“正因为历朝历代将前二册定为宫廷曲,才致名曲散轶失落,今有玉先生补修完整,若再如此难保不会有第二次。”

    “这个先生不用担心,朕自会令王府皇子各府抄备名曲乐谱,以防万一。”

    言下之意除了皇宫深苑弹奏之外,皇子王府方可弹奏。这下子,变成皇帝家特有的东西。

    前几册的名曲,天下百姓你休想一闻,那可是国乐呀,你私下演奏,便是对朝廷不敬,心怀不轨。

    朱武还待开口,皇帝有些生气,喝斥道:“朱武,朕敬你有才,你可别给朕瞪鼻子上眼。这事就这么定了!安西郡主,前二册,便是他亦不能抄录。从今往后,前二册的曲子,正三品以上方可持有。”

    又退了小半步,不再局限于皇家,连正三品以上的官员亦能持有。

    朱武“叭”的一声放下筷子,拂袖而去,不过才吃了大半碗米饭,菜有没吃多少。

    敢给他甩脸色,皇帝看着那本《诗词集》,厉声道:“该诗词写得甚佳,由皇家书局印发售卖,民间不得私印,但凡该诗词需有皇家书局的特有印鉴。”

    皇帝这是和朱武扛上了,或者说是朱武三番五次的傲慢态度触怒了皇帝。皇帝岂看不出朱武同样喜爱这本《诗词集》。

    江书鹏小心地道:“这……微臣家中还抄有……”

    “得空拿了你家里的《诗词集》到皇家书局加盖印鉴,没有皇家书局印鉴的该诗词集视为谋逆。”abcdefgabcdefg

    正文 270 强夺

    (123456789)    (123456789)朱武调头,怒视皇帝,厉声道:“霸道、不讲理,这本是别人之物,却被你当成自家的多少,可恶!可恨!”

    “玉若笙也罢,谢文杰也好,亦是朕的子民,他们的东西,朕亦能视为自家的。123456789123456789”

    朱武气得跺脚,却拿皇帝再无法子,“你……你……”支吾一阵,厉声道:“丫头带这些东西入世,是想赚了银子开义济医馆的,你这么做,是寒百姓的心。”

    皇帝沉思片刻,“这本《诗词集》朕出一万两银子,这两本《乐府》再出一万两银子。回头就让人送银子过来。”

    这样一来,就成皇帝把这三本书给卖了,所有权归于皇帝,其他人就不能私自拥有,想要《诗词集》就得出钱买,还必须是由皇家书局制版发售的。

    朱武无言以对,皇帝终于是暴露出狐狸尾巴了,忍他忍得很辛苦啊,再不用忍了。他干嘛要跟皇帝作对,这有什么好处?现在原本大好的事,被皇帝霸去了,还说了那么多的话。

    江舜诚很高兴。江书鹏手抄本的《谢文杰诗词集》定会价值不菲,而素妍手里那本谢文杰亲笔书写的《诗词集》更是价值连城,这样的手抄本不易得。皇上要皇家书局印发,这事还是被朱武直接给诱发出来的。

    皇帝今儿怎么像是和朱武对上了,自打朱武猜出皇帝的身份,一直就是怪怪的,好似皇帝以前得罪过他。

    大总管看皇帝的样子吃好了,打了个手势。江书鸿示意,传了下人进入,兄弟二人亲自奉上漱口水,皇帝漱口洗手。

    “这两本《乐府》朕取走了,起驾回宫!”

    素妍低声轻呼声“皇上”。垂下眼帘,音若柔软,却自有一种威信,“皇上,这套《乐府》只此一套,你若拿走两本,臣女这里就不全了。”

    “你若喜欢,等上元佳节之后,朕再赐你两本。123456789123456789”

    这明明是素妍的东西,居然变成皇帝了。还要皇帝赐上两本。

    皇帝真是最不讲理的。

    早前一直忍着朱武,朱武再三言语冲撞,终是不忍了。显露出原有的霸道与强势力,只一说话,朱武和素妍都顿时无以应对。

    他要,难道她还能不成。

    江书鹏低声告诫素妍“少说两句。”

    大总管扯开嗓门,大喊:“起驾回宫!”

    来时是微服。被朱武这么一闹腾,皇帝也不忍,索性大摇大摆,大张旗鼓地迈出清音轩。江舜诚及一干儿孙跪地恭送,待皇帝出了院门,一路飞奔。与长子一道将皇帝送出大门外。

    皇帝停下脚步,“江爱卿,朕同意收回安西郡主两县封地。赐她免死金牌。她若不愿嫁与宇文琰,朕恩准!”

    江舜诚浑身僵硬,从未有这样的意外,一代帝王居然会改了旨意,这就是说:素妍可以抗旨不遵。“臣恭送皇上!”

    之前说是微服。可这一会儿的工夫,右相府周围都云集了便衣侍卫。大总管打了个手势,虽着便衣,都云集在轿辇左右,簇拥着皇帝浩浩荡荡的往皇宫方向去。

    江舜诚是出了一身冷汁,特别是朱武和皇帝扛上那会儿,生怕皇帝一发怒,咔嚓掉朱武的脑袋。

    朱武走近素妍,问道:“你……你不会当真只有这一套吧?”

    素妍哭丧着脸,“先生,其实这套《乐府十二册》不是玉先生赠给我的,是我磨了好些日子,硬夺来。我……我还没来得及抄誊一部呢,就被皇上给拿走两本。”

    朱武冲着皇帝离开的方向,高声道:“霸道!真正是个霸道的皇帝,看上了东西,只管拿去,这跟强盗有什么分别?他就是强盗。123456789”

    明明是旁人的,说得好听是买,可他这是强夺。123456789

    江书鹏道:“现在皇上说要出银子,这三本书就真成皇家的东西了。先生怎和皇上对恃,这……可把在下吓了一身汗,生怕先生触怒了皇上有个差错。”

    任谁都瞧得出来,朱武与皇帝有过结,只是谁也不知内由。

    朱武更没有心思细说其间的原由,看了眼花厅,喊了句“快要饿死我了!”转身进了花厅,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弱水,你能找到玉先生不?向他求求情,把这套《乐府十二册》补全喽。”

    素妍曾经听南长老(玉若笙)说过,等他完成数年来的毕生心愿,就要闭关修炼。恐怕,他所说的“毕生心愿”便是这套《乐府十二册》。“玉前辈云游四海,年岁已高,只怕不成。”

    好好的一套《乐府》现在残缺了,差了两本。

    朱武满是愧意,何必逞口舌之快,皇帝的性子,早年他就领教过的,他不喜欢皇帝,仅仅是因为他年轻时太喜欢靖王宇文诲。“皇帝是生我的气,这才害你的书被夺两本,唉……”

    拿走就拿走吧,回头再设法抄就是了,只是若手握一整套玉若笙的《乐府》,可是价值不菲,被皇帝夺去两本,素妍颇是无奈。“先生不必往心里去,好在皇上答应再赐我两本,就这一套乐谱而言,总算是齐全的。”

    朱武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他就忍忍,少说两句。

    江书鹏请了张掌柜到花厅用饭,小心地赔了不是,说皇帝到访,午食晚了。

    张掌柜客气地回了,一进花厅就见朱武在那儿摇头叹息,打听之下,才知皇帝拿了两本《乐府》,让素妍持有的《乐府》少了两本,倍觉扼腕。

    朱武道:“不成,不能再出差错,回头我就带两个琴师入府,得赶在皇帝派人来抄《乐府》前先抄了。”

    他说干就干,搁下碗筷与江书鹏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直至一个半时辰后,带了一男一女回了右相府,据说二人是皇城出名的琴师,一个在某皇子开的茶肆弹琴,一个是某地数一数二的青楼琴师。

    素妍各给二人留了一本,说是抄完了,再令人送后面的过来。

    要如玉先生那样,用鹅毛笔抄写,又在纸上划上轻浅的横线,这样可以抄得更多,亦更易辩谱,而不是像寻常琴师所邮的曲子,一支曲子就得一本书。而玉若笙的曲谱长的五六页,短的只两页模样。

    两位琴师珍若宝贝,生怕出了差错,抄得极慢,亦想如玉先生那样,先得在白纸用炭笔划线,再行抄写,进展就更慢了。二人一本才抄了两三支曲子,宫里的太监带着四名宫中乐师就到了,亦是奉旨来抄乐谱。

    太监尖着嗓子,趾高气扬地喝问:“这是两个什么人?怎么也在这里抄乐谱?”

    这太监亦是个懂音律的。

    江书鹏答道:“是朱先生的朋友?”

    “朱先生?谁是朱先生?我们可是奉旨来抄琴谱的,皇上口谕,何时抄完,何时准予回宫,这可耽搁不得。回宫之后,众人还要练奏皇上新定的宫廷曲。赶紧的把这些个闲杂人等都给赶出去!”

    江书鹏正在纠结,江书鸿夫妇得了音讯赶来,这不是添乱吗。宫里来的人,竟比皇帝的架子还大。

    沈氏笑道:“几位乐师,我已另给几位备了清静的院落,那里正合适抄乐谱,请给我来。”

    太监尖着声音,越发让人想到“鸭公”两字,着实难听,颇有些男女难辩之感,“大总管说了,我们几个就得在右相府的清音轩里抄,哪儿都不去。”

    这姓朱的胆子不小,敢逆皇帝的面子。

    江书鹏进了书画室,小声地与朱武商量着,那边不敢到别处,只好请朱武移驾。

    青竹苑还是空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