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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烬一世第28部分阅读

    便是银光一线,再看时,已经一个人影都没了。

    我一惊,唤了一声“红花儿”,爬起来就往外跑。胸腔里一股暖热的液体激荡上来,脚下就像踩上了棉花田,使不上一点力气。

    等我跌跌撞撞爬到篱笆边上,外面早已经没了半天痕迹。月上中天,银亮的月光映得四周黑黢黢的一片影子,风在耳畔呼呼地吹着,上官紫轩惊惧地从屋子里冲出来,一掌轰开了枯木柴扉飞快的冲了出去。

    我仰头努力将冲上喉咙的液体咽了回去,喉间辛辣一片,灼烧似的疼痛。有人从腋下穿过我的身体将放倒,点了我全身好几处大|岤,然后握着我的手给我输送真气。

    胸腔里的郁结渐渐舒缓,取而代之地却是针扎似的疼痛,我咳嗽了几声,挣扎着起来抓住那人的手:“爹,救救红花儿!”

    一语未成,泪如雨下。

    老头子伸手抹去我的眼泪,道:“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你今天没能杀了秋觉,上官红鸢就在劫难逃了。”

    轰的一声,我只觉得世界似乎有什么塌陷了。这感觉跟当初得知谭笑要与秋觉同归于尽的时候一模一样,同样都是我在意的人,但是我谁也保护不了……

    无尽的苍茫之感袭上心头,我抓住老头子的手拼命地喊:“不行啊。爹……不行啊……我不能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地陷进去……他们都是被我害的啊。”

    “傻孩子……”老头子伸手抱住我,声音染上了苍凉,“这怎么能怪你……这完全不能怪你啊……”

    “都是我……如果不是我身上的苍血,洛神不会出世,一切都不会发生……”我无助的哭泣,眼泪蹭到老头子的衣襟上,我抓住他的手,“爹,你带我去救红花儿,带我去救他啊……”

    声嘶力竭,仿佛这辈子的话都在这一刻喊了出来,到最后喉咙已经发不出一个音,可是我仍旧抓着眼前人的双手一遍又一遍的张嘴,哪怕没有声音,可那是我此刻唯一能够做出的口型。我要救他!

    老头子双眼涨得通红,握住我的手终于忍不住答应:“好,我带你去!”

    身体被凌空扶起,暗夜的风刮过树梢,永乐镇在漆黑的夜里沉睡,我咬着唇,努力地睁着越来越疲惫的双眼,浓黑的雾气弥漫上来,模糊了视线。

    也不知道强撑了多久,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我们才在一处断崖边上找到了他们。秋觉已经不知所踪,苍灰色的天幕下,上官红鸢一身红衣凌乱,一动不动地躺在上官紫轩怀里,微凉的晨风鼓得二人发丝飞扬,但是背影看上去却那样的令人绝望。

    老头子将我放到地上,我许久不知道该怎么走过去。几只秃鹰在远处天边盘旋,发出诡诘的叫声。

    对面山头青绿,间或几株桃花伸出枝桠,陆陆续续地开出一串串珍珠似的粉嫩花朵。

    不知不觉间,春天已经来得如此浓烈了。

    我颤抖地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上官红鸢那双灰败无神的眸子,看到他颈间凝固的鲜血,看到那条极细极细的骇人伤口,双腿一软,重重地摔在了石壁上。

    伸出手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抓住什么,大概就是想碰一碰他的脸,想拨开他凌乱的发丝,想看一看他眼角的那朵血色鸢尾。

    可是却始终没有勇气。

    手蓦然垂下,我张嘴,沙哑的发出微不可闻地声音:“红花儿……”

    他的眼珠动了动,似乎在朝我这边看、望,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

    上官紫轩将他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如同抱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孩,动作细致温柔,修长的手指抚上他的纤瘦的脸颊,指腹轻轻的磨蹭。

    良久,他将他的头抬起,似乎想亲,上官红鸢微微皱了眉,侧过头去,道:“带我离开这里。”

    破碎的声音没入风中瞬息消散,我睁着空茫的眼望着他,上官紫轩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但是仍旧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好。”

    上官红鸢又道:“马上就带我走。”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 欠与不欠

    山谷对面的几朵白云染上红晕,在天边漫无目的的游荡,极尽舒展,一轮浑圆的红日冒出头来,并浓烈的光线,将天边缀染得通红一片。

    上官紫轩有些踉跄地站起来,将上官红鸢紧紧的抱在怀里。朝阳明媚的光线落到两人脸上,七分相似的面容竟然流露出出奇一致的淡然神采来。

    我看着他们转身,红花儿垂着头靠在上官紫轩的胸膛,只给过我留下随风飘扬的几片衣角。上官紫轩迈着蹒跚的步子慢慢的离开,紫色的背影纤长。我看着他们走远,知道这一别就是永远,可是……我没有任何理由叫住他们,也没有任何告别的话能说。

    就像我无法阻止秋觉伤害上官红鸢,现在我同样无法阻止他们离开。我闭眼,大脑里仿佛黑云压境,疲惫得想就此睡去。老头子走过来抚摸我的头,我翻了个身将脸埋进自己手掌,闷闷地,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你曾说,你还有一柄活剑,现在可以给我了吗?”

    空旷的断崖边上,耳畔传来风刮过岩石的啸声,一遍又一遍。直到我昏昏沉沉的睡过去老头子也没有回答我的话。我想,这柄剑一定是他的心头宝,就算到了现在也不愿意拿出来。

    这一睡似乎睡了很久,又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纷纷杂杂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有的面目清晰,有的却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看不清眉眼。

    一瞬之间我仿佛缩在一个箱子里被人搬来搬去,后来被提出来,丢到什么地方。那个地方就像一个迷林仙境,处处弥漫着白茫茫的雾气。我发觉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什么东西,那应该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孩子,可是我竭尽全力也无法看清他的眉眼,更无法想起来他是谁。只是依稀之间觉得眼熟,面对他的时候心里涌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悸动。似乎有时候他会扬起来脸来看我,我伸出手去,摸到的却是空气。

    疏忽之间又听到有人惨叫,细辨之下才发觉那竟是自己的声音,我仿佛躺在一个地方,双掌和腿被钉在地上,如此残忍的画面,但是却似乎又有比疼痛更让我在意的东西存在,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怒吼,对谁说着快跑。

    到底是谁?

    我疯狂的拨开眼前重重迷雾,但是那个小小的影子仍旧与我离得这么近又那么远。我似乎都能看到他在笑,但是就是无法看清楚他的样子。那张本来该印象很深刻的脸,怎么努力都无法触及。

    我听到他的声音,婉转而又凄凉,一直再对我说:“醒醒,凉儿,你不能再睡下去了……”

    而后他又说:“凉儿……我很想你……你醒来好不好,我想再见你一面……”

    脑袋里一片混沌,满满的装着的都是这个声音,听到他的哀求我只觉得难受至极,捂着头跪下来仰天长啸,声音划破浓雾引来一道极亮的光辉,我连滚带爬的冲出去,蓦然睁眼,简洁的白色帐顶悬在头顶,就像我此刻的大脑一样苍白。

    头还在痛,有人将我头上发热的毛巾拿了下来换上新的,我扭头,看到老头子哀愁的面容,初见时并不觉得他有多老,可是才短短的几个月时间,我却觉得时间一下子从他身上溜走。惨淡的愁容被刻上细细的纹路,眼神已经苍老。

    我叫了一声“爹”,挣扎着爬起来,看一眼外面的天光,似乎是晚上了,漆黑的夜,疏朗的星子,十六的月亮似乎比十五更圆。

    原来我已经睡了一天了。

    老头子过来扶起我,沉默了良久,终于道:“你该走了。”

    我眨眨眼,翻身下床。胸腔里还有着闷闷的疼痛,不过气息已经通畅。我问:“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老头子道:“各大门派缠住了灵雾宫的几位圣主,秋觉抓着红锦直接进了灵雾宫,三位尊主连同灵雾宫所有人都被困在了冷月殿。”

    我点点头,有些话想问,但是却又害怕听见答案。

    老头子接着说:“秋觉平安渡过了反噬,洛神之力无人能及,你在她身上种的毒完全没有起到作用,至于慕烬……到现在还完全没有消息。”

    我口干舌燥地抓了抓胸前的衣襟,良久才镇定自若地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说过会等我回去的,我相信他。”

    老头子摸了摸我的头,转身背起桌上的剑,道:“我送你回去。”

    我拉住他:“不了,我自己上去。”

    他道:“灵雾宫现在被包围,到处都是敌人,你一个人上去绝不可能。”

    我只是道:“这是我自己的事。爹,娘还在苍云谷等你。”

    老头子愣了一下,半晌过后突然吼:“你是我儿子!”

    我望着他:“这无所谓,你就当从没有过我好了,反正……反正我们之间除了那点血缘,再无其他关系。”

    老头子的眼眶蓦然红了。

    “况且,”我继续道,“况且就算你送我上去了,为了救我,你依旧会做出其他事情来,就像昨晚将上官红鸢放出来那样,你会不惜一切代价。”

    他似乎被我说得绝望了,后退了几步,撞到桌角。

    我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从没养过我,我们之间不可能有所谓的父子之情,你做的这些事情不过是为了弥补你心中对我亏欠,好让自己求一个心安。可是你却完全不管我的感受,不管我会不会心安理得地接受!”

    “现在,我只要你将那柄活剑给我,之后你不再欠我任何东西,我们两个之间也再无任何瓜葛!”

    我往前逼近了一步,看到他睁大的双眼,苍白的神色带着深深的悲伤与凉意,他的手撑着桌沿,深吸了一口气转头。

    他没有看着我,只是盯着窗边的木檐,突然说:“对不起。”

    我一愣,心里的壁垒差点就四散崩碎。

    面前的这个人。是我爹!

    他对我说:“对不起……”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 手染鲜血

    我的亲生父亲。如此卑微地对我说着对不起。

    我抬手捂住脸。揉碎了一脸脆弱。露出伪装的坚强。

    冰凉的月光透过窗子落到地上。风吹过屋檐发出苍凉的声音。

    “什么都沒必要再说了。我只要那把剑。”坚定的抬眸。露出清亮的目光。“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星夜空寂。心生悲凉。

    当初白玄星给我起的这个名字。真好。

    一个字。足以道尽我这一生。

    老头子始终沒有说话。我望了他一眼。推开门走了出去。屋外一片破败的庭院。我看到冰凉似水的月色。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芬芳。极目望去。三两树桃花尽态极妍。

    春天说來就來了。不过就这么几天的功夫。就來得这样的浓烈了。我想到灵雾宫的漫山桃花。千树万树的开起來。一定会美到极致。

    “所谓活剑。不过是你。”

    “我一生铸剑无数。所有的剑都刻上了名字。却唯独你。天下间沒有人知道你是我寒铁生的儿子。”

    老头子在背后喃喃自语:“可是。你却是我这一生中最得意的一把剑。尽管我未能亲眼见证你的成长。可是你却一直让我骄傲着。”

    我脚步骤然顿住。眼眶里涌出温热的液体。我想说。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你为我骄傲。像我这样只会给身边的來带來灾难的人。根本就是个祸害。不值得你们再为我付出更多。

    够了。都够了。你们的爱对现在的我來说已经负担不起。我是个随时都可能沒命的人。不值得你们再为我牵挂。

    往前踏出一步。不能回头。

    “孩子。。你的心内血……既是洛神之源。亦是摧毁洛神的绝对力量。但是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够完成这一切。那不是你能办到的事。。”

    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只觉得春风化暖。发丝随风乱舞。心却渐渐安定下來。

    原來大家从一开始就在赌。以性命为注在与老天进行一场豪赌。孰胜孰负。唯有在与鲜血流尽的那一刻才会知道。

    黑暗中我凭着记忆找到永乐客栈的所在。绕过旁边的树林直奔后山。下山來的那条小路路口就在前方。我欣喜若狂的奔过去。刚踏进去。背后便一阵疾风扫过來。空气中响起刀剑的吟啸声。

    身体飞快的往前栽倒。狼狈的打了个滚站起來。视线被一群人堵住。。十数个受了伤的各大门派弟子。看衣着。有秋景宫、飞虹门、秦华派……还有许许多多我沒见过的小门小派。

    他们身上的伤口都不致命。已经简单的包扎过了。不用想就知道他们都是昨天晚上进攻灵雾宫败下來的人。闻萧大哥他们沒有下杀手。不过让他们暂时失去了攻击力。

    可是。数十个武林弟子即使都身负数道伤口。要对负我仍旧是绰绰有余。

    有人看到我眼神亮了亮。喊到:“慕凉。他居然在这里。我们绑了他。一定要慕烬在我们面前自刎身亡。”

    “何苦这么费劲。现在灵雾宫已破。秋觉早就占据了冷月殿。留着慕烬那小子一口气也不过是要让他看看这小子的下场。我们割了他的脑袋丢尽冷月殿。估计慕烬就会发狂。到时候。。哈哈哈。。”

    人群里发出大笑。有人瞪圆了双目接道:“到时候慕烬狂性大发。与秋觉鹬蚌相争。最好斗个两败俱伤。让我们杀了这两大魔头。那洛神还不是咱们的囊中之物。。”

    “哈哈哈……”

    所有人都用力的握紧手中的武器。眼睛里迸发出摄人的光芒。就像一群噬肉的野豹子看到一只负伤流血的花鹿。甚至还有人舔了舔唇。一副要喝我血啃我肉的狰狞样子。

    我终于知道为何各大门派都会如此听话的顺从秋觉的安排与灵雾宫为敌了。原來不是他们愚昧。他们根本就不是草包。在他们心里。秋觉堂与灵雾宫一样是魔教。秋觉与慕大哥都是该万箭穿心的大魔头。聪明如他们。仍旧站在他们所谓正义的立场上。打着坐收渔利的算盘。

    有人举着剑向我刺过來。我飞身躲过。身后又传來破空声。颈边一抹冰凉。我侧身。一个鹰爪一样的东西从我眼前滑过。忽又转弯。钩尖闪着幽绿色的光芒划向脸颊。

    有毒。

    我还不想破相。弯腰往后倒。半空转了个圈。脚登上一旁的树梢。借力飞出去几步。飞快的转身往山上跑。

    “快追。别让他逃了。”

    身后不断有人呼啸而过。许多人的轻功都比我好上太多。有人跃到我前面丢出两只袖箭。我吃力的翻身。有箭头擦着臂膀而过。沒入身后扑过來的两人的胸膛。

    顺势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拆开往人多的地方洒了出去。迎面扑过來的五六个人发出哀嚎。捂着脸颊倒地。片刻之后便了无声息。催花雨蓝瞳的致命毒药。一触即死。本來是备着打算对付秋觉。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我飞身又逃。将恒雾心经心法与以往所学的轻功施展到极致。但是半吊子始终不可能一夜之间成为绝世高手。几个秋景宫弟子拦住我的去路。步步逼近。

    人有的时候很奇怪。如果他们此刻一口气不喘地直接杀过來。我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可是习武之人大概都有一个陋习。喜欢慢慢施压让猎物极尽恐惧之后再一举击杀。估计这样比较让他们有快、感。

    我靠上一颗粗壮的树干。瞳孔里映入他们得意而狰狞的面孔。突然一眼望到他们背后。露出欣喜的面孔。喊道:“慕大哥。快救我。”

    所有人脸色剧变。飞快的转身去看。我迅速飞身而上。一掌劈像最边上一人的后颈。那人身体一软。我咬牙抱住他的头使劲的一拧。只听到颈骨“咔嚓”一声。少爷我这双手。第一次沾上一条人命。

    沒有多做停顿。我夺过那人手中的剑飞速挥起。手起刀落的一瞬间。温热的鲜血从对面的身体里喷涌出來。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兄弟之义

    猝不及防被血溅了一身。直到那人睁圆着双目倒下。我仍旧冷然地握着剑麻木不知停顿地挥向另一个人。此时所有人都已经发觉受骗。回头的时候看到两具瘫软的尸体一瞬间红了眼。被我一剑砍至面门的那人大吼了一声。举起剑激烈的撞过來。金属的剑身想插蹦出刺目的火花。我虎口钝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