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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风云录第51部分阅读

    撞城槌威力不减,越空飞出十几步,一头撞上了影壁墙。

    “轰……”影壁墙轰然而倒,碎石泥土四散飞溅。

    列阵于影壁墙之后的府内卫士措手不及,纷纷躲避轰然而来的撞城槌。

    宝鼎杀了进来,斧钺雷动,迎面剁下一颗头颅,鲜血飞射间,再起一斧,一名剑士被其剁中胸膛,连人带剑倒飞而去。曝布和锐士们杀了进来,盾牌齐举,战阵严密,如咆哮洪水,所过之处,摧枯拉朽,再无活口。

    公子襄和几个儿子带着一群卫士狂奔而来,眼前血淋淋的一幕让他们骇然止步。公子宝鼎竟然杀进来了,他带着一群仿佛从地狱里冲出来的黑衣甲士正在血腥屠杀。府内的卫士根本不是对手,一个个在他们的剑下凄厉惨嚎,一颗颗人头腾空而起,断肢残臂带着一蓬蓬鲜血在夜空中漫天飞舞。

    公子襄害怕了,他的儿子们恐惧了,他们掉头就跑。这时候冲上去纯粹送死,公子宝鼎刚刚从战场上下来,他曾在河北战场带着八千苍头老军义无反顾地杀进决战战场,与赵人浴血搏杀,他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直到此刻,他们才后悔,才恐惧,才知道原来在咸阳,他们的生命同样没有保障,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逃跑,逃进王宫,向老太后求救,向老太后哭诉。

    战阵急速推动,宝鼎和锐士们挡者披靡,踩着血淋淋的尸体往前杀。在他们的身后,从府门开始,一百多步的地面上,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公子襄掉头一跑,府内的门客剑士、短兵僮仆们当即狼奔豕突,轰然四散。他们本来就已经肝胆俱裂,支撑不住了,但宝鼎和锐士们的速度太快,一路狂杀,一百多步几乎就是跑过来的,中间都没停顿过,这些人只顾着害怕,只顾着后退,还没有想到要逃跑,这时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于是一哄而散,拼命逃窜。

    但是,蓼园所有出口,大小五道门,全部被虎烈卫封锁。蓼园高墙之外的巷子里,几队虎烈卫纵马飞驰,只要发现有人试图越墙逃跑,当场格杀。

    与此同时,蓼园各个方向都出现了凶神恶煞一般的黑衣卫士,他们就像从黑暗里冲出来的幽灵鬼魅,让人恐惧,让人魂飞魄散,不过他们无意杀人,他们在园子里飞速狂奔,直奔各自的目标。没人阻挡他们,府内所有的门客剑士短兵都去正门了,这些人正在遭受黑鹰锐士的血腥宰杀,正在四散逃亡,但无路可逃了,园子里的黑衣卫士越来越多,他们不但封锁了出口,还封锁了各处通道,府内的人要么投降,要么变作一具死尸。

    公子襄和儿子们逃进了一座院子。这是公子襄的寝居,家中女眷因为害怕也聚在了这里。

    宝鼎和锐士们飞速杀到。司马断、白公差、暴龙各带手下也围了过来。

    宝鼎举起大钺,对准院门一阵狂砍。“轰……”院门四分五裂,宝鼎一马当先杀了进去。锐士们一拥而入,砍瓜切菜一般,转眼剁下十几颗头颅。

    没人再抵抗了,只要不是白痴都知道公子襄完了,彻底完了。公子宝鼎今夜大开杀戒,滥杀无辜,他肯定要把公子襄往死里整,整出一个天大的罪责,否则他自己就跑不掉,必然要为今夜的杀戮付出惨重代价。公子襄完了。

    公子襄和一大群儿孙束手就缚。

    宝鼎掀开兜鍪,露出一张杀气腾腾的脸,一张让所有人恐惧的脸,他瞪大血红的眼珠子,伸出血淋淋的手,一把抓住了公子襄,“秘库在哪?”

    公子襄怒声叫骂。他是宗室王族,是大王的堂叔,他知道宝鼎不敢杀他,他还有翻本的机会,所以他色厉内荏,破口大骂。

    宝鼎勃然大怒,一拳将其打倒,跟着扑上去拳打脚踢。

    公子襄的几个儿子刚想上前阻止,曝布和几个锐士马上举起了手中长剑。长剑轻轻颤抖着,上面的鲜血正在往下滴,血腥之气异常浓烈。几位贵公子害怕了,他们“扑嗵“跪下,哀求宝鼎不要打了。

    宝鼎一把抓住公子襄的脖子,将他拎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问道:“秘库在哪?”

    公子襄咬死不说。秘库一旦暴露,他就完了,他卖官鬻爵,贪赃枉法,十几年来犯了太多的罪,虽然有时候他也担心东窗事发身陷囹圄(lg/yu),但依仗着自己是宗室王族,依仗着背后有华阳太后和庞大的楚系外戚,他不怕,还是继续作恶,还是为所欲为,谁知今天竟然撞上了一块铁板。这一刻,他想到了咸阳宫里的大王,他有足够的理由认定这是一个陷阱,是大王早就设下的一个陷阱,自己不慎掉进了陷阱,成了猎物。今天宝鼎这头猛兽回来了,一声不响,张开血盆大口就把自己吞噬了。

    他不说,坚决不说,住在紫塞坊的都是权贵,昌平君、昌文君、阳泉君,还有华阳大姐都住在这里,他们马上就会过来救自己,宝鼎死定了。

    宝鼎把公子襄扔到地上,拔出宝剑,在众人的惊呼声里,一剑剁下了公子襄的右手。

    公子襄痛彻入骨,凄厉惨叫。

    惨叫声传遍了院子,所有人都吓得魂不附体,一股死亡的气息扑面而至,让人心神崩溃。

    宝鼎再度将公子襄拎了起来,阴恻恻地问道,“秘库在哪?”

    公子襄不说。事已至此,以命搏命,豁出去了。

    宝鼎再次把公子襄扔到地上,将他的右脚拎了起来,举起宝剑就剁。

    “我说我说……”公子襄的长子再也忍不住了,扯着嗓子就吼,“我说,就在这座院子里,就在我父亲的卧房里。”

    苍头和唐仰二话不说,掉头就跑了出去。这两人都用黑布蒙面,怎么看都像个江洋大盗。

    宝鼎的长剑停住了,就停在公子襄的大腿上,锋利的剑刃已经划破了肌肤,鲜血泊泊流出。

    公子襄的长子连滚带爬地扑到公子襄身边,打算撕下衣服给父亲包裹伤口。宝鼎一脚将其踹飞,瞪着奄奄一息地公子襄问道:“这是何地?”

    公子襄绝望了,他冲着宝鼎破口大骂,“竖子,蛮虏,屠夫……”

    宝鼎大怒,一脚踹到他的脸上,扯着嗓子吼道,“这是何地?”

    “蓼园,这是蓼园,这是公子的府邸,我们这就走,即刻就走……”公子襄的长子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脱光衣服,给老子滚出去。”宝鼎一字一句,杀气凛冽,“谁敢带走这里的一根草,老子就砍了他做花肥。”

    众皆晕倒。

    第一卷 崛起 第118章 黎明前的黑暗

    第118章 黎明前的黑暗

    咸阳巡值卫士最先赶到刁斗巷,但他们不知道蓼(liao)园发生了什么事,不敢进去,只能一边急报上官,一边封锁刁斗巷。

    府门前,虎烈卫严阵以待,严禁任何人出入蓼园。

    很快,咸阳令就到了,他也不敢进去,连上前询问的勇气都没有。他即刻报奏内史府。

    内史嬴腾就住在紫塞坊,他是第一个赶到刁斗巷的上卿。

    今夜他告辞宝鼎回府后,马上就歇息了,车马劳顿,年纪大了支撑不住。睡到半夜,突然被隆隆的战鼓声惊醒了。冲到院子里一听,声音是从刁斗巷方向传来的,他立即想到了宝鼎。不得了,那小子动手了,到咸阳的第一天就动手了,而且是用武力。在京城动用武力,而且就在王宫旁边的紫塞坊,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但宝鼎胆大包天,不但想了,而且还做了,现在正在攻打蓼园。

    嬴腾心慌意乱,急奔刁斗巷。衣冠、腰带、印绶,甚至连屦(ju)都没穿,赤脚就跑。好在家老眼明手快,抱着一套备用的衣冠物件随其上了轺(yao)车,否则到了刁斗巷都没办法露面。

    嬴腾慌慌张张地到了刁斗巷,看到蓼园门前杀气腾腾的虎烈卫,听到咸阳令一番介绍,他也放弃了进去的想法。事情已经发生了,宝鼎已经杀了进去,里面估计伏尸遍地血流成河了,他跑进去干什么?收尸啊?宗室叔侄为了争夺府邸反目成仇、大打出手,他能怎么办?他这个宗室公子是惠文王庶出一脉,与昭襄王这一脉已经比较远了,没办法管这对叔侄的事,所以他想了一下,马上派人报奏驷车庶长嬴豹,请这位执掌王族事务的宗室家老火速赶到刁斗巷。

    事情如何处理,还是让嬴豹决定吧。

    嬴豹也住在紫塞坊,他也听到了战鼓声,也知道宝鼎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又闯祸了,但他无所谓,他知道大王的心事,他全程参加了大王的计策,今夜的事肯定和大王有关,宝鼎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到达咸阳的第一天就闯下弥天大祸,所以嬴豹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嘟囔了一句,“小子聒噪,烦。”说完把被子往头上一蒙,继续睡觉,鼾声如雷。

    内史府的人跑来报奏。家老十万火急地叫醒了嬴豹,嬴豹眼睛都没有睁开,手指房门吼了一句,“滚!”家老滚了出去,就在门外候着,一点办法没有。

    驷车庶长嬴豹距离刁斗巷最近,却迟迟不到,而相国昌平君熊启却从相国府飞车而至,他是第二个赶到刁斗巷的大臣。

    熊启了解了一下情况,心急如焚,但也不好进去,毕竟对里面的事一无所知,目前看来还属于宗室内部事务,还是请驷车庶长嬴豹先到府内了解一下,看看这对叔侄打成了什么样子,假若严重,就急奏大王,当然了,如果宝鼎大开杀戒,尸横遍地,那就不是宗室内部事务,而是关系到京都安全,要禀奏大王紧急调动中尉军了。

    中尉是九卿之一,主掌徼循京师,负责京师咸阳的保卫与治安,也就是后世的京师卫戍军。紫塞坊是宗室权贵居住地,这里紧靠王宫,如果发生了意外情况,一般由内史府处置,但如果事情严重,可能危及到王宫安全,那就要调动中尉军了。不过调中尉军需要大王的玺印令书和铜符,没有这两样东西,中尉军无法出动。

    相国府的人很快回报熊启,嬴豹高卧不起。

    熊启暗自惊凛,知道这件事没有想像的那么简单。他即刻派人告之华阳大姐、阳泉君熊宸和昌文君熊炽,同时派人去郎中令隗状府上,探寻大王的动静。

    熊启亲自赶到了嬴豹府上。嬴豹没办法继续睡觉了,盥(guan)漱一番,拖延了好长时间才穿戴整齐出来。

    “昌平君,吃点东西再去吧。”嬴豹笑道,“昨天大王赐了我一些巴蜀肉醢(hai),味道非常鲜美,尝尝如何?”

    昌平君神情冷峻,一言不发,抓住嬴豹的手臂,拉着就走。

    到了刁斗巷,巷口已是车马如云,紫塞坊的宗室权贵来了不少。公子宝鼎深夜夺蓼园,这事新鲜,有热闹看。昌文君也到了,宗正卿熊布也到了,其它上卿却一个没到。这种场合他们不会露面,宗室内部事务他们插不上手,不来没事,来了反而惹麻烦。

    嬴豹下了车,看到门口虎烈卫气势汹汹,似乎有些害怕,转身对昌平君说道:“一起进去看看?”

    昌平君理都不理他,现在他没心思与嬴豹呕气,他关心的是公子襄会不会出事。

    公子襄干了什么,整个咸阳城都知道,地方郡府也知道,大秦国上上下下都知道,只要想办法打通公子襄这一关,升官晋爵绝对不成问题。这么些年了,也有人上奏弹劾,但这些敢为天下先的“出头鸟”都给公子襄“处理”了,运气好一点的被关在西浦大牢,运气差一点的被流配边疆,倒霉的就家破人亡了,甚至夷灭三族的都有。

    大秦严刑峻法,但这“法”是控制在上位者手中,是上位者用来统治下者的工具。上位者凌驾于律法之上,为所欲为,一旦他要做坏事,那严刑峻法就非常可怕了。公子襄执掌赐爵事务,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他违法乱纪,后果可想而知,但他是大王的叔叔,又是华阳太后非常溺爱的一个儿子,谁也没办法。

    昌平君不止一此劝谏公子襄收敛一点,甚至为此与公子襄吵过几次,两人的关系一度很紧张。公子襄骄横跋扈,我行我素,终于出事了,而且还是在咸阳风暴最为肆虐的时候出事了。昌平君不知道他的罪行到底有多严重,但他知道,公子宝鼎再一次击中了楚系的要害。

    谋反大案和盐铁大案在楚系的有意阻扰下,至今还没有进入正式的审理阶段,楚系还有可能让两案分开审理。老太后的计策可以解决谋反大案,楚系只要再牢牢控制主盐铁大案的审理,整个形势就会被楚系所控制,局面随即可以得到扭转,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公子襄出事了,楚系前段时间的努力就此化为泡影。

    昌平君祈祷公子襄不要激怒宝鼎,还是识时务为好,立即让出蓼园,把属于宝鼎的庄园、酒肆、作坊、田地等等全部让出来,再赔偿一些钱,把这件事暂时了掉。目前楚系屡屡被宝鼎击中要害,自顾不暇,没时间报复,但只要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去,稳住阵脚,还怕没有机会收拾宝鼎?

    昌平君熊启站得高看得远,深知进退之道,但问题是,楚系的人,尤其是一些宗室公子,根本不睬他这一套,公子襄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个。当初大王下令归还宝鼎的财产,熊启就第一时间告诫公子襄,马上搬出蓼园,否则可能有麻烦。公子襄理都不理他,反而叫嚣着要杀了公子宝鼎。熊启无奈,准备找个机会请华阳太后出面压制一下,他总觉得公子襄可能会给楚系带来麻烦,但随后就爆发了河东的事,他把这事给耽搁了,结果这一耽搁,给楚系又带来了一场灾难。

    熊启懊恼不已,与熊炽、熊布和嬴腾连劝带哄,总算把嬴豹劝进了蓼园。

    嬴豹穿过虎烈卫组成的战阵,抬头往府内一望,骇然止步。他没有亲眼看到过宝鼎的血腥手段,因此当他听到苏湛、熊璞、魏缚等人的哭诉后,总觉得他们有意夸大事实,一直不相信,现在他相信了,这位从蛮荒之地回来的公子不但手段血腥,而且无法无天,什么大秦律法,在他眼里估计还不如溷(hun)厕里的便桶。

    争一座府邸而已,用得着大开杀戒?杀人就杀人吧,杀几个威慑一下不就行了,有必要杀得血流成河?这事麻烦了,除非……嬴豹蓦然想到公子襄的累累罪行,惊骇失色的脸上马上换上了一副急切之色,当即甩开大步,冲着在前面引路的虎烈卫叫道,“快,马上带老夫去见你们公子。”

    宝鼎此刻正在公子襄的秘库里翻看文卷,越看越是愤怒,恨不得一刀砍了公子襄。你贪赃枉法卖官鬻(yu)爵也就罢了,你还杀人,把那些检举你、弹劾你、威胁到你的人都杀了,诬陷栽赃刺杀,各种手段都上,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还夷灭人家三族,这也太狠了吧?你打击人家、陷害人家也就罢了,为了泄愤竟然灭人宗族,老少统杀,一个不留,你还有没有人性啦?

    嬴豹走进秘库,看到一箱箱的金饼、珠宝和各国钱币,眼睛都直了,“这有多少钱?竟然比少府、内史(治粟内史)的钱还要多。”说到这里连连摇头,一脸的匪夷所思,“过去老夫听坊间传闻,说公子襄富可敌国,老夫不信,认为是瞎扯淡,但现在老夫信了。谁能想到,大秦国一个主爵中尉竟能积累如此惊人的财富,这才多少年?他做主爵中尉不过十年而已。宝鼎,你不要动,老夫去找大王,老夫叫大王来看看,老嬴家也出了一个富可敌国的巨商富贾了。卖官鬻爵能卖出这么多钱,天下奇闻。”

    嬴豹怒气冲天,转身就走。

    “伯父……”宝鼎急忙喊住了嬴豹,“你真的要找大王?”

    “当然。”嬴豹须发戟张,指着秘库里堆积如山的财宝痛心疾首地说道,“宝鼎,这要亡国的,要亡国啊。”

    “伯父知道大王在哪?”

    嬴豹蓦然醒悟,马上把脑袋凑到了宝鼎的嘴边,“在哪?”

    宝鼎低声说了两句。嬴豹点点头,用力拍拍宝鼎的肩膀,“把人都赶走,把园子清理一下,老夫马上陪大王过来。”

    嬴豹转身就要走,却被苍头拦住了,“驷车庶长,这人实在没办法驱赶。公子下令,叫他们把衣服全部脱光,连根草都不能带走,否则他就要把人砍了做花肥。”

    嬴豹皱皱眉,转头望向宝鼎。宝鼎心虚,赶忙低下脑袋。他已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