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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风云录第61部分阅读

    的黑衣秘密,至于如何操作,则由西门老爹安排。公主对此不甚了了,宝鼎也不清楚,幸好有苍头和宗越,这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去找赵信碰碰运气,运气好,就能找到黑衣长歌和西门老爹,运气不好,这条线断了,那说明公子恒的安排万无一失,可以叫宝鼎放弃想法了,他根本拿不到这股黑衣力量。

    宗越“首战告捷”,赢得了宝鼎的信任,宝鼎想叫他指挥这支黑衣,这时候宗越没办法了,只好实话实说。要么放弃,要么把西门老爹“请”过来,但西门老爹来了,危险就非常大,最终谁控制谁就难说了。这支黑衣秘军是平原君辛辛苦苦打造的,如果随便什么人就能将其占为己有,那还叫秘兵?

    宝鼎苦笑,神色颇有些尴尬。想占便宜没占到,投机取巧也没成功,麻烦还是存在,而麻烦就是西门老爹。只要这个人活着,那公主的秘密随时都会暴露,更严重的是,假若西门老爹发了疯,或者因为亡国之后万念俱灰,突然把公主的秘密说了出来,那自己就完了,彻底完了。现在只剩下一条路,就是把西门老爹召进蓼园。这时问题又来了,自己能否控制西门老爹?不要弄巧成拙,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让黑衣控制了自己,那哭都来不及。

    赵仪忽然走了进来,低声恳求道:“公子,把西门老爹召进蓼园吧。”

    宝鼎犹豫良久,转目望向宗越。宗越恭敬问道:“公主,你是否见过真正的西门老爹?”

    “我见到的老爹,和公子见到的老爹一模一样。”

    “相貌如何?”宗越追问道。

    宝鼎大概描述了一下。

    “这不是西门老爹的真面目。”宗越断然摇手,“据我所知,西门老爹是个残废。”

    “消息准确?”宝鼎惊讶地问道。

    “这个消息来自东墨钜子田襄子。”宗越说道,“国相公子隆与东墨钜子交情匪浅,此话应该不是讹传。”

    宝鼎和赵仪面面相觑,茫然无措。秘兵秘兵,果然神秘莫测啊,不过想想也是,平原君和公子恒父子是什么人物?赵国黑衣岂是一块豆腐渣?

    “公子,这关系到一家老小的性命,关系到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啊。”赵仪的泪水又下来了,“你发过誓的,你说过不会逼着他们背叛赵国。”

    宝鼎考虑良久,毅然对宗越说道:“再见长歌之时,告诉他,我要见西门老爹,真正的西门老爹。”

    “公子,现在的问题是,你的咽喉被他们一把抓住了,我们很被动。”宗越说道,“除非你先帮他们救出太子丹,否则西门老爹不会露面。”

    “一切按预定计策来。”宝鼎冷笑道,“我有办法逼出西门老爹。”

    韩非书告宝鼎,晚上西墨钜子蒲溪子在鼓角楼设宴,韩非打算邀请宝鼎与其同行,为宝鼎介绍这位名扬天下的墨家钜子。

    入暮时分,宝鼎带着虎翼卫赶往韩非府邸,途中与韩非的车驾相遇。韩非是韩国公子,扈从卫士众多,一辆豪华辒车尽显王族奢华气派。

    宝鼎下马向师傅恭敬行礼。韩非冲着他招招手,示意他上车同行。

    宝鼎爬上辒车,刚刚坐定,就见横悬辒车之中的帷幔就被人缓缓拉开,接着他看到了张良,白冠白衣风度翩翩的张良。

    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在代北公子恒府上,宝鼎在荆轲的介绍下认识了张良。不过当时他是一个端菜的小厮,张良自始至终没有拿正眼看他,直到宝鼎杀死了公子隆,张良才看到了他的背影,但也就是背影而已。

    张良仔细端详公子宝鼎。眼前这个少年已经成为中土传奇,一个血腥残暴野蛮疯狂的西秦公子,一个不可思议的传奇人物。

    宝鼎神色平静,眼神倨傲,冲着张良点头示意,“先生别来无恙?”

    张良笑笑,拱手为礼,一言不发。

    “尚商坊那把火是你放的?”宝鼎问道。

    张良再次拱手,面如止水,“惭愧。”

    “好计谋。”宝鼎笑道,“我差点就葬身火海了。你知道千钧一发之刻,是谁鼎力相救?”

    “赵国黑衣。”

    “哦……”宝鼎笑道,“先生何以为凭?”

    “太子丹。”张良说道,“武烈侯愿意帮我救出太子丹,目的无非是借我之手杀人灭口。”

    “中!”宝鼎赞道,“先生有何妙计?”

    张良伸出一只手,“击掌为誓。”

    “中!”宝鼎与其重重一击,“计将何出?”

    第一卷 崛起 第139章 大秦的慈善团体

    第139章 大秦的慈善团体

    暮色渐渐笼罩了咸阳城,万家灯火交相辉映,鳞次栉比的琼楼玉宇折射出京都的繁华。

    宝鼎轻轻放下窗帷,慢慢把身躯偎进松软的靠背,缓缓闭上双目。与张良这样的智者交谈,每一句话都要深思熟虑,就像奕棋一般,每一步都不能错,太耗费心神了。

    从张良的言辞里,无法揣摩到他是否知道公主赵仪的秘密,但他既然估猜到自己要杀人灭口,那很显然,他已知道赵仪的公主身份,或许就能籍此推断出更多的东西,并以此来威胁自己。联想到历史上的张良,穷其一生为复国而战斗,最终无力回天,投到刘邦帐下效力,帮助刘邦击败项羽统一中土,随即便归隐而去。从张良大半生的经历来看,他是一个坚定的反秦人士,想杀他难,想招募他更是痴心妄想。

    宝鼎望着凝神沉思的张良,心情没来由地黯淡下来,幽幽发出一声长叹。

    张良被他的叹息声惊醒,眼中露出稍许疑色。

    “我在想,我们一辈子都是对手,这一生都是敌人,生死仇敌。”宝鼎连连摇头,不胜遗憾。

    张良面无表情,但眼神十分戒备,不知道宝鼎又要耍什么阴诡计。他们两人天生就是仇敌,这是上天注定的,毋庸置疑,这还用说嘛,好好地发什么感慨啊。岂不知宝鼎此刻正想着,再过一二年,大秦就要灭韩了,张良将散尽家财,由明转暗,向秦王政和秦国公卿大臣们发动一波又一波的刺杀,誓死要倾覆大秦,重建韩国。碰到这么一个死硬的阴魂不散而心计又格外深沉,并且心狠手辣的敌人,谁不头疼?

    “我们是敌人。”张良冷冰冰地抛出一句话,继续自己的思考。

    宝鼎同意自己的解救之策,也认可设下陷阱,让黑冰秘兵围杀赵国黑衣的办法,唯独在逃亡路线上两人分歧较大。

    自己的想法是南下进入巴蜀,由水路入楚,与楚王进一步商量合纵事宜。然后再入齐国,与齐王建商谈合纵一事。齐国是否加入合纵,基本上决定了此次合纵能否成功,而太子丹亲临临淄,可大大增加此行的成功机率。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太子丹都将赶赴邯郸,由邯郸将其送回燕国,以确保燕赵可以结盟。但宝鼎一句话将自己的构想彻底粉碎。东南北三路皆死,唯有西出塞外,由大漠返回代北才是唯一逃生之路。

    出塞?这对自己来说想都不敢想。出西塞,过大河,穿流沙,横渡匈奴人的大漠,那可是九死一生啊。中土人到大漠成功生还的机率有多少?即使活下来了,也是做一个彘(zhi)犬不如的奴隶,生不如死啊。

    张良仔细权衡得失,最终否决了这条逃亡路线。遥远的大漠,野蛮的北虏,这些对他来说太陌生了,陌生得让他恐惧,恐惧则让他失去了勇气,他根本就没有勇气去大漠。

    “武烈侯,你没有诚意。”张良说道。

    宝鼎很惊讶,在他看来,出塞走大漠,太安全了,万无一失,而且可以将所有的痕迹彻底清除。他没想到这个时代的中土与大漠是两个几乎隔绝的世界,长城挡住了北虏掳掠的脚步,也断绝了南北两地交往的道路,中土与大漠老死不相往来。尤其位于中原的韩国,对大漠和北虏的印象基本来自于书籍和传说。张良虽少年游历,但足迹尚未遍及中土,更不说过长城进大漠了。他对大漠一无所知,他当然不会走大漠,而宝鼎有前世的知识积累,当然向往大漠,向往那片神奇的土地和土地上野蛮骠悍的各种各样的。

    “我没有诚意?”宝鼎哭笑不得,“没有诚意我坐在这里干什么?理由我刚才说了,另外三条路根本走不通,我没有那个本事让你们一帆风顺地逃出大秦。最安全的路就是向西,出塞。”

    “但我人手严重不足,我没那么多人保护太子丹。”张良实话实说,“大漠上到处都是北虏,我没有实力保证太子丹能够安全越过大漠。”

    “我有,我可以保证。”宝鼎笑道,“我有实力保证把太子丹安全送达代北。”

    “你哪来的实力?你能借我多少人马?”张良冷笑道。

    “我!”宝鼎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还有师傅。”宝鼎又手指莫名其妙的韩非,“还有我的二十黑鹰锐士,一千虎翼卫,还有三千北军骑士,够不够?”

    韩非和张良目瞪口呆,匪夷所思地望着宝鼎。

    “你要造反啊?”韩非忍不住惊叫道。

    “你带四千骑出塞?”张良鄙夷冷笑,“理由呢?你为什么出塞?粮秣辎重如何解决?”

    宝鼎笑了起来,摇摇手,“如果我没有绝对把握,我敢做这事?言尽如此,信不信由你。如果你相信我,那就回去做准备,等我的消息,随时西进出塞。”

    “你要出塞?”韩非追问道,“所为何事?”

    “救师傅的性命。”宝鼎笑道,“太子丹逃跑,师傅必受牵连,随我出塞,可保无虞。”

    韩非哪信?他是何等人物?没有确实证据,秦王政不可能对他下毒手。杀死韩非的影响太大了,会影响整个中土,各国士人都将因为韩非之死而对西秦产生怨恨和恐惧。

    “武烈侯,此事重大,切切不可大意。”韩非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宝鼎傲慢自大、漫不经心的态度让他的信心大打折扣。

    “少则一月,多则两月,咸阳必有我出塞消息。”宝鼎收敛笑容,正色说道,“师傅且宽心到,时便知分晓。”

    车马拐进一僻静小街,到了灯光黯淡处,张良下车,扬长而去。

    宝鼎掀开帷纱,望着迅速消融于夜色里的飘逸身影,久久无语。

    “武烈侯担心吗?”韩非问道。

    宝鼎摇摇头。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说不清道不明,有同情,有惋惜,也有一股萧瑟的苍凉。张良的一生是失败的一生,他的理想化作了烟云,他的心愿从未达成,他最终或许是念及天下苍生,帮了刘邦一把,然后便悄然而去,再不顾恋红尘凡世,一心求仙问道去了。我的未来呢?我的未来会不会像他一样,在王国败亡的痛苦和理想破灭的失望中年复一年的饱受煎熬?

    “师傅,我不担心。我若强大,他便会望而却步,避之不及;我若孱弱,不待他动手,早有人把我大卸八块了。”

    宝鼎不怕张良在事后反捅自己一刀。此事有秦王默许,自会有人全力遮掩。他担心的是自己实力不够,没办法拯救帝国,像张良一样,一辈子做着一件毫无希望的事,虽付出无数,却徒劳无功,只能看着擎天大厦一点一点地坍塌,那种痛苦,那种绝望,非人所能承受。

    鼓角楼是西墨之府,昔年为昭王所赐,以嘉赏其为大秦做出的功绩。今钜子蒲溪子和一帮门客、弟子居住其中。

    墨家传承至今,已分三支。一支在关东,为东墨;一支在吴越,为南墨;一支在咸阳,传承最久,影响最大,即为西墨。

    秦人尚武,墨家讲究攻守之道,双方彼此需要,所以墨家在大秦为历代君主所看重。墨家钜子及其弟子在西秦除了广授门徒外,其中最重要一个任务就是为大秦军方培训中下级军官,所以鼓角楼也是大秦唯一的一座主习兵事的大学室。鼓角楼因此名扬天下。

    另外,西墨还经常奉大王令,派遣弟子随军参战,辅助地方郡府修建城池、关隘,而制作大兵更是墨家的拿手绝活,也是墨家最大的收入来源。

    鼓角楼位于白鹿坊,占地极广,有百十座楼宇庭院,气势较大。

    宝鼎对墨家和鼓角楼闻名已久,却是第一次登门。站在这座声名显赫的大府前,他不禁扪心自问,我在咸阳都忙了些什么?竟然直到现在才过府拜访,这还是因为韩非师傅的命令,把自己硬拽来的,否则还不知猴年马月跑来看一看。这让他想起了前世的大都市,人人都为生存而忙,没日没夜,至于都市里的名胜古迹,则是旅游者的最爱,与生活在都市里的芸芸众生们却是两个世界。我在咸阳忙得团团转,连读书的时间都少了,更不要说跑来拜访鼓角楼了。

    正感叹间,一群人从府内匆匆迎出,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们的服饰,个个衣着朴素,朴素得让人以为他们是闾左贫贱。

    当前一人鹤发童颜,精神矍烁,头插一支木簪,黑色粗布袍上打着几块显眼的补丁,脚上一双玄色布屦(ju)更是破旧不堪。

    韩非脚下稍稍加快,两人相距数步时便开始见礼,恭敬而繁琐,一套套的连说带比划,标准的古周礼仪。

    宝鼎拖后两步,目光从这位白发老者身上移向他身后人群,其中有三位老者,有五位中年人,估计都是墨家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群墨者面向韩非,微微躬身,神态非常恭敬。

    礼毕。韩非侧身,虚手相请。宝鼎上前二步,站在韩非身边。

    “这位是钜子。”韩非介绍道。

    宝鼎恭敬施礼。蒲溪子恭敬致礼。看得出来,他对宝鼎很尊重,并没有因为年纪学识等原因而有怠慢之处。

    旋即蒲溪子为韩非和公子宝鼎介绍自己的师兄弟、弟子和门客。这些人的态度更是谦恭,尤其对公子宝鼎,更是露出一股敬畏之色。这人狠不狠不在于力气大小,年纪大小,而在于他杀了多少人,是怎么杀的。宝鼎小小年纪,杀人如麻,对自己狠,对敌人更狠,这种人谁不怕?

    彼此寒暄一番。蒲溪子请两位贵胄公子进府。韩非当仁不让,率先入内。宝鼎与蒲溪子谦让一番,相携入内,但宝鼎错后了半步。这个小小的细节让蒲溪子和一众墨者对宝鼎即刻生出了几分好感。谦恭知礼的人即使嗜血好杀,本性也不会太坏。

    酒筵不丰盛,甚至可以说是很节俭。墨家钜子蒲溪子和一众作陪墨者倒是吃得津津有味,似乎难得吃上这么一顿“丰盛”的饭菜。韩非尝了几口小菜,然后便抱着一爵甘醪浅浅品尝,自始至终就没有再加满。宝鼎举箸踌躇,感觉难以下咽,即便是甘醪,吃到嘴里也有一股难闻的怪味。好在他前世也是苦人家出身,今世虽锦衣玉食,但时日尚短,远不能与那些从娘肚子出来就含着金钥匙的贵族相比,所以他面带笑容,勉为其难地强迫自己“狼吞虎咽”。

    他自从来到这个时代,除了在代北受了点苦以外,就再也没有尝过“饥寒交迫”的滋味,他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庶民贫贱生活如何,也不知道他们的衣食住行是不是可以勉强维持生存。咸阳是个大都市,宝鼎接触不到这个都市的最底层,更不要说去接触乡村的农夫了,他全副身心都放在权力博弈上,放在拯救帝国的大事业上,他已经忘却了这个时代的最底层,如果不是他的灵魂里装满了前世的记忆,他恐怕真的就此告别了支撑起整个中土王国的庶民阶层。

    他的身份太尊贵,地位太高,他高高在上,眼里只有日月星辰,对他而言,这个世界的芸芸众生和脚下的草芥蚁蝼其实没什么区别。

    这一刻,当他咀嚼着嘴里苦涩的菜肴,当他吞咽着粗糠一般的黍稷,他蓦然发现,自己的梦醒了,自己又回到了前世,回到了那座拥挤的都市,他仿佛看到自己正在为生存而奋力挣扎的身影,仿佛又看到自己蹲在街角狼吞虎咽地吃着五块钱的盒饭,而几十层的高楼就在身后,上百万的豪华轿车正从眼前驶过,但这一切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自己除了拥有正在破灭的理想外,就只有手上这份已经见底的盒饭。

    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痛楚突然从心底涌出,霎时袭遍了全身。宝鼎情难自禁,眼圈蓦然红了,泪水不可遏止地冲了出来。宝鼎放下竹箸,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