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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风云录第68部分阅读

    的大名传遍天下。

    河西来人了,胖顿翁侯的使者乘坐羊子筏子到了北岸,水淋淋地从筏子里爬出来,看上去很狼狈。一个公孙豹的扈从陪着他,将他带进大帐,拜见公子宝。乌原亲自担任翻译。这位使者年纪较大,忠厚兼恭,态度也很和善,叽里呱啦讲了一通,大意是翁侯欢迎秦国使者,请使者择日率领车队过河。不过目下月氏正与匈奴对抗,河西形势非常紧张,何时渡河北上王庭,由秦国使者自行决断。

    宝鼎客气了一番,然后叫唐仰带他去偏帐歇息。公孙豹的扈从从怀里掏出铜管递上。宝鼎剔开泥封,拿出帛书细看。

    月氏形势正如大萨满所描述的那样,当前匈奴人两路进逼,拖住了月氏军主力,导致月氏军无法以武力镇慑乌孙诸国,而乌孙诸国则趁机谋求自立。公孙豹说,当前月氏王正在想法设法拉拢和分化西域诸国,孤立乌孙,只要内部危机一解决,月氏王就可以集中力量与匈奴作战,但此策耗时长,变数大,就在月氏王焦虑不安之际,秦国使团到了,这顿时给了月氏王另一个解决危机的办法,向秦国求援,请秦国出兵相助,请秦军出长城攻击河南之地,威胁贺兰山的林胡老巢,迫使林胡撤军,如此月氏可集中主力攻击潴野泽的匈奴人。只要将匈奴人击败,乌孙等西域诸国失去外援,他们也就没胆量闹独立了,如此大月氏危机可解。

    “豹率现今在哪?”宝鼎一边把密信递给韩非,一边问道。

    “月氏王急召,豹率已与翁侯急赴月氏王庭。”公孙豹的扈从答道。

    宝鼎吃了一惊,“豹率去王庭了?是以特使身份还是以私人身份?”

    那位扈从犹豫了一下,答不上来。他哪知道这其中的秘密。

    “豹率手中既无国书,又无使节,当然是以私人身份去王庭。”韩非皱眉说道,“月氏王急召他去王庭干什么?老朋友叙旧?看不出来豹率当年在月氏混得很不错嘛。他倒是瞒得紧,滴水不漏啊。”

    宝鼎瞥了他一眼,心想听你这口气好象心怀不满,要上奏弹劾他一下。

    “师傅从信中可看出什么?”

    “老匹夫狡诈。”韩非忿忿说道,“他说得很清楚了,主意也替我们拿了,就等着我们承担责任了。”

    宝鼎微微一笑,转头又问那名扈从,“豹率可有什么嘱咐?”

    “豹率说,翁侯把主力集结在白山和铗口一线,以阻截匈奴人和林胡人,其部落族众已全部北撤,大河以北空无一人,十分不安全。请武烈侯在渡河之际做好防卫,以防北虏偷袭。”

    偷袭?宝鼎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林胡人知道我在这里?”

    旁边的司马断摇头苦笑,“公子,你这动静闹得太大了,连远在湟水的大萨满都闻讯而来,更不要说对岸的林胡人了。”

    宝鼎冷笑,问那名扈从,“回来的路上,可发现了北虏?”

    那名扈从急忙点头,“发现了好几拨,其中还有匈奴人。”

    还有匈奴人?宝鼎略感吃惊。

    “匈奴人也到了贺兰山,看来匈奴人来势汹汹,有意要一口吃掉月氏,攻占河西。”韩非说道。

    “头曼有哪本事吗?”宝鼎不屑说道,“他不行,他儿子还差不多,他孙子也可以,但他绝对不行。”

    “有何凭据?”韩非惊讶问道,“大萨满对其称赞有加,说匈奴人正是在他手上崛起,单于庭也是在他手上建立,如此强虏,趁此机会拿下河西也不是没有可能。”

    “因为我来了。”宝鼎用力拍拍胸膛,“有我这个天之骄子在此,头曼他算个鸟啊,看我这次把他杀得铩羽而逃。”

    “勇气可嘉。”韩非抚须揶揄道,“先不要说这些没用的大话,先把问题解决了,否则这趟也没必渡河了,直接收拾东西打道回府吧。”说着他举起手中的帛书问道,“我问你,豹率这是啥意思?”

    “这意思你没看出来?”宝鼎反问道。

    “这事不能干。”韩非毫不犹豫地说道,“秦国出兵可以,但两国须先订立盟约,有了盟约,师出有名,月氏也就欠下我大秦一个人情,如此两国方能重修旧好,共遏匈奴。”

    宝鼎点点头,转目望向曝布、司马断、白公差等人。众人皆附议韩非之言。

    “豹率的意思表达清晰,请公子与博士拿主意,显然豹率迫于月氏王和胖顿翁侯的重压,不得己而为之,事实上豹率也是不同意。”司马昌分析道,“如果没有盟约,我大秦出兵河南,帮助月氏退敌,就是大秦单方面的举措,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讨好月氏的做法,结果肯定连个谢字都听不到。这种事绝对不能干。”

    宝鼎笑笑,不置可否,稍稍沉吟少许,问道:“我大秦使团出使月氏一事匈奴人是否肯定是知道了?”

    “当然,这一点毋庸置疑,又是开军市又是做巨筏,连湟水大萨满都来了,这动静闹得太大了,匈奴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白公差说道。

    “那么,匈奴人有何对策?”宝鼎又问。

    众人互相看看,凝神沉思。

    匈奴人肯定担心秦人出长城打河南,他们目前有两个选择。一是即刻发动进攻,但月氏主力严阵以待,决战必定两败俱伤,这显然了匈奴人的初衷,等于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匈奴人不会干。一是持续威逼,等待西域诸国叛离,月氏大乱,但此刻秦国使团突然到了,月氏王有了强援,西域诸国还敢叛离吗?匈奴人也是骑虎南下,进退失据了。

    “匈奴人肯定要以武力威胁月氏王,迫使他答应西域诸国独立出去,或者让乌孙等部分西域王国率先脱离月氏。”司马断说道。

    “不,大兄说错了。”白公差反驳道,“匈奴人要杀我们。杀了我们,匈奴人既显示了武力,又让月氏失去了强援。”

    “中,一语中的。”宝鼎大声赞道,“从渡河之刻开始,我们就要与匈奴人生死相搏了。匈奴势大,我方力弱,这种情况下我们若想安全抵达月氏王庭就很困难了。”

    韩非听懂了,他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宝鼎的才智。宝鼎在权谋上有天赋,他自问望尘莫及,太子丹一事就是明证,宝鼎翻身为云覆手为雨,大摇大摆的就把太子丹带出了秦国,这就是本事,不服不行。

    “公子的意思是急奏咸阳,请大王下令调北军出塞作战?”韩非问道。

    宝鼎拱手为礼,“师傅愿与弟子共担重责,弟子感激不尽。”

    韩非两眼一翻,苦笑无语。你就这样把我拉到一条船上啊?算了,不和你计较了,我们师徒同舟共济吧。各方一直在反对调北军出塞,可天助宝鼎,北军这下必定要出塞作战了。秦王政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让公子宝鼎打道回府吧?就算秦王政抹得下这个面子,楚系也不会答应,无论如何也要让宝鼎渡河西上,所以北军如愿以偿,最终还是出塞作战了。假若此仗建功,那老秦人复出之势已不可阻挡。

    想到这里,韩非转目望向宝鼎,望着那张少年人的脸庞,不禁暗自发问,他真的是位十六岁的少年吗?老天为什么如此眷顾他,让他屡屡绝处逢生?这一次他是不是又能凯旋而归?

    韩非随即拟写奏章。宝鼎则拉着王离走进了偏帐。

    “速告你家大父,北军出塞作战已成定局,火速将马蹬送至北军。”宝鼎说道,“请左更(王贲)务必在三个月内将骑军新阵演练完毕。秋七月以后,即可在河南寻机攻打北虏。”

    王离郑重点头,然后担心地问道,“公子,我们即将渡河,假若匈奴人杀过来怎么办?我们只有两千精锐,未必挡得住匈奴人的攻击。”

    “有我在,你怕什么?”宝鼎把胸口拍得“啪啪”响,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凭我手中三尺剑,足以纵横天下。匈奴人算个鸟啊,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大兄,假如来一万人呢?”

    宝鼎愣了一下,随即伸手给了王离一拳,“你小子会不会打仗?对付一个出使车队用得着调用一万军队?”

    “假如呢?”王离一脸严肃,没有丝毫戏谑的意思。

    “假如?”宝鼎皱皱眉,冷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子在对岸摆一个却月大阵,看看是我的长矛劲弩厉害,还是匈奴人的千军万马厉害。”

    “却月大阵?”王离疑惑不解,“却月大阵是什么阵法?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熟读兵书了吗?”宝鼎瞪着眼睛责问道。

    “当然。”王离理直气壮地回道,“不信你考考。”

    “你在兵法中没读到却月大阵?”宝鼎佯装疑惑地问道。

    “你熟读兵法了吗?”王离反问道。

    宝鼎尴尬笑笑,“我太忙,没时间。”

    “你忙个鸟啊。”王离没好气地骂道,“你在哪读到的却月大阵?说来我听听。”

    “我自创的。”宝鼎没办法,信口扯淡。

    “你自创的?”王离上下打量着宝鼎,信心严重缺失,“你不会害死我吧。”

    “嗤……”宝鼎嗤之以鼻,不屑作答。却月大阵那是在后世经过血肉考验的专门对抗骑兵的大阵,万无一失。这次就怕匈奴人不来,匈奴人胆敢杀来,老子叫他有来无回。

    宝鼎信心十足磨拳擦掌,打算酣畅淋漓地杀个痛快,王离却是忐忑不安,他一条命不算什么?就怕宝鼎死在大河里喂了鱼啊。

    “公子,是不是先让北军打一打河南的匈奴人,以迫使流沙方向的匈奴人后撤,从而让我们顺利抵达月氏王庭。”王离建议道。

    “来不及了。”宝鼎摇手道,“月氏形势紧张,我担心夜长梦多,一旦乌孙等西域诸国携手叛离月氏,那月氏必遭围攻,形势岌岌可危,所以我们必须以最快速度赶到月氏王庭,给月氏王以有力支援,震慑西域诸国,阻止形势进一步恶化,给月氏王扭转危局赢得足够时间。”

    停了片刻,宝鼎又说道,“另外,北军骑士与匈奴人相比,武力上没有优势,贸然出击必受损失,一旦战败,士气大挫,下面的仗还怎么打?他们如果在河南打输了,必定会加剧河西局势的紧张,匈奴人会更加嚣张,而我们极有可能失去这次联合月氏遏制匈奴的最佳机会。”

    宝鼎用力一挥手,斩钉截铁地说道:“河南的仗要么不打,要打就打胜,给匈奴人狠狠一击,迫使他们全面撤军,如此我大秦才能威震北疆,才能震慑北虏西羌,月氏才会诚心结盟,匈奴才不敢南下牧马,我大秦才能集中全部国力东进征伐,完成吞六国统四海的万世伟业。”

    宝鼎这番话把王离说得血脉贲张、热血,二话不说,调头就走。

    “秋七月。”宝鼎冲着他的背影叫道,“告诉左更(王贲),我在河西等他的好消息,一定要打胜,要大胜,要大捷。”

    当夜,宝鼎召集车队大小官吏,边军、卫军军官和商队护卫首领齐聚大帐,把月氏当前形势大概说了一下。当然是避重就轻,否则会把人吓坏了。接着宝鼎说,我们来这么长时间了,动静闹得很大,连湟中羌的大萨满都来了,对岸北虏诸种也都知道了,有些不长眼的想打劫我们,所以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免得给野狼咬了。

    然后他挂起一张大牛皮图,把却月大阵的布署讲了一遍。

    “明天由我和南山先生带一百名乌氏短兵先行渡河,观察地形,开辟渡口,做好缺月大阵的前期准备。”宝鼎说道,“宗越带二十名乌氏壮勇随同渡河,向前潜伏三十里,若发现北虏来袭,则点狼烟报警。”

    宝鼎话音刚落,大帐内顿时响起一片反对之声。公子先期渡河?怎么可能?想都不要想。众人争先恐后,主动请缨,最后一致推举了曝布这位黑鹰之冠。

    宝鼎笑而不语,等众人闹腾完了,他才慢悠悠地问了一句,“你们谁会泅水?”

    众皆愣然。

    第一卷 崛起 第154章 匈奴人来了

    第154章 匈奴人来了

    如果不会泅水,渡河的危险性就太大了。大河水深浪急,波涛汹涌,普通的羊皮筏子随时都有可能倾覆,不会泅水等于把半条命交给水龙王了。

    宝鼎振振有辞,但帐下一帮官吏哪敢让他冒险,死活不答应。宝鼎其实也心虚,他的确会游泳,但那是在游泳池里,大江大河和游泳池还是有天壤之别,完全不是一回事,不过宝鼎想到了一个救生绝招。

    羊皮胎既然可以浮撑木筏,当然也可以当救生工具了。凡渡河将士,每人身上捆绑一个羊皮胎,这样就算落水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当然,前提是羊皮胎要结实不会漏气,将士本人也要会一点水性,纯粹的旱鸭子即使有羊皮胎也有可能被活活溺死,所以不会泅水者首先排除在外。

    宝鼎自认为把安全措施准备妥当了,把厉害关系讲清楚了,这帮手下也就不敢闹腾了,乖乖听命,谁知正相反,他解释得越多,手下一帮人的态度越是坚决。宝鼎讲得口干舌燥,火气腾腾往上窜,而韩非等人却视若无睹置若罔闻,顽固到底,根本没有松口的意思,气得宝鼎咬牙切齿,一甩手走了。

    现在他才知道上位了,有权力了,同时也意味着失去自由了,身边的一帮人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把你禁锢起来,随心所欲根本就是一件遥不可及的奢侈,你只能在一条早已设计好的固定的道路上行走,没有丝毫逾越的可能性。做大王好吗?等你做了大王就知道了,但宝鼎不是大王,他不过是一个伦侯,所以他还有很大的自由。

    第二天,一百二十名将士分乘六十只羊皮筏开始了第一次渡河。

    羊皮胎的数量依旧不够充足,虽然乌氏想尽了办法,四处搜罗,但这东西制作水平要求高,又不是诸种部落的生活必备之物,所以费尽心力,也不过弄来一千多只,也只够再做一只巨筏而已,但在做第二只巨筏之前,必需先确定第一只巨筏是否可靠好用,否则白费力气了。

    宝鼎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向阻止自己渡河的手下们发出了愤怒的抗议。

    他突然抱起一只羊皮胎,狂奔几十步,一个腾空飞跃射进了大河。

    人们目瞪口呆,谁能想到公子宝鼎竟然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太疯狂了。

    羊皮筏子上的乌氏短兵把宝鼎从大河里捞了起来,他们本想将宝鼎送回去,但宝鼎把眼一瞪,嘴一龇,几个短兵吓得心惊胆战,哪敢抗命,一个个低着脑袋拼命划桨,转眼远去。

    大堤上的人呆若木鸡,一个个惊恐不安地望着,但公子宝鼎既然疯狂了,又有谁能阻止?只能祈祷老天保佑了。

    老天偏偏与宝鼎为难。今日风急浪大,羊皮筏到了大河中流,一个接一个被大浪掀翻,好在将士们身上都绑了一个羊皮胎,即使落水了也不会被风浪吞噬,有惊无险。黄昏时分,宝鼎和这些将士们再次劈波斩浪地安全返回。

    宝鼎赢得了将士们的赞誉,赢得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却把韩非等人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狠狠打他一顿。有这样的贵胄公子吗?你不顾自己的性命,总要考虑一下我们这些人的九族吧?你死了有多少人随之陪葬?你知道轻重吗?

    赵仪站在大堤上担心了一天,这一刻看到宝鼎,也不顾众目睽睽了,一头扑进宝鼎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搞得一帮气势汹汹打算冲上来兴师问罪的老头子们很无奈,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一个个恨得牙痒。

    宝鼎小声安慰了赵仪两句,然后牵着她的手,向周围的人连连躬身致歉。

    “竖子顽劣,岂有此理!”韩非怒不可遏地骂了一句,然后还是忍不住冲上来拥抱了一下宝鼎,“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公子啊,拜托了,算老夫求你了,下次不要这样吓我们了。”琴唐哭丧着脸,就差没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了,“你跳进大河是快活了,但今天成千上万条性命就捏在这条大河手里,人人自危啊。”

    “公子,你要是出事了,咸阳那边卷起的就不是风暴了,而是……”墨者马骕一想到宝鼎葬身大河的后果,心里就不寒而栗,嘴边的话都不敢吐出来了。

    宝鼎暗自懊悔,歉疚不安。现在自己的身份不一样了,一举一动都牵扯到王国安危,关系到成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