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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风云录第160部分阅读

    之势,而大秦不但有中原之忧,河北局势也危机四伏,饱受大饥荒和战争蹂躏的河北人假如始终看不到生存下去的希望,极有可能爆发叛乱。

    兵力上双方虽然相差无几,但代北战场上的匈奴大军主要来自左方诸王,而右方诸王的军队随时可以支援而来,相比起来,大秦军队处于下风,因为他们没有援军。

    至于粮草食物的补充,双方悬殊更大。匈奴人带来成群的牛羊,而羊的繁殖率比较高,只要有水草供应牛羊,匈奴人就饿不死。秦军到目前为止,粮草供应已经难以为继,代北军民在未来几个月只能勉强维持生存。

    如果今年中土风调雨顺,河北和中原都能获得丰收,彻底结束大饥荒的肆虐和蔓延,那么秋收之后,代北的粮食危机可以得到有效缓解,然而,河北或许有希望扭转局面,但中原形势肯定会越来越糟糕。大秦在两线作战的情况下,其重点是中原,由此可以估猜到代北所面临的困境。

    所以司马尚提出来的筑垒防御之策虽然让大家很难接受,但事实上三十万秦军也只能做到这一步。当初赵国在其全盛时期,同样屯数十万大军于代北,但最终也就是在阴山南北修筑了两座长城。大漠太远太大太荒凉了,中土人即便有能力远征作战,也没办法彻底击杀北虏,所谓一劳永逸地解决北虏之患不过是痴心妄想而已。

    代北局势既然如此艰难,那么三十万秦军也就被困在了代北,代北的生存因此完全受制于咸阳的财赋支持,这种局面下,宝鼎试图据代北以胁咸阳根本就是笑话,相反,宝鼎自困于牢笼,反倒被咸阳钳制了。

    羌廆、杨端和、王贲等数位知道宝鼎谋划的人此刻心如重铅,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宝鼎。

    宝鼎神色平静,从容自若,看不出来他真实的心境。

    “我大秦何惧匈奴?想当年我叔父北渡大河,以数千精锐横扫河西,斩匈奴万级,诛匈奴三王,挡者披靡,谁可挡其锋锐?”公子将闾涨红着小脸,挥舞着拳头,慷慨激昂的的叫声突然打破了帐内的寂静。

    众人齐齐抬头,望向坐在宝鼎身边的大秦王子,代北名义上的军政官长。

    这几年秦王以诸子出镇地方,取得了不错的效果。无论是中枢还是地方,对这一政策的理解都越来越深刻。王子出镇地方,代表的是秦王,对中枢来说实际上加强了对地方的直接控制,而对地方来说也获得了与中枢直接对话的捷径,很多军政事务的处理不但及时而且更灵活,有助于地方的稳定和发展。

    尤其重要的是,这一政策让贵族士卿阶层看到了分封的希望,即便是分封王子而不分封功臣,但只要有分封,王国权力和财富的再分配格局就将被彻底打破,贵族士卿阶层就有机会从权力和财富的再分配获得难以估量的收益。

    为此,贵族士卿们对这一政策非常拥护,凡王子出镇之处的地方官员都尽力配合,以期把这一政策转化为真正的“分封”,以此来推动国策向有利于他们的方向进行变革。

    未来公子扶苏假如成为大秦储君,怀德夫人就是王后,而公子将闾就是秦王的嫡次子,这样一个地位显赫的王子出镇代北,对代北的好处不言而喻,所以公子将闾随同秦军进入代北之后,一路上受到了代北军政官长们的“热烈欢迎”。

    代北人的“热情”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公子将闾对蛮荒之地的恐惧,但句注要塞的血腥激战给了他太大的刺激,恐惧始终伴随着他,即便是睡觉也常常被噩梦惊醒。直到与叔父公子宝鼎、堂兄公子婴相聚之后,公子将闾的恐惧才有所消减。

    坐在公子将闾下首的就是辅佐他的司马锌和桓炀,这两位曾一再告诫公子将闾,到了代北要睁大眼睛,但必须闭紧嘴巴。代北曾是赵人的国土,代北人大都是北虏诸种,在秦军没有彻底征服他们之前,没有击败匈奴人完全控制和稳定代北之前,代北始终是个危机四伏之地,所以“出头”的事让武烈侯去干,你只要坐享其成即可。

    谁知公子将闾毕竟是少年人,对他的叔父公子宝鼎崇拜到了极致,尤其看到公子婴跟了叔父几年之后就变成了一头吃人的“狼”,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凌厉杀气,他身体里的热血马上了,也要提剑上战场杀虏建功,甚至非常迫切想跟在叔父后面去杀匈奴人,于是变得急不可耐了。

    公子将闾豪气干云的一声喊把众人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有武烈侯在,还怕杀不了匈奴人?代北的困难在普通人眼里或许没有解决之策,但在武烈侯眼里,这些困难还算困难吗?

    宝鼎笑了起来,亲昵地拍拍公子将闾的后背,心里没来由地涌出一丝感慨。

    秦王政的这几个孩子虽然年少,但离京之后都表现出了不凡之处,只要加以磨砺,将来必定有所成就。历史上他们都是高度中央集权制的牺牲品,被秦王政圈养在咸阳宫,最终惨遭屠杀。赢姓这一脉也可以说是灭族于中央集权制,灭族于豪门贵族和寒门贵族的权力争夺,灭族于法家大臣李斯的手中。

    不管历史怎么写,用心去想一想,当时的胡亥有多大可能去屠杀自己的兄弟姊妹?这些皇子和公主对胡亥有多大的威胁?沙丘之变的主谋就是李斯,李斯既然敢做出人神共愤之事,他事实上已经疯狂了。可以推测一下,当时掌控大秦权柄的李斯在诱骗胡亥屠杀皇子和公主的时候,当时受到牵连的宗室和贵族又有多少?这对大秦的打击又有多大?

    无论太史公怎样颠倒黑白,都无法改变李斯犯下的滔天罪恶。赵高的确有罪,而且罪不容赦,但太史公把所有罪责都推给赵高,却把李斯描绘成一个“高大全”的无辜者,这实在是贻笑大方的事。可惜的是,后人只相信被阉割的太史公,就像“皇帝新装”里的围观者,他们宁愿相信皇帝穿着衣服,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们肯定能击败匈奴人。”宝鼎终于说话了,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应该拿出自己的“代北策略”稳定军心了。虽然实施“代北策略”的条件并不成熟,但此时此刻,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代北策略”必须马上实施,否则代北人根本看不到希望。

    “我们击败匈奴人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主动出击,靠自己的实力击败对手,一个是被动防御,靠对手的错误或者大漠形势的变化获得击败对手的机会。”

    “刚才安平侯已经讲述了被动防御之策。目前我们的困难太多,而这些困难限制了我们的实力,导致我们无法主动出击,只能筑堡垒修要隘,徐图良策。”

    “徐图良策包含两个部分,一个是蓄积实力,一个是耐心寻找机会,一个是主动,一个是被动。我们必须选择主动,设法蓄积实力。”

    “代北最大的困难就是财赋严重不足,粮食无法自给,只能靠外部源源不断的支援。假如我们能实现粮食自给,增加自身的财赋收入,那么就能迅速缓解甚至解决代北这个最大的也是最根本性的困难。这个困难解决了,代北所有难题迎刃而解。”

    宝鼎说到这里站了起来,走到了悬挂在大帐一侧的地图边上。

    “过去李牧镇戍代北的时候,为了解决代北财赋严重不足的问题,特意开辟了军市,以军市收入来弥补军资的不足。”

    “军市的开辟和发展受制于诸多条件,比如边疆的稳定,大漠和中土正常的回易往来,等等,所以军市的收入不但有限,而且极不稳定,对代北的生存和发展起不到实质性的推动作用。”

    “大漠和中土的战争来自生存的需要,不管是大漠诸种还是中土诸国,生存的基础是什么?食物。大漠诸种以牛羊为食,中土诸国以六谷为生。只要解决了食物,解决了肚子问题,生存也就基本解决。”

    “代北处于大漠和中土之间,是南北战争的中心地带,代北的生存环境可谓极度恶劣,但代北却是块好地方。代北的北边是水草肥美的草场,可以畜牧,而代北的南边虽然山川纵横,但谷地众多,其肥沃的土质完全可以用来耕种。”

    “如今代北无论南北都是畜牧。北边的畜牧因为饱受匈奴人的侵扰而难以为继,南边的畜牧因为草场贫乏而后继无力,再加上年复一年的战争,代北人的生存尤为艰难。”

    “赵国曾试图在代北发展农耕,但因为诸种部落的极力阻挠,河北人不愿北迁等诸多困难,最终成效甚微。”

    宝鼎的目光转向代北军将领,这些将领大都是诸种部落的首领,如果无法说服他们,也就难以在代北推行农耕。

    “我相信你们比我更清楚代北人目前的生存难度。说句难听的话,代北军在中山战场上的投诚,其根本原因是邯郸已经无法供养代北,而咸阳却可以代替邯郸继续保护代北,这导致你们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但我想问你们一句,你们难道希望自己的子孙世世代代挣扎在生死的边缘?你们就不想彻底的永久的解决生存问题?你们想过没有,如果你们再不改变固有的生存方式,或许几十年、上百年之后,你们的部落也就不复存在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要改变北虏诸种的生存观念,改变他们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生活方式,那太难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今日形势不一样了,今日代北的生存空间缩小了一半,今日代北人面临死亡的威胁,今日代北有二十多万秦军主力,足以把代北人吞噬一净。假如秦军放弃代北,代北人必将沦为匈奴人的奴隶,相比起来,代北诸种宁愿做中土人的附庸,也不愿做匈奴人的奴隶。为了生存,代北诸种必须做出选择,而这个选择关系到他们子孙后代的存亡。

    宝鼎在地图上画了两个圈,一个在代城,一个在平城。

    “垦荒屯田。”宝鼎斩钉截铁地说道,“军队在平城垦荒屯田,同时从河北迁徙一部分人口到代城屯田。凡违令者,杀无赦。”

    司马尚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楼烦人的首领野狐再也忍不住了,一跃而起,刚想开口说话,宝鼎挥手阻止。

    “我给你一个承诺。”宝鼎郑重说道,“等我击败匈奴人,杀进大漠之后,阴山南北的草场任你挑选。”

    野狐一张脸涨得通红,硬生生把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但现在不行,现在你们的部落必须一边畜牧,一边学习耕种,必须先把肚子吃饱,先活下来。”宝鼎大声说道,“中土形势恶劣,咸阳财赋不足,代北的现状更是到了千钧一发之刻,这一切都逼得我们不得不大规模的垦荒屯田。我们没有退路了,我们面临绝境,我们若想置之死地而后生,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力更生,自己救自己,舍此以外再无他策。”

    青狼也站了起来,代北将领都站了起来。他们看出来了,武烈侯这是以武力相逼,以屯田和迁徙人口来蚕食他们的生存空间,正如武烈侯所说,再过几十年,代北诸种部落将不复存在。

    在匈奴人和中土人之间,他们当然选择中土人,一则中土实在是富裕,眼前的困难是暂时的,过几年形势变了,咸阳可以给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活,可以在他们遭受灾难的时候予以援助,二则他们与匈奴人之间的仇怨实在是太深,就算投降过去,其下场也可想而知,将来假如秦军击败了匈奴人,他们当真是不复存在了。

    不过,他们必须防备秦人背信弃义,必须要武烈侯对所有的诸种部落做出承诺。

    宝鼎把自己的“代北策略”做了完整述说。在这个策略中,代北以苍头河、金河山一线为南北分界,北面是诸种部落的主要居住地,以畜牧为生,南面则以诸种部落和中土人混居,以农耕为主。

    按照宝鼎的设想,只要代北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粮食危机,自身实力得到了飞跃,那么击败匈奴人,把匈奴人赶到阴山以北绝对没有问题,由此代北诸多矛盾将得以顺利解决。

    “给我三年时间。”宝鼎郑重做出承诺,“三年后,我给你们一个崭新的代北。”

    第一卷 崛起 第349章 临危受命

    第349章 临危受命

    宝鼎明确了代北战场的攻防策略之后,随即与各军统率进行了商议。

    代北军、北疆军、北部军和中原军主力分别屯驻于青陂、平城、金沙滩和治水上游的黄花岭一线,从防御上看这是一字长蛇阵,但一旦转为进攻,则是锋矢战阵,而锋锐就是直指苍头河的北疆军。杨端和率一部分中原军和代北地方军镇戍代郡,驻守要隘,与燕军对峙。

    司马尚的代北军和蒙恬的北疆军继续携手作战,向苍头河一线的匈奴人发动攻击,最大程度地把匈奴人压制在白道坂和杀虎口一带,继而保证秦军可以顺利地修筑堡垒和垦荒屯田。

    宝鼎的命令一道道下达,竭尽全力调动代北所有力量实施这两项关系到代北存亡的重大计策。

    现在是初夏,经过几个月的垦荒之后,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深秋时分就可以播种冬小麦。冬小麦要到来年的夏天才能收割,那么在这一年时间里,假如中土形势的发展对大秦始终不利的话,代北就无法得到咸阳充足的财赋支持,只有被动防御,而防御就要靠堡垒了。

    垦荒屯田重要,修筑堡垒同样重要。军队不但要与匈奴人作战,还要垦荒屯田,更要参与堡垒建设。与此同时,代北人也被组织起来参加堡垒修筑和垦荒屯田。值此生死存亡之刻,唯有上下齐心,军民携手,方能击败外虏,重建代北。

    但代北的力量毕竟有限,无论是垦荒屯田还是修筑堡垒,都需要咸阳的支持,需要晋中和河北两地的支持。

    太原方面当然义不容辞。代北是太原的屏障,是晋中的门户,而晋中的太原、上党、上郡、河东等地的军政官长不是出自老秦人就是出自冯氏,对武烈侯和代北当然是鼎力相助

    河北方面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公子扶苏、王翦和冯毋择等人在钱粮物资上无法帮助代北,但他们手里有人,攻占中山让他们掳获了大量的逃亡庶民。本来王翦打算把他们遣返原籍,一边赈济一边重新给他们分配土地。这下正好,全部送给代北,为河北解决了一个大包袱。

    赵国曾经数次打算从河北迁徙人口到代北屯田,但都因为各方面的蓄意阻扰而没有成功。谁愿意去蛮横之地?谁愿意直接面对匈奴人的烧杀掳掠?谁愿意损失自己在河北的利益?赵国没有做成的事,秦国一夜之间就完成了。秦国以自己强悍的武力,把这些饱受大饥荒和战乱的河北人强制转徙到了代北,而且一次性就转徙近百万人口。

    河北把这个大包袱甩给了代北,其自身的恢复能力骤然暴涨,再加上以买卖土地来换取钱财物资,河北的恢复重建速度非常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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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时代的“阵痛”在代北达到了极致,饥饿、战争和死亡无时无刻不在这块土地上肆虐咆哮。

    宝鼎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冷血机器,为了让代北“活下去”,他无视饥饿、战争和死亡在代北大地上的肆虐,他就像一个血腥而残忍的“暴君”,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顽固而执着地推行着自己的策略,从军队到庶民,到奴隶,甚至到牲畜,每一个生灵都变成了“暴君”手里的“食物”,以敲骨吸髓来形容都不为过。

    特殊时期、特殊形势下,需要实行特殊的政策。代北在宝鼎的铁腕控制和血腥镇制下,新法令新制度层出不穷,其目的就是一个,最大程度地压榨代北的潜力,最大程度地把代北有限的资源榨干吃尽,发挥出它最大的效益。

    这一时期,从咸阳、中原、河北乃至东南、江南等地不断传来消息。

    齐国对中原的攻势异常猛烈,韩魏两国逃亡贵族的联合军队也乘势攻城拔寨,步步逼近中原腹地。

    楚国政局再度发生剧变,以景氏和项氏为首的主张合纵抗秦的贵族们与以阳文君熊岳为首的坚持连横秦国的贵族们终于爆发了“战争”,两派贵族血腥厮杀,阳文君熊岳惨遭杀戮,其庞大势力遭到血洗,其盟友更是纷纷倒戈,改变立场,转而支持合纵抗秦。

    寿春一度陷入混乱,但景氏和项氏并没有一味杀戮,而是迅速与楚国贵族们形成了妥协,在最短时间内稳定了局面,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