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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风云录第204部分阅读

    朝政的控制,宗室和老秦人付出了惨重代价,丞相王绾、太尉公子腾、老将军王翦、麃公,驷车庶长公子豹、少府卿王戊等一帮直接掌控朝政的德高望重的公卿大臣,不是被赶出咸阳就是外放地方,或者干脆靠边站了。

    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博弈,虽然中枢调整之后,各方基本上还是像过去一样把持着中枢,但宝鼎对朝政的控制力明显加强,这也证明宝鼎在成功挑起关东系和老秦人的厮杀之后,进一步掌控了国策的走向,也就是把帝国前进的方向牢牢固定在郡国制这个兼容“集权”和“分封”的过渡策略上。

    这一场两败俱伤的博弈对大秦政局的影响非常明显,“集权”贵族集团迫于现实,不得不改变策略,退而求其次,以加固本土集权来夯实根基,然后倚仗本土的强悍实力把“集权”之路逐渐延伸到整个中土,而“分封”贵族集团则反其道而行之,以发展壮大关东等地区的地方势力来包围大秦本土,最终以“分封”压倒“集权”。

    从大秦“三足鼎立”的政治格局来说,这两者都需要宝鼎和北疆武力的支持,或者说,需要军队为后盾,中央要建设卫戍军威慑地方,而地方势力则需要自己的政治集团控制更多的军队来威胁中央。

    宝鼎同样需要北疆武力来帮助他实现休养生息之策。休养生息之策和帝国的过渡策略是相辅相成的,没有一个和平统一的中土,也就不可能让帝国平稳地行进在郡国制的道路上,但“集权”贵族集团和“分封”贵族集团并不希望帝国的过渡策略长久地实施下去,他们一个需要“集权”,一个需要“分封”,所以他们迫切需要宝鼎和北疆武力的支持。

    宝鼎向始皇帝和中央妥协,抽调十万北军回镇京师,在“分封”贵族集团看来,不管宝鼎是不是真的支持“集权”,对他们实现自己的政治目的都是极度不利,所以,他们必须阻止十万北军回镇京师,即使阻止不了,那也要确保北军三十万兵力,以新的北军兵力的构成来加大本政治集团对军队的实际控制,并想方设法架空宝鼎,夺取北疆武力的控制权,继而对中央保持长期的有效的威慑力,阻止或者延缓咸阳建设中央加固本土,从而给地方势力的发展壮大赢得更多的时间。

    王贲在得知宝鼎决定抽调十万北军回镇京师之后,马上展开了一系列的“阻击”行动。

    王贲一边与西北疆的李信、蒙恬、毛子睿、白公差、召平、马兴等统军大将紧急商讨对策,一边以巡视为名赶赴代北,与司马尚、章邯、曝布、熊庸、司马断、杜赫、荆轲等统军大将探讨北疆未来的局势发展,另外还与奉命赶到代北的辛胜、屠睢、任嚣、赵陀等东北疆的统军大将们商讨封国的建设和发展以及由此给东北疆防御造成的一系列影响,其中心话题就是北疆武力减损之后,北疆利益将遭受到的巨大损失,以此来告诫和提醒北军统率们,宝鼎在以损害北疆利益来帮助中央集权,最终损害到的是北军将士们和北疆边郡边民的切身利益。

    与此同时,王翦、麃公、公孙豹等老秦将军们也传书给自己的老部下,请他们以大局为重,以大秦国祚和老秦子民的生存为重,务必齐心协力,阻止咸阳对北军将士和北疆利益的损害。

    老秦将领们在拿出对策后,纷纷利用自己的渠道向长城外的匈奴人发出了各种消息,而最确切的消息就是北军统率武烈王公子宝鼎与咸阳发生了激烈冲突,咸阳圈禁了武烈王,并从北疆紧急调走了十万镇戍军,大幅削减了对北疆镇戍的财政支持。

    匈奴人在证实了这些消息之后,毫不犹豫,马上大举入侵,两路攻击。只要突破长城防线,肯定就能激化中土内部的矛盾,武烈王公子宝鼎十有八九要成为北疆镇戍失利的牺牲品。武烈王死了,等于摧毁了大秦长城,这是匈奴人非常期待的事情。

    北疆局势在老秦人的引导下急速发展,但能否实现预期目标,王贲没有把握,毕竟他的对手是武烈王公子宝鼎,一个天纵奇才。

    公子将闾缓步而来,与王贲并肩而立。

    “很快就要下雪了。”公子将闾抬头望天,深深吐出一口气,热气瞬间化成白雾,随即被寒风吞噬。

    王贲忧心忡忡地说道,“匈奴人的攻击也要告一段落。”

    “武烈王病倒的消息马上就会传到代北,即便司马尚不来,章邯、曝布、熊庸、荆轲等人肯定也要飞马而至。”公子将闾微微皱眉,小声说道,“我们是不是请奏咸阳,让武烈王回京休养?”

    王贲想了片刻,摇摇头,“咸阳不会答应。如果陛下请蒙武来代领北军,事情会变得更复杂。”

    “只要匈奴人陈兵塞外,保持对北疆的攻击,局势就在我们的控制之中。”公子将闾不以为然地说道,“养寇方能自重。”

    王贲看了他一眼,眼里掠过一丝不屑,“武烈王也知道,所以他不会给我们时间。”

    公子将闾诧异地望着王贲,“难道他要抱病去代北?”

    王贲低声喟叹,“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早上他就会北上雁门。”

    第一卷 崛起 第444章 大家都是“寇”

    第444章 大家都是“寇”

    凌晨,宝鼎从昏睡中苏醒。

    唐仰、琴珪、东方无畏等人围在榻边,关切询问。

    “传令下去。”宝鼎嘶哑着声音说道,“天亮我们就起程北上雁门。”

    唐仰不假思索地劝阻道,“天寒地冻,路途艰险,一旦下雪,更是酷寒难当。武烈王还是在离石休养为好,相信过不了几天,司马尚、曝布、章邯等人就会赶来离石。”

    宝鼎轻轻摇手,“当务之急是缓解北疆的紧张局势,我必须急速赶赴苍头河击败匈奴人,唯有如此,才能扭转被动局面。”

    唐仰看看琴珪,又望向东方无畏,十分为难。

    目前局面下,击败匈奴人岂是一件容易的事?咸阳在财政上给予的支持非常有限,以此来逼迫北军统率们在调遣大军回镇京师一事上做出让步,而北军统率部无论是从北疆整体利益还是从个人或者小集团利益来说,都不愿意削减自身实力,这不但导致咸阳和北疆矛盾激烈,也激化了北军内部矛盾,所以宝鼎若想在代北战场上击退匈奴人的入侵,难度太大,最起码他现在就无法得到王贲、司马尚两位北军副统率和司马断、蒙恬等众多北军统军将军们的支持。

    唐仰还想再劝,被东方无畏阻止了。

    武烈王既然做出了决断,谁能阻止?以武烈王的才智,既然决定要在代北战场上击败匈奴人,那必定有把握,而从目前北军内部的状况来说,武烈王也的确需要一场胜利来巩固自己在北疆的地位,继而狠狠打击一下以王贲为首的试图争夺北军控制权或者试图架空他这位北军统率的对手们。

    “我们马上安排行程。”琴珪也赞同宝鼎的决策,不待唐仰继续劝谏,一口应承下来。

    这段时间琴珪在北疆也承受了难以想像的重压。咸阳削减北军兵力,削减对北疆的财政投入,中止了北伐,延缓了北疆建设速度,这其中受到冲击最大的不仅仅是北军统率,还包括在北疆建设中投入巨资的巨贾们。

    巨贾们之所以认同宝鼎的策略,积极参与北疆建设,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对北疆未来利益的预期较为乐观,然而,形势突然就变了,咸阳因为财政危机和国内局势的动荡,实施了休养生息之策,并在财经政策上包括工商政策上做出了一系列重大调整,而这种调整非常有利于巨贾们获得财富。

    可以想像一下,在大秦宽松的财经政策下,在关东地区的地方势力日趋强大并与中央的对抗愈演愈烈的背景下,在旧的关东富豪已经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不复存在的情况下,以秦人官吏和依附秦人官吏的关东士人为主的新兴地方富豪们,必然利用这个机会飞速崛起。

    这时候,大秦本土和昔日关东地区的巨贾们再一次进入关东地区,必然能把他们手中的财富和其背后的权势与关东地方势力紧密结合起来,双方各取其利,最终的结果就是巨贾们和地方势力联手掠夺中央和国民的财富,造成贫者愈贫,富者愈富的局面,进一步激化国内的矛盾。

    北疆前景悲观,但大秦本土和关东地区的前景却是一片璀璨,巨贾们做出何种选择,不言而喻。虽然今日中土巨贾以蓼园为最,但依附于大秦其他政治势力的巨商富贾们也是一个庞大的群体,这些人当初未能在北疆建设中瓜分到太多利益,此次形势骤变后,他们反而以最快速度抢占了这一轮财富争夺的先机,相反,蓼园系的巨贾们却被北疆建设拖住了,急切间无法把全部力量投放到关东地区。

    巨贾们在迅速改变获取财富策略的同时,对北疆建设造成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琴珪做为主掌北疆财经事务的官长,其承受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他也是巨贾出身,当然理解巨贾们的想法和做法,但武烈王一直把北疆做为自己的根基之地进行建设,巨贾们为了追逐财富而放弃北疆,实际上就是对武烈王的背叛,其后果非常严重,为此他必须竭力阻止,想方设法让巨贾们兼顾到个人和蓼园的利益,不要因小失大,自我毁灭。

    建设和发展北疆的策略是宝鼎拿出来的,迫使咸阳实施休养生息之策也是宝鼎所坚持的。从北疆利益来说,这两个策略前后矛盾,由此不但让北疆人无法理解,蓼园巨贾们也是无所适从,而宝鼎这段时间一直在咸阳,既没有与北疆人沟通,也没有给蓼园巨贾们做出任何解释,这导致大家对宝鼎这种以损失自身利益来实现政治上的妥协策略非常不满,一个个怨言满腹。

    宝鼎的威信产生了危机,他在北疆的地位也开始动摇,而最好的挽救办法就是在战场上取得胜利,给某些贪婪而叵测者以沉重一击。

    琴珪和东方无畏都支持宝鼎北上雁门,唐仰虽然担心宝鼎的身体坚持不住,但考虑到咸阳和北疆的紧张局势,他也只能妥协。

    “是否要奏请咸阳?”唐仰谨慎提醒道。

    既然一定要在代北战场上打胜仗,那时机的选择很重要,由此导致双方对峙僵持的时间较长,这需要咸阳在财政上予以支持,仅靠北疆本身力量显然难以做到。

    “不需要。”宝鼎说道,“我只要打一场胜仗,迫使匈奴人撤兵即可,这一目标不难实现。”

    唐仰犹豫了一下,又问道,“是否先行告之北行辕?”

    “不必。”宝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相信他们。”

    第二天清晨,武烈王离开北军大行辕,急赴代北。代王公子将闾随同北上。

    统率部的官员们或多或少揣测到匈奴人入侵和十万北军回镇京师有某种关联,但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而武烈王仅在大行辕待了一夜,既没有与统率部的官员们见面,也没有向他们传达咸阳方面的任何讯息,便匆匆赶赴代北战场,这清晰地表露出武烈王对北军统率部的不满和不信任。武烈王的离去,让北军统率部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人人惶恐,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王贲送走宝鼎之后,马上召集行辕内的主要官员和幕僚议事,商讨退敌之策,最终形成决议,继续奏请咸阳,恳请始皇帝调拨钱粮,并向关东地区征发兵役。

    北疆太穷,北虏诸种尤其是代北和东北疆的蛮夷,对大秦尚没有认同和归属感,大量征发北疆边郡的兵役会恶化北疆局势,所以王贲和北军统率部建议咸阳从中原、河北、山东和两淮等地征发二十万青壮以补充北疆镇戍力量,如此既能确保长城防线的安危,又能镇制边郡北虏诸族,同时还能有效促进关东人守护中土的意识,让关东人更快地融合到统一后的大秦王国。

    王贲的长史在拟写这份奏章的时候,王离就站在他身后,仔细看着,神色十分凝重,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老秦人并不想和武烈王形成直接冲突,虽然王翦、司马锌、麃公等老将军们,甚至包括公孙豹,在给王贲的信中都表达了夺取北军控制权的想法,但大家都知道这其中的难度太大。

    武烈王为了控制北军,一次次向始皇帝妥协,这对兄弟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程度的信任和默契。从始皇帝的立场来说,如果让他在宗室和老秦人之间做出选择,他肯定会选择由宗室来控制北军,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即便宗室割据自立了,那也是老嬴家内部的争夺,但如果老秦功臣割据自立了,那问题就严重了。始皇帝之所以在郡国制上做出让步,其关键就在这里,假如封国王不是皇子,始皇帝肯定不会答应实施郡国制。始皇帝和武烈王之间的信任是以宗法和血缘为基础,这是非嬴姓贵族所无法具备的。

    另外武烈王与北疆人尤其是代北人建立了信任关系,这种信任关系经历了战争与贫穷的考验,双方在建设和发展北疆的过程中同甘共苦、生死与共,虽然在利益的驱动下双方可能有矛盾,但这些矛盾都不足以动摇代北人对武烈王的信任。

    武烈王所具备的这些优势也就是老秦人的劣势,所以老秦人很难取代武烈王控制北军,最起码在未来一段时间内看不到希望,于是他们只好退而求其次,试图利用北军内部各派系之间共同的利益诉求来缓解彼此间的矛盾,继而联手架空武烈王,间接控制一部分北军军权。

    这个机会来得很快,老秦人也抓住了,但武烈王岂是轻易认输的人?

    昨日王贲和公子将闾实际上已经主动向武烈王妥协了,十万北军将士可以回镇京师,但三十万北军总兵力不能变动,而用来补充的兵源也不是从北疆边郡征募,而是从关东地区征募,也就是从他们的地方势力范围内征调,这样他们不但控制了更多的军队,还为将来地方势力割据自立打下了基础。

    想象一下,当某个地方势力割据自立,而这个地方的精锐将士都在北军,由这个地方势力背后的政治势力所控制,它将对局势产生何种影响?如果北军有大约三成以上的军队,比如西北疆军队大部分来自割据自立或者形成割据事实的地方势力,那么它将对北军的凝聚力产生多大的冲击?将对武烈王控制北军造成多大的障碍?将对咸阳造成多大的威胁?

    昨天宝鼎虽然没有明确拒绝这一妥协方案,但今天他匆忙离开大行辕赶赴代北战场,等于直接表明了他的否定态度。

    王贲当然不会继续等待下去。宝鼎既然已经表态否决,那么他只好联合其他政治势力向咸阳施压,向始皇帝施压,迫使始皇帝妥协。

    始皇帝妥协的可能非常大,首先始皇帝不希望看到宝鼎利用这次机会完全控制整个北军。北军兵力是减了,老秦将士都回镇京师了,但削减之后的北军却都在宝鼎的控制下,就连西北疆都不得不对宝鼎言听计从,而宝鼎随时可以征发几十万北疆预备役,宝鼎的实力不减反增,这足以让咸阳寝食不安。其次是始皇帝要集中军权,要想方设法控制北军,为此他需要王贲、蒙恬、李信等人牵制宝鼎,掣肘宝鼎,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就要让王贲等人有可以实际控制的军队。再次,抽调关东地区的壮勇镇戍北疆,明显可以改善关东地区的紧张形势,减少不安定因素,而且因为只要征调二十万人,也不会对恢复和发展关东造成实质性的影响。

    但问题的实质不是始皇帝是否妥协,而是王贲在没有征得宝鼎同意的情况下,没有征得司马尚和辛胜两位行辕官长支持的情况下,以北军统率部的名义向咸阳请奏征发关东兵役以补充北疆镇戍力量,这实际上就是挑战宝鼎的权威,与宝鼎公开对抗了。

    此奏一旦送达咸阳,王贲和宝鼎就形成了直接冲突,而始皇帝一旦妥协了,答应了王贲的奏议,那么等于就是在这场由北军两大统率争夺军权的博弈中推波助澜,最终的结果必然是支持了王贲,打击了宝鼎,进一步集中了北军军权。

    始皇帝如何选择,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宝鼎会采取何种反击之策,以便影响甚至决定始皇帝的最后决策,保证他始终控制北军军权。

    王贲的长史草拟好奏议,呈送给王贲,由其审阅和修改。

    王离移动脚步,又站在了王贲的身后。

    这位长史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