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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春光第26部分阅读

    大娘往陈氏身边走去。

    人还未走到陈氏身边,她已先扬起眉来。

    “娘,你怎么了?”看着陈氏难掩的苍白面色,她松开安媛的手,急步上前。

    “我没事……”陈氏摇头,虽然不说什么,可是人却下意识地又往暗影中退了一步。

    林贞娘皱眉,扭头想要看过去,可是陈氏却一把拉住她,“这两位是……”

    被陈氏一提醒,林贞娘忙介绍道:“娘,这是我与您说过的许大娘和安家姐姐——上次那幅观音菩萨的绣像,就是安姐姐绣的。”

    “原来是许姐姐……”虽然目光落在安媛身上多些,可是陈氏最先招呼的却是许大娘,虽然不似朱氏一般热情,可是陈氏却更加温善,就连一向尖刻的许大娘,也因为陈氏的笑容而多了一丝温和。

    “早就听贞娘说起过媛娘,现在一看,比贞娘说的还生得好……”

    凡是母亲,最爱听的就是夸奖自家子女的话,许大娘抿着唇,虽然没说什么,可是脸上的笑却更深了几分。

    看陈氏与许大娘,虽然言词不多,却也算和睦,林贞娘也就松了口气。许大娘那个脾气,她还真怕自己的娘吃亏。

    和安媛低声说着话,她的目光却是转向一边。

    陈氏之前还是好好的,待那群妇人进门,才忽然变了颜色。显然问题是出在……

    目光一凝,林贞娘目光转为犀利。

    刚才没留意,现在才看出那群妇人中竟有一个熟识的。圆脸丰身,一张嘴上下唇极薄,可不正是她刚醒过来时来林家退亲的那白家妈妈?!

    有她跟着,那走在前面身穿正红缎袄,头戴金银的就是白家娘子了!怪不得,陈氏一见,就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想当年,林白两家也算是知交,又交了儿女亲家。这白家娘子和陈氏也该是多有往来,彼此相熟。不过事情闹成那样,陈氏再温婉,也会气白家……

    目光在陈氏身上一转,林贞娘不免有些愤愤。为什么要退?这样倒好像她们理亏似的。

    只是虽然心里不快,林贞娘却并未多说什么,只装作没有看到白家那一起子人。自顾自地与安媛低声说笑。

    只是林贞娘装作没有看到,旁人却是一眼就看到她了。

    和林贞娘打过交道,白家的那于妈妈可是对林贞娘印象深刻得紧。一眼瞧见林贞娘,就立刻附在白家娘子耳边低语数声。

    那白家娘子岳氏眼皮一撩,顺着看过去,果然就看到隐在不起眼地方的陈氏与林贞娘。只是虽然看到了,她却也不作声色,只是笑着上前,迎着武四娘子笑道:“这不是柳娘子嘛!可真是巧,居然在戚姬寺遇到。早知道您也要到这儿来上香,就相约着一块来了,可不正是做个伴嘛!”

    虽然刚才被安容和气得不轻,又在萧家人面前丢了几分面子,可是这会儿岳氏笑盈盈地上前一奉承,柳氏立刻就端起了架子。

    头仰得高高的,她看着岳氏的眼神似乎都透出几分优越感,“是岳娘子啊!是巧。不知道你们也来,要是知道,就打发车夫接你们一趟了,也省得坐你家那辆老车了……”

    第九十三章一群女人

    第一卷春色渐至九十四章维护

    九十四章维护

    白家在定陶算是富户,家有千亩良田、半山果园,是名副其实的乡绅。可是这个富足,同武家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所以,虽然顶着乡绅的名头,暗里也笑武家再财大气粗,也是暴发户。可是当着面,却还是百般逢迎。

    岳娘子骨子里其实是瞧不起这个靠狐媚男人活得风光的武家小妾,可是因着武家的势力,还有传说中与济南府知府的关系,她一向很是讨好柳氏。哪怕柳氏总是在她面前故作高傲,说些有的没的,她也只当没听到,照样说说笑笑。可是今天,岳氏真是有些笑不出来。

    柳氏那脾气,说这样的话多是无心,可是偏偏却又带着眩耀之意,声音格外的大。在场的女人怕是都听得到什么“老破车”这话了。若是往天,别人听了,倒也罢了,可今个,那林家的两母女却也是在场的。

    虽然心里也知道林氏母女未必就是在盯着她看,可是岳氏仍觉如芒在背,心里好似翻了个一样觉得不爽。

    只是心头再不快,却不好对着柳氏发火,岳氏抿了抿嘴角,笑得温婉得体,“可不是,坐我家的马车,硬是比柳娘子迟了这么许多。”

    武家四郎真是宠着这女人,大年初一抢着上头柱香的事儿,与一小妾有何相干,居然也由着她来戚姬寺上香。与其让这柳氏来此,还不如照旧一如往年,由当家的四娘子派个仆妇来得好。

    眼角一瞥,岳氏已在心里有了分数。这会儿候在大殿外的,一半是小康之家的主妇,另一半却是大户人家的妈妈。

    虽然也知道那位吴妈妈是萧家主母得力的帮手,可是岳氏这会儿却是有些放不下那个架子,主动过去打招呼。

    一来是柳氏还在身边呢,她不好那么直接就和萧家人攀交情;二来却是顾忌着林家母女也在,她一个乡坤之妻若和一介仆妇也笑脸相迎,未免有份。

    轻咳一声,她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眼角去了是瞥了眼身边的王妈妈。那王妈妈也是个机灵的,若不然也不会被派去到林家退亲。听到岳氏一声轻咳,立刻就会意过来,悄无声息地退开,笑着迎上了吴妈妈一众人。

    岳氏笑笑,虽然看见柳氏脸色突然就沉了下去,却只作不解,仍是笑着和柳氏说话。

    柳氏一肚子的不快,可是仆妇之间相交,她再如何恼也不好自坠身份去插手。抿紧了唇,虽然岳氏一直讨她欢喜,可她却仍是没什么笑模样。

    目光转到岳氏身边的少女身上,柳氏目光微闪,淡淡问道:“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啊?耶,莫不是岳姐姐你之前说过的那个外甥女?果然真是姨甥俩个儿,亲得不行了,这还没过门呢,就带在身边照顾了。”

    柳氏的声音并不高,可那少女却是立刻羞红了脸,含羞带怯地垂下头去。

    岳氏反手拉住少女,笑得慈祥又温和,“我这个外甥女,自小乖巧,她爹娘最爱的就是她的,别说其他姐妹,就是家中兄长,都比不过这个好女儿。若不是我求着她娘,硬把这孩子留在我身边,现在啊,她还留在徽州陪父母呢!”

    岳氏的声音却是不低,似乎是特意提高了嗓门好让人听到一样,“我姐夫,蔡氏,在徽州可是名门望族,我这外甥女,那真正是大家闺秀。若不是因为我是她亲姨娘,这门亲还真是结不成呢!不怕柳娘子笑话,虽然我们白家也算是乡坤世家,可是这门亲事,却委实是我们高攀了。”

    岳氏特意提高的声音,林贞娘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皱了下眉,她呶了呶嘴,只当什么都没听到。可是陈氏却是面色难看,连手都有些发抖。

    白家退亲,就已经是奇耻大辱。没想到,竟是退亲没几个月,就已经又结了一门亲。而且,现在岳氏又当众把新亲这般夸耀,这样的羞辱,和当众打人耳光有什么区别?

    且——这新定的亲事是岳氏的亲外甥女?这样的关系,白家儿子从前定亲的事,又岂会不知?既是知了这事儿,却又这么痛快就结了亲,难道在白家退亲时,两家就已经有了默契?更或者,当初那以急切,甚至连林父七七之祭都不肯等,就是因为早就另结了高门,觅到了这门好亲事?

    心中猜疑难定,陈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只觉胸口闷得发慌。

    瞧见陈氏的异样,许大娘先是惊讶,想要关切地问一下,却又顿住,若有所思地看着陈氏。

    林贞娘在心里叹息,伸手握住陈氏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背脊,柔声道:“娘,都说您之前得了风寒还没有大好,不宜这样操劳的。瞧您,又是不舒服了吧?”

    她真是想扯着陈氏说“那岳氏说得那么大声,就是想让咱们听到的,理她做什么?跳梁小丑满地窜,随她好了……”

    不过,当着人前,到底还是掩饰地说了违心之言。

    陈氏抬头,勉强笑笑,强作镇定,挺直了背脊。虽然心头又气又恨,她却也不想让人看了笑话。林贞娘这般掩饰,正合她的心意。

    看了看林贞娘,她反手捏了下林贞娘。心里觉得甚是安慰。虽然贞娘仍是不如从前温驯,可是至少没有那么莽撞了。

    许大娘冷眼瞧着两母女的互动,虽然不大信什么风寒之说,却只是扯了扯嘴角,并没有说别的。

    而另一头,柳氏似笑非笑地睨着岳氏,却是有些不满她那样眩耀,“也是,如今有亲外甥女做未来媳妇,可算是让岳姐姐得偿所愿了。我听说,之前你家小郎订的那门亲,你很是不满意,这才一力主张退了的……”

    当着新人说旧人,任岳氏外甥女再温婉,也不禁色变。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不好说什么,只得咬着唇低下了头。

    岳氏也是尴尬,只是再尴尬,这会儿却也得替外甥女撑腰,一手拉着少女的手,她先是把人夸了又夸,才沉声道:“柳娘子快不要说从前那户人家了。那是我们大郎被人蒙蔽,错把歹人当好人,才定下的一门亲事。那人家啊!不提也罢,单只说那小娘子,人又粗鲁,又没礼貌,脾气也不好,总之,就是没一样好的……”

    这些话,她的声音并不高,只是想在柳氏面前分辨一二。可是,在她刚才高声说了几句话之后,陈氏却一直在侧耳聆听。此刻听到她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火冒三丈,再怕惹事生非,也不由得厉喝出声:“好一张能颠倒黑白的嘴!”

    喝出这一声,陈氏猛地甩开林贞娘握着她的手,竟是快步奔了过去,人还没走进,已连声喝问:“什么叫把歹人当好人?什么又是不提也罢?岳金花,你好不知羞!做出那样没情没义的恶事,还要胡乱败坏我女儿的名声!”

    被陈氏连声喝问,岳氏也是一惊。回头看着陈氏逼近,她不甚自在地挪了挪身子,但只是片刻,她就撇嘴道:“我哪句话是混说了?陈娘子,你做人也要凭良心,你女儿是不是个泼辣粗鲁的女子,你自己心里清楚啊!”

    “你胡说——”陈氏气得不轻,一口气提不上来,指着岳氏只是喘气。

    林贞娘自后快步赶上,一把扶住陈氏,“娘,你且消消气……”

    抚着陈氏的背,她抬起头,冷冷地扫过岳氏敷粉施朱,却不能掩饰年华渐老的面容,轻描淡写地道:“和那些无谓的人生什么气呢?这世上,越是心虚越是没理的人反倒声音越大——啊,是了,黔驴才叫得那么响呢!纸糊的老虎再怎样也成不了真老虎!”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倒先忍不住笑了笑。原来,当初安容和说她的那几句话,她一直都记恨在心里的。不过,这样说别人倒是的确有些爽。

    看到岳氏立刻黑了一张脸,林贞娘更觉得痛快。果然,和人吵架,还是要自己不生气才更解气。

    “这、这是——贞娘?”岳氏看着林贞娘,眨巴着眼,几乎说不出话来。

    林贞娘她当年也是曾见过的,虽不似她娘那样温婉,可也是个规规矩矩的小娘子。当初听到王妈妈回话时,她还半信半疑,想着也可能是林贞娘受了刺激才会突然那样爆发。可是现在一看,还真是泼辣,比起王妈妈说的只多不少啊!

    “长辈说话,哪儿有小孩家家插嘴的份——好生没礼貌!”皱着眉,岳氏没好气地开口。

    林贞娘却是轻声笑了出来,“长辈?这位娘子在说什么?我怎么就没有看到哪里有长辈呢?”扬起眉,她寒声道:“我就没听说过哪家长辈会赶着在人家里治丧送葬的时候,急着去退亲的!更没听说哪家长辈,会没羞没臊的在背后讲究人一小姑娘的闲话……啊,许是这些都不算什么吧?这位娘子,不是都能领着未过门的儿媳,到处闲逛吗?既然如此,想来,那些个规矩、体统什么的,都是无所谓的吧!也难怪,人的心肠若都黑了,又岂会在乎廉耻?!”

    九十四章维护

    第一卷春色渐至第九十五章恶人自有恶人磨

    第九十五章恶人自有恶人磨

    林贞娘漫声细语,脸上甚至还带着盈盈笑意,可是偏偏这说的内容却是能活活气死人。

    岳氏脸色发白,又气又恨,眼见众人的目光纷纷投过来,更是连吃了林贞娘的心都有了。而她身边的少女,岳氏的外甥女蔡淑珍,未来的白家媳妇,也是满面通红,臊得不行。

    按理,女子及笄定亲之后,多半是留在自家中由母亲训导,学习日后理家必备的种种技能,以便出嫁后博个好名声。可是岳氏与她家的关系不同,上个月定了亲,过了聘礼之后言说想接她过来亲近亲近。

    这亲近亲近,一是姨甥俩个,二来却是一对未来的小夫妻。虽然知道这样的做法不大好,可是既然已经许了终身,她自然也是盼着日后能夫妻和美的。与表哥,不过是幼时玩伴,那时的情谊又怎比得过现在日日相处呢?

    因着这一分私心,她没有反对娘与姨母的安排,随娘亲探亲后,就带着丫头奶娘留在了定陶过年。原本,这样的事情若没有人提,也算不得什么。可偏偏今日却当众被人指了出来。而且说这话的还是表哥从前定亲的那位小娘子。怎叫蔡淑珍不恼?

    虽然不好这时候插嘴,把火引到自身上,可是蔡淑珍还是偷眼瞧去。

    天色尚暗,戚姬寺中宝雄大殿前虽然亮着无数的灯笼,可是并不算多亮。灯光摇曳里,那说话的少女身影也是恍恍惚惚的,一张脸在灯光中忽明忽暗,虽然看得不是那么真切,却能看出这林氏小娘子是个姿色出众的美人。

    乌发如云,面色红润,一双忽闪的大眼亮若寒星,衬着她唇边那一抹笑,更显出一种令人心动的美来。

    眼帘垂落,蔡淑珍面上掠过一抹难言的情绪。若只是比美貌,她自信可以与她相比,可是若论气质,这少女身上,有一种与她全不相同的味道。

    若以花来比喻,她自己是娇养在温室中的幽兰,而这少女则是山野中怒放的蔷薇,带着令人羡慕的活力与生机。

    指尖蜷缩,蔡淑珍突然间有些情绪低落。

    这样的美人,姨母和表哥为什么要退亲呢?是真的一直对林氏不满,还是真的嫌贫爱富,是为着她们蔡氏的家世才转而求娶她呢?

    心中存疑,蔡淑珍望向岳氏的目光里就多了几分掩饰的怀疑。

    岳氏这会儿却是没有心思去管身边的人,她瞪着林贞娘,气得口不择言,“目无尊长的臭丫头!你当自己信口胡说一通就有人信了你吗?自己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就你现在这么泼辣,没有礼貌,不知礼数的样子,哪家敢要?!”

    林贞娘一笑,睨着岳氏,悠悠道:“岳娘子尚能为,为人母呢!”

    岳氏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林贞娘是在说她这样泼辣的人都有人要,何况她了!

    听到周围窃窃之声,岳氏脸似火烧,索性嚷道:“林贞娘,你一个女儿家,不修私德,以闺阁之身行商贾之事,定陶城里谁不知你行事荒唐?亏得是你爹林先生去得早,若是还活着,可不得叫你这忤逆女活活气死。”

    林贞娘面色微变,还未说话,陈氏已经嘶声叫了一声,竟是身子前扑,似乎是要抓住岳氏撕打一般。

    林贞娘及时拦住陈氏,半搂半抱,只觉怀中的陈氏身子发重,几乎要自她怀中滑落一般。

    心知是岳氏提到林父,才让陈氏有这么大的反应。林贞娘微眯起眼,瞪着岳氏,毫不掩饰那一抹轻蔑。

    “不修私德?忤逆?岳娘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忤逆了?还好意思说什么私德!林白两家在家父生世时,也算是知交好友了,可我爹这才亡故多久,你就把他老人家扯出来遭你舌诛口伐。你岳娘子,可是私德好得很啊!”

    岳氏一窒,虽然心口气得发闷,却倒不好接这话茬了。

    死者为大,似她刚才直接拿死去的人做话柄,是大忌。她要是还接着这么说下去,只怕会招人非议。

    定了定神,她故做温和,端起了长辈架子,“贞娘,你也说是知交了,我也是怜你丧父,无人教导才做错了事,要不然我又怎么会说这些呢?若是别家的,我又怎么这样语重心长地教导呢!”

    “原来,这是在教导我!”林贞娘“哧”地一声笑了出来。

    在她身后,也有人忍俊不禁,乐出声来。

    眼见有人看过来,许大娘半掩着嘴笑笑,“我就是听得有趣!”嘴角噙笑,她睨着岳氏,平声道:“我还是头一次听到人这样颠倒黑白的,实在是听得太可乐了,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虽然市井之中撒泼,放声大骂是常有的事,可许大娘有时候却还是能装装端庄的,再怎么说,如今儿子都是官了,她这个官娘也得有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