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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木床第1部分阅读

    ☆、楔子(1)

    楔子

    “老殁,上次给你的那批活儿都干完没有?”一个腆着二腮帮的中年男子抽着烟,隆起的啤酒肚让整根皮带拉出一个水缸般的圆,皮带的端头勒得就仅剩下这么点儿了。

    中年男子与对方说话的是一个呆愣的老头,老头正用一把锛撬出一团团翻卷的木屑,他眼前一只麒麟已经初具雏形。听到中南男子的问话,老头子抬起了头来,表情十分呆滞。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个老头的瞳孔竟然是白色的,也就是说,他是个瞎子!

    中年男子似乎司空见惯,他瞥了一眼老头儿,便把目光落到了老头儿手中的麒麟上,思忖着这件艺术品应有的阈值。

    老头儿虽然两眼发白,却是心灵手巧,鬼斧神工,翻着白眼就只是示意性地看了中年男子一眼,便又重新低下头去,笃笃笃地敲起了木板上的锛。

    很快,脚下的木屑纷飞,他褴褛的衣服上早已沾满了,地板上堆积成一层厚厚的刨花。他虽然看不见,但是只要有一块木头放到他手里,他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块朽木化为玉帛。

    “这星期有好几个大买商,这些买主都很挑剔,你可得好好用心雕琢,可别坏了这批生意!”中年男子边说着,抱起旁边的一件木雕,拿去给人上漆了。

    中年男子叫苟杵达,是个木雕营业商老板,多年经营,已经把木雕渠道扩展到各种装潢行业,而老头儿叫叱名,他有个奇怪的姓,姓殁。殁叱名。殁老头儿已经是耄耋之年,不过虽身体清癯,却无丝毫羸弱,手艺技巧宛如年轻时状态,毫不拖泥带水。

    一般这个年纪的人还能撑起木匠手艺可是少之又少,可见这殁老头儿与众不同,苟杵达在六年前雇佣了这个老头,他依旧清晰记得当年殁老头儿上门找工时候的情景。

    当天适时雨天,夜幕来临的快,苟杵达正准备打烊,这时候,门外一个瘦弱的身子站在雨中,跟自家店里的门口很近,苟杵达是代父亲看店,他在门口看到了这个泡在雨中的老头儿,老头儿没有走开,而是披着蓑衣伫立在他店门口。

    苟杵达心有恻隐,对他喊了一声:“前面几十米远有个废布坊,你上那避雨去罢!”

    老头没有动静,只是在雨中对他说道:“你店门的牌匾有裂缝,要不要换一块?”

    苟杵达稍有疑惑,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看自家店门口上的牌匾,上面朱漆鲜艳,字体铸造结构完好,便对老头道:“牌匾好着呢,你可别胡诌,赶紧离开这,雨大着叻!”说罢,自个儿关上了店门。

    翌日,苟杵达来到店里,便有员工跑来禀报,说是在擦拭牌匾的时候,发现了牌匾后面有好多缝隙。

    苟杵达大惊,亲自抱着梯子爬上门顶勘验,这才真的发现牌匾的木缝早就裂开多时,要是遇上复杂天气,随时都有可能腐蚀坏掉,便央人重新准备了一张新牌匾。

    ☆、楔子(2)

    正当苟杵达一直疑惑前晚那老头的话语时,这天傍晚,那老头再次出现在了门口。苟杵达未免有些吃惊,赶紧让老头进来入座。

    这时,他才发现老头儿是个瞎子。不过,自己心中的疑惑更大,一个瞎子,竟然能看得出牌匾有缝隙?

    斟了杯上等茶,连番客气套话,老头才娓娓道:“我只是在路过时听到了你家店门顶上牌匾的轻微破裂声,才知道已经是需要替换的朽木了。”

    苟杵达更是吃惊不小,要知道,昨晚可是大雨滂沱,嘈杂声异常聒噪,而老头儿只是路过,竟然能在聒噪的雨声中甄别出那块牌匾微弱的破裂声,实在非同小可。

    老头又道:“你店牌匾是用榆木做成,听破裂声,已经有八十余年罢?”

    苟杵达已经发愣,老头儿说得半点不假,从自己爷爷那代创立家业,这块门匾就从来没有换过,连带父亲传承到自己这一辈,着实已有八十余年。

    仅听朽木脆裂声还能辨别出木材的种类,甚至断言出木料的年限,苟杵达断定这老头非同常人,身怀高人一等的绝技,还没等他称赞几句肺腑,老头直言道:“我能否在贵店里做一名木匠工?”

    苟杵达有些诧异,看老头儿虽然身体硬朗,但是毕竟已是耄耋之年,而且做木匠的活儿都是需要眼尖手巧,特别是要明察秋毫的本事,这点弄不得半点儿含糊。

    老头儿倒是看出苟杵达的担忧:“我在这里只管要吃住就行,我就跟你讨口饭吃,您也算秉承父业,给自己积点德。”

    苟杵达为难道:“你虽然确实有套本事,但是这木匠活就是靠眼睛和手使巧,您这……”

    老头儿道:“不碍事,如果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给我一块木料,你跟我说要雕啥,我给你做。”

    苟杵达听这口气着实是又吃了一惊,便叫人拿来木料和雕刻工具,递与老头:“你能雕出一只凤凰么?那种在沙发上的浮雕图案,你就雕出个立体的吧。”

    老头微微点头,接过工具和木料,只是大略摸了一下木头的轮廓和纹路,便忙活起来。

    剔,削,旋,切,磨……每一点需要的精力与功夫他都游刃有余。

    苟杵达看得目瞪口呆,旁边在场的员工也都自愧不如,木料一到了老头儿的手里,变成了一个任意变形的魔方一样,老头儿的眼睛仿佛重获光明,不紧不慢却井然有序,啄,眼睛,脖子,凤爪,羽毛,每一个地方都是精心细致,毫无敷衍,木料在他手里没有能凸起一粒瑕疵,两个小时,一只栩栩如生的木雕凤凰便大功告成。

    周围人都哑口无言,极致佩服这老头的手艺,苟杵达连连拍手,大为称赞:“想不到民间藏龙卧虎,枉我也是见证各种木雕高手大师多年,从来没见过像您这样独具匠心的另类高手。以后你就是我的员工吧,有什么需要的需要的话,尽管跟我说!”

    ☆、楔子(3)

    老头儿只是说道:“我没有什么需要,你只要给你做木匠的活儿就好。我的手离不开这些木头。”

    自从殁老头儿进入了苟杵达的这店门后,说也怪,他的整个人的性情完全变了个样,孤言寡语,刚开始还跟一些人说些冷言冷语,到后来甚至连别人的好心搭讪也不闻不问了,一天到晚就只专注他手里的活儿。

    几年过后,除了几个老员工还懂得他的来历。来的一些新员工来,都会已经默认了这个老头是个聋哑人,还是个瞎子。

    苟杵达对殁老头儿还是挺尊重的,不过他毕竟是个商人,他更看重的是殁老头儿手里雕刻出的玩意,这些东西可是常人无法达到的精确高度,殁老头儿就像是一个精心设置好的机器,雕刻出的艺术品构架该长的该长,该短的该断,光滑则无痕,细致直逼毫末。

    只要是他雕出的艺术品,在市场价上决然不菲。因此,这几年登门订货的人络绎不绝,苟杵达也因此赚了不少。

    至于殁老头儿的身世,没人能说得清楚,殁老头儿也从来没用跟别人提起过他的身世,他的眼睛是天生瞎掉的还是后天,旁人们则抱着各种各样的猜测,如此一来,殁老头儿在众人心中一直是一个神秘莫测的人物。

    苟杵达知道殁老头儿生性古怪,也没用盘根细查,不过,老头儿的手艺可是他可遇不可求的赚钱工具,这些年来,两人也就这么相持过来,几年时间,他的口袋已经是盘满钵满了。

    几年清明刚过,在一次运来的木材期,殁老头儿突然跟苟杵达问道:“这批木材是从哪里运来的?”

    苟杵达道:“有什么问题吗?”

    殁老头儿沉沉道:“这批木材掂量在手里我能感觉到十分沉重,实心的木材里面吸收很多水分,摸在手心里有一种异常的冰凉,我猜得没错的话,这种木材是难得楠木,而且已经是陷在地底下上百年了,这些年竟然还没有腐蚀,今日被挖掘出来,算是开了光了,要是雕成艺术品,价格不菲啊,不过,我隐约总感觉到这楠木有股奇怪的气息,看来是不宜做成手工艺品。”

    苟杵达刚打发完贩商,听到殁老头儿的一番话,回头再看时,贩商早已经走远,莫得细问木材来源了,不过先不管这些木材来自何方,加工后有钱赚既是最大的目的,便对老头儿道:“你也不必知道这些木材出处,尽管加工就是了……这真是难得的好木材,给的价格实在便宜,我都没有跟他有多余的商榷,直接定了下来。这段日子,运来的木材都是出奇地贵,好不容来这么一批便宜货,我怎么让他轻易溜走……这个……要是卖出去得个好价钱,我不会少给你好处的。”

    殁老头儿来回摩挲着笨重的楠木,没有说话,不过,他那天整整缄默了一天,才开始拿起手中的木锉和墨斗。

    ☆、第一章:腐烂的死人(1)

    第一章:腐烂的死人

    “快去看看!磨谷胡同里有人死啦!”

    刚时晌午,就有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婶惊慌失措地奔着小胡同里东奔西告,磨谷胡同像是炸了窝,很多人从楼上楼下伸头张望,须臾众人议论纷纷。

    “有人死了吗?谁死了?”

    “快去看看!”

    而在胡同深处,已经有了不少人围在一栋平房里,大伙儿都捏鼻掩嘴,神情凝重,在平房打烂的窗口里,不少绿头苍蝇来回穿梭,嗡嗡作响。而平房周围则弥漫着一股闻之欲吐的恶臭。

    已经有人打了报警的电话,不过警车一直未到。平房前面水泄不通,不过一直没有几个人敢走进门里去,几个大胆一些的邻居从房内走出来,朝着众人摆手:“已经有蛆虫了……”

    “死的人是谁呀?”

    “死者的死状太骇人了,两只眼睛像是被活生生挤出来一样……”

    “从没见过这种死状,那张嘴张得特大,舌头外伸,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怎么就这么死了?”

    “我都以为他出远门了呢,没想到,这半个月不见踪影,竟然是暴毙在自己的家里……”

    “嘴里都流绿水了。浮肿得厉害……”

    “听说裤裆湿哒哒的一大片绿……”

    “这是什么死法?”

    “怎么这么久都没人发现呢?”

    “哎,要不是今天老有一只大狗在平房前叫,有人发觉不对劲……指不定还要更久呢……”

    沸沸扬扬的人群各抒己见,都在揣摩着这件突发事情的始末,正当时,有人叫嚷:“警车来了!”大伙儿回头看,一辆白色警车颠簸着靠近,一会停住了下来两三个便衣,众人纷纷避让。

    一名便衣在平房外面两米拉开了警戒线,车上又下来两人,穿着白大褂的法医和助手,携带着录像和记事本行色匆匆往里面走。

    仍有不少人从窗口朝里面观望,便衣走进去后,大概记录了房间里的情况,做好摄像备忘录。

    “这人至少死了一个星期有余!”法医女助手小蕾眉头紧蹙,看得出尸体的味道已经十分浓烈,他用手中的册子朝尸体的身上挥舞去,一群苍蝇哄的腾起,一些停滞在凸起的眼球上的苍蝇不忍离去,还在拼命地吸吮着瞳孔流出的□□水晶液体。

    在这种溽热的天气,尸体会腐臭很快。

    “说一下尸体的大概具体情况。”队长高函对法医君昊说道。

    法医君昊点点头,他几步走到尸体的脚跟部,用一把镊子夹住脚趾甲,不费丝毫力气便把脚趾甲给扯了下来。而被拔下的脚趾头像是孕育了好些天的肿瘤,在拔下的刹那间,一股恶臭的粘液喷涌了出来,却已是毫无掺杂血色。

    君昊又沿着腿部慢慢朝上身观察,一些衣服布料已经被腐化的粘液所浸泡,布料的纤维都有些溶解了。他仔细地用小刀切开那些衣服,但是没有发现任何致命伤痕。看到尸体的脸部表情时,他有些怔了怔。

    ☆、第一章:腐烂的死人(2)

    死者因为死期已久,面目腐化得狰狞,不过依旧无法掩盖他死前的状态,看得出死者面部痉挛,瞳孔放大,嘴舌大张,疑是死前受到了什么极其惊骇的事情,而引发心脏胆汁破裂而亡。尤其那张大嘴,因为好些天张着,牙齿的污秽和□□物已经招引了不少绿头蝇飞入口中孵卵。

    “怎么样,看出点眉目了吗?”队长高函道。

    法医君昊打了个手势示意莫问,他用小刀在尸体高高隆起的腹部划了一刀,里面多日撑涨的异物纷涌外泄。旁边几人都不禁一阵反胃。

    “头,这死者是精尽人亡啊!”下属陆弘文看到死者的下体有异常,不禁惊叹,“我打定,这家伙在撸管中不能自拔,抽过去了。”

    啪!

    法医一卷纸打在他脑袋上。

    “不懂就别瞎胡诌,我看了大概,死亡方式各有不同,死亡后的状态也各有不同,不过,这死者有些特别。一般来说,死后尸体肌肉会呈现松弛--僵硬甚至痉挛--彻底松弛的现象。而其他的还有皮肤皮革样化,角膜混浊,死亡初期处于低下的部位会出现尸斑、尸冷、自我消化等等,但是这具尸体死后的肌肉状态很长时间都没有松弛,因此腐化很慢,也许死亡时间估计已经有将近半个月。关于肌肉松弛值得一提的是,当括约肌松弛时,唾液、鼻涕、眼泪、大小便、jg液等可能会外溢,也就是你们现在所看到的样子。”

    法医君昊一说,周围几人都重新审视了一遍尸体,果然发现尸体的裤裆一大片已经是黄绿色的jg液斑迹,晕染在裤子上,跟其他部位相比挺是鲜明对比。下属陆弘文也是有些窘态,孤陋寡闻了。

    “看到没?这就是专业!”下属陌昌附和着揶揄了陆弘文一句。

    “这叫尸僵葧起。僵尸葧起是人死了以后,控制海绵体血流量的括约肌舒张,海绵体充血,就葧起了,似乎一两天以后才能泻下来,不过这具尸体能葧起一周以上,真是罕见。”法医女助手小蕾用戴着手套的手在尸体的海绵体拔弄了几下,若无其事地说。

    而俩下属陆弘文和陌昌则看着这个一脸清纯的女孩目瞪口呆。

    这算是他们第一次合作,上峰调遣法医和助手他们来到警局协同办案,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对于法医行业的人群就是强悍,此时他们俩隐约感觉在这女孩子面前穿着衣服与不穿着衣服都差不多了。

    “那这说明什么?”队长高函瞥了一眼尸体,继续问道。

    “死者生前处于神经极度兴奋或者惊骇状态,死后就会出现局部甚至全身的肌肉痉挛,也就是说你会眼不能合,面部肌肉收缩而表情恐怖,四肢呈紧张姿势。你看他的脸部,扭曲得厉害,但是他身上又找不到任何致命伤口,很显然,他是被活活吓死的。”法医君昊一字一句道。

    “至于尸斑已经几乎不复存在,换做了尸绿,也是同时证明了死者将近有大半个月,刚才我划了一刀,发现尸体体内消化酶及肠道细菌□□发涨,发臭,里面五脏六腑膨胀、腐化、变色,而肠道因为腐烂而形成的气体更把消化道里的内容物推出体外,皆能证实死亡时间。”法医君昊把脸转向窗口外面的居民,缓缓道,“看来这种无伤痕命案又得逐一从周围人排查起。”

    队长高函点点头,示意两下属:“弘文,陌昌,你们俩先裹尸袋先把尸体包起来,运回警局再说。”同时又吩咐了其他手下捃摭好各种可能成为证据的线索、残留物、比如指纹,发丝,履印,刮痕等等。

    “头儿,尸体的背部已经完全黏在了床板上了!”下属陌昌说道。说这话时,手套下的死尸的皮肤被像张薄纸一样撕开,里面□□的肌肉组织又溢了出来,一股恶臭。

    “那就用铲子和刀子慢慢切割皮肤和床板的接触部位,务必把尸体完好无损地带回去!”

    “是!”

    两名下属拉好手套,小心翼翼地把黏连在床板上的皮肤撕开,床板上的床单已经被尸体的背部肉体腐烂成了个漏洞,稍微一用力,尸体的皮肤就会撕破黏在了床板上。

    “哇,好臭的一坨屎!”陆弘文只觉得手揽在裤腿下的不了一沉,接踵闻到一股恶臭,宛如放在外面晾了一星期的臭干屎,尸体的□□肯定把干屎都推到了体外。

    “就是屎你也得给我完好无损地打包回去!”高函看着两不争气的下属有些懊恼。

    “别磨磨唧唧的,头儿生气了,后果很严重……”陌昌低着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