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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渐青第23部分阅读

    进老鼠洞里,李清阳也自信能把人挖出来,这要是人到了海上,大海茫茫,随便往哪个岛上一躲,十年八年也未必有人能找得到。

    李清阳等人被收押进去时,已经心如死灰。

    连许清接到这个消息后,都做好了去三亚一游的准备。nn的,怎么好的不灵坏的灵呢,自己梦见被小颜那丫头追到了天涯海角,变成一块大石头。现在倒好,这回真有可能到哪里去,和齐天大圣争夺五指山水帘洞的地盘了。

    嗯,其实嘛,流放到海南这似乎也不错,据说现在海南岛的红槿花挺美,椰林沙滩的风光也迷人,更难道得的是,黎族的姑娘实乃居家旅行,结婚生子的理想对象,皮肤虽然有点黑,但却心灵手巧、勤劳朴实,纺织技艺更是世界第一。

    据说元朝的黄道婆,就是在海南岛上,跟黎族姑娘学来了先进的纺织技艺,后来回到江苏松江后,把这些先进技艺传授给了当地人,以至有后来的“松郡棉布,衣被天下”之誉。

    而且,似乎把酒问青天的老苏流放海南期间,过得也挺不错,看看他在海南填的《减字木兰花》就知道,字里行间都带着一份喜悦洒脱呢:春牛春杖,无限春风来海上。使丐春工,染得桃花似肉红。春幡春胜,一阵春风吹酒醒。不似天涯,卷起杨花似雪花。

    后来遇赦北归后,老苏还有点依依不舍地说道: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

    由此可见,此时的海南是没传说中那么可怕嘀,许大官人苦中作乐,开始在心里yy个不停,当然,要想顺利到达海南这块风水宝地,一路上得逢野猪林莫入,自己可没有林教头那等好武功、好运气。

    许大官人对吕夷简的干净利落没什么好说的了,姜还是老的辣呀!人家老吕随便出个点子,小许我就要去五指山一游,悲催啊!

    不过呢,大宋有与士大夫共天下,不杀文官的祖训。

    只要不是直接砍头,那就好办,老吕啊!比智商比势力咱比不过,那咱们就比比谁活得更久吧,我十六,你六十,我就不信啦!想到这些许大官人又开始乐观起来。

    润州城新下了一场大雨,多日来笼罩在上空的阴霾终于散尽,天空变得异常的明净。

    雨后的润州城被彻底地清洗了一遍,仿佛前些天发生的民乱已成遥远的过去,小桥流水更急了,路树墙花含娇带露,依水而建的民居总带着一种温润的风情,入眼处如同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江南,处处透出一种精巧玲珑、温婉如水的女性美。

    白马秋风塞上,

    杏花春雨江南。

    有人曾论断,北方是属于雄性的;而江南是属于雌性的。

    北方有高远的天空,辽阔的大地,有气吞万里如虎的金戈铁马,有黄沙百战穿金甲的热血疆场。

    而江南山环水秀,河道密布,湖上荷花濯清涟,杏花纸伞断桥边。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

    在后世,许清也曾走遍大江南北,但那时处处是高楼大厦,南北的差别感觉已经没有那么大。

    穿越大宋后,虽然还没去过边塞,但就算是汴梁和江南之间,已经有非常明显的不同了,这种地域上雄性与雌性的分野已极其明显。

    许清这个时候之所以有心思来感受这些,是因为他再也不用烦心什么了。

    朝廷押解他回京的命令已到。而漕帮参与叛乱之人已经逃到了海外,一切证据都被抹得干干净净,现在许清已经死心了,权等着朝廷给自己一个痛快吧。

    是往海南去摘椰子,还是去西北充军,还是赵祯能保自己平安无事,反正这一切已经不是许大官人能作主的了。

    操心又有何用,还不如养好身体多活几年,跟吕夷简拼拼谁更天长地久呢!

    两浙路提刑官刘存烈对许清还是挺客气的,鉴于他有伤在身,没有给他上那沉重的枷锁,还给他准备了一辆马车。

    那马车每隔一个拳头围起一根木头,上面加一个盖盖,底下再垫些干草,四面通风,采光良好。

    如果许清路上怕寂寞无聊的话,还可以数数车轮转多少圈才到京城。

    别了,龙门船厂,还有那无限广阔的海洋。

    别了,如梦的江南,还有那柔情似水的小媳妇、大姑娘!

    别了,我轻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姑娘们的贴身衣裳。

    许清坐着清凉的囚车,呃,是坐着马车出润州府衙时,深深地看了一眼润州城的一切,然后在心里轻轻的告别。

    润州的街上已经恢复了生机,也许华夏的老百姓是最容易知足的,只要有一块安身立命之地,即使刚刚经受了离乱和创伤,他们也能很快安定下来,默默地舔平身上的伤口,满怀期待地开始新的生活。

    也许正是由于具有这种坚强的韧性,几千年来华夏民族虽历史磨难,却总能很快地从新发出那不可磨灭的光芒。

    许清这队囚车很快便引来许多人的围观,许清不禁苦笑,差点忘了喜欢围观看热闹,也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之一。

    许清穿一件白色的囚衣,坐在干草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当然这时的他已经没有什么风度可言了。

    街上的人看着囚车里的他,他在囚车里,也默默地看着街上的人潮,车里的人想冲出车外,车外的人想冲……呃!应该不会想冲进车里来。钱钟书的围城理论,似乎不适合囚车。

    “这车上关的是谁啊,瞧着怎么有点面熟呢?”这是街边的大娘在好奇地询问。

    “是啊,是啊,是有点面熟,瞧这年纪应该不到弱冠之年,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不学好犯事了呢,”白发的老公公在恨铁不成钢。

    “多俊的后生啊!唉,将来脸上刺一片乌青的字,这不全毁了嘛!”年轻的小媳妇捂着胸口在惋惜。

    “想必是前些天作乱的流贼,要我说一刀砍了完事!”粗壮的汉子在义愤填膺。

    “去死吧流贼!小爷给你尝尝臭鸡蛋的滋味!”几个少年在向囚车砸鸡蛋。

    “娘!不对,不对,他们说的都不对,这是许清许大人,那夜在衙门前,就是他帮我包扎伤口的,许大人还说我是男子汉,要坚强,不要哭呢!”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牵着娘亲的手在辩解。

    随着小男孩的话声落下,看热闹的人群大声议论起来,嗡嗡的连成了一片。

    突然,嗡嗡的议论声竟全部消失,大街之上,只剩下囚车的马蹄敲打着石板路面的‘哒哒’声。

    这‘哒哒’声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就仿佛……就仿佛那夜‘咚咚’的鼓声一样震撼人心。

    那夜的鼓声,让绝望的人们如听到了最慈悲的梵唱!

    那夜,那个带着伤病却显得无比伟岸的身影,给人们带来了唯一的希望!

    那夜,满城高喊‘奉许清许大人令平乱’的声音,是那样的高亢!

    想起来了,满街伫立的百姓都想起来了。

    有些男人开始为自己的健忘懊恼不已;有些女人开始为慕名的心痛悄然落泪;有些少年突然红着眼睛开始打自己巴掌;有些孩子扯紧了母亲的衣角,眼神里带着期盼、带着茫然。

    随着那白发苍苍的老公公颤巍巍地跪下,满大街的人潮如同被疾风扫过的麦田,一排排的矮了下去。

    “许大人!”

    此刻的润州城除了低低的抽泣声,就只剩下呼唤这三个字的声音。

    他们不知道许清为何被囚,他们不知道许清将要面对怎么样的判决,他们不知道许清将会被带往何方,他们只知道不停地呼唤这三个字:许大人!

    押解的衙役们有点紧张,囚车变得快了许多,从一排排跪倒的人潮边驶过,马良春紧紧地跟在许清的囚车边,握刀的手过于用力,已经变得有些发白,眼睛却红红的。

    许清早已从在车上站了起来,喉咙有些干涩,让他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正了正衣冠,给满城跪倒的百姓郑重地还了一礼。

    囚车很快驶出了北门,润州的百姓一路跟随着,从城门汹涌而出,黑压压地向城门两边扩散,看着囚车渐去渐远,不知道谁带头,突然人们开始齐声的呐喊:

    奉许清许大人令平乱!

    奉许清许大人令平乱!

    奉许清许大人令平乱!

    一波波呐喊,声震云霄,回荡四野,就如同回到了那个血与火的夜晚!

    许清听到这熟悉声音,又忍不住飞速地爬起来,一边对着润州送别的百姓挥手,一边高喊道:“润州的乡亲们,你们放心吧,我胡汉三……哦不!我许清还会再回来的!”

    第八十章 十里长亭三杯酒

    清澈的海浪如同美人的手轻轻抚摸着洁白的沙滩,各色美丽的贝壳散落在岸边上,一只螃蟹躲在一个小水窝里向四周小心地张望,然后举着大钳子手忙脚乱地跑向海洋,一切看上去都很安详。

    白虾却很烦恼,这几天他被副岛主安排了一个任务,教一只旱鸭子游水。他觉得自己被大材小用了。

    遥想当年,白虾也曾跟着岛主北征高丽,南踏占城,东渡日本,飘洋过海走四方;而现在,看着还在三尺深的水里扑腾的那只旱鸭子,白虾没来由就感到一阵烦躁。

    王守毅也很烦恼,他这只旱鸭子这几天全在水里折腾,不知道是白虾这个执教没尽心,还是自己天生火命与水相克,经过几天的练习,现在最多还是只能游出丈,就如秤砣般沉底。

    想起顾信的死,想起许大人还不知道民乱的真相,王守毅就恨不得腋下生风,飞回润州去。

    他这几天差点把嘴皮磨破了,风灵儿只丢下一句话:等你练好水性后就送你回去。

    王守毅虽然不会天真到认为风灵儿说的是真话,但在这个鬼地方,就算是他能把岛上的人全干掉,他也回不去啊。

    何况再怎么说还是风灵儿她们救了他一命,王守毅实在做不出对恩人绑架勒索的事情来。

    就在王守毅被折腾得精疲力竭的时候,风灵儿提着一根皮鞭过来了,她还是习惯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脚上穿一双鱼皮靴,据她所说那是鳄鱼皮的,是她亲手斩杀了一只大鳄鱼所得。对此王守毅很乖巧地没提出疑问。

    “行了,行了,上来吧,瞧你这样,狗熊都比你强,本副岛主怎么就碰上你这种笨到死的家伙?”

    风灵儿把皮鞭甩得啪啪响,打在沙滩上,把白虾溅了一身沙子,她对王守毅也很失望,这几天她也算看出来了,王守毅这家伙虽然很努力,但还是没什么长进。

    不过那天见识了王守毅平地上的武功后,她稍感安慰,也就没那么苛求了。风灵儿也认为人嘛,总是寸有所长,尺有所短的。

    “副岛主,你们什么时候才有船回江南?算我求求你了,送我回去吧,我回去之后一定会让许大人好好报答你们的,你们要多少钱,到时候都好商量,副岛主!”

    王守毅一身湿漉漉地走到风灵儿身边,不顾周身疲惫,又开始对风灵儿苦苦哀求,这几天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岛上除了风刀子外,能做主的只有风灵儿了。

    说起来风灵儿这个副岛主虽然是她自封,便事实上她在螃蟹岛上,还是很有威望的。风灵儿虽然是女孩子,但她无论是技能还是智力都比岛上其他人强,岛上的人,并不只是因为她是岛主的女儿才服她的。这声副岛主也不算乱叫。

    只是风刀子爱女心切,不放心她带队出海,不然的话风灵儿说不定早带着一帮手下,纵横大洋去了,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带着一支强大的船队,探索大海的每个角落。

    她常常憧憬着自己带着大船队一路向西,去母亲所说的波斯看看,母亲虽然不在了,但母亲从小灌输在她脑海里的意识却从未消退过。

    “噗!”

    风灵儿看着王守毅这么一个高大壮汉,一身泥水不说,还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禁不住捂着小嘴直笑。

    她很随意地往沙滩上一坐,说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本副岛主对那些官儿没什么好感,救什么救?让他们狗咬狗去多好啊!”

    “副岛主!许大人他不一样,他是个好人,再说我也要为我兄弟报仇啊。”王守毅苦着脸无力地辩解着。

    风灵儿抓起一只鬼头鬼脑爬近的螃蟹,掉得远远的,那如蓝宝石般的美目,横了王守毅一眼答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样罗嗦呢?咱们岛上船本来就不多,哪还能特意派出一条船来送你回去,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听到风灵儿说岛上缺船,王守毅突然福灵心至地说道:“副岛主,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许大人建船厂就是为了造大海船的,他说要建好多好多的大海船,建成之后大宋将有成千上万的海船每日来往于各国之间,他还说要开辟出一条海上丝绸之路来。到时候副岛主不是就可以去波斯看看了吗?而且,我保证,只要你们送我回去,我一定让许大人送你们一条大海船,不!两条!副岛主?”

    风灵儿被王守毅说得心动了,连刚才躲到一边的白虾都凑了过来,风灵儿想了想说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你那位许大人真是为了建大海船?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王守毅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倒豆子似的说道:“副岛主,你若不相信我,你去龙门船厂看看就知道了,龙门船厂占地数万亩,光开挖的作塘就有十丈宽,六丈深,而且一挖就是十多个,直通大江,这要不是造大海船用得着建这么大的作塘吗?许大人说了,不久的将来,一艘艘海船将如一条条海上巨龙般,从龙门船厂源源不断地驶出大江,驶向广阔的海洋!”

    “噗!”

    听到这声音,风灵儿不用看,就知道是谁的口水流到了地上,她手上的皮鞭向白虾一抽说道:“白虾,瞧你那点出息!”

    白虾抹了抹嘴角,裂嘴讪讪地笑着。其实也难怪白虾有这种反应,对于他们这些生活在海岛上的人来说,船就是他们的生命。

    特别是适合海上航行的大船,更是被视为比生命还可贵,螃蟹岛二十多年才有今天的规模,困扰他们发展最重要的因素,便是缺少海船。王守毅所描绘出来的景象对白虾等人来说,那就和仙境没什么差别。

    “好吧,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我答应送你回去!”风灵儿很爽快地答应了。

    “我说的当然是真的,只要你们送我回去,许大人一定能很快渡过这次危机,等龙门船厂造出海船来,我保证让许大人先送你们两艘,副岛主,谢谢你!”

    “不过,岛上的船全被我爹带出去了,他们要过几天才能回,你先等几天吧!”

    “噗!”

    这回的声音大了很多,风灵儿不用看,也知道不是口水落地的声音,初步估计是有人摔倒了。

    许大官人也很懊恼,一直懊恼了大半天,早上润州城那一幕,多感人的送别场面啊!自己最后却把那可恨的地主老财、汉j走狗胡汉三给搬出来了。

    唉!都怪穿越以前,老拿《闪闪的红星》里那句台词来摆酷,久而久之说顺溜了,这一不留神就跑了出来。

    幸好润州城的百姓不知道胡汉三是谁,否则自己的光辉形象就全毁了,许大官人为了这事,直到过江后,还有些无精打采。

    他躺在马车里,嘴里嚼着一根干草,仰望着天空变幻的云朵,想起‘白云苍狗’这个成语来。

    人生大概就这样吧,起起伏伏,变幻不定,谁又能预料下一刻将会发生些什么呢?来时被人一路追杀,去时被人一路关押。还有什么比这更荒谬的吗?

    诸神啊!你能告诉我下一刻还会发生些什么吗?

    果然,车子刚驶到扬州城外的十里长亭,不可预料的事情又发生了。

    一缕悠悠的箫声,突然在四野飘散开来,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心神吸引去。仰面朝天躺在车子上的许清,也很快坐了起来,向箫声传来的地方望去。

    只见长亭中散落五六个女子,其中青玉姑娘正手捧玉箫,轻抵在朱唇上,那缕悠然回荡的箫声,正是从她的玉箫里传出。

    水儿今天全身一袭素白的衣裙,长长的衣带被清风托起,轻轻地舒卷着,让她看上去更加轻盈飘逸。

    “许大人,此去汴京长路茫茫,大人请稍住,且听青玉一曲萧、水儿一支舞;人生虽是无常,情义千年不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