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都市小说 > 山渐青 > 山渐青第27部分阅读

山渐青第27部分阅读

    臣以为把罪责归于晏想身上有些牵强。”

    王素风说完,工部郎中就出来反驳道:“王员外郎此言大谬,身为执宰,不管地方施政方式好坏,任由地方作为,将如何调节国之大政。臣以为,晏殊在润州民乱一事上,确负有不可推卸之责任。”

    虽然有欧阳修与王素出来辩解,但萧怀仁一方人多势众,你一言我一语,风向对晏殊越来越不利。

    赵祯听到殿中吵成一片,心里很是烦恼,这个结果他原先就曾预料到,这些弹劾晏殊之人中,至少有半过是吕夷简提拔任用之人。

    吕夷简拜相二十年,提拔的门生不知凡几,但他一向极少以结党形式攻伐他人,这也是赵祯一直容忍他的一个原因。

    但今天看来,以前吕夷简对结党攻伐看来只是不肖为之而已,多年来吕夷简权柄一直甚重,基本上一般的对手跟本用不着他结党攻击。

    而现在,不知是出于吕夷简受意,还是这些人出于别的原因,竟纷纷针对起晏殊来。

    赵祯摆摆手制止了殿中的唇枪舌剑,目光沉沉地投到吕夷简身上说道:“吕相国对此事有何看法?”

    吕夷简刚想出班作答,忽闻殿外传来急报,得到赵祯示意后,值殿司礼官很快把殿外的刑部郎中带了进来,刑训郎中急行到班前奏道:“陛下,淮南东路提刑司有重要急报。”

    “念!”

    坏消息听多了,凡是急报赵祯有本能地有些反感,这次又不知道来了什么坏消息。

    刑部郎中朗声念道:“臣淮南东路提司使于子曾急奏,刑部日前曾行文淮南东路提刑司,彻查漕帮不法事,臣接令即查,恰逢殿前班值王守毅,于海岛擒回漕帮五十余帮众,经审讯,此五十余人对煽动润州民乱一事供认不讳,并供出转运使伍志高实为煽动民乱主谋,伍志高许下漕帮转运六成漕粮,并及私下分销十万石漕粮为代价,事关重大,臣恐伍志高闻讯销毁罪证,与经略使苏言道共议之,调高邮、涟水两军对漕帮匪众围剿,并同时控制运转使伍志高,搜集罪证,臣等自伍志高处搜出账册两本,明确记载伍志高行贿受贿细节,其中最大行贿对象为吕相国府管家梁可方,贿钱总计多达十七万六千贯……”

    刑部郎中念到这里,已经汗如雨下。殿中此时也早已回响着嗡嗡的议论声,吕夷简虽然还强作镇定,但有心人仔细就能看出,他长长的须子在微微地颤抖。

    而就在此刻,文德殿中一片暗流汹涌之时,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上信使高喊着‘八百里加急’,风一般地冲进了京城西面的万胜门。

    刑部郎中刚念完,御使萧怀仁就出班高声奏道“陛下,臣要弹劾提刑使于子曾,越权扣押转运使,请陛下治于子曾狂妄不法之罪!”

    萧怀仁的声音很大,但招来的却是一片鄙视的目光。连刚才与之一同弹劾晏殊的工部郎中都为之尴尬不已。

    这次是集贤院校理余靖先站了出来。

    “陛下,有刑部行文彻查漕帮事在先,加上为防伍志高销毁证据,提刑使于子曾如此作为情有可原,臣要弹劾宰相吕夷简,任人唯亲,结党营私,受意管家收受贿赂,请陛下严惩,以正朝纲。”

    这一回文德殿中更加热闹,你弹劾我,我弹劾他,真正乱成了一锅粥,刚才还暗暗冷笑的吕夷简,顿时被抛到风口浪尖上。

    萧怀仁凭着声音够大,辩解道:“陛下,集贤院校理余靖有意歪曲事实,即使是吕府管家梁可方真收受了伍志高贿赂,也不能代表就是吕相国受意。至于说吕相国任人唯亲,结党营私更是恶意攻击,并无真凭实据,臣要弹劾余靖恶意中伤之罪……”

    赵祯头痛得快要炸开了,木然地坐在御座上默然不语,于子曾的急报既是他愿意听到的,至少这样许清可以脱罪了。

    而同时又让他措手不及,事涉吕夷简,虽是吕府管家收受贿赂,但吕夷简本身绝不能摆脱嫌疑,这已经足够他罢相了。

    但这却不是赵祯现在想看到的,吕夷简罢相赵祯一直在考虑,但绝不希望是现在。

    吕夷简拜相二十年,门生故旧满朝野,赵祯知道现在朝中已经不起吕夷简罢相引发的动荡,只能等内外局势稍微稳定之后,吕夷简罢相才是最好的时机。

    经次一事,先期冷处理一下吕夷简最符合赵祯的想法,这样局势一但稳定下来,吕夷简罢也就水到渠成了。

    但看着殿中汹涌的弹劾浪潮,吕夷简还能幸免吗?事态已经由不得赵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当然,事实这朝堂之中,大多数时候,都是由不得他这个皇帝的。

    皇帝名义上是国家的主宰,但事实上,对朝中大事,皇帝极少能做到一言而决的时候。

    就在赵祯暗里叹息之时,文德殿外突然再次传来‘八百里加急’的通报声。殿中原本的场面仿佛被人淋进了一瓢冷水。一时间殿连呼吸声都变得若有若无。

    众人面面相窥,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种荒谬的眼神,今天的朝会,实在太让人跟不上节奏,一波三折的变故还没让大众消化完,这又突然来了一道八百里加急,天知道这又是什么大事发生,而哪位大员又会因此遭殃。

    由不得殿中众人思索,值殿太监已经摊开八百里加急念了起来。

    一听之下,殿中大臣连赵祯这个皇帝在内,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西夏李元昊于天都山集兵十万,意图马踏关中,宋夏再次拉开大战,宋泾原路副都部署葛怀敏兵败长城壕,损兵折将近万。

    最让殿中君臣难以置信的是:

    渭州陷落!

    听完这个消息,殿中无论是弹劾晏殊,还是弹劾吕夷简的声音全部消失。

    和渭州陷落,李元昊长驱直入相比,伍志高的贪赃枉法不算什么了,吕府管家收受贿赂不算什么了,晏相的失察更是不值一提了。

    众臣今天经受了太多的精神摧残,神经已经脆弱得不堪重负了。此时殿中再无一人出来建言,赵祯目光扫过下面黑压压的群臣,众人竟不敢与之对视。

    赵祯艰涩地说道:“渭州陷落,西北危急,其它诸事今日罢议,众卿此时应群策群力,一起商议出应对西夏入寇之策来,西北之事刻不容缓,诸卿有何建议速速道来。”

    众人能有什么建议,许多人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呢。

    渭州陷落,西夏人长驱直入,现在要做的无非是调兵遣将,抵制西夏入侵,但如今大宋还能从何处调兵。

    北边辽国集结在真定防线外的十万大军,还在虎视眈眈呢,内地是还有一些步军,但如今地方也是处处不稳,再把这些步军调往西北的话,天知道国内会出现什么乱象。

    靠那些厢兵?大宋那些厢兵与其说是兵,还不如说是杂役来得更确切一些,这些厢兵基本没什么训练,长期从事一些砌城铺路的杂役之事,本身就多是由一些囚犯充军而成。

    稍为好一点的,早以被抽入禁军之中,剩下的全是些歪瓜劣枣。望这些人上阵杀敌那是妄想,把地方全交给这些人更让人担忧。

    殿中大臣们还是面面相窥,纳纳不能言。

    赵祯就算脾气好,此时也有些恼怒,刚才还吵成一团,你弹劾我,我弹劾你的群臣,一遇到这种需要出谋划策之事,便哑口无言。

    赵祯心里恼怒忧虑的同时,更深深地感觉到大宋不革新是不行了,然而革新也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内外环境,如今……

    赵祯真有些无所适从的感觉,他突然站了起来大袖一挥说道:“三省六部主官到天章阁议事,其它官员各归本位司职,退朝!”

    说完不顾殿众臣反应,指袖而去。一出文德殿,阎文应紧紧跟上来说道:“官家息怒,官家息怒!群臣一时想不出办法,想来也只是暂时的,官家不必动怒伤了身子。”

    阎文应说这话的语调,让赵祯莫名就想起了许清来。

    他突然很想知道,要是许清在,以他那种常出人意料的奇思妙想,是否又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吗?

    第九十四章 信阳路遇活宝

    不管朝中大臣如何弹劾不断,许清这一路上过得却很惬意,只在不误了到达期限,四个押解的衙役便不会对许清的行止说什么

    先不说有马良春在,容不得他们嚣张,便是马良春不说话,一个流放的贬官竟得皇帝派个班值护卫,这事真没听说过,

    便是傻子也知道,许清别说是流放到广南宜州,恐怕就是流放到波斯去,不久也能回来,总之不是他们几个衙役能得罪的。

    这一日他们走到信阳,这个时期的信阳生态还是比较好的,不象后世到处都是裸露的黄土。

    路边林木很多,植被也很丰茂,入眼处绿油油的充满了生意,信阳驻有信阳军,可以说是扼守荆湖一带通往汴梁的第一桥头堡。

    东京汴梁不象关中或洛阳一样,四面有关隘险阻,所以东京四面需要大量驻军,大宋的马步禁军大部分都是驻守在东京周围。

    这一点也给大宋财政等方面带来了极大的负担,每年光东京周围驻军的粮草转运,就是一件极困难的事。

    据说太祖皇帝当初曾打算迁都洛阳过,只是迁都内外牵涉过大,一时没能实现,如今过去近百年,想迁都更是不可能的事了。

    马车一进信阳城,便见酒旗飘扬,商旅不绝,各种小摊小贩的叫卖声盈耳而来,许清他们在路边找了个干净的酒肆歇脚,酒肆的老板是一对年轻的夫妇,看上去新婚不久,后堂门上还贴着喜庆的红剪纸。

    客人一进店,年轻的老板便热情地迎了上来,殷勤地招呼着。

    老板长敦厚结实,初一接触就给人一种诚实可信的感觉。那小娘子相貌一般,但身材极为出挑,一动一静间很自然地流露出一份新妇的风情。小酒肆里除了卖一般的洒食之外,手巧的新娘子还做了一些小吃兼卖。

    许清看着一种裹着黄|色粉末的小吃来了兴趣,对那小娘子招了招手,小娘子款款走过来问道:“客官可是想尝尝本店的小吃‘粉沾春’?”

    许清笑笑问道:“看着样子不错,小娘子能不能先说说这‘粉沾春’是用什么做的?”

    红菱听到许清问话,也转过头来仔细听着,似乎对这些小吃的做法也感兴趣。

    那小娘子很和气地答道:“客官,本店的‘粉沾春’做法也简单,但味道却是极好,先和好粉,然后中间包些芝麻糖馅,下锅煮熟捞起,外面再裹一层炒香的黄豆粉。客官若是喜欢,不妨先来两个尝尝。”

    许清还没回答,小颜早自作主张地欢声道:“好啊,好啊,咱们一人吃两个,哦,少爷利害一点,吃三个好了。”

    这下连那老板娘都笑了起来,盈盈转身去端‘粉沾春’去了。许清一把搂过小丫头的脑瓜,瞪着她小声警告道:“小颜啊!以后说少爷利害时要想清楚再说,比如吃饭之类的你就不能说少爷利害知道吗?”

    小颜顺势倒在许清腿上,皱着小鼻子咭咭地笑道:“可是什么时候才能说少爷利害呢,人家觉得少爷什么利害啊!”

    说完还偷偷对红菱扮了个鬼脸,在这方面小芹就拘谨多了,虽然接触许清不少次了,但毕竟不象小颜那样纯真活泼,而又打小跟许清一起长大。

    许清轻轻一扭小颜的耳朵,把她扭得呀呀直叫,这才转送对小芹说道:“小芹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象小颜一样就好,我向来没那么大的规矩的,放松一点就好,想做什么,想吃什么,别闷着。”

    小芹有点羡慕地看着小颜,对许清乖巧地点了点头,却又很快站起来为许清他们端茶倒水,许清也不再说什么,也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象小颜这样没心没肺的。

    红菱轻轻地为许清拂试上衣袖上的几点尘土,模样怡然安和,就仿佛一个娴慧的妻子,动作是那样的自然而然。

    这时酒肆里走进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身上穿着粗服衣裳,身体看上去还很硬朗,六七十岁的老人还有这个精神头,在时下是比较少的,老人双手上布满了厚厚的老茧。

    一进门他就对酒肆里的小娘子说道:“李家娘子,给我切三两熟肉,再来一斤老酒。”

    老人带着江淮一带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说话时有些无精打采的。

    那店中的小娘子应了一声,一边给老人切肉一边劝道:“毕老伯,你今天怎么又喝上了,您年纪大的,这酒还是少喝一些的好,周东家他不听你的,毕老伯不如去别家试试。”

    那毕老伯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还能去哪里试,这信阳城里就周家一家刻坊,说不得老汉我只得回杭州老家去了,那边刻印作坊多,老汉我就不信没人识货。”

    那小娘子迟疑了一下说道:“毕老伯,你这泥烧出来的字真能行吗?这打古时候就是刻好了雕板才印的书,你这……”

    听到这许清霍地站了起来,把红菱等人吓了一跳,马良春更是连刀都拨出了一半。店中客人也都惊诧地望着许清等人,见马良春一副磨刀霍霍样子,神情都变得惊疑不定。

    许清对马良春摆摆手,示意他收起刀来,这才向老人走过去问道:“这位老伯,敢问高姓大名,方才我听你说什么泥烧字,晚辈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老伯能不能说说?”

    毕老伯见许清是个读书人,彬彬有礼,哪敢托大,连忙站起来答道:“不敢不敢,老汉只是个刻板匠人,当不得公子之礼,老汉贱名叫毕昇,方才说的泥烧字这么回事,老汉见作坊里木刻雕板印书,刻一次只能印一次,就想着用泥烧字来代替雕板,这样印不同的书,只要把泥烧字重新排板就行,不用重新雕板,可作坊里的周东家说老汉是胡闹,唉!”

    听到毕昇这个名字,许清已经不用他多说什么了,地球人都知道,这是中国四大发明中活字印刷术的发明人。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还捡到了个宝。

    说起来,只要许清想起活字印刷这回事,许清自己弄出活字印刷术来也不是不行。只是现在毕昇就站在面前,他实在不想抢了人家老毕的发明。

    许清也剽窃过词作,但他觉得这不同,象苏东坡的词作都能编成一本书了,你剽窃一两首基本影响不了人家的历史地位,而且象赤壁怀古那样的,许清也剽窃不了,总不能把人家的‘早生华发’改成早生黑发吧?

    人家老毕就这么一样发明,而且还是劳苦大众,靠这吃饭呢,所谓盗亦有道,你剽窃也就罢了,总得给人家留点,不能把人家饭碗都抢去了啊。

    许清赶紧把毕昇请回自己的桌边,仔细地问起他的情况来,红菱见许清对一个匠人如此礼敬,还有些不解,但却很乖巧地没露出什么诧异表情,很懂事的为毕昇倒了杯茶,静静地坐在一边听许清他们交谈。

    从交谈中许清得知道,毕昇说他老家在杭州府,前些年来到信阳,一直在信阳城中一家周姓刻印作坊里做工匠。有感于雕板印刷的繁琐,便琢磨起烧泥活字代替雕板来,只可惜作坊老板是个守旧的人,对他的活字印刷瞧不上眼。毕昇想起老家杭州刻印作坊多,正想回去杭州碰运气呢。

    许清想了想,觉得自己此去广南蛮荒之地,带着毕昇肯定不合适,人家也肯定不愿跟自己去那地方,想到东京许安一家子没什么事做,大柱又准备成亲了,这一家子没什么生活来源。倒不如干脆自己开个刻印作坊。

    让许安和大柱在家管着,以许安谨慎精细的性子,管起来应该不难,就算是初期赚不了多少钱,先让毕昇把活字印刷技术弄成熟一些也好。

    想到这里许清试着对毕昇问道:“毕老伯,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是这样,我正好想在东京开个刻印作坊,我对毕老伯的活字印刷很好看,我愿出高价聘请老伯到我家的作坊里做工,专门出一笔钱让老伯把这个活字印刷术弄出来。到时候若真做成了的话,我会额外再给老伯一笔钱作为酬劳,毕老伯您看这样可行?”

    毕昇听完有些迟疑:“这,这要去东京?这位公子真想要老汉做工?老汉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四个孙儿都是做这个的,公子能一起聘了?”

    许清听了呵呵一笑说道:“能的,毕老伯,这样好了,你们一家我都聘请了,也免得我再去他处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