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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公子第55部分阅读

【下】第一更

    反扑的速度自然极其迅速,有了鼎翁的指示,上阳知县自然不会觉得去拦一个三品大员的轿子有何不妥,为了保住头顶的乌纱帽,只得照做。

    打铁还需自身硬,鼎翁既然敢将局势往更加难以收拾的地方带,自然表面他和陆家,跟西山钱庄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甚至还饱受其害,作为一家之主,鼎翁想借着这个大好机会,趁机削弱其他势力,虽然是利用胡定璋身死这件事做文章,但陆逸并不觉得有何不道义之处,毕竟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示好。

    陆守走了过来,朝他道。“哥,秀姨哭的昏过去了。”

    “走,去看看。”陆逸叹息了一口气,跟着陆守朝那边走,一边询问陆守。“派人去胡家通知人没?这遗体何时送回大青县,秀姨刚才说了吗?”

    陆守回答道。“已经派人去通知大青县胡氏宗族的人了,秀姨什么都没说就一直哭,福伯一肚子火气,我都不敢问他。”

    两兄弟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鼎翁安排他们住的宅院前,问过福伯才知道,齐芸秀昏倒之后,现在已经被杨桃伺候着去休息了,胡定璋的遗体清洗干净,穿好了寿衣躺在床上,棺材已经备好,还未入殓。

    胡绿池伏在床前哭个不止,柳若玉站在门口沉默,陆逸走了进来,望着床上的胡定璋,音容笑貌犹在眼前,也忍不住悲从心起,眼眶里一阵阵的涩的慌。“绿池,你要节哀。”

    “表哥……”胡绿池回头一望见是陆逸,蓦然的站起扑进了陆逸怀中,她两只眼睛已经肿的像水蜜桃一样了,像关不住的匣子似的一个劲的往外流泪。

    陆逸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还有我在。”

    柳若玉怔了怔,扭头到一边去装成没看到。

    三月的细雨淅沥沥的下了起来,让这个清明时节显得有些惨冷,胡府的人快马赶到陆家的时候,都被浇得浑身湿透,胡家主脉三兄弟,胡定业体弱老迈,胡定禧流放边疆,胡定璋则惨死上阳,所来的人都是堂哥堂弟,匆匆下马什么都不说,也不脱下身上水淋淋的蓑衣,就闯进了房间,扑到胡定璋的遗体面前就喊着“七哥”,“七弟”的哭了起来。

    柳若玉冷眼退到了一边,看着他们假惺惺的演戏。这些人平日并无多少亲近,怎么会真正因为胡定璋的死而感到伤悲?胡家如今的主心骨已死,主脉算是完蛋了,正是这些旁支上位的好机会。

    身着孝服的齐芸秀连忙把女儿胡绿池往外推,拜托柳若玉道。“柳姑娘,帮我看着绿池,待会无论有什么事,都不要让她过来。”

    几人哭了一阵子才停下来,胡斐的父亲率先发难,寒着声音质问齐芸秀。“七弟他究竟是怎么死的?明知道上阳不太平,你怎能还让他来!七弟这一走,胡氏地位必然一落千丈,这个责任,你怎么承担!”

    压根就不问前因后果,一句话把齐芸秀推到了害死胡定璋的罪魁祸首这个位置上。

    平日里睿智多谋的齐芸秀,此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罪人,是老天对不贞洁者的惩罚,这句话可谓是直戳中了她的心窝,不由得流起泪来。“是我的错,我的错……”

    “姨父刚死,当务之急是商量着处理身后之事,你们不想着这些,反而是先来夺家产,是不是太急了点?”问询赶来的陆逸一见此景,顿时就沉下了脸。

    “陆逸,你不要血口喷人,我等是想为七弟报仇雪恨!”这些堂哥堂弟都急了起来,他们都知道陆逸像个缠上就难脱身的狗皮膏药,现在又是西山最炙手可热的官场新贵,自然不敢叫他给反扣一顶帽子。

    陆逸讶然道:“哦?没想你们兄弟情深,那正好啊!初步判断,潜入陆家的刺客,和西山某些豪门大户有些牵连,势力不可谓不大,上阳县衙都插手不进,不过,我已经与上阳知县商量好了,在明日按察使陆启澄回乡的路上,拦路鸣冤奏明此事,请他肃查!你们报仇心切,可以苦主的身份跪地拦路,递上血书,必然会引起轰动,加快案子的查破,就这样说定了……”

    “你开什么玩笑,去拦按察使大人的路?那可是得以冒犯之罪先打几十大板,才能鸣冤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又惊又怒,谁不知道陆逸跟陆启澄有仇,竟然把自己这几人当枪使,怎会不恼火。

    陆逸耐心的劝导道:“你们放心,有我和上阳知县在一旁陈情,绝对不会有事,好了,现在没了后顾之忧,你们既然是为了给姨父报仇,应当不会再找理由推脱了吧?否则,我说你们是趁着人尸骨未寒就想欺负孤女寡母,也不会冤枉……”

    见陆逸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几人想想他的手段,只好咬着牙应承下来,原本以为这是个瓜分主脉势力的好机会,却疏忽了陆逸这个绝户小儿的存在,几人生生吞下了苦水,心中都憋屈的不行。

    几人暂时离开之后,齐芸秀红着眼眶望着陆逸,鼻子酸酸的又要落泪:“逸儿,谢谢你。”

    陆逸笑了笑,异乎寻常的没有说话,显得愈发的稳重,叫此时脆弱无助的齐芸秀更加安心。

    ……

    如此部署周当,第二日,陆启澄毫无意外的遇到了这份难题。

    “草民有冤情上秉按察使大人……”不知从何处冲出来几个人,举着血红的绢布跪在了陆启澄一行人的面前。按察使回乡祭祖,本来就吸引了很多人在两旁的屋檐下避雨围观,突然闯来这么几个人,更加提起了众人的兴趣。

    “大胆,敢拦臬台大人的轿子!”一干随从霍然拔出了刀,准备赶人。

    “住手!”轿中的陆启澄连忙喝止,脑袋从侧边的窗口伸了出去,朝后面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上阳知县,这桩命案你怎么没有处理,叫苦主来这告状了?”

    上阳知县连忙下了轿子,打着竹骨油纸伞小跑过来,“此事牵扯到马贼同党,下官能力有限,不便处理,想待会再将此事告知大人……”

    紧跟过来的陆逸没有打伞,他就这样垂首站在轿前:“不怪知县大人,此案发生陆家,刺客杀死的还是我的姨父,大青县知县胡定璋,事关重大,无法下手去查。”

    陆启澄坐在轿子里,轿外的人或跪或立在濛濛的雨中,眼神阴寒的望着不远处的陆逸,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朝廷命官意外被杀,而且还是守城的有功之臣,苦主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拦街喊冤,他不可能叫人赶开不去理会。

    更令他奇怪的是,上阳知县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疯,竟也陪着这个绝户子一起闹事。陆启澄知道西山马贼牵扯了不少人,要是接管此案,不知道要成为多少人的敌人,在等待上命的时候,他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以回乡祭祖避开此事,没想到千躲万躲,却在这里被拦下了。

    不敢接状子又不能驱赶,自己堂堂三品大员就这样陪着他们在雨中干耗着?

    轿后的几辆马车坐的是鼎翁,还有陆启澄的家眷,陆绪和胡斐也在其中。

    陆绪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好戏,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看不懂事态的严重,只觉得陆逸淋雨的丑态十分可笑,扭头朝胡斐道:“这小畜生也有今天,胡斐,那个好像是你父亲?”

    胡斐看着雨中跪着的父亲,真是又恼火又嫌恶,自古只有儿坑爹,哪像今日爹坑儿?要不是被陆绪认出来了,胡斐真想装作不认识这个人,他素来以“至孝”包装自身,真的躲着不出去的话,必然会被人指责,无奈的道:“那人的确是家父,小弟失陪一下……”

    陆斐打着伞下车,他不敢学陆逸,充满怨恨的剜了后者一眼,匆忙走了过来扶父亲道:“爹,你这是在做什么,拦着臬台大人的轿子,影响多坏。”

    被陆斐这么一训,他父亲顿时满脸羞愧的准备起来。

    陆逸只是看着,也不去制止,他们能做到这步就足够了,朝陆启澄拱手道:“望臬台大人严查此案,肃清马贼同党。”

    陆启澄是骑虎难下,无奈答应道:“状纸本官接下了,此案诸多不明,但若真有位高权重之人涉案,也无需忌殚,着令宁安推官为主,上阳知县为辅,肃查此事,若有所获,就由本官奏明圣上定夺……”

    陆逸等人顿时散开,让队伍通行,鼎翁颇为赞赏道:“陆逸的厉害,所言不虚……”

    见陆启澄屈服,那些打赌陆逸和陆启澄会不会掐起来的好事者,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阵嘘声,有些士子甚至笑言道。“我早知道是这结果。”

    第二卷 染指宁安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丧后【二更】

    随后,陆启澄一行便与鼎翁一同到了陆家。

    陆逸一路撑伞走过来的,后背和膝盖以下湿了好大一片,进门之时,正好与刚下车的陆绪的眼神撞上了,便报以一个和煦的微笑。

    “看你猖狂到几时!”陆绪恶狠狠的低骂了句,跟着众人一起进了门。

    接下来自然又是一番宴席款待,这次正值中午,丰盛的食材早就准备好了,只等人一到就可开席。“鼎翁,小辈还有事情,就不参加了。”陆逸告了声罪,带着门外等候的胡定璋的几个堂兄弟一同回到房间,准备商量何时把灵柩运回大青县等事宜。

    直接被陆逸无视的陆启澄差点摔筷子骂人,这小子眼中还有没有长辈和长官?幸好他是低调回乡的,没有其他官吏到场,否则还不成为笑柄?

    上阳知县这顿饭吃的是如坐针毡,宴席一散,连忙告辞。

    “鼎翁,不是小侄不给你面子,可陆逸这小子,是骑在我脖子上撒尿啊。”陆启澄憋了一肚子的怨气,面对着这个对他帮助良多的家主,又不好发火。

    鼎翁笑道。“不管如何,你们都是同宗同脉,骨子里都流着陆家的血,陆逸是个好材料,有冲劲有实力,又受圣上赏识,启澄啊,若是你放下成见,将他当晚辈看待,提携一把,我们陆家只会更加兴旺。”在这种内忧外患的国势下,只有不断壮大家族势力,为官之道才会更加顺畅。

    “鼎翁教训的是。”陆启澄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鼎翁一走,陆启澄的脸色蓦然沉了下来,躲在里间的陆绪连忙走了出来。“叔父,你怎么就答应鼎翁了?不仅不治那小子,还提携他?”

    陆启澄说的口干舌燥,端茶喝了一口,苦笑着摇头道。“为叔虽然官至按察使这等高位,但一直以来都是廉洁自律,从不收受好处,可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仅凭那点俸禄哪里足够?所以还是得借助陆家的财力,若离了陆家的支持,日子也不好过,左右是卖个面子,事情也就这么算了……”这话有些言过其实,他也算的上封疆大吏,吃穿自然不会缺少,不过,上下打点所费的巨额钱财便只能依仗本家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也只好忍上一忍。

    “什么?”陆绪一脸的愕然,急红了眼道。“叔父,我可不想看到这小畜生在我面前趾高气扬。”

    “为叔的话还没说完呢,这次我可以放过他,下次就没这么好运气了。还想我提携一把?那是做梦……”陆启澄淡淡的道,随即又叮嘱陆绪不要捅娄子。“此事就这么算了,这家伙就是一团屎,惹上他,自己也弄得一身臭。你以后也少去招惹他,多多专注学业,考个进士再入翰林院我已经不抱希望了,你能中举人就行,这届的秋闱,你一定要全力以赴!”

    见陆绪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陆启澄只有无奈的摇头,他命中无子,哥哥过世之后,就把陆绪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虽然被溺爱的不成器,但每次总不能下狠心去责备。

    ……

    大青县本被陆逸经营的铁板一块,现在随着胡定璋这一死,铁板自然也就不复存在,陆逸紧急召集了县丞许横二,又约了新任主簿耿喜,对两人各自点拨了一下,以后多多照顾一下胡氏。两人自然应承,但人走茶凉,至于会不会听从,陆逸隔得太远,鞭长莫及,也没办法去管了。

    胡定璋惨死在清明节这个日子,对胡氏一族来说,更为这个本就悲戚的时节多添了几行眼泪,只有幼龄顽童不懂事,三三两两的一起出去踏青、插柳,或者围着蹴球踢来踢去,欢笑阵阵,并不会因为家里死了个顶梁柱而悲恸。

    几天的灵前守孝,然后灵柩就送入了胡家的祖坟葬下,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守孝期,不仅是齐芸秀了瘦了,胡绿池也哭的眼睛通红,脸唇惨白,身形消瘦。

    依照礼制,齐芸秀须三日不入水米,但她倒也不觉得饿,直到下葬之后才喝了点稀薄的水粥。陆逸心中摇头,三年守孝,一年小祥后才能食菜果,两年大祥后才能用酱醋调料,三年服满,才能喝酒吃肉,尝尝荤腥,不能居室不能睡床,这三年是绝对的苦行僧日子。

    五服当中,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分别代表了守丧的轻重程度,陆逸是以婿之礼节,是五种丧服中最末等最轻的,身着缌麻,已经算不上守孝了。齐芸秀生麻束发,梳起丧髻,身着最粗生麻布做成的丧服,毛边不修不剪不缝,守孝三年,胡绿池本来哭哭啼啼也要为父服“斩衰”重孝,以表孝道,被齐芸秀一顿呵斥,命其依照已经订婚,便已出嫁女的礼节,只守一年的孝,为齐丧不杖期。她也是一番苦心,陆逸少年风流,要是女儿真守孝三年,不能圆房近身,夫妻之间的关系指不定要疏远多少,柳若玉天天跟在陆逸身边,虽然防不住了,但也不能让她把陆逸的心全抢去吧。

    陆逸还见到了胡知秋与胡定海父子,胡定海是老病缠身,风烛残年,不一定能撑多久,胡知秋看上去精神好上了一些,据说也请了很多郎中,终于只好了隐疾,陆逸表情冷漠心中怜悯的看着他,他独眼里顿时布满了恐惧,下意识的退了几步,躲在了父亲身后。

    “往日的恩怨,尽然散去。”陆逸心中顿时想开了许多,叹息了一口气,不再去看他。

    雷豹戴着斗篷来找陆逸,瞥见同样瞎了一只眼的胡知秋,表情顿时有些古怪,拉着陆逸走到一边说话。“大人,几乎是同一个晚上,吴大人那边也遭遇了刺客的袭击,虽然早有防备,但还是死了两个马贼头子……”

    陆逸默然,那些豪门巨富真是决定杀人灭口,有了防备还差点被全杀了,看来请的人本领也不小,继续问道。“那些马贼招了吗?”

    雷豹晒然一笑道。“知道是谁派人来行刺的,那些马贼怒不可遏,还没问就全部都招了……这些供词,应该足矣让大人上交给按察使了。”说着从身上取出一个信封,递给了陆逸。

    陆逸扫了一眼就收了起来,继续问道。“你有没有去我家?她们都还好吧。”

    雷豹苦笑道。“我不受欢迎……应该都还好吧,有大小板栗在,贼人得逞不了。”

    “还用防什么贼人,最大的贼就在这里。”柳若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一脸揶揄的嘲讽陆逸。“绿池妹妹要守孝一年,不知你可忍得住?”

    雷豹手背挡着嘴,咳了两声道。“这两天有些咳嗽,我回家去了,内人还熬着药呢。”说完连忙溜之大吉。

    “跑的真快。”陆逸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单独面对着柳若玉,他能说的话也多了许多,用审视的眼神望着柳若玉,直到她有些左顾右盼大不自在的时候,才开口道。“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这么不能忍的人?”

    柳若玉冷冷的笑了起来,随口道。“兴许我还高估了你。”

    陆逸顿时哑口无言。

    回到书房,将怀中的原供书留下,誊写了一份给陆启澄送了过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给圣上写奏章,但又过了几天,京城突然有快马朝西山赶来。

    第二卷 染指宁安 第二百一十三章 二女侍一夫

    接过圣上贴身的高侍卫递过来的火漆信封,陆逸的手有些哆嗦,略带质疑的问道。(wen2 _--)“圣上的手谕?”

    高侍卫恭敬的回答道。“不错,这是密信,圣上说只许你一个人看,看完就立即毁掉。”

    陆逸想了想,连忙准备俯身下拜,被高侍卫一只手托住,陆逸感觉像是有重逾千斤的巨石阻拦一样,竟然拜不下去,陆逸一惊,这人果然是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