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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画江山第15部分阅读

    ,这位大人是要他们放下手中的武器,老老实实的回家耕田。

    各人意外之余,一时脑中扭不过弯来,心中又惊又怒,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愤恨间,却又听张仲举道:“你们的军队,不论多少,只留五十人。留下身轻体健,眼光繁锐的,充做跳荡。何谓跳荡?就是候察敌情,快速袭拢的轻军。算起来,你们的盔甲兵器,也只够装备这么多的轻军。各人回去后,要将部队遣散,留下盔甲兵器,由大人统一提调分配。”

    说到这里,他嘿嘿一笑,向他们道:“自然。大人做事用人,从来是不惜钱财的。你们身为大头目,以后就不要做事了。统兵也好,耕田也罢,大人会统筹安排,不需你们费神耗力的。你们喜欢享乐,大人说了,你们的田,三成归大人,六成归农户,一成归你们。除此之外,你们原有的财产,全数留着,这次的进献,也带回去。大人还再给你们每人一百贯的赏赐。明春,大人去攻打伪朝州县,得的钱财,拨出一成来让你们统分。你们放心,大人得到的物事,可比你们小打小闹要多的多。算起来,以后你们全是富家翁,可比现在刀尖上讨饭吃,强过许多了。”

    到得此时,各人脑中方才饶过弯来。这样说来,自己除了失掉地盘外,其实并无太大损失。那农田收成,原本就是极少,山地菲薄,年年收上来的,农户山民自己都要不够,自己手下的军士,也要种地才能够吃。年年打来的粮,也就将就维持,自己身为大头领,日子过的稍差些,觉得不值,过的稍好,下属不服。照这张大人的安排,自己不用做任何事,只需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就有大票的好处送上门来。盘算下来,自然是随他的安排更加合算。

    见他们虽然欣喜,却仍是面露犹豫,张守仁知道症结所在,便张口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卸磨杀驴,我若是这样做,不如直接扫了你们的寨子,连这一点我也省了。”

    他步行下座,此时的脸色神情,却又是亲切了许多。站在这些面目可憎的山贼头目中间,好言抚慰,言道自己受朝廷委托,为了积蓄力量,打击敌人,不得不如此,将来下山后,必定奏报朝廷,给他们优厚的封赏。就是到得大楚南方境内,也必定是极受尊荣,比之今日强过许多。

    在古代中国,得到朝廷封赏,成为官员,是很多人毕生的追求。毕竟做了贼,是令祖先蒙羞的丑事。而招安后,就是正经的义军官员,一上一下,绝然不同。这也是楚国多年来,就凭着几个诏令,就能招抚大量义军的原因。

    他一打一揉,以武力胁迫,以富贵功名引诱,又有几人能经的住如此的手段。真正的雄强豪杰尚且抵受不住,更何况眼前不过是些寻常山贼。

    各人思前想后,再无疑虑,终于一个个叩首下去,齐声道:“草莽余孽,能得大人如此厚待,还有什么话说,一切都听大人的安排就是。”

    此事安排很是繁琐,那一日得到所有的首领臣服之后。张守仁立刻安排自己选定的屯田校尉,带着少量的护兵,往各寨之中,编户安民,改革水利、重播良种,翻新地垄。虽然做不到天堂寨那般的细致和完善,却也尽量比原本的粗耕滥种要好许多。

    那些首领回去后,虽然是不情不愿,却在张守仁派出的飞龙军监督下,遣散军队,只留下五十人的年轻体捷的强兵,各处统一派遣到天堂寨,接受正规的军事训练。各部的长官,也多半由飞龙军派出成熟老到的军士,充做统领。

    诸位举措,都很是顺利。只是张守仁手下到底人才太少,又暗中遇到不少掣肘,行起事来,不如在天堂寨便利。饶是如此,三月时光过去,整个大别山中,已经全然落入张守仁手中,再也没有人敢于挑战他的权威,哪怕是在暗室之中。

    他的飞龙主力,已经扩充到三千多人。在这个时候,已经尽了他的全力。自朝廷带来的物资,已经消耗一空,若不是在大别山中寻到铁矿,连盔甲刀枪,也备办不了了。至于粮食,还屯积有十几万斤,用来供养他直接治下的三万余人,足够维持到夏收之时了。

    他自十月入山,半年不到的光景,诸事顺遂,终于达成了他初步的目标,将进可攻,退可守的大别掌握在手中。

    只是蒙兀方向,却不如历史上记录的那样发展。忽必烈虽然已经与阿里不哥争夺汗位,两边的争斗已经成白热化,僵持大半年之久,汗位一直空虚,阿里不哥身在草原深处的蒙兀兴起之地和林,忽必烈据于开平,以内蒙辽东和中原川陕全境相抗,阿鲁忽据于伊梨,旭列兀据于波斯,钦察汗国坐视不理,蒙古国已经距离四分五裂和大规模的内斗不远。

    只可惜,虽然是剑拔弩张。蒙兀人的血性却还没有爆发,窝阔台汗死后,曾经有长达八年的汗位空虚,这个前例好象使忽必烈等人看到了协商解决的希望,双方虽然已经有兵戈相见的准备,却还停留在政治层面上的争斗。

    他们按捺的住,张守仁却委实不能等了。就算是惊动了忽必烈,也决计不能放弃今夏先在中原地区地手的打算。

    他也知道,在中原地区,直接随时面对蒙兀人的兵峰,必须要抓紧一切的时间,在忽必烈能腾出手来之前,将战线推进到居庸关一线,若是不然,哪怕让他占了东京,也是一场空忙罢了。

    这一段时间,大楚本土内风平浪静。达官贵人和禁军将军们,仍然过着醉生梦死的奢华生活。石嘉不论如何,还有北伐的野心。而在他身后的几个枢密,上受制于皇帝,没有石嘉当日的权威,下受制于禁军将领,在京城中威令不行。在这样的条件下,枢府能维持住对地方军队的权威已属不易,更遑论提起北伐之事!

    大楚睿帝已经在年前驾崩,太子监国数月后,成功登位,改元文德,自号平帝。一切的一切,都显示着,大楚已经由开初失去中原北方后的不甘和愤怒,转为接受现实,偏安南方。

    在他们眼中,包括许多当初关心张守仁的禁军将领,还有襄城方向,都失去了张守仁的消息。张守仁在大别山中的成就,一来是自己不肯全然上报,二来,在他们眼中,这点小小成功,原也算不得什么。

    襄城大帅吕奂,在密切注意张守仁的动向数月后,并没有得到张守仁四处征战的消息,反而一再接到张守仁请调耕牛农具的请求。他大笑之余,到也慷慨,下令征调五千头耕牛,以为交待。

    南方富庶之极,这点物资根本不算什么。况且,以前每有宣慰使到北方,物资牛马什么的,也消耗极多,张守仁要的牛马农具,本也是朝廷用来邀买人心的惯技。

    只是这些牲口物资运转极难,在张守仁没有打通颖州、唐州、邓州、信阳、新野等一路上州府的阻拦之前,吕大帅的慷慨也只能停留在襄城之内。如此这般,口惠而实不至,又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呢。

    与前两年相比,张守仁带着几百人在中原地区搅起诺大的漩涡和风波相比,这两年南北双方风平浪静。蒙兀人暂时没有进兵的打算,占据着中原和陕西路、半个四川,好象小富即安,再也懒得马踏江南。而南方明显的打算偏安,再也没有恢复中原的计划。

    只有张守仁,在大别山中,好似一只扑火的飞蛾,开始溅起一团团小小的火花。

    至于是他把火花煽动的更大,更强,还是自己被烧死,身为当事人的他,好象从不肯考虑过多。

    是的,任何一个中国人,只要有最基本的良知,待知道自己的民族和国家要遭遇如此之惨的境遇,个人的安危,也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第一卷 第四卷 逐鹿中原(十一)

    只是,他心中知道的秘密,却注定没有人可以和他分享。他属下的将士们不知道未来前途有多么险恶,多数人跟随他之初,还是因为他可以给自己带来更多更大的享受,更强更尊荣的地位。

    是的,横扫中原的飞龙将军,在他手下,又何愁得不到荣华富贵,让众人惊为天人,视为天神呢?

    在山中屯垦数月,已经有少量的背崽军人心中不稳。在他们看来,要打仗,要打出名声来。就算是死人,就算是战败,只要能让敌人再次大大的丢脸,他们也就可以和张守仁一样,得到大名和朝廷的封赏了。

    张守仁以厚赏、尊荣的地位、未来的期许来聚拢的这支军队,隐隐然有了不稳的迹象。好在,他在这里后征召的军人,在得到他的饷钱,他提高的地位之后,战力和士气有了明显的提高。小半年的苦训过来,论起实力,已经不在正规的楚军之下了。

    大楚文帝元年四月初,距离张守仁决意用兵不到两月的光景。胡烈等襄城驻防军官,终于按捺不住他书信中的劝告,数十名军官化装成流民乞丐,艰辛转折,历时大半月的光景,这才到得天堂寨外。

    “守仁,我原以为你这里必定是艰辛困苦,不成想,你这宣慰使节堂,搞的比我们吕大帅的还要威风体面。”

    胡烈甫一进寨,就被这里的一切所震惊。与他相同,那些自襄城所来的将军们,又何尝见过如此的景像。

    不说别的,上山途中,携带的物品不好上山,一个诺大的吊蓝垂落下来,一路上,以绞盘或是山涧水力托动,虽然少有颠簸,却是一路轻松向上,半点劲力不费,就到了半山腰的山寨门前。

    寨墙坚固广博,三千多精壮士兵的训练,再有数百幢坚固厚实的建筑,苦工劳力,这种种的一切,都给了原本惴惴不安的众人以极大的信心。

    在华美壮阔的节堂内参见了张守仁后,各人又以私礼相见。张守仁不顾身边有人,坚持以晚辈礼见过胡烈。胡烈感动之余,也很亲热的让张守仁陪伴身旁,一起在寨内巡看。

    “这些是什么人,守仁?”

    三四千人的劳力,在督察的监视下,正拼命的做着苦工。纺纱、平地、拉送铸铁、砌砖、甚至通厕,洗衣,全是由身着统一的蓝布衣服的苦力来做。

    张守仁皱眉答道:“最早一批,是和我们争战的俘虏,然后就是不听招呼的山民、逃犯、伪朝的探子。半年下来,也汇集成这一批了。嘿嘿,天堂苦囚营现下是远近闻名,再也没有人敢轻易触犯我的法度了。这里是最多,还有龙翔、鹰扬两个大寨也有,加起来,五六千人是有了。”

    “他们就这样一直服苦役么?”

    “得看是什么罪名。轻罪一两年放人,重罪的,得服十年。校尉你放心吧,我这里断然没有虐待苦囚的事。吃饱喝足,卖力干活。吃了我的粮,想躲懒也是不成,鞭子就只管抽上去了。”

    胡烈等人连连啧嘴,却也不好口出反对之语。张守仁在大山内开拓出这么大的局面,以这么少的人口,加上那么薄弱的经济,能养活这么多的军人和装备,没有一些狠劲和非凡的举措,又如何能够成功呢。

    中国两周之后,再也没有大规模的奴隶制度。在古罗马拥有着全世界最多的奴隶,创造出巨大的财富时,中国的秦朝却在大规模的征发平民,结果引发民变,导致了王朝的倾覆。

    张守仁遍观史册后,决定了连当年楚国太祖都没有敢于动用的战俘和罪犯的奴隶制度。在当时,是一种倒退的行为,可是,也是一种极其节省民力和财力的最佳举措。在可想见的将来,征战必定会更大规模,需要的物力支持也更为庞大,只有大量的俘获敌人,充做战俘奴隶,才能支撑的起农耕民族对游牧民族的战事。

    事实上,古罗马极盛时的五十多万职业军人所组成的军团,士兵全是由自由人和贵族充任,每战之后,大家可以得到奴隶和财富,视战争为发财的机会和为国效力的荣誉。而在平时,他们只是训练和享乐,并不负担别的劳作。这样一来,战斗力自然是水涨船高,消灭了一个又一个身高体壮,或是兵强马壮的蛮族。

    而同时期的中国,士兵平时要种地,训练的时间极短,打仗时还需自备武器和战马。在春秋时,国家养士,由中下层贵族组成的士,是国防的中坚力量。他们完全有财力和物力去追求战场上的荣誉。这样,就充份的保障了军队的战斗力。在春秋时,每个在北方或西南的小国,都有能力应付北方或南方少数民族的入侵。而到了汉朝之后,以罪犯、商人、破产农民来充做军人,却仍然让他们自己负担起自己的装备,从军,成了一种惩罚措施。久而久之,有羞耻心的百姓不愿从军,有钱有闲的贵族不屑从军,从军,成了下等人的标志。

    就算如此,汉民族初期的上升力,保障了这个优秀民族在对外战争的胜利。强秦强汉和盛唐,中国的边疆一再向前推进,直到安史乱后,武人的形象被彻底败坏,加上宋朝的弱兵弱将,和募集破产流民当兵的国策,终于使得中国军队的战斗力和形象,一落千丈,一直到明末清末,都不能恢复。

    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这样侮辱保家卫国军人的话语,在中国流传了千多年。成为军人之耻,国家之耻。

    张守仁决意恢复士的制度,正如后世日本那般,不过是从中国学了皮毛过去,就培养出了优秀的武士道精神。中国的士人,一样可以恢复上古的血勇,一样可以知道什么国家和荣誉,什么是忠诚和责任。

    而与士族制度相对应,在短期内由国家负责的大规模的奴隶制度,也是支持士族和战争的必然。

    每当他想到战争扩大到北方和西域,那些浑身羊臊味的鞑子和金发碧眼的异族,成千上万的在中国的各地服着苦役,享受着皮鞭和木棍,而由他们生产和建设的各种措施,又反过来支持了中国的对外扩张战争,使得汉族这个农耕民族,不必为对外扩张而伤及自身,招致内部的反对,这真是何等美妙的前景!

    只是,他心中明白,却不好对胡烈等军人解说。他的深意,只能慢慢的透露,在自己创办的学校中,让更年轻的一代去领悟和体会。

    至于军人,只要懂得纪律和服从就好。把中国军人训练成德国军人那样的刻板和教条,让中国军人少一些市侩和狡猾,哪怕失去灵动这种中国人特有的智慧结晶,也是值得的。

    风车、纵横交错的纤陌、金黄|色,被麦穗压弯了腰的成片的麦田、甚至刚刚竖立起来的小型熔炉,都让胡烈等新来的军人,惊讶不已。

    他们一时半会,还看不出来张守仁的精耕细作,还有先进的农业技术对未来的影响。到是对风车这样的新奇玩意,称奇不已。

    三片大大的扇叶,在强劲的山风下转动着,轴机吱吱呀呀的带动,将一包包小麦辗成面粉。这样的东西,比中国农民自己的手工捣制,或是浪费牛马的石辗,强过百倍。

    见他们满脸好奇,惊叹不已,如同小孩一般。张守仁看的大笑不已,向胡烈等人笑道:“诸位将军,这个玩意还不算啥。我带你们去看看,咱们的水力冲压机。”

    各人已经被各种新奇的玩意吸引的心痒难熬,听他一说,便急忙跟随其后,饶过寨内的石堡,营房、库房,沿着河水,一直往北面的山峰上攀去。

    这河水,原本就是半山的瀑布形成的池塘,冲涮而去。张守仁带他们去的,就是瀑布水流最迅猛的地方。

    在瀑布下方,一排胡烈等人从未见过的建筑,居于其下。强烈的水流经过特殊的引领,将一排排铁轴飞快的推动着。铁轴下方,又有各式各样的铁器,不住的捶打着由塞进去的铁片。

    胡烈张眼一看,就在这瀑布不远,这竖立着一排排的铁炉,经过熔炼的铁条,放在那些类似铁锤的东西下锻打,片刻功夫,就形成了刀、盾、枪、斧等形态。

    他看的呆了,直站立了很久,觉得眼睛酸涩,方才转过眼光,找到张守仁惊问道:“守仁,这个是什么?施了法术么?难怪你的武器打的极快,短短几个月,就能装备起这么一支军队来。”

    张守仁嘿嘿一乐,也不多加解释。这种东西看起来简单,自己也是琢磨了好久的图纸配置,方才试建成功。这个玩意,配合起后世的土高炉练钢法,自然能快速大量的生产出制式的武器来。

    他拉过胡烈,向他指着一堆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