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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子同归第5部分阅读

    陈缺却是告诉她:这对叔侄绝非池中物,眼下交好日后总是会有益处。

    昭娖听了,双手拢袖拜下。心里一个劲的犯怵,其实项梁项籍这两个名字她听着有着些许的耳熟,模模糊糊记得是在哪里看过,但再仔细想想却发现那些记忆朦胧飘忽的很,似一缕青烟看是看的着,但是伸手去抓就扑了个空。

    想不清楚她也不想再去费脑筋,干脆把这些一股脑儿都抛到脑后。自寻烦恼可不是她所喜欢的。

    那个名为项籍的小少年对她这个同为旧楚贵族的昭氏之后颇有些兴趣。这也是在寻到了一个和他们同为一个圈子里的人而已。

    项籍脾气暴躁,而且压根就不喜欢吃亏。那些乡间小儿见来了新来的十二岁少年本着本地地头蛇要压新人的原则,对着这个项籍难免是有刁难。可惜还没等到这些小儿对这个少年做出更多,项籍直接一手拎了一个眉头都没皱直接扔了出去。

    当时昭娖正好从旁边经过,自然也是目睹了项籍丢人的“壮举”,项籍一手一个直接将挣扎不已的小儿直接丢了出去。他手力之强直接把两个小儿丢过头去。昭娖就看着那两个小儿就这么被丢的飞起来。

    亏得是越地雨水充沛草丛甚多,人被远处丢下来在厚草上滚了几滚。身上没有多大的伤痛,只是几处淤青是少不了。

    两个为首的被丢出去,十二岁总角少年眼中毫不掩饰对周围这些乡野小儿的鄙视。他站在那里嘴角挑起一抹讥讽似的微笑。笑看那些已经面露怯色的小儿们。

    那两个滚在草地上的小儿连滚带爬起身,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杂草,一边脸都被摔出了一片青色。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里也不可避免的多了几根草。这下倒是名副其实的鸟窝了。

    项籍朝着那些小儿再投过去一眼,顿时那些小儿“哗啦”一声逃得干干净净。

    那两个也连滚带爬的逃走了,只剩下昭娖和这个力大惊人的少年眼对眼。

    昭娖自己也不喜欢这些小儿,不过她没有像项籍这般粗暴直接。上次她用了根带着血腥的竹尖吓得这群小屁儿从此之后不敢找她。不过现在看来项籍这粗暴的一丢,恐怕这些小屁孩以后都会躲得远远的。

    “好手力。”昭娖点头赞叹。对于十二岁的男孩子来说有这般气力倒是真的难见。

    项籍咧嘴一笑,大步走过来,站到昭娖面前。他眼里带着些许的尚未完全褪却干净的孩气的好奇打量着她。

    昭娖抄手站在那里,也仰起头望着明显高自己一个脑袋的少年。仔仔细细的看。说句真心话项籍的长相并不是特别好看,虽然脸上稚气尚未完全消去,但也能看得出来他以后的长相绝对不是美少年路线。

    “汝乃少司马之子昭成?”项籍问道。

    “吾为昭成。”昭娖双手依旧抄入袖中,既然对方没有行礼的打算,自己那就少花几分力气。

    昭娖是不怕项籍会看出任何端倪,别说面前这小少年才十二岁小小年纪看不出什么,昭成本来就长了和她甚是相似的一张脸。不然郑氏也不会拿她当昭成。

    “面若好女,怎长了与妇人一样的脸。”这两个这次见面没有了大人在场,话语也变得格外不客气起来。

    “即使面若妇人,只要胸有丘壑,便是丈夫。”昭娖也不恼,要是真的长了一张符合楚国美男子的脸那才是真的连哭都没地去。

    项籍听了她这话一眼也不恼,只是大笑一声算是同意她的话。

    楚人脾气直爽,若是话中投机,也能结为好友。项梁和陈缺算是话语投机,再加上两家相似的出身平添一份知己感,两家成|人交往连带着昭娖也和项籍也认识了。

    有本事的人到了哪里都不会愁出路,项梁就是个有本事的人,到了会稽郡一段时间后也算是慢慢的站稳了脚跟,他的才能甚至获得了亭长和三老的赏识。这日子算是过的越来越好了。

    昭娖知道对于旧楚贵族来言能获得这种人的赏识,恐怕内心里并不是认为多荣幸的事情。

    果然项籍也是对亭长和三老颇为看不上。项籍不喜读书也不喜剑术,连叔父项梁拿他无可奈何。而昭娖却是读书和剑术都要学的。

    昭娖在河边里拿了根树枝练习,此时天将要进入四月,天气早已经热了起来。身边河水潺潺,她右手执着长树枝一招一式按着记忆中陈缺所传授的练习。

    几次下来汗水淌下湿透了背后的衣服,麻衣透气甚差汗水流下来黏在肌肤上十分难受。她练了半天刚打算坐下休息,便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微微带着嘶哑的声音,“汝到底是在习剑还是习舞。”

    昭娖闻声转过头去,正好看见项籍站在那里。

    “习剑在神在气而不在形,方才观汝那般,倒是不像是习剑倒是像习舞。”

    这话说的不留情面,昭娖面上立刻就黑了。那边的项籍也不是个会看人脸色的。向来只有别人看他脸色的份。

    第一卷  13瑟

    昭娖的脸立刻黑的和家里的釜底一般了。偏偏面前的少年完全不知察言观色为何物,还是一副自己甚是有理的样子看着她。

    “吾初习剑,自然是要先学形。”

    “初习?”项籍口气中带上了些许的疑惑,贵族男子习武早,到了八、九岁的年龄才开始习武虽然说并不是特别晚,但是在一群尚武之风甚为浓烈的贵族中还是有些奇怪。昭娖自然是明白项籍疑惑的是什么。若是昭成是六岁时候开始由人教他习武。那时候她一个贵女可没人敢教她动剑动刀的。

    “前几年身体甚弱,故拖延到现在。”昭娖说起谎话也是眼眨都不眨一下,眼下对男子的审美不是魏晋那种病歪歪的伪娘。男子面若好女并不能博得多少正面性的评价,丈夫自然是要上的了马拉得开弓使得了剑。手无缚鸡之力那是要被鄙视到地底下的。

    项籍本来不喜这种身为丈夫却长了妇人一般的脸的人,但是这昭成与他有着相似的出身,而且他除开那张脸没有什么妇人气的地方。

    “不过剑,必先习其形方才能通气神。”昭娖一笑,“成习剑日浅,故停止在形上。实在是叫人羞愧。”原本想好好戳一顿面前这小子。但是转念想想他这话说的也没错,两家交情又算是不错,把意气收一收大家都好。

    “汝倒是有些意思。”项籍现在还是十二岁的黄口孺子,心性还是沾着稍许的孩子气。 练习完剑后,是要采集些药草回家。13&56;看&26360;网进入五月,是要采集辟邪的药草挂在身上佩带。五月在此时被认为是死月,处在生死之交阴阳相争之时。在此月发生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好事,传说屈原便是在五月十五自沉汨罗。当然在五月里做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很喜庆的事情,祭祀去世了的先人。

    “五月里赛船,去看么?”昭娖扯下一把兰草抱在怀里,再摘下几朵木兰。这些都是要带回去交给鱼处理的。

    楚国五月有竞舟之俗,原是为了悼念三闾大夫屈原。但是吴中一带的竞舟却是为了伍子胥之忠。开启吴越之地这种风俗的还是伍子胥的对头越王勾践。

    “自然是要去的。”项籍答道。自从来了这吴中郡项梁便是结交当地的大族。或许一开始的项梁没有几个大族看的上眼,但随着项梁才能一步步展现出来获得三老的看重后便有所改变了。

    五月里的竞舟也是结识那些士大夫的好机会,想必项梁是不愿意错过这次好机会。

    “我还从未看过这越地的竞舟。”昭娖抱着怀里的香草和身边的项籍说道。她到会稽这么久还真的没有看过越地如何竞舟。

    “越地又怎样”项籍讥讽性的弯起唇角,“也比不过郢。”

    昭娖一愣,转头看向他。心下有些明了。项籍的年纪比她大,对郢都中的繁华和富贵自然是有更深的感受和记忆。就是她若是给个机会再回到以前的锦衣玉食,她也十分乐意。

    “的确如此,郢……”不由自主的昭娖看向郢的方向,脑海里回想起曾经的繁花似锦和逃出郢当晚的浓厚血色。“我阿父出了郢都到此地不久,就被一秦人羞辱,不久之后便过身了。”

    昭娖是真心觉得昭座对她不错,即使是逃命还不忘带着妻儿一起。比起楚昭王丢下老娘和老婆逃跑,结果自己整个后宫都被吴王给睡了,就连自己老妈都差点被睡了。简直不止好了一点半点。

    似乎是被昭娖的话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他眉头紧皱。一双拳头都紧握的几乎要爆出青筋。

    昭娖原本看他只有叔父照看,却不见父母。料想他父母很有可能不在。现在看来估计里面说不定还有些□。这些都是她一个外人不好过问的。只得把话题岔开了去。

    “上次我见一稚女对你似乎颇有情谊。我把这些编了环给你送她,可好?”十二岁的年纪正是一脚踏入青春期的当口,说这些倒是有些揶揄的味道。

    楚地男女情爱自由,若是双方有意,第一便是赠送香草的“结言”。

    “区区妇人,提起做甚。”项籍似乎不满昭娖提起这种事情,口吻有些不满,“乡间野女不值一顾。”

    昭娖听了就笑了,果然还是贵族的脾气。对于乡间野女不屑一顾,果真还是贵族的做派。

    回到家,将手上的香草交予鱼,昭娖就进门给郑氏问安。

    郑氏这段时日来脾气比刚来时的暴躁有所收敛,也不知道是不是新得了爱情滋润的关系。不过今日也有些郁郁寡欢。昭娖倒也能想通其中的原因,那就是五月因为阴阳相争,凡人可是要禁绝欲望尤其是□,以待阴阳成败。

    换句话说将要有一个月郑氏是别想会情郎了。

    昭娖当做什么都都不知道,面上显出八、九岁小孩该有的天真表情,跪在郑氏面前行礼。

    郑氏问了一些身体是否安好和学业上的问题就让昭娖继续学业去了,待到晚食时分,陈缺推门而进,那时候昭娖正抱着膝盖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院子里练秦小篆。竹简这东西太容易消耗,不是现在的她能够奢侈的起的。

    陈缺怀里抱着一个长条形的由布包起来的物什来到昭娖面前。

    昭娖见得一双木屐出现在自己眼前挡去了光线,不由得抬起头来却见得一身深衣打扮的陈缺。

    “假父?”她呐呐出声,对形象大转换的陈缺有些反应不过来。平日里陈缺也是和平民一样的短衣大袴的打扮。今日这么一副典型士人的装扮,倒是有些叫她差点没认出来。

    陈缺对着昭娖一笑,把手里的长条宽物什横拿着蹲下身。陈缺解开布袋系住的那段,将里面的东西抽出来。

    那是一架瑟。

    昭娖不由得睁大了眼。

    “古者八岁而出就外舍,学小艺焉,履小节焉。”陈缺看着昭娖有些呆滞表情笑道。贵族男子学六艺,六艺者,礼、乐、射、御、书、数也。

    昭娖如今也快到了年纪,该接触这些。

    “这,这都是哪里来的啊。”像他们现在的情况是弄不来这个的。

    “乃项氏所赠。”看着昭娖不解的眨了眨眼,陈缺又解释了一句“项梁已得赏识,今非昔比矣。”

    应该是得赏识后,顺便让陈缺也沾了一回光咯?昭娖伸出手指拨动瑟上的琴弦,琴弦被拨动发出沉沉的响声。

    其实陈缺的才识也并不比郡里的那些士大夫差,却一直蛰伏。直到今日。

    对此陈缺只是一笑并不回答。

    第一卷  14旧韩

    赛舟需要郡中的强壮青年来作为舟手,这件事情由项梁来办。最后在郡中择出百来名青年来。

    沾了项梁的光,此时陈缺也不必和那些黔首一般做短衣打扮,换上士的服装。一家子也从郡的郊外搬进了郡内。会稽郡比起旧楚国都郢还是差了些,但是总比农家要好。

    郑氏很是满意,她一直希望儿子能和项梁的侄子多多往来。不要和那些黔首有过多的牵扯。而昭娖的确也是如了郑氏的愿,和项籍走的比较近。

    其实不用郑氏担心,昭娖和周遭的乡间小儿是格格不入。双方本来就是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就算现在昭氏没落,但是不代表他们内心真的就和黔首一样了。

    五月里,用香汤沐浴,清晨到溪水边灌发。

    昭娖身上还带着兰草的清香,她一头乌发被溪水沁透。那边项籍赤着上半身从溪边站起来。

    昭娖半弯着身子把头发当做衣服拧去大部分水。然后就这么披着头发的直起上半身,转头看向同样也是披头散发的项籍,项籍的相貌并不是五大十粗,但与精致女气毫无关系。如今披着头发昭娖也看不出他有什么美貌的样子。

    项籍走过来看着昭娖披散头发盯着他瞧,九岁男童精致的面庞让他皱了皱眉毛。若不是昭成行为作为完全没有半点妇人作风。他才不愿和一个面若好女作风又婆婆妈妈的人交往过深。

    昭娖知道项籍并不喜欢自己这张脸,她也低下头手一下一下清理着还在滴水的发丝。

    清晨的露水在青草上微微滚动,渐渐的溪边人多了起来。清晨溪边灌发说起来还是楚人的老习惯了。所幸此时雨水充沛,溪流也多,用不着好几个人挤在一堆。

    “听梁伯父说汝不喜读书不喜剑术?”昭娖站起身由得发丝上滴下的水珠把背后的衣物打湿。

    “读书,只要会认得字就可以。剑术,十步杀一人算甚,吾更喜万人敌。”项籍道。

    昭娖闻言抬头,这话语听在耳里有些熟悉,“可是万人敌汝也并没有学下去吧。”作为两家都有孩子的情况下,项梁也会向陈缺礼貌性的询问一下昭娖的情况。昭娖虽然是女孩,但是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孩子的性子,自然要比那些顽童要好的多。

    陈缺教什么她就学什么,哪怕去学射,她也会学。

    在大人眼里,这倒是真的乖巧听话的童子。

    听见昭氏的这个童子如此乖巧,项梁也想起曾经叫自己头疼的侄子来。

    项籍一笑,“那又如何,赵国那赵括熟读兵书,还不是被秦军坑杀了三十万大军。万人敌活用即可,若是死用便是赵括那下场。”

    十二岁少年说这话的时候,声线低沉,唇边扬起似是讥讽的笑。说完他看向远处连绵的山。眼神有些不似十二岁的少年郎。

    “吾之心也不在这方天地。”

    昭娖顺着他的视线朝着这越地的山看去,山峰间有白云缭绕期间。山上树木繁盛,还有大鸟盘旋其上。

    “吾倒是……想去咸阳看看。”咸阳,秦帝国的国都。她当时还是楚贵女的时候,连昭氏府邸外面的那方郢都的天地她都未成见识过。

    “咸阳?”项籍看她,然后又转过了头去,“那也要看如何去的咸阳。”

    项籍少年一番大志,昭娖是闹不太清楚他心中的大志。本来她就不是项籍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知道,而且她也不怎么想去猜。

    清晨灌发之后,项籍要去寻项梁,他已经快成|人自然是不能像寻常小儿那般玩闹。男子二十冠礼,但是秦法规定男子成年并不是按照年纪来划定是否成|人,而是按照身高。

    只要身高达到了,不管年龄如何便是成|人。项籍生的比同年龄的孩童都要高大些。也许过不了多久里正就要与他裹头了。

    昭娖独自一个人拢着湿漉漉的头发回了家。这新家四周不再是乡里的黔首,有好几户都是士人。她原本不欲这幅模样回来的,奈何湿发不易盘起,何况幼童披发也是楚地的旧俗。算不上特别失礼。

    饶是如此,她还是一路掩面快步走过。碰见一深衣士人正好从门内出来,望见正好把手放下的昭娖,皱了眉。

    “谁家竟然让女童独自出门,毫无礼仪。”

    这话传到昭娖耳里,昭娖连忙放下拦在面上的手,一副披头散发的样子看着那个士人。

    “君错矣,吾乃丈夫。”说完也不顾对方是何反应,便是走了。

    进门,屋子里都是浓烈的药草香。昭娖知道这是在熏屋子辟邪呢。自己摸着墙一路溜进去换衣服等待发干。

    古人弹奏乐器也要讲究高雅,要香汤沐浴,挑个良辰吉日焚香之后,才端坐琴前。昭娖前段时间才开始学乐。也不讲究这个,她把瑟放在矮几上,看了看就要开始练习。本来等待头发自然干就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要么诵背竹简,要么练习指法。一卷竹简上刻不了多少经典,看不了多久就要再换一卷。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