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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地杀死鹤第20部分阅读

    女性的面,被另一名女性以近乎“扔”的丢脸姿态弄进了车后座吧。而事后那名女性还毫无顾忌地大声嚷嚷着她居然用了“百分之五十的力气”。是的,还是“居然”。

    回想起那少年平日里骄傲自信得闪耀着光芒的脸,鹤见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即使再热衷标榜本大爷的光辉品格如何如何,迹部景吾也不过是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而已。被这等小瞧后,除了不言不语地以沉默抵抗,也委实没有更好的保留面子的做法了。

    迹部仍在一言不发地快步前行着。这些天接送往返过多次,去到鹤见家的路他已很熟悉,倒没有迷路之虞。只是两人这样一前一后拼命赶路的无言情形总是令人有些尴尬。

    鹤见快步赶上去,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故作大大咧咧地用手肘捅了捅迹部。“走慢点啦,照顾下腿短的人好吗?”

    迹部没有作声,脚下的速度倒是慢了下来。趁此时机,鹤见颇有些示好意味地夸奖了两句他大爷的体贴。然而,迹部的不幸正在于他的聪明。这怜悯般地称赞大大地刺激了迹部大爷此时高度敏感的自尊心,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眼见弄巧成拙,鹤见无奈地耸了耸肩。

    穿过彩虹桥下的公路,便走到幽静的防浪堤上。冬日里的河岸格外的萧索,曾在夏日里繁茂的青草已经枯萎发黄,往日在此热闹歌唱的昆虫们也失去了踪迹,只在不知明的角落里偶尔发出一句凄惨的叫声。

    其他季节路过这里倒不失为一种浪漫,然而冬天实在是太冷太寂寥了。刮在脸上的风也从”拂面“变成了“刀割”。若不是为了早点摆脱一张欠债脸的迹部大爷,鹤见宁愿绕远路回家,也不愿抄这里的近道。她瑟缩着拢了拢手。

    正自顾自的打着抖,额外的温暖伴随着肩上突增的重量骤然降临。

    “不用了,你自己会冻到的。”鹤见试图摘下迹部披在她肩头的外套,却被对方强制地按住。“本大爷习惯于冬日锻炼。”他微昂着下巴,仿佛终于找回了一丝尊严,自信地炫耀着自己“运动少年”的身份。

    见此情形,冻得直哆嗦的鹤见自然没有再行推托的道理,她老实地拢了拢那宽大的外套,将自己裹得更紧一些。

    然后,再自然不过地听到了身旁传来一声响亮的喷嚏声。

    所以说强行违背自然规律耍帅是没有好下场的。鹤见这般腹诽着,转过脸去。

    “喂。”她唤着那衣衫单薄的少年,“你。”她怔了怔,要对方收回外套大概是行不通的,对于那少年,自尊心一定比温度更重要。

    然而鹤见也没有随便欠人如此大情的习惯。何况对方是校园人气王迹部景吾,若是真的因此害他冻到感冒发烧,光是他的非后援团野生粉丝就能让她三好鹤见脱层皮。

    转了转眼珠,见四下无人,鹤见终于下定决心。她蹭到那少年身边,咬了咬嘴唇,狠心地张开外套,顺势一跳将一半的外套搭到对方肩上。

    起初,迹部并未理解鹤见的举动,试图推阻。鹤见却不予理睬,专心调整着他肩上的外套。不等他强行将外套取下,那少女毫无征兆地贴到了他身边。突然闯入鼻尖的淡淡香味令他一时失神,手上的动作僵在半空。

    两人就这么紧紧地靠在一起,藏在校服外套之下狭小的空间里。

    想要引诱本大爷吗?这样嘲讽的话明明驾轻就熟,当下的片刻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轻松的自唇间吐出。也许是咫尺之距上少女温热的体温搅乱了思考回路吧。迹部有些困扰于这超出掌控范围的状况,他稍稍斜过眼睛去观察对方脸上的表情。

    三好鹤见正茫然地望着前路,面上并没有什么足以读出内心的细微表情。只是偶尔脚下绊到草根微微踉跄一下。

    习惯于刻薄对方的迹部,终于抓到释放心中压力的契机,“连路都走不好吗?”

    话音落下,鹤见相当迟缓方做出反应,“啊?抱歉我没听到。”她稍稍扭过脸,额前的碎发轻轻划过少年的衣领,撩得他颈间肌肤一阵□。

    一阵莫名心虚,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了几个分贝,“走路走什么神!”迹部谴责道。

    “哦。”或许是习惯了对方的恶劣态度,鹤见不以为意的点点头,“抱歉。”

    未免太平和了吧。迹部兴趣索然。三好鹤见并不是缺乏常识的天然呆类型,迹部对此非常清楚。以这样过于亲密甚至于暧昧的姿势紧贴,迹部不认为感到心神不宁只有他自己。

    判定对方不过在硬撑,迹部那不知满足的自尊心稍稍愉悦起来。

    “好羡慕。”于沉默中,鹤见突兀地自喉间崩出这干涩的一句。

    迹部便理所当然地将这句称羡收为己有,毫不掩饰眉头的上扬。

    “那位辻本警官,坦率的好帅气啊。”

    不等迹部的面色挂下去,鹤见飞快解释道,“我不是要嘲笑迹部君。只是想到了自己的事情而已。”

    “大声说话,爽朗直率,毫无畏惧。”

    迹部斜睨着那双眼中写满憧憬的少女。

    “国小时代的我幻想着成为的,正是那样的人啊。”她惆怅地叹息。

    “现在的我,却是这么一副难看的模样。”

    少女自怨自艾的发言或许很有些值得哀怜,迹部却丝毫无心同情她。

    他很火大。

    在他因为一个投怀送抱的女人心猿意马的时候,这个女人却满脑子都是“理想中的女性”。这是对迹部景吾男性魅力的严重侮辱。

    更何况,她理想中的女性,竟然是个差点把他迹部扔得满天飞的野蛮母猴子。

    恶向胆边生。

    “幻想不过是幻想而已,你即使再多伪装也不会变得爽朗。”迹部冷冷地嘲弄道。“遮掩不住天生的阴暗心理。”话出口的瞬间,心里猛地抽紧,迹部后悔起这不留余地的恶言来。

    “哦。”鹤见并未收到什么影响,表情仍是淡淡的,平和又茫然着,“我也这么想。”

    “小学的时候,我总和别人打架。只要有人敢说阿学坏话,我就一定要把他打成猪头才肯罢休。那时候我总觉得自己注定成为正义的使者。五年级冬季结业式那天,被我揍过的那些人为了报复,把我和阿学骗到体育仓库反锁了起来。”

    鹤见突然停下脚步,扣住迹部衣角的手指猛地收紧。迹部也跟随着停下脚步。

    那个散发着陈年霉烂气味的仓库里又冷又黑,还有蟑螂。 那时正是严冬,他们却只穿着体育课的单衣。 已举行过结业式的校园内无人回应他们的呼喊,小小的鹤见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性,也许他们会在严寒的环境中冻死,也许他们会在这漫长的寒假中龟缩在这阴森的仓库里,直到饿死。

    “阿学,你放心。就算饿死,我也会保护你的。”小学时的鹤见回忆着曾经在书中看过的被困者们的故事,咬咬牙,大义凌然的对自己的弟弟说,“如果我们终于坚持不住的话,你可以吃了我。”

    因为,她是绝对不能吃掉阿学的。

    那时候在黑暗中,她紧紧抱着因为寒冷瑟缩成一团的阿学,不断的重复着自己的誓言,“别害怕,姐姐会保护你的。别害怕,姐姐一定会救你的。”

    最终,是例行巡逻的校工发现了仓库的异状,将他们解救出恐惧。也是自那天起,鹤见对自己施下了“必须保护阿学”的咒语。

    “可是呢,人真的是一种非常狡猾的生物。”鹤见的表情突然放松下来,“会选择性的忘记那些对自己不利的记忆。直到刚刚,我才想起,那时在仓库里,自己真正的心情。”

    她微微昂起脸直视着迹部的眼睛,“我啊,不停的说那种大义凌然的话,只是因为,我的脑海里全部都是杀掉阿学保住自己性命的念头啊!”

    鹤见歪着脖子看着迹部,象是在问你为什么不惊奇?

    “也是哦。”半饷,鹤见遗憾地叹息着,“你早就看穿我骨子里的伪善和恶毒,正因如此,我才有被利用的价值阿。”

    其实不是。这简单的一句话却死死的卡在喉咙里。迹部在不适宜的时刻沉默成了一堵冰冷的墙。

    衣角被扯住的力道骤然减轻,鹤见迈动步子继续向前。迹部猛然察觉,有些机会已经在这短暂的沉默间飞速的溜走了。

    一瞬间,后悔的滋味呛得他难以呼吸。

    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那些再不出口便会变得毫无意义的话。关于他的欺骗,关于她的欺骗,关于他们的欺骗。

    关于所有那些沉甸甸的压在他良心之上的真实。

    作者有话要说: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我是码字龟速党嘛,亲亲们原谅我吧!

    正文 65他们的混战

    章六十五

    迹部景吾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相似的一对姐弟。

    一个平凡无奇,没有明显缺陷的五官拼凑出一张平庸的脸;一个美近乎妖,连巨大可怖的胎记都象为了衬托他如画眉眼而存在。

    一个中规中矩,做事没什么魄力却也不出大错。

    另一个,三好学在宣传部的工作能力,连原本厌恶他的宣传部长都忍不住夸赞,甚至向迹部提出把三好学提拔为学生会未来会长的备选人。

    似乎正是前几天的事,当着迹部的面,宣传部长同前来汇报工作的三好学开玩笑,说他跟三好鹤见一定不是亲姐弟。

    那时,那孩子是怎么回答来着?

    ……

    迹部困难的咽下口水。

    三好鹤见就在他身边,那样的自白后,她便陷入了如同死寂的沉默。

    必须说些什么。

    对于她,他知道的太多太多,多到超乎她想象,也超乎他自己理解的地步。他能够想到的每一个话题都会牵出一个秘密。

    所以才更加无话可说。

    他本对她毫无兴趣,也没打算同这样一个曲意逢迎的无聊女人多做纠缠。

    只是,正如志愿做正义使者的三好鹤见变成了缩手缩脚的三好代表一样。变幻莫测的世界终于违背他意愿地,将他和她之间的缠上了千丝万缕的线。

    那段废旧仓库里的往事,早在三好鹤见开口之前,迹部便听说过。

    说来奇怪,三好学对迹部怀着一种不同寻常的信赖。不是俯首贴耳,是信赖。对学生会内工作伙伴总是谦恭而疏离的三好学,却常在不经意间对迹部敞开心扉。

    三好学只在说起往事时,把鹤见喊做“姐姐”,其余时候提起,他总是直呼“三好鹤见”。

    他笑着说起废旧仓库里的往事,一口一个亲切的姐姐,仿佛看破人生百态般同迹部解析着他得到的教训。

    他说,你不能总是怀抱着敌意不断的战斗战斗。那只会令你最终化为狂战士力战而死。那次遭遇后他就了解了。坚持与他人交往,比维护自己所谓的尊严更优先。因为你不会一直坚强一直有力。你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而不是像一只受伤的兽,永远警戒着恶意环伺的世界。

    迹部认同并赞赏三好学的理论。与执念的同周围人明争暗斗的然后不断受伤的三好鹤见相比,三好学的做法无疑明智多了。

    这对姐弟实在太过不同了。

    然而……

    从鹤见嘴里听到那段往事的时,迹部楞住了。某些熟悉的感觉模糊的朝他袭来。他记起那天三好学曾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那时的我,只会躲在姐姐怀里一直一直的哭,叫嚷着不要。可是,却也真的曾有一个瞬间,动过舍弃姐姐自保的心。”

    那时的他又说了什么?

    他轻描淡写的说,那种时候,即使是本大爷也未必能保持道德的完美。

    自保本就是人性的一部分。不承认这种最原始的生存本能才是最不正常的事情不是吗?

    迹部曾以为理智的三好学理解这一点,至少那时候他以为三好学应该是懂得的。然而此时此刻,在这似曾相识的自我剖白前,曾经笼罩在眼前的迷雾迅速退却。

    不相似的姐弟,无法调和的感情,所有这些不和谐的答案,指向着同一个方向。

    不过是同样的深爱着对方,又各自为给对方的爱不够完美而无法自拔的自责而已。

    迹部突然觉得很无聊。在他看来,这对姐弟的固执只是愚蠢而已。相比之下,身为弟弟的三好学比姐姐还多了几分理智。即使如此,也没有逃过自身愚蠢的界限。

    然而注视着身旁那垂头丧气的少女,迹部却无法坦然的评判他们是错的。

    时年十五岁的迹部景吾即使看得穿他人的心灵,也无法真正的作出理解和判断。

    ……

    三好鹤见停下了脚步。

    离三好家还有一个街区,迹部不解地看着她。

    “迹部君谢谢你,就送到这里吧。剩下的路我可以一个人走回去。”鹤见眼珠飞速的转动着,象是不安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怕被人看到和本大爷在一起?”迹部勉强挤出一点戏谑的笑容。骄傲如他,竟会有愧对面前之人的心情,这在之前简直是不可想像的,此时却变作现实。

    他不敢去正视那少女的眼睛。好在心神不宁的鹤见,没能注意到迹部罕见的动摇。迹部下意识向后退却一步,从外套的包裹下解放出自己,重新与三好鹤见拉开足够安全的距离。入夜的风透过衬衫吹拂在肌肤上,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鹤见用眼睛感谢他,把外套脱下朝他递来,“谢谢你。”

    迹部没有去接,他低头看手机,“司机半小时后到达这里。”

    “哦。”鹤见点了点头,眉头微蹙起来,“真是不好意思,害你的车堵在桥上。”

    看她认真苦恼的样子,迹部突然起了戏弄之心,“还有半小时,不邀请本大爷进屋吗?向家人介绍,这是正在与你交往的男性。”

    “别开玩笑了!被我家人当真了怎么办!”鹤见顿时整张脸涨红,往迹部身上狠狠推了一把,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度,忙不迭地道歉。

    粹不及防踉跄了几步,迹部站定身体,他还是没有直视对方眼睛的勇气,干脆装出不爽的样子望着远方夜空稀落的星辰。

    “那,我陪你等车过来好了。”鹤见不安起来,搓着手小声地讨好着迹部。

    彩虹大桥上的阻塞似乎比预计中更加严重,指针一分一秒的移动着,半个小时过去,迹部家轿车还是没有出现。

    同迹部一起躲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鹤见有些着急起来。她当真还有很多张卷子没做,本打算早点回家在吃晚饭前先做掉一张,这下计划全部落空了。

    “那,迹部。”她试图同对方打个商量先回家做作业,话音刚起,忽然在极近的距离上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慌不择路地将迹部猛地一推,隐进了墙角的阴影里。迹部先是大感意外,随即便沉默下来。

    随意披着外套的三好学出现在两人视线范围内,边向前走口中念念有词着。

    “可以了吗?这样做究竟想得到什么呢?”

    “我的脾气,你应该很清楚。”

    原来在讲电话。见阿学并未发现角落里的两人,鹤见将推在迹部领口的手松开,正要松口气,阿学忽地转过身来。

    “作为女性,我以为你会更有自尊心一点。”

    三好学冷漠地望向后方。

    鹤见正莫名间,墙后传出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可是,三好君喜欢的不是我吗?为什么还和那个女生牵扯不清,现在大家都在嘲笑我撒谎啊。”

    “我何时说过喜欢你?”阿学的脸上密布着阴霾,那是鹤见从未见过的残忍。

    “你,你骗人。”女声骤然慌乱起来,“当初你接受了我的告白啊……”

    “我只是顾及学姐的面子没有直言拒绝罢了。”三好学冷冷地回应。那一瞬间,鹤见在他的唇边看到了一丝讥嘲。

    女孩的声音颤抖着,挣扎地说他明明是接受了的,还曾同她那样出双入对。阿学的声音丝毫不为所动的冷酷着。

    “何必呢,学姐,哭得这么难看,最后不如给自己留几分尊严。”

    鹤见的耳中灌满了女孩子绝望的哭声,三好学低语呢喃着什么她听不清楚。她的心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单纯地震惊着。

    女孩子的哭声渐渐远去,似乎是跑远了的样子。鹤见浑身的力气突然消失了,脚下一软,她撞在身后迹部的身上。

    “抱,抱歉。”鹤见慌忙把脚从迹部的鞋面上移开。迹部皱着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