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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庆有鱼第8部分阅读

    顾小三理解无能的是,就因为没有满足她贪得无厌异想天开的无理要求,竟翻脸无情的把这些年来一直对娘家掏心掏肺付出的顾金兰一棍子夯到了地底下……

    他总算是明白了顾金兰对陶氏的冷淡是从何而来的了。

    顾金兰一言不发转身离开的时候,陶氏有想过,可到底还是没好意思拉下脸来挽回。可顾三小就不一样了,看着他起脚就走,陶氏反应过来后一颗心“咣咣”的跳,立马追了出来。

    可看到佝偻着腰背坐在门槛上的的顾三小后,不知为何,陶氏心里头竟涌起了阵阵心虚。

    顾三小听到脚步声,可心里却是一阵茫然,他不明白,枕边的老妻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

    而远在赵家的金鱼儿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躲开了多少纷争甚至打骂。

    她只知道在赵家住了这么些天,她已经没有刚来时的坐立不安,已是渐渐有些适应赵家的生活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想家,不念叨顾三小有没有吃上杜梨、顾金宝扯猪草时会不会跑远的……

    只是即便心里头再想家,想的次数也不是很多就是了。

    毕竟自打进了城,萧飒就一直没有消停过。光是应付她就已经耗费了金鱼儿大量的心力了,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去多愁善感了。

    萧飒一贯就是个闹腾的,虽然不再口口声声的不同意这门亲事了,可前几天简直就跟疯魔了似的,连晚上睡着了都在念叨着怎么赚钱,怎么发财,怎么把金鱼儿培养成地主婆。这两天好容易不再提钱的事儿了,又死乞白赖作好作歹的想要出门逛街,说是要做市场调查。

    金鱼儿秉着一口气就是不理她。

    这可不是她们乡下,山里地头的,哪天不要走上一两个来回,就是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回家的道儿。

    这可是城里,那天进城后七绕八绕的她就已是有些昏头了,而且路上那么多车那么多人,吓都吓死了,再是不要出门的。

    萧飒简直都不忍直视金鱼儿的表情了,就这么一个芝麻大小的小县城,外加一条直来直去的破街和几个破破烂烂的小胡同,要不是为了赚钱,她还不稀得逛的。

    可金鱼儿打死不松口,益柔也不同意金鱼儿单独出门,萧飒也知道这个道理,只好扭头生闷气,又抱怨顾金兰不靠谱。

    把金鱼儿接了来,自己个儿却成日往外跑,连人影都看不到。

    金鱼儿就呶了呶嘴,“大姐有正事儿要做呢!”

    萧飒就瞪了眼,没想到金鱼儿都会跟自己顶牛了,可心里却不是一般的乐呵的。

    顾金兰这些天确实是忙的脚不沾地儿的,先是忙着往亲朋好友家送礼,不是什么大礼,就是顾金兰从顾家坝带来的像是自家打的粮食腌的腊肉,还有田间地头的土产山货。

    以往回娘家,旁的虽没有,可这样的农产每趟都是要带了两箩筐的。既是日常的亲戚走动,也是为了个顾金兰做脸。这趟陶氏气都气饱了,哪里还记得这个,可蒋氏杜氏妯娌两个却是记得的,早早的就按着往常的惯例准备开了。然后又因为同来的还有金鱼儿,所以顾三小特特的发了话,添了一倍都不止。

    连赵奶奶见了都再三的说“客气”,又拿了银子出来叫顾金兰给金鱼儿做身衣裳穿,顾金兰自是欢喜的。

    顾金兰两口子交游广阔,好容易一个没落的送完礼,又趁着赵云松休假,三人又去了趟罗家沟。

    虽然一回来就满肚子的心事,可顾金兰心里头却还是有数的,所以有些事儿还是要赶紧料理起来了。

    吁了一口气,高高兴兴的去了赵春薇的屋子,解了金鱼儿的包袱给她挑衣裳。

    “……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明儿我带你们街上逛逛去。”

    张春薇一阵欢呼,搂着顾金兰的脖子撒娇,金鱼儿却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我什么都不要买,不用上街的。”

    张春薇就苦了脸,团着手向金鱼儿作揖,顾金兰笑着捏了捏她的腮帮子,又捏了捏金鱼儿,“什么不用,你只管听我的就是。”

    萧飒连连点头,话里头不免就带了两分怨气了,“可不是,你不听我的,总不至于也不听你大姐的吧!”

    金鱼儿眨了眨眼,想起了顾三小等人给她的银钱,又看了看一脸讨好的张春薇,点了点头。

    萧飒立马高兴了,第二天天不亮,就开始扰人清梦,数落金鱼儿,“连逛街都不积极,你瞧瞧你还有没有女孩子的样!”

    第三十六章 准备

    赵奶奶却觉着金鱼儿很有女孩子的样子。

    其实原本赵奶奶对金鱼儿的期望并不高,毕竟金鱼儿生病那年顾金兰已经嫁人了。

    听着顾家不停的传来请大夫、做法事之类的话儿,后来又听说亲家母陶氏要把金鱼儿扔掉。虽然也会感叹一句“可怜见的”,可是到底对金鱼儿没什么好感官的。

    所以听说顾金兰想要做媒的时候,当着面虽也会赞声好,背地里却也不是不担心的。毕竟罗稻葵在家住了这么些年,论感情,自然是罗稻葵更为亲厚,更关心他的。

    可冷眼看了这么多天,赵奶奶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顾金兰和赵春江赵春薇成天念叨金鱼儿了。

    静默柔顺,勤恳耐劳,虽及不上顾金兰长袖善舞雷厉风行能帮衬丈夫,可作为媳妇来说,亦算是不错的了。

    而且她知道陶氏是不大喜欢这个小女儿的,可还能养成这样的好性儿,足可见这孩子从根上就是个好的。

    心里安定了,听说顾金兰要带金鱼儿上街,连连颌首,甚至还把顾金兰叫到了房里细细嘱咐了一通。

    萧飒和益柔也没有当回事儿,可出了门子,眼看着顾金兰径直领着金鱼儿和赵春薇进了一家挂着锃亮招牌的银楼,萧飒高兴坏了,新奇的不得了,踮着脚尖四处张望。益柔心里却是凛了一下,当即就觉着不对劲了。

    顾金兰虽不是这家银楼的常客,可却也是熟面孔,跑堂的非常殷勤,她自己也是如数家珍,把店里有名的花样都点了出来,跑堂的一看,更是不敢懈怠了,要什么拿什么。

    顾金兰就把各色金银首饰都指点给金鱼儿看,又问着她镯子是起花的还是摺丝的好,是喜欢耳环还是耳坠之类的话儿。

    不比村里头的好些女孩儿一年到头的连根红头绳都难得一见,金鱼儿还真是有两件首饰藏在衣箱底下的。一只钮麻花的银镯子是顾三小送的,还有一对铜鎏银的丁香是顾金兰给的。为了这两样首饰,也不知道受了陶氏顾锦鲤多少委屈多少磋磨的。

    可到底,何曾见过这般金光灿灿式样种类繁多的首饰的,只知道一个劲儿的说好。可若再问下去,就一个字都不肯说了。

    萧飒一向自觉见识匪浅,何况女孩子么,有几人能抗拒得了珠宝首饰的诱惑的,再加上看又不要钱,自然是见多识广的。

    只是却真是自来没有见过这般精巧绝伦的手艺的,眼睛都看直了,叽里咕噜的说着这个别致那个好的,心里更加坚定了赚钱的信念。

    益柔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些首饰上,吁了一口气,心里有了答案。

    果不其然,半晌后出了银楼,顾金兰又领着姨甥俩去了好几家绸缎行,大红大绿的,什么喜庆看什么。

    这下别说益柔了,就是不大知道这里风俗的萧飒也看出不对来了。

    愣愣的看着益柔,“这不会是要给金鱼儿准备嫁妆的节奏吧!”

    可巧顾金兰正翻看着一匹大红色的松江土绫和一匹同色的金陵云素?拿不定主意,金鱼儿看着那大红色的料子,“唰”的一下一直红到了耳朵根,简直和顾金兰手里的料子有的一比。

    这厢顾金兰确实是在给金鱼儿打点嫁妆,而那厢县城往南二十里地的冠山镇罗家沟的罗栀子,也在为哥哥罗稻葵盘算着聘礼的用度。

    床上摊满了或是齐整或是零碎的银钱铜钱,罗栀子数了一遍又一遍,可却没有一遍是对的。

    哗啦啦的把银钱全都搂在了钱箱里,坐在床沿上直愣愣的盯着窗户发着呆。好一会,才“霍”的站了起来。

    院子里,罗稻葵正坐在小凳子上用节节草打磨拐棍。罗栀子夺了拐棍搀着他进屋,“哥,你要不要再想想?”

    罗稻葵一头雾水,罗栀子就推了推他,“你的亲事啊,你真的就这么答应了?”

    听着亲妹子提起自己的亲事,罗稻葵就有些尴尬了,眼睛一溜,见罗栀子正瞪圆了眼睛一脸肃然的看着自己,略有慌乱的点了点头,“大丈夫言而有信,应了就是应了,再没有二话的。”

    罗栀子就吁了口气,绞着衣角咬了咬唇,“要不,咱们还是再找人查访查访吧!”索性说开了,“要是那姑娘真有什么不足,咱们也能早些知道早做准备,不至于到时候慌乱了手脚……”

    她不担心旁的,只担心顾金兰话未说全,并没有把金鱼儿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如实告诉他们知道。

    顾金兰杀伐决断不输男子,即是想结亲,自然不会有丝毫隐瞒的,否则岂不是成了结仇了么!再加上她和顾三小一样,亦是认为金鱼儿已经大好了,更是事无不可对人言,只管坦坦荡荡的。

    罗稻葵没有二话,罗栀子当时正被几个伯娘婶娘气的心角疼,气急败坏之下听到顾金兰的来意,拢在心头的阴霾瞬间云开雾散,恨不得替罗稻葵答应的。

    可送走了顾金兰三人,冷静下来后,却有些后悔了。

    她年纪虽小,却也不是没有经过事儿的人。因着高热疯了傻了瘫了甚至一命呜呼的委实不在少数。可像金鱼儿这样,病了好些年后竟又慢慢好转的,真是闻所未闻的。

    若是真的好了,那自然阿弥陀佛千好万好的。可若因此落下了什么暗病,可顾金兰又没敢明说,那可怎么办!

    她虽不是男子,却也知道一个唾沫一个坑。尤其还是这样的婚姻大事,既然应下了自然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的。

    可是请妥帖人去查访查访,打听打听女家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这总是可以的吧!

    罗稻葵在赵家租住了两三年,自然不担心这个的,安慰罗栀子,“你只管放心就是了,赵哥嫂子自来都是拿我当自家人般相待的,就是嫡嫡亲的兄弟子侄也不过如此。既是他们都说好,那就断然没有不好的道理的。”

    说完又打趣罗栀子道:“就这么操办起来吧,否则陈老二可得急得上房了!”

    罗栀子就红了脸,啐了罗稻葵一口,“这也是当哥哥的说的话!”

    第三十七章 事发

    时隔多年,一贯能吃能睡的金鱼儿再次失眠了。

    还不像萧飒似的总是时睡时醒的睡不安稳,而是一整晚都未能合上眼。

    就这么睁着眼睛从天黑到天亮。

    早上起来,自然就顶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有人在身边时还罢了,一个人的时候,原本乌沉沉的眸子就那么空洞洞的直视前方,让人一看就知道连脑子都是放空的。

    顾金兰忙活了一早上,好容易能喘口气,立马就把金鱼儿拉到了一旁说话,一脸忧容的问她怎么了。

    金鱼儿就垂了头,挪了挪脚尖,呐呐道:“我,我想爹爹了。”

    金鱼儿一晚上未阖眼,萧飒亦是一晚上未睡,益柔也没有再诵《金刚经》。

    萧飒叽叽喳喳上蹿下跳的没个停歇,益柔颦着眉头仔细着金鱼儿,金鱼儿心里却只有家里人,尤其是顾三小。

    她虽未念过两本书,可却也知道什么叫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是父母定下的亲事,哪有她置喙的道理,只管听话儿就是了。

    所以即便知道自己可能真的要定亲了,也并未放在心上,倒把萧飒气了个半死。

    萧飒把这句话说给金鱼儿听,完全是抱着寒碜顾锦鲤的心思的。却没想到,顾锦鲤没寒碜到,倒是让金鱼儿记住了。

    金鱼儿不知道萧飒的小心思,只知道当她意识到顾金兰带着她上街有可能是替她准备嫁妆的时候,她先是“腾”地一下脸胀的通红。可瞬间,脸色就苍白如素绢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就要嫁人,就要离开家,离开父亲了?

    瞬间失了从容。

    益柔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只会抱着膝盖蜷缩在炕尾瑟瑟发抖的金鱼儿,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连声安慰她,“只不过是备嫁罢了。”又故作轻快的笑道:“我刚出生还不会说话,我娘就在给我准备嫁妆了呢!”

    萧飒就翻了个白眼,“我的少奶奶,你是什么出身,我们又是什么出身?你别忘了,顾金桂出嫁的时候已是风光至极了,可也不过就六抬嫁妆,装了几样木器、几身衣裳、几床铺盖,并两三件镀银的首饰罢了。就这么点子东西,一天光景就能置办下来,结婚还不是早晚的事儿!”

    又连声抱怨,“我早说过,这桩亲事不合适不合适,可我嗓子都说哑了,你们何曾听过的。现在好了,咱们金鱼儿还这样小,刚刚发育就要结婚,真亏他们想的出来!”

    这话一出,别说过来人的益柔了,就是懵懵懂懂的金鱼儿也红了脸,埋着头一声不吭。

    萧飒却不依不饶,“小鱼儿,都火烧眉毛事砸脚后跟了,你可赶紧拿主意,别赶明儿就被你爹接回家去,然后往轿子里一塞,你就晕头晕脑的等着做小新娘吧!”

    话音刚落,就听外头头夏妈妈高声笑道:“二奶奶,大舅爷来了。”

    萧飒张大了嘴,直听到一管熟悉的男声响起,才反应过来夏妈妈说的是谁,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好的不灵坏的灵,这是乌鸦嘴的节奏吧!

    却还要嘴硬,“我就说吧……”

    可到底也说不出来什么了。

    金鱼儿不理会她,几乎是冲出了房间,真见顾金琥搬了一箩筐走进来,眼睛里立马有了光,高高兴兴的上前唤了声“大哥”,就帮他卸起了箩筐。

    顾金兰也迎了出来,却满是诧异,“怎么来的这样快?”

    顾金琥闻言一愣,顾金兰立马反应过来,明白他不是收到自己的书信才过来的,心里登时就“咯噔”了一下,赶紧迎了他去见过赵奶奶。

    赵奶奶虽然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眼睛也花了,却是个眉眼通透之人。说了两句话,就推说有事儿,由着顾金兰姐弟俩说话去了。

    “大姐让人送信家去了?难道是四妹妹的事儿有变?”一进南房的厅堂,顾金琥就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顾金兰摇了摇头,三言两语道:“不算有变,只是罗家想要尽快下定完婚,这么大的事儿我自是要和你们商量的。”说着又探着身子问道:“是不是家里又出什么事儿了?”

    顾金琥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只无奈道:“娘又不知道同爹爹说了什么,爹爹生了好大的气。把我们叫到一处,同我们说,他不偏不倚,三妹四妹同是六十两的陪嫁……”说着自怀里取出了个手帕包,“这不,又叫我给大姐送十两银子过来,好给四妹添补在金珠细软里头。”

    顾金琥不知所以自然不知道,可顾金兰一听这话就知道肯定是钱家要自家出副厚妆奁的事儿发了。

    连声问道:“那三丫头和钱家的亲事呢?”

    顾金琥就搔了搔头,垂着脑袋一副有气不知往哪出的模样,“别提了,娘在家哭闹了两天,把奶奶都惊动了。三妹也一连两天不吃不喝的,被奶奶教训了一顿后,更是白天黑夜的哭……爹爹气的一连两晚都不曾睡觉了。”

    陶氏原本还存了些好声好气讨好顾三小的心思,可一听顾锦鲤的嫁妆竟只和金鱼儿一般多,哪里还顾得上旁的,当即就拍着大腿大哭了起来。

    顾锦鲤也傻了,她原本想的好好的,虽说钱家话里话外的都是镇上孙大财主家肯出二百两的陪嫁,可自家也未必就拿不出这笔银子的。

    毕竟当初顾金桂成亲的时候,家里头就出了三十六两银子的陪嫁的。这会子四年多过去了,怎么着也应该翻上一番了吧!

    这几年年景好,家里头这点子银子总是有的。

    再还有顾金彪呢,总说他在铺子里多出息,已是升了二账房了,支个四五十两的也不算什么。更有顾金兰那,赵云松任了斗级,一年到头指头缝里漏出来的就不知多少了,拿个五六十两的也不成问题。再不够,卖掉两亩田也就有了。

    却没想到顾金兰竟一毛不拔半分银子都不肯出,自己再是一颗真心都捂她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