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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房第63部分阅读

    时间的风起云涌让她以为已经死去的新闻正义感熊熊燃烧了起来。现在,她手里的资源和当初完全不同了,通过盛世集团的系列报道,她结识了许许多多的圈内人物,和一些能够有“机密消息”披露的内幕人物,现在的周刊,有熟悉商业圈的记者编辑带她,而周刊的资料库也非常完备,有许许多多的研究性报道,尤其是被枪毙的报道可供参考。她眼界开阔了许多,思考问题的方式也在不断变化着,越来越像是个真正的采访记者,而非不知不觉之间被楚弘设计利用的莽撞小女生了。

    最近一段时间,随着盛世集团的风波渐渐平息,总觉得里面有些什么不对劲的童亚均能做的事情很有限,那就是反复地看那些资料。她现在是盛世集团的拒绝往来户,是肯定采访不到盛世集团的任何一个人的。说实在的,小小年纪,刚刚脱离实习期没多久就有这种待遇,其实也蛮说明她现在的江湖地位了。她不仅阅读盛世集团的各种材料,从多少年之前的一些报道一直到最近的年报和各种相关消息,同时也阅读那些和盛世集团达成和解地企业的各种消息,努力想要从中理出一丝端倪来。周刊的资料库虽然完备,但毕竟有限。都是从公共渠道收集来的信息。而关于那些中小企业,尤其是制造加工型的企业,消息实在是太少了。但童亚均既然觉得有问题,她就会越看资料越觉得有问题……她将一个个时间和事件记录了下来,开始拼凑起一张所有这些企业发展的道路和他们与盛世集团合作的图谱。观察这些企业地不同发展轨迹以及他们和盛世集团的交集。越是做这种看似无用功地工作,童亚均却越是觉得,她在接近些什么。而周刊里的那些老记者和编辑,十分支持她。要知道这份周刊虽然做的是商业。可里面却有几个人都是著名的南方集团出来的家伙,当年都是被中宣部点名的家伙,现在虽然年纪大了,火气收敛了,对于那些揭露黑幕地事情似乎也在重重压力下,至少让别人以为自己不再热衷了。但内心的火焰却是熄灭不了的。其中几个在各方面关系比较铁的,甚至给童亚均借来了一些海关、工商方面的材料。而新地材料还在陆续补充中。

    童亚均每天就埋头在资料里,不时打打电话核实一些关键数据,每天都在报社里加班到深夜,这个勤奋的小女生。已经成为周刊的宠儿。至于日常的稿量完不成?总编都很关照她,怎么可能让她发生这种事情?杂志嘛,总有些软文什么的,以前多数是指定条线记者,凑合着和公关公司或者人家市场部配合一下,现在,直接让公关公司稿子拿过来,随便改一下就挂着童亚均的名字发掉。周刊里没人会说个不字的。

    “童亚均在吗?”这一天还是下午刚过六点,其他同事。尤其是那些坐班的编辑们,都纷纷下班了,前台小也下班了,而童亚均继续在办公桌上埋着头,听到陌生的声音喊自己地名字,她从桌子上抬起了头,一看,却是联邦快递的快递员。

    “我是!”童亚均站了起来,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些。小女孩做出这种动作来还很有些可爱、稚气。

    “麻烦你签收一下,这是必须本人亲自签收的次日达。”快递员礼貌地让童亚均签收。随后将一个沉重的纸盒子交给了她。

    快递员走开之后,童亚均还叫了个同事帮忙,才把纸盒子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打开了纸盒子,看到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一堆牛皮纸封面的文件夹,每一个文件夹上都粘着便签条,写着一个个公司的名字。这些名字,童亚均耳熟能详,她最近在做的就是这些公司地研究调查啊。她疑惑地看了看快递单上地名字和地址,她知道那条路,却不知道那个门牌号到底是啥地方,而那个寄件人更是闻所未闻。小姑娘倒也没有起疑心,只当是某个神通广大的前辈在帮自己忙,搞来了奇奇怪怪地资料。她打开那些文件夹才大吃一惊,这些文件夹里的东西都是一份份整理好的资料,包括那些公司的详细介绍:怎么建立的,主营是什么,有过哪些转折,和哪些公司有连带关系,公司的拥有者和经营者的变更等等……甚至还有些这些公司做过的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的记录,比如欺负下级供应商、拖欠货款、对一些有功的经营者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之类的事情。任何一个公司,办公室政治的话题都是说不完的,童亚均除了报以一声叹息,倒也没有给予太大的关注,只是暗自赞叹这个提供资料的人实在是有心人,而且,实在是很强大。但翻看了几份资料,她发现不对劲了,最近这些公司中间居然同时有好几家企业变更了股权结构,有新人进入了决策层。一般来说,这些处于和盛世集团的官司中的公司,不管利好到什么程度,人家总要掂量一下,注资也不是这么玩的。而且,随着这些注资和股权结构变动,官司就这么了了,这个时间上绝没有那么巧合。童亚均咬牙切齿,心里对盛世集团充满了痛恨,她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除了新闻正义感之外,还有那么一点愤青,那么希望这朗朗世界不再有贫富的悬殊,不再有高高在上播弄着别人的人生,操纵着各种事情按照自己的意愿在发生的所谓“精英”。盛世集团居然用这种办法平息了物议。用强大到别人无法抗争的太过于庞大的财势,买来了一个平安,并且进一步加强了对那些供应商的掌控……而现在,是真的可以称之为掌控了。

    童亚均将这些资料扔在桌子上,一份份摆开,给自己泡了一杯满溢着奶香的红茶,然后就坐在那里静静地想着。大概足足有一个多小时吧,她做了决定。她将这些新来的资料又整理了一遍,将其中大量需要核实真伪的内容打上记号。她会花上几天甚至十几天来做这件事,而文章已经在她的脑海里酝酿了起来。

    又过了两天,正在核实材料的童亚均听到了几件事情:有一家名为宏达的公司的一个经理在外出的时候被卷入了一场街头斗殴,被打断了一条腿,一只手之后扔在路边。而另一家名为远成机械的厂里,则发生了大规模的斗殴,似乎是工人们和新来的管事的人发生了冲突……这些绝不是巧合。童亚均将那些来历不明,但现在核实下来似乎每一个细节都很确切可靠的资料交给了主编,然后讲述了自己的想法和其中的发现,而主编立刻拍板决定,整个杂志社都会配合她,会有记者去那些发生了冲突的公司做调研,而她只要集中精神做好目前的这篇调研稿就可以了。

    卯足了劲的童亚均压根没花多久,用了一天时间写完了整整14个版,一共3万多字的稿子,而总编对她这篇稿子也很满意,立刻就在下一期杂志上用“野心多大,阴谋多大”为标题,刊发了这篇文章。毕竟是主流媒体集团的经济专业刊物,发行量本来就很不小,而这篇文章,材料又是前所未有的扎实可靠,一下子就引起了许多专业人士的注意,更引起了业内的轰动。这大概是国内主流专业经济媒体第一次以《经济学人》式的文章来揭示黑幕,而针对的居然还是盛世集团。童亚均的这种不依不饶,以及这次拿出的这篇极富技术含量的专业调研,都足以成为一个冉冉升起的媒体新星的标志。

    但这篇文章对于盛世集团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重击。当然,盛世集团这种行为不算是垄断,甚至连不正当竞争都不算,而这些事情,实际上可以被当做盛世集团财力雄厚,有足够的应变能力和决心来看待。对于那些实力足够强大的集团来说,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如果需要他们这么做,他们一样会这么干,甚至更出格,但是,同样的内容在那些容易激动容易煽动的普通年轻人那里,就完全是另一个故事了。对财富分配不公和制度不健全不透明,对财富和权力的高度集中,对权钱交易,对大集团涉黑大家都充满了愤怒,这一次的集中曝光,更是将这种矛盾捅了出来,又一次引起轩然大波,引起了全社会的讨论,也再一次让盛世集团上下陷入了混乱。实际上,对于盛世集团和那些为所欲为的家伙有所勾结的事情,最愤怒的不是外人,而是盛家的老爷子……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八章 动荡

    老爷子吩咐了一声,盛绪年有些无奈地回到了老宅,去向老爷子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爷子狠狠训了他一顿,因为盛绪年的所作所为太违反了他为他划定的界限。盛绪年在老爷子心目中,应该是一个纯粹的经营者,老爷子将盛世集团交给盛绪年就是看中了他在经营方面的长才,看中了他坚毅、工于心计的一面,之所以在其他方面处处给与盛绪年方便,帮他建立起了在盛家内外的权威,大部分倒是因为只有这样,盛绪年才能顶住内部的压力,顺利展开工作。不然,哪怕盛家因为祖训和传统,因为大家的真心和假意处处显得兄弟和睦,一团和气,也总有无数的方法可以给盛绪年使绊子,而盛绪年一定会无力反击。老爷子不会坐视这种内耗发生。但现在,盛绪年做得太过分了,他现在已经跨过了一个经营者的界限,试图变成一个真正能掌握盛家的命运盛家的未来的人。老爷子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老爷子当年最为激赏的就是盛黎年,不仅仅因为盛黎年是长子,而是因为盛黎年一直都很有自己的主见。他虽然出身盛家,但他一直非常低调,一直到大学毕业之后都没多少亲密朋友知道他的身份,只当他家境比较不错而已。而且,盛黎年非常热情、非常好奇,却又很有立场,而最重要的是,他非常开明,并不拘泥于那些出身名门的子弟觉得理所当然的东西。比如,他当年就死死顶住了老爷子的压力,娶了韩惟君这么个明显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孩子。韩惟君家里的那些亲戚,有些市侩,有些势利,这些或许会让老爷子觉得有些麻烦有些头痛。但这却并不妨碍老爷子后来对韩惟君地赞赏。韩惟君是个太好地女子。不管是作为女朋友、妻子或者是作为一个母亲。而在韩惟君的教导下,盛夏比同一辈里的任何孩子都健康聪明,无论从哪个方面都让老爷子想起当年的盛黎年。老爷子虽然担心盛夏和萧永走得很近了多少会受些影响,但总的来说,萧永给盛夏带来的东西里,绝大多数是好地方面。

    如果是在一般人家。盛夏小小年纪就开始烧摄影器材,恐怕会让家里吐血,但对盛家来说,这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盛夏今年光是收到的压岁钱就有四十多万,本来这些钱通常都是韩惟君收起来。存在盛夏的账号里,不动分毫。但近年。盛夏自己支配了这笔钱,花了其中一半多买了相机、镜头、摄影包、大量的摄影集,还在老宅里按照自己的意愿搭建起了一个小小地影棚和暗房。其实,不管是萧永、韩惟君还是盛家的其他大人,对盛夏小小年纪就和大堆危险地化学产品打交道都很有意见,但这小子显然有自己的想法,是无比真诚地喜欢摄影。他现在出去拍照也得带个摄影助理了,一方面是他的体能远落后于他的摄影技术,而现在更多使用胶卷的他。得有个人帮他带着满满一包胶卷。

    老爷子的想法是,好好培养盛夏,过个十来年,盛夏大学毕业之后,在集团里稍微历练个一两年,就直接坐上盛家主事者的位置。到时候盛绪年应该可以拿着很大一笔钱,去专心管他自己偷偷建立起的产业来了。老爷子一直不干涉盛绪年的一些小动作,也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用盛绪年压制这一辈地人,让他们这些人在盛夏上位之后没办法有足够的对家族产业的影响力和控制力。没办法摆叔叔伯伯的架子。对盛绪年来说并不算很公平。那些盛绪年利用了不少盛家的资源建立的产业,就当是给他一点补偿。但是。现在这事情看起来,盛绪年恐怕早就知道老爷子对自己的信任是别有用心的,一直在琢磨着别的出路呢。而要是让盛绪年这些动作都成功实施,盛世贸易在许许多多生意上都会受到他地长期钳制,哪怕盛绪年是自己地儿子,这也是不能容忍的事情。当然,老爷子并没有直接让盛绪年退下来,而是给他一个月地时间,真正平息这件事情,不管是媒体、那些供货商还是其他方面都得搞定。另外,老爷子也宣布了以后他会多管着一点盛家的那些事情的。在三个月之后,盛绪年的职权仅限于盛世贸易这一块,而其他业务,老爷子将有选择地交给其他人。其实,老爷子虽然说是自己身体不好,但多半只是托辞,老爷子自己现在的年龄和身体条件,很有可能复出,重新执掌盛世集团。而那对于盛绪年来说,则是灭顶之灾。

    离开了老宅,盛绪年的面容仍然平静。和老爷子的对话,被老爷子训斥,当然是让他非常不爽,但在其他人面前,这一老一少两个,谁都不会在任何方面表露半分情绪出来。

    “这事情有蹊跷啊……”到了项原身边,盛绪年才一边喝着酒一边郁闷地解释着现在的情况。

    “你还能抽身么?”项原问道,这整个布局他参与的不多,并不了解现在盛绪年到底在这个窟窿里陷得有多深。

    “钱的问题么,我扔下去了不少钱……不比以前陆陆续续给青石基金那帮人的多,但是这次的钱可是很有发言权的。当然,我可以撇清关系,但这笔钱就别想拿回来了。原先还唯恐这笔钱不多,在青石基金里没办法获得足够的发言权,现在,呵呵,为了保住自己正经生意的那块,这块只能舍弃掉。我不出面,就让青石基金和老爷子去较劲。老爷子虽然几年没出来做事情了,但他的想法我能猜到些,怎么都不能让这些供应商和合作伙伴和黑道挂上钩……他不是不和黑道打交道,只是在这方面很坚持。多数会用合理的价格从青石基金那里把那些企业赎出来。这就等于是我白白将这七千四百多万扔给了青石基金。他们要是认这笔钱,觉得那是我给他们的恩惠,那倒也算了,我认了。但是,青石基金是这么好说话的么?他们只会觉得,我出尔反尔,说不定还要私底下怨恨我呢。我现在还没把这事情跟他们说,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啊。这次,可真是被整惨了?”盛绪年叹道:“可恨啊,就那个小小的记者,坏了我的大事。”

    “那小记者背后有人支招么?”项原问。

    “当然,那些资料,是谁都搞得到的么?每个公司的底子都摸清了,这种事情,就那个小记者是怎么都做不到的。我派人查了,是有人把一箱子资料直接快递到杂志社,给那小记者的。查不到是谁……不过,想想也知道,在这那么短的时间里做到这样的事情,肯定不是筹谋了一天两天了。没想到,光涌集团、萧永、楚弘……这些人居然能把我逼到这个程度。嘿嘿,居然把老爷子都惊动起来了,我还真没想到……可恨啊!”

    盛绪年咬牙切齿,既是恼恨萧永和楚弘就这么摆了自己一道,也是恼恨自己居然没看出来其中的风险。不过,他也有些佩服他们,虽然他现在几乎完全确定就是光涌集团那边布置的事情,因为除了他们,似乎没有人能从中得益,但是却也暗自赞叹,光涌那边果然是对媒体力量运用得出神入化。而无形之中,他们对于媒体的使用、影响,通过借势,能做到许多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他们的影响力被放大了好多倍。

    他们现在的资产等各方面都还只是起步阶段,不少人能看到其中的机会,能预估在五年、十年之后光涌集团在数字影像、网络图形以及在时尚产业链上能够有什么样的发展,但是,那毕竟不是大家熟悉的行业,想要进入这个行业的人不会很多。而想要进入这个行业的,还不见得有那样的切入点。如果真的是那种有着很大一笔钱又信任萧永等这么一批人,并不要求在这样一个集团里能有多少发言权的话,那光涌说不定能给这样的投资人带来非常丰厚的回报。但是,现在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或者说,有那么多钱而又要无欲无求的人,几乎不可能存在。以前的哲人说,所知越多,未知也就越多。而在金钱和权利的这个领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项原耸了耸肩,他很无所谓地说:“那你准备怎么办?不反击的话不是你的风格吧?”

    “嗯。”盛绪年点了点头。萧永做出这样的事情,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