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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翻御史大夫第13部分阅读

    好看,就是……」李寄兰迅雷不及掩耳地掐了掐虞璇玑胸前,吓得她惊叫一声「叫什么!妳又忘了穿诃子,看不出沟影不是浪费了这套衣衫?去把诃子穿上。」

    「穿着难受啊!」虞璇玑双手护胸哀叫。

    「难受还是难看,自己选一个。」李寄兰不留情地说。

    等到虞璇玑终于在李寄兰威逼下挤出了半球出来搏人眼目,春娘又走了进来「娘子,刘团长来了。」

    虞璇玑在李寄兰陪同下走出前庭,只见庭中约莫站了二十几人,刘牢新笑眯眯地带着他们深深一揖「小人等贺喜魁星娘子,金榜高中,青云直上,位列台阁,名扬天下。」

    「有劳诸位,翟叔派赏。」虞璇玑早有预备,取出了一个钱囊交给翟叔,又对刘牢新说「团主请入。」

    「不敢不敢。」

    三人分宾主坐下,虞璇玑自坐主座,李寄兰跪在她身后,刘牢新坐在左侧,虞璇玑笑着说「不知我名列第几?」

    「今番取二十九名,娘子名列春榜二十、女榜第一,是女状头。」刘牢新笑着说,原来进士试开放女子入试时,一方面为了保证女子有一定名额,一方面为了安抚男士子,所以女子一向列于倒数十名,人称女榜。状头是春榜第一,而女进士中排名最前的称作女状头。

    「可有名单?」

    「有的。」刘牢新连忙把名单递上去。

    「小八,飞卿,玉环,老韩……都上了嘛。」李寄兰凑过来看。

    「嗯……飞卿第七小八第八,玉环女榜第五,都不错……唉,可惜老刘又落第,得跟小八他们说一声,别让他又跑去跳水……」虞璇玑把名单浏览一遍,约有十几个听过名头跟认识的,其它多半都不是名宦子弟,多是落拓狂士,难道李千里取士真的要对他的味才能中?

    「娘子是不是这就动身去礼部报到,好安排明日过堂座次?」刘牢新说。

    虞璇玑早得李千里指点,此时笑着说「不忙,先跟团主打下契约,付了开销,免得劳团主代付。」

    刘牢新一凛心神,便知她不是中了金榜就乐晕了随便进士团摆布的傻士子,转念一想,先拿了钱也好,至少免了结帐时的口角,于是拿出契约、算筹来,一一算了给虞璇玑听,双方来来往往几个回合,终于谈成都能接受的价钱,打下契约,虞璇玑先付了八成开销,剩下两成与零花一起结算,谈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全部敲定,虞璇玑才起身往礼部去。

    新进士照例骑马,不过进士团想得周到,怕女官人们有的没骑过马给颠下来,此时早牵了一匹阉马,上面的鞍是特制的侧鞍,鞍面较宽,又有扶手,进士团请来的闲人,早拿来个折梯,扶着虞璇玑上马。

    虞璇玑侧坐上去,双腿交迭,右脚踩楼梯似地勾着蹬,缭绫裙摆稍往上拉以免沾上泥污,今日天气晴和,跨马游街再好不过,只见李寄兰偷剪了隔壁的一枝早放白碧桃,赶出来簪在虞璇玑梳的螺髻侧。

    「云想衣裳花想容,不能没有朵花。」李寄兰笑嘻嘻地说,看着马上的虞璇玑将花簪好,不知怎生触动情肠,竟有些哽咽了,为了掩饰情绪,扬声大喊「魁星娘子跨马游街!」

    「魁星娘子跨马游街!」闲人们也跟着齐声一喊,前头牵马的人一动,虞璇玑稍一晃,连忙抓紧了扶手。

    虞璇玑回头看向自宅,李寄兰与翟氏一家挥着手,她向他们扬扬手,回望远处九重宫阙,这条登天梯,是刀梯还是云梯?眼前浮现李千里朝贺那日离去的紫袍背影,在她的宦途中,这位老师到底要把她带往何处呢?

    一阵春风吹来,撩拨起翠翘金雀,发出清脆的声响,她闻见自己搽的青木香,再看身上那套天光云影一般的衣衫,伸手将碧桃抿紧,她终究轻笑出声,一扬下巴,朱唇轻启「得意春风三千里,好送浮云入紫庭。」

    魁星娘

    车马喧喧,人声沸沸,西京一百多坊中的闲人,但凡有点空闲的,一听家里附近有筛锣喝道的声音,都纷纷跑出来看,小家碧玉倚门笑看,闺阁名媛卷帘相视,见着年少貌美的郎君,便把香囊绣袋鲜花诗稿往他身上抛,旁边的进士团人自不是雇来吃闲饭的,此时护在郎君左右前后的四个人都背着个大竹篓,眼捷手快把掷来的东西收到篓中,之后再送与郎君看。

    至于女进士们,此时的待遇就稍嫌黯淡了,其因无他,正常的妇女顶多为她们喝采几声,怎么可能将定情信物掷与她们?有点身份的男子,虽然也有爱慕才华的,但是大多对女进士仅只友谊,并不欲再进一步,原因很简单,谁都不愿娶个可能官位比自己大的老婆。

    不过虞璇玑的际遇倒比其它女进士好些,她住在平康坊中,往来歌楼酒肆,平康坊中伎人有不少都听过她、认识她,坊中女子大多身世凄凉,心比天高命如纸薄也不在少数,此时闻得虞璇玑抡得女状头,倒是精神一振,说她给女人争脸,比闻听熟官人高中还要兴奋,便把那些本待掷给男进士的,全都丢给了虞璇玑。

    那云深曲口的慧娘,更让小婢用小金杯斟酒出来「敬魁星娘子。」

    「谢过姊姊。」虞璇玑一挡,仰脖喝干,亮杯底「我过几日要请客,想借姊姊地方。」

    「行,妳再与我说吧!」慧娘笑着应了。

    虞璇玑认识的胡汉酒家都与她庆贺,她自拱手相谢,一路出了平康坊北门,往左转便是天门街,天门街上早有几个男进士也都是跨马来到,人人都是衣衫鲜丽,一派魁星天仙似的模样,也有许多落第士子从皇城出来,若不是低头垂手仓皇走避,就是背手扬脸横眉冷对,人间冷暖,尽在此间。

    虞璇玑不是圣人不是仙人,更不淡泊名利,若是真淡泊就不会来考试了。到了此时,即使早有准备,也按捺不住一举成名天下知的骄傲,一身光鲜,高坐马上,虽不是二八豆蔻,也不过区区三十春,虽没有倾国容颜,也好歹算得上姿容清媚,女人的美丽毕竟不在美貌在风华,自信十足自有一派跌宕风流。

    「魁星娘子跨马游街!」进士团人趾高气昂地喝道。

    天门街上人声扰攘,听得魁星娘子到了,纷纷伸长了脖子去看,指指点点说说评评,有羡有嫉,虞璇玑一扬脸,也不在意。她心中无限快意,今天是老娘的大日子,管你们说什么!

    那日来考试时呼来喝去的吏卒,此时整整齐齐地站在皇城外,一样是在安上门前,礼部令史伸手止住进士团人往前去,微笑着向虞璇玑拱手「贺喜女官人,皇城车马止步,女官人请下交了解状家状与在下勘合,再与刘团长一齐入内安排次序。」

    刘牢新早与礼部小吏混得熟了,自是替虞璇玑送上解状家状,进士团人扶她下马,刘牢新便打发他们到旁边稍候,自己跟在虞璇玑身后安步当车走入皇城。

    走过高达数丈的城门,只听得燕鸣啾啾,虞璇玑抬头上看,这才发现城门洞中一颗颗都是燕巢,这燕鸣声这么大,四回入考时怎么都没发现呢?她微微一笑,想起来了,是考试时人声吵杂,加上只想早点进考场,无心细看,此时闲步走来,才听得见春燕呢喃,才看得见衔泥筑巢。

    「女官人小心地上,别污了裙襬。」

    刘牢新自然看得出她身上衣衫贵重,轻声提醒。虞璇玑连忙提起裙襬,露出罗袜,小心地闪过地上的燕子排泄物,加快脚步走出城门,只怕衣衫给没眼色的傻燕弄坏了。

    出了城门走过一阵,经过张贴金榜的礼部南院,转入礼部,依然是报名的过堂,依然是那两名为她报名的令史,此时都是一脸笑意盈盈,将她迎入礼部正堂,刘牢新是民,没有进堂的身份,只留在外面处理明日过堂拜见的事。

    虞璇玑拾起裙襬,稍一整衣,想了想少时父母教的闺秀行仪,此时拾阶而上,除了织金重台履,袅袅婷婷走入正堂。

    「哎呀,女状头来了。」礼部侍郎笑着招呼。

    虞璇玑四下一看,堂中约有十名进士,八男两女,男人老少妍媸不一,两位女进士都是少女模样,羞羞怯怯地挤在一张案边,她有点坏心地偷偷评论了人家一下,这才盈盈一拜「学生见过房师,谢房师提拔。」

    本来惯例大多是礼部侍郎知贡举,此次李千里被指定主持,礼部侍郎也必须陪同,与其它考官同称房师,官场惯例,房师与进士虽不及座师那样亲近,也是怠慢不得,礼部侍郎笑着受她一拜「哪里是我提拔,是李台主慧眼识英雄。」

    「座师磨砺,房师鼓励,学生铭记在心。」虞璇玑非常圆滑地说,捧得礼部侍郎心情大好,又命她与同年相见。

    坐在侍郎身侧上座一个年约三十的高大男子起身,拱手说「早闻虞兄文采卓着,小弟忝居状头,甚是羞愧。」

    「阁下可是太原白用诲?」虞璇玑眨了眨眼睛,只见这白用诲高鼻深目,双颊瘦削,与李千里一样蓄着短须,她一笑「在状头前,岂敢当个兄字?状头家学渊源,令兄白司马的诗,我是常读常诵的,也拜读过状头诗文,自叹弗如,往后既为同年,还望白兄多加指点。」

    那白用诲自是客套了一番,又顺势将她引见其它男性同年,有些早已认识,有些是闻名未见人,有些还是初回闻得,众进士对她也是好奇得很,本也以为她驰名天下十年,最少也是四十开外的中年妇人,此时见她还是少妇年纪,衣衫高华,体态风流,都起了结交的心,只是说实在的,在座未婚者虽不少,并无一人在此次会面后将她列在婚嫁名单,全然不是平日道听途说哪个官家女美就向往不已的心态,毕竟她文名响亮之余,轻薄之名也不胫而走,加上她的好友李寄兰是半个西京都闻名的女冠,各种绯闻在她出闱后,早已传了个满天飞。

    谁那么傻?有个大好前程,却放着一定会送上门来的五姓女、公卿女、宗室女不娶,娶一个情史据说繁多的女官,未免不智……众进士们望着虞璇玑与女进士们相见欢,心中不免暗自嘀咕。

    等到人都到齐了,虞璇玑与白用诲起身领男女进士同谢房师,接着团团作揖,算是完成了同年相见,虞白二人互相谦让了一番,这才派定几位进士分别操持未来将近一个月中的四宴五会,女进士中又推了虞璇玑去与红妆会接洽,以安排玉台宴。

    众人分拨已定,只待明日一早过堂拜师见相,傍晚到江月山亭赴座师主办的相识宴,这便散去,却见一中使大步走入,与礼部侍郎见礼「侍郎安好?」

    「中使有何事见教?」

    「上皇、陛下、主夫与东宫闲坐御苑,闻听进士来了,传语要见女状头虞璇玑与宗女进士萧玉环,下官是来接人的。」

    众人静默,礼部侍郎叫了虞萧二人跟上,两人便与那中使一同辞去,侍郎送走议论纷纷的进士们,略一思忖,便入内禀报尚书,不一会,又出来命人送了便条往御史台,这才入内「下官已命人送信与台主。」

    「嗯……他知道就够了。」一个须发皆白,个子矮小的紫袍官员背对着侍郎,他前面放着一盘棋,手中拿着棋谱,自己跟自己下棋「横竖那老流氓在,好徒孙不会出事的。」

    就是上皇在才令人担心哪……侍郎默默地想,不过这事与他无干,不便多说,退出尚书公房时,透过门缝看见尚书那矮胖敦实的背影,不禁摇头,这师生三代……哪有一点相像处?

    ※※※

    虞璇玑与萧玉环并肩跟在那中使身后,沿着安上门街往北走,穿过长乐门、恭礼门,经过门下省、弘文馆、史馆,虞璇玑稍稍抬头,只见左边层迭巍峨,全是赤红瓦,她是第一次离太极殿这么近,顾不上多看,那中使已带她们入虔化门,便是入了宫城。

    即使是站在两仪殿的旁边,也有种晕眩的感觉,女皇正寝两仪殿巍然立于大吉、立政、万春、千秋、百福、承香六殿组成的宫殿群之上,汉白玉砌的梯台从两仪门铺起,直伸到黄木糊纱双开门前,外间是八十一根赭色顶梁柱,撑住宽五间面长九间的大殿,朱瓦从鸱尾往前后左右往下铺,直铺到印有『两仪宫瓦』的瓦当上。

    这是虞璇玑第一回见到两仪殿,她睁大了眼睛望着上白下红的宫殿,低声对萧玉环说「到底是人间天宫,这般堂皇……」

    「两仪殿虽气派威严,不过没什么人气,倒是后宫真是人间仙境,姊姊去一回就不想出来了。」萧玉环笑着回答。

    「妹妹来过宫城?」

    「是,每年宗室都有一次赐宴,我来过好多遍了,只是都跟陛下上皇隔得很远。」萧玉环答,她看看虞璇玑的衣衫,拉着虞璇玑的袖子看「这是亳州纱吧?蛋青色泽均匀,又轻又细,配着姊姊玉臂真好看。」

    「也是人家送的。」

    「情人?」萧玉环问。

    虞璇玑横了她一眼,纠正说「远亲,一个老夫人。」

    两人随那中使沿着日华门绕了半圈,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来到宫城最深处的三海池畔。

    果真是仙境一般的景色!虞璇玑在心中一赞,只见那三海池烟波浩淼,正中三座小楼矗立于怪石间,有如海上仙山,沿着池边,是数以百计的杨柳,正是柳丝抽长时,满眼新绿涂抹春风如画,远处是一片梨花,此时正当盛开,满树纤白迎风摇曳,偶有几瓣随风游戏,拂到萧玉环一身赤红织金锦翻领袍上,虞璇玑口占两句「误点东君赤,疑是蝶影来。」

    萧玉环听虞璇玑又是咏花又捧了她,见长风把落在自己肩头的梨花吹向虞璇玑,在她身边盘旋落下,便回了两句「愿逐晴空月,不随胡妖红。」

    两人相视一笑,诗做得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是登科的大日子,做什么都欢喜。那中使引她们来到鹤羽殿边,命她们在此稍候,通报完了才领她们走到三海池畔的一座小亭边。

    小亭中坐着三男一女,上首那人长髯皆白,顶上已无多少头发,光秃秃的,容长脸,抬头纹鱼尾纹深得可以夹死苍蝇,自是上皇无疑。虞萧二人在中使指引下,在上皇等人跟前下拜叩首「新科进士虞璇玑/萧玉环恭谒上皇万福金安。」

    上皇不答,倒是旁边一个威严低沉的女声说「父皇心绪不佳不欲多言,虞卿文采风流,独占鳌头朕不意外,倒是太子当时一力保荐,有识人之明,虞卿当谢过太子。」

    「微臣先谢陛下,若非陛下鉴纳殿下之言,微臣无面见天颜之日。」虞璇玑深深一拜,再转向另一边看起来明显年轻很多的太子「殿下大恩,请受微臣一拜。」

    「爱卿请起。」太子这回倒不像在李千里面前那么剑拔弩张,他今日穿了一件天蓝绸衫,头上一顶起花银冠,很是潇洒,和蔼可亲地说「原以为爱卿是璞玉,今日一见已是大器,往后还有用得着爱卿的地方,万勿推辞。」

    虞璇玑正待答应,心念一转,虽然明白太子是储君,跟着他绝没错,但是一见面就满口爱卿也太奇怪了吧?她又一伏拜「殿下国之储贰,若有差遣,微臣必尽臣下之力。」

    「爱卿请起。」太子自然也听得出来她还待保留之意,先说死了尽力是看在他是储君,而且只是尽臣下本分,自是向女皇示诚了,他还没有蠢到在母亲面前质疑臣子对皇帝的忠诚,因此只是笑咪咪地将她胸前风光欣赏一番,以待改日遇见李千里时,狠狠消遣他!

    「宝宝!」上皇突然发难,指着虞璇玑说「这女人我带走了!」

    「父皇要做什么?」女皇皱着眉说。

    「哼哼,千千亲点的女状头,我自然要好好与她切磋诗文一番。」上皇一边扳得手指喀啦喀啦响,一边恶狠狠地盯着虞璇玑。

    「那好吧,别走远,就在这池边走走。」女皇淡淡地挥挥手。

    上皇起身,虞璇玑无奈何正待拜别女皇,